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土地·城市——研究思路与方法》出版于2008年，可以算一本“老”书了，其中收录了梁鹤年先生十多年前关于城市规划和经济学方面的论文，分为经济、土地、城市三个专题。包括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什么：一些理论与实践的探讨，对中国经济发展模式的一些考虑；中国特色的经济模式与国土开发：几个政策上的意见，经济全球化与中国城市，城市理想与理想城市等，共32篇文章。本系列将分享李媛、韩汉白两位青年学者关于本书的读书心得。想阅读本书的读者，可在文后评论区留下邮箱地址，我们将寄去电子资源。在此特别感谢梁鹤年先生慷慨惠赠版权。
《经济·土地·城市——研究思路与方法》
梁鹤年
商务印书馆, 2008
记忆，是个奇怪的东西。有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记得很清楚，有些重要的事情倒印象模糊。
1983年底，联合国代表团来大学介绍联合国的开发项目，我参加了座谈。翌日，校方负责接待的人士给我来电话，说派去陪同的一位教授生病了，要我去顶替。机缘巧合，认识了团员之一的中国国家科委外事官员（他后来出任中国驻联合国科技参赞，现已离休多年）。北国的深秋，那天特别冷，我又没有车子，两人穿得臃肿得像企鹅，在小城的街上遛了半天。湖上来的烈风把脸刮得又红又痛，却一点也没有减低我们的谈兴：中国锐变的动力，西方历程的启示；现代化的演绎，中国传统价值的评价；国家的前途，个人的理想。他说：“先回去看看吧。”我写给他一封长信，九个月毫无音信。一天，中国驻加拿大大使馆来电话，说湖北省科委想请我去，这样，就开始了我20多年在中国的讲学、培训、考察、研究和咨询。
1985年首趟回国，感触很大。机会难逢，我妈也想回去看看。那时我已有四个孩子，于是也带了老大和老二一起去。一行四人，从广州到武汉，从武汉到北京，都是坐火车。从前书本上的东西现在看到了。山河秀丽，民风淳厚，干部们勤朴为民。日暮过黄河，两岸苍凉，滔滔浊流，看尽了中华民族的兴衰。百多年来受尽苦难的老百姓是否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候？心潮激荡，久久难息，谁说男儿不流泪。同车有一位参加过长征的老同志很健谈，我是他的好听众，从他处知晓了许多人民的心声、希望。20年后的今天，中国的成就可观。若是这位老同志仍健在，他还会诉说些什么心声和希望？
回想，1985年是个开端。我的加拿大工作与中国工作先分后合，而且很多时候是巧合，纵错之间好像有主宰。现从头说起。
1970年香港大学毕业后我在建筑师事务所干了三年，1973年来到加拿大又干了一年，跟着就是在美国和英国念书。1979年回加拿大，开始在女王大学任教。当教书匠不能只教自己研究或喜欢的东西。政策分析的方法论是我研究和喜欢的东西，但校方坚持要我教“物理规划”，部分理由是因为大多数的教授只搞社会科学，不懂工程、设计，部分是因为我念建筑出身，对城市规划的物理层面较易上手。起初我有点别扭，日后才发觉真是个幸运的机缘。——本书前言
“第六篇 可持续性消费经济”读书心得二则
我国“十四五”规划中提出了“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的双循环经济发展格局。其中，适应个性化、差异化、品质化消费需求，推动生产模式和产业组织方式创新，持续扩大优质消费品供给，成为提升供给体系适配性、发展消费经济、促进经济“双循环”的重要手段。本篇文章“可持续性消费经济”针对消费经济，尤其是可持续消费经济，构建了一套“双循环”的分析方法（即资源循环和供求循环），并为破解“双循环”难题提供了思路（即以“合约使用”替代“买断、卖断”模式）。
