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力新诗一组
没什么可讨论的
沉重又疲惫
坐在想法的头等舱里奔波
在东、西方时差的上下文里
字体歪斜而且行数纵横交叉
这一切都源于兑换币种的窗口里
不兑换人种
尽管如此
不管是隔一代还是几代
人们肯定会享受到
隔代遗传的跨五湖四海的风光
而且宗教信仰者
与信教前后的自己是平等的
然后我觉得
没什么可与后代讨论的
2017.3.
人生也就这么三天
前天
我去了几首好诗的出生地
那里不再有人生活
想参观时发现门票也退休了
昨天
有人在微信上
把文革的震撼修缮一新
但新的震撼又把没修缮的部分震掉了
今天
日常在回答生活问题时
把问题全都变成了物质
余下的只是价格问题
2017.4.
微观性
几只鸟在树丛里打情骂俏时
我的手机忽然响起
鸟儿们警觉地左右辨别
铃声停顿后
鸟儿接着把树枝荡出各种弯度
那弯度仿佛是
我当年向异性弯下去的腰身
此时还传来了当年的敲门声
我提裤闪到了门后
之后是让我松软下来的
离去的脚步声
写于2013.改于2017
一
指甲是为了保护藏在缝里的一生力量
把钱洗干净的人一定是脏的
各种前途只使用人类的一双脚
家乡一搬到别处就无法改造了
天平只有一头向下才能获利
一双手怎样也洗不掉自己的手相
人生的最后一年是没有年限的
2017.3.
签名
我不想有太多的日常琐事
也不想以早九晚五来养家糊口
我想在沙滩上享受海风
而不是以文化在野的身份吹牛
我想上山
也想下乡
但不是文革时期的那种疯狂
我想向上推动观念革命
也想向下造厚黑文化的反
但双脚绝不踏在别人的身上
我愿意在纽约体会郁闷一点的中文
在北京体会被各种补习班炒热的英文
我愿意听听没有在美国居住过的同胞们
给我讲述他们理解的美国
我虽然为此理解了媒体的洗脑水准
但还是不确定自己的脑子里
已经没有了别人的肥皂
我想去人心的内部擦擦桌子
这比解决政治摩擦简单许多
我还想在体制的书桌外
用中国书法的审美去种种花草
这比统治笔墨标准的帖子自然很多
我热衷于收拾
因制造欢乐而产生的垃圾
热衷于交往那些不给你压力的
还没有形成衣服架子的某某某
我不重视蚊子有没有叮过人
也不重视族谱里有没有政治名人
我不重视历史是不是近视
不重视未来会不会与我打招呼
我喜欢画画更喜欢写诗
而写累了就更喜欢画画
所以我经常把画
送给能得到审美收条的朋友们
而适合送给大写之人和社会的
只能是无所谓收条的诗
我把签名当作句号
因为我把句号当作签名
不过无论有没有句号
人类的很多想法
都依然在帽子和裤裆里
没有走远
2017.6.19
哦，曼哈顿
地铁车辆跨越曼哈顿大桥时
一个以拉小提琴为乞讨的人
演绎了一段有点生锈的
充满饥饿感的圆舞曲
圆舞曲好像是在为
桥下退潮的呻吟伴奏
我手中洋溢着
要不要给小费的阵阵浪潮
终于给掉的一块钱
替我的心情紧了紧琴弦
而到站的剧烈噪音
打乱了我自以为慈善的旋律
哦，那就来讲讲曼哈顿吧：
曼哈顿的湖面上
常年悬浮着各种鱼钩
来自五湖四海的鱼
吃不准哪个鱼钩
能把其钓起后放生
盈利或非盈利的鱼饵
都带着最鲜活的时代腥味
比迷路还宽敞的曼哈顿
适合梦幻的各种车型
许多纽约客
是用偷渡技术来领取驾照的
而车祸一直在有着遗传学的
曼哈顿街口传种接代
生命的速度在射精
曼哈顿不设置心中的红绿灯
每次从枪套里
拔出金融数字的华尔街形象
都能吸引涨潮般的美女为其助兴
而每次在时报广场抬头的霓虹灯
都能照见
被纽约时报刊登过奇迹的人
甚至在中央公园枝头上跑步的
每片树叶
都有着参加大都会艺术季的欲望
没人愿意从曼哈顿的简历上
离家出走
在找准机会而奋斗的循环里
不划分优缺点
从天际线看下来
曼哈顿就是平铺在地的天性
2017.5.
不是墓志铭
作为个人我寻找人类
作为人类我寻找个人
2017.5.28
纠结
佐料泛滥
我越来越喜欢清蒸
越来越喜欢
被死亡的热情所逼出来的
自身香味
尽管还有很多种蔬菜
没有被发现
很多种烹调没进入菜谱
很多种族没进过联合国
很多个我其实不是我
还有很多知识
有和没有毫无差别
那么多的很多仅仅是想法的纠结
只是我们还需要更多
2017.1.
诗歌口香糖 （有味道就多嚼嚼，没有就吐掉）
1，
在化学成为学科之前
全世界都在使用草药
草药是直接长出来的化学
2，
人们已厌倦了
在牛背上吹笛子的悠闲
都绞尽脑汁地研究
如何在牛身上体会牛排
3，
他的与世无争
已申请了世界专利
以后的与世无争
都要付版权费了
4，
时尚是这样操作生活的：
把塑料翻制出来的露水
码放在真的花朵上
然后再拍张照片去
吸引自以为是蜜蜂的人群
5，
龙横行于文化丛林
从没担心过灭绝的危险
6，
尽管蜗牛的爬行速度极慢
但以其短暂的寿命来计算
简直是向死亡冲过去的
7，
蝴蝶飞来飞去
像一张不知道
要贴在哪里的邮票
春天是多情的
8，
不少人的命运即使能掉过头来
油箱里也已经没油了
如果改骑自行车的话
命运中的很多路已取消了
自行车道
9，
名人的成就必须蘸些醋
才会让百姓联想到饺子
10，
我喜欢诗歌战壕的说法
当你蹲在那里抽烟
依偎着笔管上的余热
一口一笔地
想念家乡的时候
11，
写书就是为了
卖给不写书的人
这样说好像也没错
12，
大家都老了
往事像聚会时
桌下到处乱跑的孙儿们
抓不住
13，
冲动是身体的书法
为把它写得日臻完美
一生都要练习有所控制的笔法
14，
说到享受音乐的旋律
我还是喜欢
黑胶唱片摩擦寿命的旋转
15，
差一刻钟他就到达了自信
如今他还在一刻钟之外
他说自信是他多年的邻居
16，
如果你克服不了虚荣
你的进化就打了折扣
17，
方便的电脑啊
为我们省下了多少时间啊
可省下的又消费在电脑上了
因为我们都是忠实的回头客
18，
一定是西北风写出了孔雀东南飞
而东南风却没写麻雀西北飞
看来文学有自己的风向和鸟类
19，
这些年来讲故事的人很多
因为讲完后
故事才有理由发生
20，
超现实主义画派
就是把思想搭在椅子上
然后就画舒服的思想
不画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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