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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袁一灵先生家的香蕉和苏打饼干说起

老周望野眼 老周望野眼 2022-05-05
黄永生·吃老酒

昨天写了一篇为了让儿子喝口米汤|上海说唱名家黄永生父亲之死,喜欢的朋友不少。黄永生是继袁一灵之后上海说唱又一位划时代的大师,二人艺术上有传承,也是明确的师徒关系。关于黄永生何时拜袁一灵为师,有读者提出不一样的看法,有的朋友说五十年代就拜师了,有的说是改革开放年代拜的师。我翻阅了2012年出版的《说今唱新上海风·黄永生》一书,其中对袁一灵和黄永生的关系有较为详细的描写。书出版的时候黄永生尚健在,内容应该是经过其本人认可的。书中比较明确地写了:黄永生和袁一灵第一次见面是1958年,到1959年11月,黄永生所在的战力文工团在上海演出,24岁的他又一次见到袁一灵,提出想拜师。袁一灵婉拒了这一要求,书中记录袁一灵的话是这么说的:“解放军是我们老百姓学习的榜样,收你这个学生,我不敢当。以后互相多交流吧。”之后社会风云变幻,二人虽常有联系,但拜师一事已无从提起。到1981年春节,师徒二人均已度尽劫波,黄永生冒雪给袁一灵拜年,重提拜师之事,袁一灵终于答应了。当年在文艺会堂举行拜师仪式,黄永生拜袁一灵,同时黄永生收徒蔡伟中。


1981年文艺会堂拜师会

左起:袁一灵、蔡伟中、黄永生


读书要读大略,也要读细节。很多时候,人的性格是从细节中表现出来的,这比任何人的生花妙笔都要生动自然。在读黄永生和袁一灵交往的记录时,我注意到袁一灵先生的为人,从他怎么对待学生送上来的礼物就可以看出端倪。刚才说到1959年黄永生提出拜师袁一灵,袁婉拒。黄又提出登门求教,袁一灵家很小且无卫生设备,很为难但不好拒绝,于是留了一个传呼电话。不久后黄永生通过电话“预约”上门求教,拎了一串香蕉,袁一灵说了这么一段话:“你把香蕉拎来了,我也不好让你拎回去,你下趟来要是再拎东西,我就不让你进门”。


袁一灵晚年表演的《渔歌》
袁一灵表演的节目很多
为什么单挑这一段?
之前有人讨论上海话“哪吒”怎么读
凑巧这段唱词里有“哪吒”二字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听一听袁老的发音

话虽很短,但老上海人的考究都在里头了。东西拎来,不作兴拎回去。但话说清楚,今后不要再带东西来。一句闲话讲好,时光飞逝到某个特殊的年代,袁一灵关进了牛棚,偶尔出外看病可以回家。这时黄永生去看他,知道袁一灵胃不好,拎了一斤苏打饼干。这次袁一灵没有不让他进门,书里写袁一灵的太太说了一句客气话:“小黄,你来看望老袁已经够意思了,还带东西来做啥”,把黄永生的苏打饼干放进了饼干箱。我想当时袁一灵大师在落难的时候看到了“小黄”的情义,苏打饼干由太太放进饼干箱,等于是默认了这个学生。


1981年袁一灵、黄永生同台演出


昨天文章发布后,有朋友告诉我:黄永生曾在上海评弹团工作过,这确有其事。上海说唱曾经短暂归入评弹行列,后来上海广播电视艺术团成立,黄永生担任曲艺队队长。当时刚刚拨乱反正,很多优秀的演员都改了行,后来黄永生的同事们在干什么呢?筱声咪是五十年代就成名的老演员,曾经扮演《如此爹娘》中的小宝上过大银幕。当时筱声咪正在南市区城隍庙的一家商店里卖棉花胎。筱声咪的搭档孙明在工厂里当驾驶员,后来成为著名节目主持人的相声演员叶惠贤编制在新疆建设兵团,他的搭档于振寰在航道局工作,徐笑灵在机械厂当工人,后来拜师黄永生的蔡伟中在里弄生产组,扬琴师胡国奇则在一家淀粉厂。还有一位曾经的评话演员、后来以单口独角戏风靡上海滩的陈卫伯,正在南京西路静安别墅隔壁的第六粮油商店做营业员。黄永生的太太孙惠君去那里买米“偶遇”了陈卫伯……


八十年代筱声咪和黄永生切磋艺术


或许正如一句诗里写的:“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经历过荒唐年代的荒唐事,这些艺术家们的创作表演达到过相当的高度,虽然经过了很多年,上海人依然津津乐道。很多科班出身的演员先天条件很好,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八十年代上海广播艺术团曲艺队合影

电焊工、营业员、驾驶员、航道工……

但他们的艺术深入人心


写了很多,忘了提一句,黄永生从部队转业回沪后,也曾在上海客车厂做过电焊工呢。


最近我还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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