消费指人类利用社会产品以满足生产和生活所需。一般而言，消费增加源于两种情形：一种是自然推动，如人口增加导致消费需求增加或被压抑的消费需求得到释放（如战争结束后复员）；另一种是人工推动，即消费经济，其目的不是满足自然增加的消费需求，而是增加或创造新的消费需求以发展经济[1]。西方消费经济的典型模式是推动“低收入、低消费”走向“高收入、高消费”，其成败的关键是生产和消费是否均增长。若生产水平低于消费水平，可能导致物价上涨甚至通货膨胀，或因为价格管制等原因导致消费增加不能刺激生产。可持续的消费经济是在不危及后代人需要的前提下，寻求满足当代人需要的消费经济发展途径。梁先生借镜生态学，提出“天然资源的可持续性使用”和“生产与消费的可持续性增长”，即资源循环和供求循环的“双循环”（图1）。两者是可持续性消费经济最重要的两个主题。然而，“买断、卖断”的交易模式导致这种“双循环”面临两大瓶颈。一方面，资源回收商处理废弃消费品时聚焦天然资源的粗略提取（如贵金属），并不涉及生产者关注的具体用途，与重用、翻新或改造的生产和维修环节脱节，资源的再利用价值得不到有效挖掘。另一方面，消费者追求时尚，生产者追求推陈出新，然而受经济周期的影响，以价格为主的市场信息难以及时调整供求关系以适应市场变化。
消费经济的发展有赖于“享受”。如本篇所述，每件消费品的享用价值“是短暂的，不断有更高、更新的享受去追求……产品享用完或是消耗尽，不是废就是弃。因此，在‘买断、卖断’的交易模式下，消费者手里‘拥而不用’的废弃消费品越来越多，积压着大量可重用和再用的天然资源”[1]。不断迭代升级的手机等电子产品就是典型。为应对这种“短暂享用、永久拥有”的交易模式导致的资源循环使用问题，梁先生提出了以“短暂拥有、短暂享用”为特点，以“租、赁、借”为主要交易方式的“合约使用”。与传统的交易模式相比，“合约使用”最大的特点是不涉及所有权的转移。例如：通过按期或按次付费的“合约使用”方式使用小汽车。通过“合约使用”，供求双方直接交流供需信息，有助于减少生产和消费过热或过冷的情况，降低消费者成本（按使用权付费而非按所有权付费），提高生产者进行产品创新和改良的效果（使用过程中更容易得到消费者的及时反馈）。当然，推广“合约使用”并不是否定强调所有权的主流消费意识，而是通过增加交易模式来丰富消费选择。笔者认为，“合约使用”的理念对理解国家通过建立租购并举的住房制度，有力有序扩大城市租赁住房供给的重大战略有很大启发。过去的住房制度关注点多集中于购房，而公租房等租房政策主要聚焦社会“兜底”。因此，租购并举制度将有助于引导住房交易市场走向房屋“所有权买卖”与“合约使用”两种模式并重的新局面，从而推动租房市场的产品和制度创新。房屋的“合约使用”模式有诸多好处。例如：住房消费需求随着住房者的生命周期、消费能力等因素的变化而变化，有的外来务工人员可能需要员工宿舍的“一张床”，有的职场新人可能需要可负担的“一间房”，有的家庭可能需要满足刚需的“一套房”。因此，买房对相当数量的消费者而言，并不是某个时点上最适合的或消费能力范围内的选择，而“合约使用”较买卖房屋而言更具弹性、更多样化，容易满足不同类型消费者的需求。然而，要实现上述的“合约使用”房屋，也面临诸多现实难题。例如：开发商（生产者）由于土地出让金高、投资资金回收期长等顾虑，缺乏参与大规模租房产品开发的积极性，而租房者（消费者）对长租房屋的稳定性也缺乏足够信任。受本篇启发，笔者认为可以从可持续消费经济的“双循环”寻找破题线索。一方面，从“资源循环”角度来看，在城市更新的大背景下，可以对城市老旧厂房或闲置土地等土地利用效益不高的存量土地进行改造升级，探索租房产品形式和政策的创新；另一方面，从“供求循环”的角度来看，可以针对不同的消费者类型制定合适的“合约使用”（如前面提到的“一张床、一间房、一套房”的不同消费需求），同时对应不同消费意愿和消费能力，分类讨论各类住房的“合约使用”。综上，可持续消费经济的“双循环”和“合约使用”启发笔者思考的不单是具体的经济发展手段，更是一种消费价值观。尤其在“喜新厌旧”的消费文化影响下，消费所带来的实质内容究竟是什么，是否仅仅是更“新”的官能体验或用来向别人炫耀的标签价值，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1] 梁鹤年. 经济·土地·城市——研究思路与方法[M].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08.作者：李媛，加拿大女王大学地理与规划系，博士研究生西方国家的消费经济是资本主义发展的必然结果。资本主义是一种特殊的组织和运用资本的方式。