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夫人带伤宴客

人物简介 / profile   

黄镇（1909年1月8日-1989年12月10日）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历任驻匈牙利大使、驻印度尼西亚大使，外交部副部长，驻法国大使，驻美国联络处主任，中共中央宣传部第一副部长，文化部部长，对外文化联络委员会主任。1989年12月10日，在北京逝世。

看望贝纳尔

到法国之后，黄镇一直想到阿尔卑斯山去看望贝纳尔先生。贝纳尔是法国议会中法友好小组主席，这个组织刚刚搞起来，来参加的国民议员有100多人，各党派都有，黄镇曾宴请过他们的领导小组。

贝纳尔邀请大使夫妇去他的家乡做客，西哈努克也从尼斯向黄镇夫妇发出邀请。法国人有个很好的传统，无论他的官职多大，也要在家乡保留自己的住处，担任村长，经常去住上一两天，贝纳尔就是如此。他的家乡在远离尼斯的一个小山沟里，从巴黎到尼斯，直线距离也有七八百公里，还要爬上阿尔卑斯山。黄镇收拾行装，叫上朱霖，带上两名翻译，催司机启程。司机面有难色：“这么远的路，又不是去见总统。”

黄镇拍拍肩膀说：“当权派的工作要做，政界的工作也要做。要跑巴黎，巴黎以外的地方也得去。”

两个翻译在背后伸伸舌头，缩缩脖子。他们的意思是：“我们三个翻译轮流转，这老头儿怎么不累？”

司机驾着“大红旗”，上路了。

法国的公路很好。一上阿尔卑斯山的路，只见山头上白雪皑皑，而当时正是大夏天。往山上走，气温骤降，单衣薄衫的中国人冻得直发抖。这时山上飘起了雪花，路面泥泞，能见度很差，司机回头迷惘地凝视着大使。

“开吧！”黄镇笑笑，“当年拿破仑都从这里过去了，咱们还过不去？”

“他是骑马，咱们是车。”司机嗫嚅道，但还是屈膝收肩、微微前倾，目光直视前方。那姿势，活像一只鹰在攻击地面目标时的滑翔动作。

四周的暮色在渐渐地变浓，风刮过来，幽暗的树林发出了呼呼声。司机全神贯注地开了好半天，才到了目的地。

他们疲惫地钻出汽车，都觉得气短，这才知到了雪线以上。贝纳尔议员从屋里走出来，大吃一惊：“我每次回来都是坐飞机。从巴黎坐汽车来，太伟大了！”

黄镇握住了他手：“我们也想顺路领略一下法国的风情。”

贝纳尔感慨：“还没一个大使到过这里！”

1966年，黄镇、朱霖夫妇在法国

他拉着黄镇夫妇在村里转悠，逢人便说，中国大使千里迢迢来看他，这是一种难得的荣耀。贝纳尔介绍说，这个村子只有四五十户人家，靠养羊、种地过活，生活清苦，年轻人都不愿在这儿扎根。他当议员，要给村里办好事，准备搞滑雪基地、避暑山村。他鼓起腮帮，嘘嘘地吹起了口哨。“我小时这么一吹，鸟就来了，现在我找来了中国的‘风筝’。”

“是啊，风筝是要靠天上的风、手里的线掌握的，贝纳尔先生可不要撒手哟。”

贝纳尔一眨不眨地盯着黄镇：“我不会松开中法友好这根绳索的。”

晚上，使馆人员下榻在当地最好的滑雪旅馆。贝纳尔解释说，这里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招待的确很普通，但黄镇的确也很满意：正像空气无比清新一样，这里有巴黎社会所没有的东西。

香水夫人带伤宴客

巴黎的风是香的，这香味大约来自法国巨富、香水大王贝当古夫人的工厂。她继承了父亲的遗产，加上自己精明强干，经营有方，工厂不断扩大。她看准了美国女黑人有钱的不少，就专门研究出适合女黑人用的香水。后来她又在盛香水的玻璃瓶上下功夫，把至理名言和图案复制在香水瓶上，成了收藏家们的抢手货。她的丈夫贝当古是政治上的重要人物，曾与戴高乐合作，当过政府部长，并受到毛泽东的接见，他也是中法友好小组的副主席，一个政坛活跃人物。黄镇夫妇和贝当古夫妇保持着友好关系。贝当古夫妇对发展中法友好关系表现了相当大的热情，他们请黄镇大使参观香水工厂，介绍经营之道，并请黄大使到家中做客。

利莉亚娜·贝当古和丈夫安德烈·贝当古

贝当古的家离大使官邸不远。黄镇一进屋，贝当古就打招呼：“夫人滑雪骨折了，现在还没好，不能出来迎接贵宾。”

黄镇一眼看见贝当古夫人坐在主人的位置上，指挥佣人端茶倒酒，便走了过去。贝当古夫人说：“我这样接待贵宾，十分抱歉，本来早就想请你们来了。”

赴宴的中国人都很受感动。巴黎社会崇尚礼仪，主人抱病是不宴客的，尤其是女主人更是极力回避。著名的“香水夫人”却全然不顾这些。

吃饭的时候，贝当古夫人在座位上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她从佣人手中接过一只盘子，询问大使想吃点什么，是羊排还是烤鲑鱼？

黄镇笑眯眯地要了一些甜食，他有些心不在焉，因为跟来的女翻译喝了点酒，头有一点迷糊，指着一个银盘子说：“大使，我真想喝几口……”

这怎么能喝呢？这个银牌子盛的是洗手水，里面漂着几片去腥味的柠檬片，但当着众人，大使不好解释，只是蹙眉向她使眼色：不能喝。

“我渴得不行，我喝啦，大使。”女翻译闭着眼睛，朦朦胧胧地问道。

黄镇的笑脸稍微收紧了一点，低声道：“我命令你不许喝！”

贝当古夫人觉出异样，直眨眼睛。

黄镇抬起双眉，说：“她想要点咖啡。”

贝当古夫人身子在座位里扭了扭，唤来佣人。不一会儿，女佣托了一只盘子，来到女翻译面前。女翻译满意地把咖啡一饮而尽，顿时振作起精神。

大家发出一阵大笑，女翻译跟着笑了一下，低下了头。此时倒对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若有所思起来，喃喃道：“真对不起……”

“吃点菜。”黄镇指指盘子笑了，说：“以后可别空腹喝酒。”

— END —

文章来源 |《黄镇将军的大使生涯》

作者 | 尹家民  图片 | 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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