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戏曲的魔障:“玩古董”、“看稀奇罕儿”的标榜万万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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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中国戏剧的问题,直截了当的说,只是两条路:(一)是努力取得艺术的地位,而受知识界之鉴赏批评;(二)是安于娱乐品,而为大众的平凡的消闲遣兴之资。这两条路都不错,都有理,虽程度有高下之分,其为人生所需要则是一样。
至于伶人及梨园行之执事者,若为艺术而戏剧固然顶好,即便为生计而戏剧,亦不在情理之外,乃至编剧者、谈剧者为名为利,亦有可原。其关系紧要,必须觉悟、必须记忆者,即是明星式的戏出,投机性质的戏业,“玩古董”、“看稀奇罕儿”的标榜是万万的要不得!
那样,不但不能使戏剧进步,而且把原有的组织、戏剧的特性摧毁牺牲,都作了私人物资欲的粉饰工具,由畸形偏坠的病象,而渐渐转到五痨七伤,虚火日旺,实质消亡,则膏肓痼疾,愈陷愈深,以至于不可救药。
程砚秋、徐凌霄之《打渔杀家》
从民国十年,京报社长邵先生为我辟特栏登载《凌霄汉阁剧话》,以至民国十三年主办《戏剧周刊》,以旧剧而列入各项学术专刊之第一位,这从来所未有的创新记录,是受诸位学府名教授们委托,对于鄙人之整理旧剧,有热烈之期待,以后十余年间,主撰过三四种的戏剧专刊,可以说完全向着科学的整理,使旧剧向艺术化之目的而努力。
当时我亦大致声明过,我所认为旧剧的艺术,虽不离旧剧的一切,但是需要经过整理,甄择说明实验之后,才能确定其地位,若谓旧剧已经是艺术,而我所主撰的剧刊,则只尽宣传辩护之义务,则为于鄙人的宗旨,根本不曾了解。
譬如说《卖马》这出戏是艺术,则普演秦琼的某某名伶便是艺术家,那可真是大大的笑话了,不但这样识字无多、行而不知的伶人,即使古来宋词、元曲传奇、汽本、宫本、雅本……号称文雅的著作者,亦有不少的无聊文人,风流浪漫卑鄙不堪,他们的著作,诚然有些合于艺术的东西,但须用一番消毒化验工夫,才能分别青红皂白。
言菊朋之《卖马》
鄙人为旧剧辩护时,曾力言“戏剧非小道”,然而那些号称高雅的著作家,自己先就满口的“戏曲虽小道”、“戏曲小道也”一类的话,他们根本就没自珍自重的观念,旁人更何从而使之抬头?
至于宫庭珍秘、大内招牌,尤属荒唐,那些贵族从来就拿戏子当堕民,拿戏曲当“玩意儿”,这是稍有故实常识的都能知道,为了旧剧的发扬起见,隐恶扬善,置之不提,旧账不算,亦就是了,但是事有极可笑者,曾在一个甚么国剧展会里,看见一些所谓“内廷供奉”们,在太监手里领赏的单子,以及挨板子的记录,都陈列起来,以为贵秘搜罗之奇宝之一。“皇帝老佛爷”看热闹,装神弄鬼、连台大本神怪戏的那些甚么三层的大戏楼模型照片,都能摆上一大堆,使盲众们看了又要叫唤些“予生也晚!”
其实这些机关布景,比海派还差的多,假如狸猫换太子梁武帝的光怪陆离,被陵寝长眠的“老佛爷”灵魂知觉了,他们一定要自叹“予生也早!”
然而只要宫的、秘的光怪陆离,就有被标榜的资格了,此外还有些甚么“殿版”的本子、出土的乐器等等,简直是故宫的陈列所,不知与戏剧有何关系!
畅音阁戏台
“只有戏场里有戏剧,只有整个的戏剧可以登剧场”,近几十年的戏场,被大梁、被明星、被投机的营业、被虚浮的夸榜闹得油干灯尽,譬如食堂,不要说整齐的筵席,连一样合口合味的菜都没有了,而所谓甚么专家内行们,却整天在那里摆弄“殿版”的山海经、精刻的宋元食谱,再不然就是老佛爷的唾沫、厨子的画像等,不知是玩古董,是看“稀奇罕儿”?!
近年来,会到几位教育界的权威者,新剧界名流,见面先问旧剧,使我回想到昔年整理旧剧之由来,从个人责任心,不能不交代几句:鄙人于如此的所谓“国剧”、所谓“艺术”绝不相干。别人有何高见,那亦不干我事,鄙人对于名伶,“识我之名伶,乃我识之名伶”,看了我的戏话,而能了解我的真意者,那就是我的朋友。否则纵然恭维甚么“评剧大家”,甚么高帽子,我亦不理,对于甚么“宫秘”、“古秘”、“供奉”、“明星”、“大王”……一切“古董稀奇罕儿”,亦概无关系!
(《时事画报》1941年第5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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