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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葵 | 在路上

落葵 送信的人走了 2023-01-11

酒醉后的兰州

   

酒精的舟筏,两个人

互相劝慰对方,长长的食道

流淌着生命中慷慨的养分

眼泪必不可少,但是,已不能

流于面庞之上

 

黑夜的巨手下

瘦削的肩胛,疼痛

与棉花互为折磨

 

大兰州的黄河纯生,把我们的胆汁

泼洒到甘雍之地的一小块的

位置,小到,转回头

再也找不到

 

星巴克浑浊的咖啡与黄河羊皮筏子下

缓慢的河流,如此相似

其中嘶哑的风暴

我们何时能够

再次听到

 


城之命名

       

鲜切羊肉,神经元在跳动

跃入沸水,作为我们谈话的佐餐

多像生命的悖论,永远缺席的主角

 

谈内心的积郁,谈站在我们交集部分的人

也谈兰州的天气,谈彼此的酒量

也谈未来具体生活里

被抽调灵魂的那些

 

蔬菜融化,水里的绿色分身

沮丧地认不出原本

沮丧地不能确认

那还是不是我们想要的部分

 

路上,路过的每一家招牌鲜亮的店铺

已被分针炼化为抽象的名称  

 


道别

     

绕过行人,绕过黄色共享单车

疾步走来,黄昏

城市的背景板只剩下一个人

 

语言已无法在心头整理

黑夜点亮所有街灯

 

模糊的窗玻璃,视野的尽头

你在那里挥着手

 

机场大巴要走了

多少陌生的旅客与内心喧嚣

都被它带走

 


在烟雨中离开江南

           

德清通往上海的高铁,劈开烟雨中的

大地,旅人们都被托着,洇浸于

机械发动机“呼呼”地低吼

 

雨使得无数匹马显形

狂奔,拖拽着被孤立后的

狼狈

 

自我的植株,在无限大的阴影中

寻找镜像,雨是多么庞大

像整个江南的诗人,在同时

细密地呼吸

 

烟霞与绿田,嵌入花岗岩一样

坚硬的龙骨,那龙骨的心跳

连着诗意的动脉

 

内心的伤感,已呈坍落的

多米诺骨牌

 


南瓜灯

 

比起南瓜灯,我们更加熟悉黑夜

孩子们提着南瓜灯,一张张稚嫩的脸

打翻我内心积攒的

难以言说的情绪

 

小孩是天然的无神论者,糖果是

唯一的弥撒

 

夜间的潮湿润濡着灯盏,出租车

缓慢停下,又出发,驶向

时间的另一个节点

 

孩子为塑料南瓜灯的破损而哭着-

她并不需要安慰,很久了,我已学不会

为了简单的事情而哭泣

 


外面酒瓶撞击声音

 

酒后醒来,有瓶子互相撞击的声音

失眠的椅子摆在窗台,天色如锡盘

被打磨,正在下的雨

把人们从街道上拔出

 

雨中的树,害怕失去风

害怕失去灵魂那样,害怕失去友谊

 

每路过一个人,便增加了体内的孤独

 

酒瓶在运载中,摇摇晃晃

在对方身上砸出厌倦

又像我们一样

最终离开出这片场地

 


白玉兰

 

他们都走了,去开一场会

关于生活中的黑暗和诗意

 

内心的粗浅与昨夜的酒

把我拽了回来

 

在宾馆的回廊,白玉兰

开的正艳,永不衰败

 

是怎样的手,把这些花朵

留在了木框内,它们用色彩

见证雾霾中的黑,用光泽唤醒

内心消褪的激情

 

但我永远不会成为他们了

站在黑暗的轴心,看见

浑浊的裂口,我曾在其中

一次次死去

 


指纹

 

白玉兰宾馆窗玻璃,干净

偶有几枚 指纹,承担着宁静的重任

默默把自己交给了楼下的行人

与路上开过去的汽车

而他们并不知道

 

人们走过来,又走过去

 

枝叶繁茂的大树立在

两侧,并非静物

 

只有这指纹,如摇曳飞起的

机器蝶,忘了辛苦

空耗着日月

 


冒险家

 

法国梧桐褪去的皮,不知所踪

咖啡味,在黑夜,酝酿一种

限量的游戏,诗人们,四平路

同济大学的校园之家的二楼

讨论诗歌与哲学的关系

 

满头银发的诗人多多用

幽默的话语,叮咬

麻木的人们失去敏感度的皮肤

 

写作,一群小众的人

也有很多,多数都有自己的

舞台,来自旧金山的梁道本

是实实在在的白种人

而眼前的菜谱,来自一代代

中国厨师的变化

 

校园里,潮湿,崭新留在喉结

上海,曾被称为冒险家的乐园

诗人,却一直是冒险家

毫无收获的一种

 


旅行即景

 

午夜的火车站吞吐

背着行囊的人们,淡绿色

字幕,终点站与始发站

时间、字母,缓慢变化

生硬而冰冷的科学

总是让人疲倦

 

地上巨大的箭头符号,如绿巨人浩克

壮硕的肌肉,指挥着旅客

朝着正确的方向行进

两边巨幅广告牌,各色的意图

强行灌入脑袋,或者

比火车站口,那些巨大的

揽客的声浪,更加可恶

 

他们、我们都是生活的囚徒

彼此需要着,又有些淡漠的距离感

 


地窝堡到虹桥

 

地窝堡,曾用名红星公社

每一次名称的变更,都是现实在舔舐

野心在舔舐,薄如蛋壳一样的理想

 

航站楼突兀屹立夜空中,像一只怪异的

铁鸟,和铁鸟巨大的野心

旅人们带着自己的小小野心

在这片巨大的野心中进进出出

像看似自由又身不由己的

金属离子

 

飞机下降到虹桥,远东第二大城市的机场

乘客通道,水泥廊柱,几何学图案

带给视觉的安慰

有一块,落地玻璃的窗口

一簇簇竹林生长在机场水泥

地面深处,有种安藤忠雄的感觉

或许,城市中的人们都需要

一味叫做“ 陶渊明”的致幻剂

 


深夜航班

 

深夜,浦东机场

机场跑道水泥地面,引航灯

收集着夜色,像力不从心的老人

 

助跑,在抖动中升上天空

舷窗下,璀璨明亮如黄金的人间

也是点点羞涩的灯火,将它包围的黑暗

如海洋般浩渺,如我们永远不会知晓的盲区

 

职业化的嗓音告诫着准则

疲惫的旅客,大多数,在天空

孤零零地睡着了

 

黑夜,永远是准确退潮后

留给人类的岛屿

 


在路上

 

做了多少次折跑返,从地窝堡开始

到南站,再到汽车站

没有哪一个可以搭载我们回家

 

耐心被生活打造成

电影中,牧师手持的银质圣物

有天鹅的弧度,有阳光灿烂的光泽

 

安慰你,也在喂养我内心

关于不完美带来的歉疚

它一直像只鹰隼啃啄我

 

落葵(1984-),山西人,有诗集两本《阅读全部日志》、《行走中的仙人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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