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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要跟人争辩“上帝”是否存在?

schola 后现代牛虻 2021-10-12
“我们太软弱,无法光靠理性知道真理。”
——奥古斯丁(354—430)
 

“上帝”是否存在的问题,几乎每天都在争论,但谁也说服不了谁。今天,我们争取将这个问题彻底弄清楚,免得老是为“上帝”是否存在,而打口水仗。有时候,口水仗也会造成严重伤害亲人朋友。
 
一对博士夫妇,曾经因为黑格尔的“绝对精神”的起源问题,发生争吵而离婚。这肯定不是笑话,而是真实事件。至今,无数人仍然围绕川普话题,而继续撕裂。在信息时代,这是一种病。

人们误以为,知识占有的多寡,决定着一个人的生活质量。殊不知,思想背后,仍然是实际利益在从中作祟。这种作梗也可以看成,是哈耶克所说的“知识的僭妄”。启蒙运动以来,无数思想家都想对人类社会进行“思想改造”,但得到的却是流血。
 
人们总是容易为观念而打架。很多人错误地将观念看成是文明进步的内在动力。仿佛几句话就可以改变世界。仿佛“真理”真的可以拯救人类。实际上,这些观念、真理,往往是政治的、意识形态的变种。而政治、意识形态,从根本上,是制造敌对和区隔的。
 
很多人认为,“上帝”这个词语、概念,不过是人类的发明,就像《圣经》不过是人写成的那样。他们说的,一点都没错。但,值得注意的是:人创造的,只是上帝这个词语,而不是上帝本身。人,暂时连一只仅由一个细胞构成的草履虫都制造不出来。而且,永远都不可能造出来!(且慢下结论,不要以为我在这里推销基督教。)
 
人发明语言,是为了彼此沟通的需要。但语言决不是海德格尔所说的那样,“是存在的家园”。语言并没有那样的一个高度。相反,由于发明了语言,人类反而彼此仇恨起来了。所谓“一言不合”,很多时候就带来了血光之灾。民族国家都认为自己的语言是世界上最美的。好像只有英语是一种不怎么在乎自己美不美的语言,所以英语的词汇量有两百万之多。不过,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英美文明是最开放的、也最少暴力思维的。
 
所谓哲学的“语言学转向”,实际上就是说,一切哲学问题之所以说不清道不明,都是语言惹的祸,因此,现代哲学出现了一种“分析哲学”,想将语言的问题彻底搞清楚,将那些形而上学和神学的问题,清除出哲学。后期的维特根斯坦就宣称:“哲学是一场反对用语言来蛊惑我们理智的战斗。”
 
但这场战斗,注定很难打赢。因为我们的世界,好像始终存在着这么一种三元关系:存在·语言·心灵。离开了语言,人的意识(心灵),就与实在(存在)缺少了中介联系。不过,沃格林好像基本上解决了语言的这个难题。

 
沃格林将自己的哲学称为“经验哲学”。他认为,“神”这类词仅仅是一个名字,它们不直接指向客体,只能是唤起人对这类实在的经验。也就是说,即使没有语言,人也可以“知晓”冥冥之中有一种“东西”,在决定着世界的秩序。这种“东西”就像人的悲欢、爱恨一样,不可说,但却能够被人经验、感知。它就是“神”。
 
但,人们总是想将自己的悲欢和爱恨说(分享)出来,让别人产生共鸣或者同情。所以,语言能够表达经验,但这种表达只能是象征性的,你不可能将自己的经验,真真真正、实实在在地“给予”他人。也因此,沃格林也把自己的哲学称作“关于象征形式的哲学”。由于真理也是由言说表达的,所以,人类的各种真理,都只可能是象征真理。据说,这是受到当时的象征主义诗歌理论的影响。我们知道,诗歌的最高追求,不是语言修辞,而是挣脱语言舒服,直面事物。
 
综上,“神”是一种完全主观性、个人性的经验。此经验不可言说,即使说出,也只是一种类比和象征。就像“甜”这个字词,光认识是没用的,只有真正品尝了,才知道什么是甜本身。上帝也是不可言说的。作为“实在”的上帝,与人们观念的上帝,要有所区分。
 
上帝不可说,但可被经验。跟你尝到的甜差不多。同时,每个人都只能自己去面对、经验这个世界。所以,语言中的上帝,与自己一人所在的无声的真实世界(中的上帝),当然是不一样的。它们中间横亘着一道只能通过经验来进行填补的鸿沟。而这个经验又是个人性的。这就决定了,仅仅通过语言的沟通,是不可能达成对上帝的认识的完全一致的。“你”的上帝,注定跟“我”的上帝,具有不同的经验内容。但,正如契约一样,我们对上帝的认识,又可以达成诸多共通性。
 
因此,我们不能因为语言的“上帝”是虚构的,就否定神的存在。我们相信自己的经验,对自己诚实,就是相信自己的神。而“相信自己的神”,正是苏格拉底被判死刑的原因。从苏格拉底的例子,我们就可以发现,政治就是利用神圣话语,而不是通过“真凭实据”来杀人的。政治从一开始,就是意识形态,它强求一律,否则,就将异端杀死。因此,阿甘本说,政治都有一个宗教的内核。
 
我们不应该将宗教与信仰混为一谈。《人类简史》的作者赫拉利说,在金钱和帝国之外,宗教是第三种让人类统一的力量。他将宗教、法律都说成是纯粹的虚构,是完全的价值观。这是一种“观念论”,容易导致人们对“实在”的搁置。宇宙、世界始终存在着混沌和神秘。但人们容易被特定的观念带跑,而偏离真实。
 
齐奥朗也是如此。他一方面极度反感那个人们口中念念有词的上帝,一方面又想恢复事物本身的神秘。例如,他说:“上帝本身也是靠着人们添加给他的那些形容词才活下来的;这才是神学存在的理由。”“上帝是我们的锈斑,是我们的实质在不知不觉中的衰竭”,“这阴森的迷信、满身光环的癌症,几千年来就一直在啃噬这大地……”但他又在《在定义的墓地里》中写道:“以一种定义来体会一个事物,无论定义多么随意,都是在拒绝这个事物,是在把它变得乏味而多余,是在灭绝它。”
 

人们没办法给出一个关于“上帝”的、共同接受的定义。上帝、神,只能通过个人经验而“知晓”。这就决定了上帝完全属于个人信仰。不管一个人是否能够搞得清楚这种由于语言问题而带来的理解上的困难,祂其实都能拥有这种个人经验。哪怕祂故意否认,信仰也始终是人的一种本能。
 
也因此,跟别人争辩“上帝”是否存在,往往只能导致知识的迷狂,陷于观念,而忘记了周遭实在。并且,容易导致人身攻击,将实际问题进行政治化的处理。但,始终存在着另外一条路,那就是理解、宽容和欢爱。一起拥抱世界,而不是彼此仇杀。
 
当下世界,令人恐惧的地方,正是观念迷信。各种罔顾事实的“神圣真理”正大行其道。有的借助国家机器对人们进行反复的洗脑,而注入所谓新的“观念”。人们被语言所迷惑,所以个人信仰失守,从而最终也毒害了语言。

故此,我们一定要做一个诚实的个人主义者,“只信自己的神”。如果连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么,就只能服从“大神”以及其他人的言语忽悠了。而这种服从,就是一个人自欺欺人以及软弱、害人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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