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东《忆还乡偕魏师奎德登牛脑山》
忆还乡偕魏师奎德登牛脑山
人事何浇薄,移情向曲阿。
千盘唯鸟道,一雁近秋河。
到老常怀土,偕师自挽萝。
回看尘壤下,依旧白云多。
楚之氓议:
《沧浪诗社》每天有轮值版主选出“今日一诗”并加详评,我此一评议以前因故未发,得有机会从容修改、充实。好在平素与安全东交流甚多,权当是介绍一点背景,以供大家欣赏时参考。
诗中魏奎德先生乃安全东故乡初中语文教员,不但是其文学道路上的引路人,也在其人生道路上承担了导师的作用,关键时刻加以援引,可谓有知遇之恩,安全东每次回乡便要去探望恩师。此诗当是回忆去年秋天返乡所作。牛脑山乃当地大巴山脉中一座山。
首联 “人事何浇薄,移情向曲阿”,出句反问以发感叹,当今世风日下,人情浇薄,诗人何以自处?不愿在世俗中随波逐流的作者只好“移情向曲阿”,“阿”乃泛指山陵,此应是指代诗题中出现的牛脑山。而“曲阿”乃古地名,即丹阳(现江苏省丹阳市),安兄不知另有所本否?出句以感叹“人事何浇薄”为起,反衬作者仍然尊师重教,与老师尚有浓厚的师弟情谊,扣题“偕魏师”,对句承接出句以扣合题目中“牛脑山”。首联似不经意间扣题却极严密,起承流转自如,略无雕琢痕迹。
颔联“千盘唯鸟道,一雁近秋河”中“鸟道”当是从李白“西当太白有鸟道”借来,原指太白山有低处缺口,是鸟迁徙之路径,安诗应是道路难行,惟鸟可上之意。“千盘”更状山路盘旋曲折。对句点明时节乃北雁南飞之秋天。此联承首联渲染登山所见景观。表面上写景,但山路“千盘”弯曲旋绕、孤雁、秋天、逝水,这些意象都一一切合作者的经历、心境、年龄,读来足堪玩味。
颈联“到老常怀土,偕师自挽萝”,出句发议论,稍加宕开,“土”是指家乡,也是指家乡的亲人师友。这种浓浓的故人情、乡土恋恰与首联的“人事浇薄”对照,而“老”字又暗与颔联“秋”呼应,年过知命,已是人生的秋天了。对句又收回笔墨以叙写“登山”,“偕师自挽萝”乃描画攀山状况,“偕师”扣题,“挽萝”呼应颔联之“鸟道”,路径难行,只得挽萝攀藤而上。中有一“自”字,也颇可揣摩,原来年青时是魏老师在前面导引自己的人生之路,现在老师虽健在,还能陪同自己继续爬山,但是须得自己去“挽萝”攀登前行了,同 时,我们也不妨这样认为,作者这种“挽萝”不断向上攀登也是对恩师的最好回报。
尾联“回看尘壤下,依旧白云多”,作者此时已站在山顶,“回看”山下“尘壤”,此“尘壤”中仍是“人事何浇薄”的人世间,而自己已在“白云”之上的山阿之顶,披襟岸帻,山风徐来,天高地迥,心旷神怡,作者得以暂脱凡尘俗世之羁绊、“移情”于林泉。此联承颈联“自挽萝”登山而转合,尾联又与首联两两遥相呼应。
“依旧白云多”一句或许是借用了白居易的“唯有流沟山下寺,门前依旧白云多。”(《乱后过流沟寺》),白诗指的是战乱后白云依旧,物是人非。但作者诗中“依旧白云多”何解?或许是单纯写景,过去爬过此山无数次,每每都将白云踩在脚下;或者是回看“尘壤”“依旧”云遮雾障,虽然王安石有诗云“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是最高层”(《登飞来峰》),但作者并非王介甫那样曾经身居庙堂,经略天下,只是一介书生而已,尽管同样是登临山顶,仍然看不明白这个越来越难以理解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意思也许只能去问作者了。
全诗起承转合,章法井然,结构严整,前后呼应,用语老到,格调清新,隽永蕴藉,应属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