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倍感亲切和肃然起敬的长者 ——深切缅怀曹先擢先生

    著名语言文字学家曹先擢先生因病于2018年11月7日辞世（距其86岁生日差三天），这几天微信群中发表了很多新作或旧文，表达对曹先生深切的景仰和怀念之情。

    曹先生是中国文字学会的发起人之一，在他逝世后，文字学会领导要求以学会名义发去唁函，但由于丧事从简而未发。谨以此文表达中国文字学会对曹先生的深切哀悼。

（一）曹先生的简要经历

    曹先擢先生，1932年11月10日生于浙江省长兴县，1954年进入北京大学中文系学习，1958年毕业后留校在中文系古代汉语教研室工作。1970年在北京大学主持《新华字典》修订工作。1971年至1975年，在北京师范大学主持《新华词典》编纂工作，1976年至1979年在商务印书馆主持该词典定稿工作。1986年4月至1993年3月调任国家语委秘书长、副主任，1991至1992年兼任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所长、研究员。1994年退休。历任国家语委咨询委员会委员、中国辞书学会名誉会长、商务印书馆辞书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审定委员会主任。

（二）曹先生的主要著作

    曹先生的研究领域很广，著述丰富，涉及文字学、音韵学、语音学、辞书学，既重视理论研究，也特别关注语言文字应用问题，在海内外发表了很多学术性和通俗性结合得极好的普及性论著，在辞书编纂领域更有大量的实践。

1.  代表性专著：

《通假字例释》，河南人民出版社1985

《字里乾坤》，香港商务印书馆1988；1990年台湾商务印书馆重印

《汉字文化漫笔》，语文出版社1992；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

《谈谈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语文出版社2009

《辞书论稿与辞书札记》，商务印书馆2010

《汉语汉字文化常谈》，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2015

2.   合著

《〈广韵〉反切今读手册》（与李青梅合著），语文出版社2005；商务印书馆2013年重印

《古代词书讲话》（与杨润陆合著），上海教育出版社1990

3.   编著（主编、参编、撰稿）

《新华词典》(主持)，商务印书馆1980

《八千种中文辞书类编提要》(主编之一)，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

《汉字形义分析字典》(主编之一)，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王力古汉语字典》(负责其中第八部分未集的撰写工作)，中华书局2000

《汉字源流精解字典》(主编之一)，人民教育出版社2015

（三）曹先生对《通用规范汉字表》的贡献

    教育部、国家语委2001年4月批准《规范汉字表》（2009年7月名称改为《通用规范汉字表》，以下简称《字表》）研制立项。2006年4月，《字表》科研结项鉴定会召开，曹先生任鉴定委员会主任委员，《字表》课题组的工作至此结束。2006年6月，《字表》（送审稿）专家委员会成立，曹先生任专家委员会主任委员。2009年8月12-31日，《字表》向全社会公开征求意见，字形问题引起社会和媒体的广泛讨论，9月8日《光明日报》发表对曹先擢的专访——《汉字微调要考虑大多数人的意见》。曹先生首先完全肯定了《字表》向社会征求意见的做法，谈了汉字标准的层次问题、印刷体与手写体的关系问题等，认为字形问题要考虑大多数人的意见，“规范”应是对于字的应用的范围，过细了就可能给大家书写带来不便。曹先生的观点不偏不倚，既回应了社会热点，也说明了规范工作的难处。作为由国务院发布的汉字方面最高层级的规范标准，《字表》的后期工作凝聚了以曹先生为专家委员会主任委员、以北师大王宁先生为副主任委员的一大批专家的心血。

    今年是《字表》发布5周年。为了回顾《字表》研制的经过，分享研制的经验和体会，总结《字表》5年来的贯彻与应用情况，思考《字表》下一步的工作，8月27号，北京语言大学和北师大共同主办了《字表》发布5周年座谈会。相关部门的领导、《字表》的研制人员和参与其事的核心专家共50来人参加了会议。曹先生由于身体原因未能亲自到会，但提前录制了视频，回顾了《字表》的有关工作，畅谈了对当前语言文字工作的想法，特别谈到了以下几点：