它具有鲜明的意识形态特征：相对于自然资源和劳动力，资本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源[1]433。资本积累来自生产，生产来自需求，需求来自消费。消费经济是人为增加消费、刺激消费。消费需求增加了就需要增加生产，增加生产就会增加资本积累。消费经济的特征是：商品日新月异；奢侈品马上变为必需品；不能维修，只能更换；不能重用，必须弃掉。消费经济逐渐发展为消费文化（追求时尚、贪新厌旧、用完即扔、崇尚奢华），最终形成消费文明（价格越高的消费品越有经济价值，消费能力越高的人越有社会价值）[1]333-334。资本主义虽然可以满足资本家的无穷欲望，但终将“摧毁人类寄居的地球生态，消耗人类生存所赖的天然资源，颠覆人类安宁所倚的社会公义，捣坏人类维持理智所需的心态平衡”[1]451。中国经济发展模式则走上了一条与西方不一样的道路。1979年，邓小平南方谈话充分肯定了社会主义也可以利用市场经济的手段，为建立新的经济体制指明了方向。1993年，十四届三中全会明确了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基本框架。社会主义条件下搞市场经济，世界上没有先例，这是一个伟大实验和艰辛创造[2]。梁鹤年教授于2004年提出可持续性消费经济。在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的消费经济与西方的消费经济不同，中国的消费经济是可持续性的消费经济。中国可持续性消费经济的目的不在增加消费，而在建立消费与生产的循环互长[3]。可持续的消费经济包括两个循环：资源循环，延长天然资源的可持续使用；供求循环，保证生产与消费的可持续增长。通过“合约使用”（短暂拥有、短暂享用）的交易模式取代“买断、卖断”（短暂享用、永久拥有）模式，满足可持续性消费经济的两个循环，以此在保证最高效使用天然资源的同时，提高消费水平，降低消费成本。此外，保证生产者的资金周转，减少资源投入，使供求双方互相增长。宏观层面上，经济周期放缓，升降幅度放轻，经济稳步发展[3]。总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综合了经济效率和社会公平。可持续性消费经济应该满足人的合理消费，同时引导人民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协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及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
[1] 梁鹤年. 西方文明的文化基因[M]. 北京: 生活·读书·新知 三联书店, 2014.[2] 陈坚. 为什么说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伟大创举[EB/OL]. (2021-05-06)[2021-08-28]. http://dangshi.people.com.cn/n1/2021/0506/c436975-32095796.html.[3] 梁鹤年. 经济·土地·城市——研究思路与方法[M].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08.
人家的月亮
外国的泥土
政策分析
比较研究：论方法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什么：一些理论与实践的探讨——经济三部曲之一
可持续性消费经济：两个循环，一个手段——经济三部曲之二
经世济民——经济三部曲之三
对中国经济发展模式的一些考虑
流域发展模式的选择
西部地区开发战略——来自国际与加拿大开发经验的一些启示
农村发展与市场经济：一套理论分析与一件实际工具
解“三农”之困
经济与几何
中国特色的经济模式与国土开发：几个政策上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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