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一个美貌且同时具备两种性别的人在这个世上会遭遇什么
这是 Figure 的第 19 支 上线测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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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暖暖，原名杨楠峰，19岁，双性人。因参加《奇葩大会》一夜成名，现被美国萨凡纳艺术与设计学院录取。
尼尔·乔丹的电影《冥王星的早餐》是一部完美的童话，主角是一个从小喜欢穿女孩衣服的男孩，生下来就知道如何用最好的东西打扮自己，拒绝为任何人改变，会为了一切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事情奋不顾身。他顶着一头金色卷发，踩着高跟鞋，瞪着一双纯真无辜的大眼睛，去伦敦找自己从未见过的妈妈。这个穿女装的男孩历险记里，开挂了的主角总是能遇到世界上最好的人，而他毫无保留的天真战胜了所有刀枪剑戟。结局很圆满，世界很美好，人生不残酷。
而真实世界里，这些都不可能发生。
Figure今天故事的主角叫杨暖暖，今年19岁，患有克氏综合症，这种病的症状一般表现为男性的生理特征，同时伴有不同程度的女性性征发育，跟电影里不同的是，她的性别困扰是来自生理的，也就是一般人说的「双性人」。
暖暖接受自己的身体，甚至于在得知自己是intersex的时候如释重负：「从小到大所有纠结的、矛盾的、挣扎的，好像一下都打开了。」
在《奇葩大会》露脸让暖暖一夜走红，节目上暖暖一字一句的讲述了自己短短人生当中的不幸遭遇，上学的时候一直挨打，最惨的一次锁骨骨折了，被学长在厕所里强奸，患上抑郁症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里用刀片划胳膊。
这期节目播出后，暖暖的微博粉丝数翻了一倍，每天都会收到几百条私信。失眠的时候暖暖会一条一条看这些私信，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跟自己有过相似的遭遇，校园暴力、性侵，有的人说的很详细，有的人几句话带过。
暖暖在这个时候觉得自己被需要着，甚至觉得早一点站出来就好了。
暖暖有很多纹身，因为胆小，在手腕上纹了一颗星星，希望自己可以像星星一样发光，过了很久才知道星星不会发光。想要变得像鸟一样自由，在左肩纹了纹了一只蜂鸟，再后来纹了一条蛇，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独立甚至有点冷血的人。
「我的梦想是有一个家，就是有一个我自己的家。这个家不是房子，是一个爱的人，有孩子，住在喜欢的地方，然后养了两条狗一只猫。」
自 述｜ 杨 暖 暖 ｜▼
当我得知我是intersex之后，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从小就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只是原来的时候不知道原因。
我印象比较深的是初中住校，洗澡都是去宿舍里的公共卫生间。从来没有进过里面跟大家一起洗澡。我会在午休的时候，宿舍基本上没人的时候，进去把门锁起来再洗澡。那个时候中午没有热水，热水只有晚上有。所以基本上不管春天还是冬天，我一年四季都是用冷水洗澡。那个时候也没有想过为什么，就是觉得舒服，不想那么去做，可能觉得自己不属于那里吧。
查出XXY的时候，它就好像一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炸弹，但我没有被它炸晕，我发现这个炸弹就是我想要的。
曾经对我来说我也很抗拒，很困惑，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我穿上我喜欢穿的衣服，还是会有人会骂我。
可是当我得知我是intersex之后，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前面十几年，我纠结的、困惑的、犹豫的、挣扎的点，一下子都被梳理开了，一下通了。
如果我去做一个女生，我的性格对于一个女生来说有点太直爽，太女汉子。如果去做一个男生的话又太敏感、太脆弱、太玻璃心，都不合适。
双性人难道不就是我吗，我的性格也好，我的做事方法也好，穿衣服也好，打扮也好，对我来说性别就是一个很模糊的事情。所以我觉得可能没有什么结果比这个让我更开心了。
可能我比金星要幸运一点
前几天去录《大学生来了》第二季，录完了我就在门口等车。突然跑出来一个女孩，肉肉的，她说我好喜欢你，你是金星老师吗。
她刚说出我好喜欢你的时候，我就以为她是看了《奇葩大会》后来找我的，我就笑得巨开心。然后她问出我是不是金星老师的时候，我的笑就僵在脸上了。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很害怕的样子，好像我下一秒就要一巴掌抡她脸上似的，然后就跑走了。
