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平遥当评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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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本剧场，声色思想

文 | 荼白

我对平遥，其实毫无概念，只是隐约觉得，似乎很远、很古老，除此之外，一无所知。真的要感谢贾樟柯和马克·穆勒，将那里打造成一座电影圣殿，每年十月，让五湖四海的迷影人，都能在那里，找到回家的感觉。

今年九月，第二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开始招募观众评审，我一时鬼迷心窍，递交了报名邮件。后来的后来，我挂断了一个来自山西的“诈骗电话”，他跟我说：“恭喜您入选第二届平遥国际电影展观众评审。”直到看见官方名单，才终于有了一种感觉，我真的要去平遥了。

飞机转火车再转汽车，去平遥的旅途异常曲折，但当我穿过古老的城墙，走上光滑的石板路，看到那些红灯笼绿门窗黄泥巴，才感觉那遥远的“平遥”二字终于落了地。作为观众评审，第一时间要到电影宫报到，彼时的红毯还没铺好，灯光都还没架起，35名观众评审们在强颜欢笑的尴尬中完成了“面基”，贾樟柯搓着手进来跟我们打招呼，现在想来，那可能是梦的起点。

电影宫不算大，所以没有了转场的奔波，可以安安心心的泡在电影宫，放映厅一共6个，最大的独立影厅是“小城之春”，露天影院是“站台”，另有四个连在一起的小厅Hall No.1--4，休息区域有卖饮料和简餐，那里也是与演员、导演、影评人等圈内人士偶遇几率最高的地方，另外还有面饭馆、咖啡书店、“江湖儿女”餐厅、“醉先生”酒吧。

签完保密协议，领了各自的行程表，就此开始为期十天的观影，很幸运的，我被分到了“影展之最”单元，量不多但质量很高。下面就简单说一下这五部“任务影片”（按观看顺序排列）。

《小家伙》

影片的主角是一名年轻的女性Ayka，她独自从吉尔吉斯斯坦来到俄罗斯，在冰天雪地中艰难求生。导演用手持摄影营造出了强烈的纪实感，强迫你跟随着Ayka，体验她分娩后不断累积的疼痛，就着雪吞下的止痛片、顺着颤抖的双腿留下的鲜血、从胀痛的乳房里溢出的奶水、被冷汗打湿的头发……拼命工作却拿不到的工资、不停奔走却无法找到的工作、无处可躲的追债人。萨玛尔·叶斯利亚莫娃过于真实的演技让人不忍直视Ayka，也让她成功的在戛纳封后。

《江边旅馆》

一间位于江边的小旅馆，一位老诗人，诗人的两个儿子，两位伤心的女子，在某一个冬天的下午，遇见，交谈。影片跟所有洪氏作品一样，带有作者鲜明的印记，御用的演员班底、一如既往的吃喝行走和谈话、熟悉的自我调侃和解嘲、仍是那么真诚或者坦荡，只是这一次似乎少了那么点尖刻，多了点温情，毕竟这一次的洪尚秀，不再纠结于男欢女爱，而放眼到了生命和死亡的议题，况且在视听语言上又美出了新高度，大概只有像他这样才华横溢的人，才能让那些忍不住的小卖弄也显得可爱吧。

《女孩》

15岁的lara梦想成为一名芭蕾演员，所以她忍着剧痛不停的练习，被层层包裹的脚趾血流不止，但这趾尖的疼痛可能还不及胯间的钻心——那个被隐藏的生殖器。lara是一个女孩，但她有一副男孩的身体，变性手术只是日程上的一个希望，每一个等待的日子都无比煎熬。影片虽是导演的处女作，却显得非常成熟和冷静。对于这样的LGBT题材，导演放弃了个体与外部的对抗，而是聚焦于个体内在的斗争，lara总是微笑，但这微笑下却暗涌着巨大的挣扎，这份克制也让影片有了更大的能量。

《死在青春》

90年代的夏天，智利乡村的小社区，十几岁的孩子们的青春絮语。影片更像是导演少女时代的私房记忆，小清新色调的镜头，乌托邦式的田园生活，孩子们看似无忧无虑的在山野间奔跑、玩水、骑车、爬树屋，但青春的愁绪却毫无头绪的潜伏各处，对生活的真相一点点看破，天真的幻想慢慢泯灭，大抵就是逃不开的成长，当我们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然过于苍老，早就来不及“死在青春”了。

《幸福的拉扎罗》

拉扎罗是一位淳朴的农民，生活在与世隔绝Inviolata，小镇上的农民们都被侯爵夫人所奴役，侯爵夫人的儿子与拉扎罗却成了朋友，在他自导自演的绑架闹剧中，小镇的骗局被戳穿，但拉扎罗却摔下了山崖。几十年后，复活的拉扎罗进入了城市，遇到了曾经生活在小镇上的农民们。影片是一则宗教意味很浓的神格寓言，拉扎罗就像耶稣的化身，通过自己的受难和牺牲去救赎人类，但愚蠢的人类却认不出神的模样。阶级消亡、社会变迁，只有拉扎罗清亮的眸子穿越时空。

最后一天，颁发观众票选荣誉，我们35位小伙伴一起走上红毯，虽然在冷风中冻到怀疑人生，但当我们和所有获奖颁奖嘉宾们一起走进派对，喝着香槟吃着点心犹豫着要不要去求个合照时，一切的瞬间美好得不真实。

除了完成任务影片，其余的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所以每天最头痛的大概就是看片的取舍，恨不得能排出个滴水不漏的看片日程。看片之外，大师班也是不容错过的精彩，杜琪峰展现自己的电影世界、李沧东讲述“燃烧的诗”、徐峥聊聊表演、拉夫·迪亚兹和他的《恶魔时节》……

十天的狂欢过后，跟小伙伴们四散天涯，回头看看萧瑟的电影宫，空落落的踏上了归途。深夜里，我突然想起，我们曾对马克·穆勒说：“明年一定还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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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城市》李鸿其（摄像by刘小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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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荼白

宅腐双修，善恶不二

编辑|杏园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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