    规范也是在不断前进的，要与时俱进。现在我们在国际上影响更大了，汉字的应用更广了。所以这个工作我们还要接着做，让汉字更好地走向世界。

    语言文字工作它不是书斋里的东西，它要走出去，让我们走出去，我们去调查，现在不光要听中国人反映，还要听外国人的反映，让汉字走向世界作出贡献。

    当今的语言文字工作，要计其功而不谋其利。

    你们开这个座谈会是很好的，大家交流交流，提高信心，继续前进。我祝贺这次座谈会开得更好。

    当时主持座谈会的北师大王立军教授说：“曹先生对国家语言文字工作的一往情深让我们非常感动，曹先生作为字表研制委员会的主任和后期研究专家组的组长，对字表整个研究工作倾注很多的心血。我多次陪王宁先生到曹先生家里向他汇报字表的研制工作，每次去曹先生都谈得非常深入、时间很长、热情非常高，所以从老一代的学者和领导身上看到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在此我谨祝曹先生身体健康，幸福愉快。”

    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和震惊的是，这次视频可能是全体与会者最后一次聆听曹先生发表学术见解以及对语言文字工作的指导和要求。为了表达我们对曹先生的衷心热爱和深切缅怀，特将在会议上播放的视频转发于此。

（四）曹先生对中国文字学会的贡献

    中国文字学会1991年成立，当时曹先生正担任国家语委领导。据具体操办学会筹备和成立工作的教育部语信司原副司长、中国文字学会副会长王铁琨教授回忆，曹先生给予学会成立工作大力支持，并亲自担任学会常务理事。2003年学会换届以来，曹先生一直担任学会学术委员会委员，并担任学会会刊《中国文字学报》编辑委员会顾问，为学会的发展给予了极大支持、贡献了很多智慧。中国文字学会将不辜负曹先生的期望，继承他为人的高风亮节和为学的宽广厚实，继承他理论与应用并重的学术理念，“走出书斋”，“计其功而不谋其利”，为我国的语言文字事业做出应有的贡献。

附录:   学生眼中的曹老师

    曹先生在生活中非常和蔼可亲，对长辈极为尊重，对晚辈十分关心和提携，在工作中又很有原则。这几天网络上的怀念文章中，张万彬、晁继周先生所回忆的几件事情，虽看似“小事”，但足以“见大”，特引述如下：

    张万彬先生的下面这段回忆文字非常真实而充分地显示了曹先生的为人：

    1969年国庆后，中文系去平谷搞教改。曹老师在我们班当班长，跟我们睡一条炕。过了一段时间，原留在学校的老教师们，魏建功、王力、游国恩等先生也都被发配到平谷。一天，大家正坐在炕上政治学习，门帘一挑，王力先生进来了。学生们尽管缺乏思想准备，但反应很平静。因为当时王力是“反动学术权威”，是批斗对象，从文革开始，年轻学生对这些老教师们，不管是背称还是面称，早就去掉了“老师”“先生”这些字眼，一直是直呼其名。这时，只见曹老师条件反射似的一下子从炕上跳下来，鞋子都顾不上穿，一面急急忙忙地迎上去，一面恭恭敬敬地打招呼:“王先生来啦！”平平常常的五个字，简直像晴天霹雳，给我造成的心理震撼难以言表。“先生”，这个称呼是那么陌生，那么反常，那么守旧，但曹老师叫得又是那么自然，那么真诚，那么大胆！曹老师的举动，给我们上了如何做人的一课。事情虽小，让人记一辈子。

    “曹老师叫得又是那么自然，那么真诚，那么大胆！”“事情虽小，让人记一辈子”，这两句话让人不由得感动而眼眶湿润，曹老师深藏内心的、不可压制的对师长的敬重之情，让我们油然想起《诗经》中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晁继周先生在《深切缅怀曹先擢老师》的纪念文章中的这段记叙，也足见曹老师人品、学品之高：

    先擢老师不仅学识渊博，而且为人谦和，作风正派，给后来人做出表率。记得有一次辞书评奖，我负责语文辞书小组。初评中，有一本参评辞书未获通过。由于这本书的作者比较有影响，参评书未在小组通过，我有一定压力。我向先擢老师汇报了这一情况。先擢老师态度极平静，他问我：“继周，你现在还有所求吗？”我不知何意，如实回答“无所求”。他用深沉的语气对我说：“这就好。我送你一句话：人到无求品自高。按评奖程序进行吧。”简短的话语，不仅是指导我工作，还使我思想得到升华。

    “人到无求品自高”，这既是曹老师对学生的教诲，也是他自己的为人准则，更可作为对曹老师为人的评述。

    曹先生德高望重，是我们永远的楷模!

撰稿：中国文字学会秘书处（陈双新执笔）

本期责任编辑：刘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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