很多人会把我和金星误会，有人经常会跟我说，你也要加油，你看看人家金星就走过来了。然后我特别想跟他们说，谢谢，但是我跟金星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金星做了一个选择，她选择从一个男生变成了一个女生，这在当时技术不成熟，而且又比较封建的年代，做了一件勇敢的事情，很让人佩服。而且我也看过金星的自传，她是一个很坚强的一个女人。但我觉得跟我不一样的是，我的情况是天生的。
对于我来说，至少现在的我并没有打算去做手术改变我的身体，因为我觉得它并不困惑我，所以可能我比金星要幸运一点吧。
有一群人他们已经知道你的底细了，哪怕这样他们还会喜欢你
在外面的时候我过的很不开心，但是直播的时候开心是占大多数的，因为有一群人他们已经知道你的底细了，哪怕这样他们还会喜欢你。
在他们面前我还要演什么，我还要装什么，所以就做我自己就好了。可是在现实生活中不一样，好人跟坏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太大了，但是你又不会确定谁是好的谁是坏的。所以就会比较累吧。
每场直播都会遇见那种上来就骂你的人，我的话是看心情。心情如果很好，他一次两次我就当没有看见。比如说正好我那天心情就不是很好，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心里也需要一个发泄点，我需要把它发泄出来，要不然我会一直憋着。
反正基本上我是没有遇见过能骂得过我的，骂得更难听骂回去，要么就好好跟他们讲道理，看心情。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觉得直播都是我的一个宣泄点吧。委屈的时候一场不太开心的直播最后都能哭不出来。开心的时候哪怕是跟别人讲一个很难过的事情也能笑着讲出去，所以它对我来说不光是一个解压点，也是可以让我粉丝他们更了解我变得更开心的地方吧。
我做了一个《楚门的世界》
《楚门的世界》设计灵感来自于金·凯瑞的那个电影，主人公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都是演员，他生活的小镇就是一个巨大的摄影棚，人生24小时循环直播给全世界，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妻子不是他自己选的，他最好的朋友是个演员，那么多年是骗他的从小到大，他的父母甚至都不是自己的亲父母，他的世界里面没有一件事情是真的。
会选这个主题的原因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会喜欢楚门主题是因为这部电影一直震撼到我，然后正好在选择主题的前段时间又看了一遍，所以印象会比较深。我觉得它跟直播之间的关系确实蛮像的，因为说实话《楚门的世界》里面整个电影构造出来的世界，然后包括为什么直播现在会这么火，我觉得其实都是因为它们满足了一点，就是人类本能的那种偷窥欲。
在我看来那就是血肉模糊的。就是在那个看似非常非常风平浪静的表面底下就是血肉模糊的东西。然后那个节目的导演还要美曰其名这一切都是为楚门精心设计好的，安排好的，而我觉得（对我来说）直播也好，跟《楚门的世界》也好，另外一个很大的主题就是所谓的隐私。楚门穿了一件衣服是在身上，但实际上他是光着的，所以（我在完成这件作品的时候）选择了用PVC作为了原材料，就是他生活着他以为自己有一件衣服，实际上那件衣服是透明的，所有人都能看得见，而在那底下伴随着血肉模糊。
没有听说过谁是可以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经济独立而且过得很好的，我可以
我刚出国的时候15、16岁，刚出国没几个月就签了模特公司，然后就开始工作，开始赚钱，很快我就经济独立了。在我认识的人里面，或者是爸妈听到过朋友的孩子中，没有听说过谁是可以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经济独立而且过得很好的，我可以。做了模特以后，开始觉得自己比普通人还棒。
我第一次觉得我妈妈是很自豪的，就是我出国后第一年回来。那个时候我已经做模特有一段时间了，也确实有一笔钱，所以回国之后我就做了一件事情，带我妈妈去塞班岛度假。玩了差不多一周多，所有的费用，机票、酒店之类都是我出的，那是我妈妈第一次出国旅游。
我妈妈说，她说看见我身上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情，我还能变成现在这样，她是真的很为我自豪。想到曾经的自己，有过那么多次我都以为我自己挺不过去，或者我将要放弃自己了，可是最后却变成了能让爸妈骄傲和自豪的样子，我就明白我做的事情不是白费的。
马静 | 文 Figure、张阿宝 | 摄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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