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速围观！世界语言生活来啦！赵蓉晖老师讲座回顾

Original 语标语标 2021-03-18

语言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研究对象。过去我们在认识语言性质的时候，可以从符号体系、信息载体和交际工具三个角度切入，现在随着知识的发展，语言作为认知手段、社会过程和政治活动在不断的被强调。

今天，小编和大家一起回顾2018年11月1日在北京语言大学举办的讲座《世界语言生活的特点与趋势——兼论语言生活的研究方法》，由上海外国语大学的赵蓉晖教授主讲。

这次讲座，赵蓉晖教授基于《世界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18》（盘点、介绍世界语言生活状况的中国“语言生活黄皮书”）的主编工作和相关素材，讨论四个问题：研究世界语言生活的必要性、2013-2014年间世界语言生活的三个热点、世界语言生活的动向和研究世界语言生活的方法。

赵蓉晖教授

一、研究世界语言生活的必要性

研究世界语言生活的必要性，除了了解语言最基本的特征和发展规律。更多地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有利于中国语言生活的治理。世界语言生活是中国语言生活的宽阔背景。欲全面认识中国的语言生活，把握中国语言生活的发展变化，分析中国语言问题的成因，就不能孤立地只看中国一侧，而忽略世界一侧。如此说来，了解世界语言生活状况的意义，远远超过了“借鉴”层面，而应置于“必要”“必需”的层面上。

有利于中国走向世界。只有谙熟世界语言生活，包括各国的语言生活和各国际组织的语言政策，中国才能顺利在世界上行走。所谓“顺利行走”，应有两个方面的含义：其一是保证中国的正当国际权益，其二也为国际共同关注的语言问题提出治理方案，履行一个大国应尽的责任。

有利于语言规划学科的发展。中国语言规划学界，对百年来的中国语言规划实践有些研究，对当下语言生活状况用力较勤，但是，对中国历代语言生活、语言规划的研究较为薄弱，所知不过就是常作引用的那几部书、那几件事。对世界语言生活的了解更是有限。全球有224个国家和地区，这些国家和地区的语言数量不同、语言关系不同、语言政策不同，都具有学科观察价值。

（引自李宇明老师为《世界语言生活报告(2016)》所作序言《正眼看世界》）

二、世界语言生活的热点

《世界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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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语言生活状况报告》是盘点、介绍世界语言生活状况的中国“语言生活黄皮书”，由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组编，上海外国语大学中国外语战略研究中心执行编纂。

《世界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18)》的观察时段为2013-2014年。本书的选题原则，首先是观测时段内的新变化，比如热点问题或者有标志性转折性的大事件；其次，选材是否值得留下，则看该选题对我们了解、解决中国的语言问题是否有借鉴作用。本书的报告原则是客观呈现，即呈现背景、热点、特点。

接下来简要介绍2013-2014年与语言关系很大的三个热点问题：

热点一: 乌克兰危机中的语言问题

苏联解体后，乌克兰在历史上第一次真正获得独立国家身份。在近代历史当中他们不断去追求独立、民族认同，所以他们当时制定的宪法，包括后来语言法都明确地规定乌克兰语是乌克兰唯一的国家语言。然而，俄语在前苏联国家的影响力非常大，乌克兰还有大量的俄语人口，因此国内就产生了语言冲突，即乌克兰语和俄语的冲突。

乌克兰国内语言分布

黄色：乌克兰语区

绿色：双语区

蓝色：俄语区

除此之外，位于乌克兰南部的克里米亚极具战略地位，2014年克里米亚宣布脱离乌克兰进入俄罗斯，引发了国际社会对俄罗斯的强力制裁。这又引发了新的问题，即俄语、乌克兰语和克里米亚鞑靼语之间的语言冲突。

热点二：印度努力提升印地语地位

印度的语言和族群是超多样的。印度原有1625种语言，其中33种各自拥有超过100万的母语言说者。这些大语言有相对稳定的分布区域。

印度大语言分布图

印度的族群冲突十分严重，这是历史由来已久的。尽管有国语（印地语）和英语，但各种大语言之间互通度不高。印地语地位高，使用率却不高，莫迪上台后，为打造一个有全球影响力的印度，除了全方位外交和经济一体化，在语言方面，他对内提升印地语地位，强化国家认同，对外争取印地语国际地位，提升印度的话语权。

热点三：英国提倡加强外语能力

2014年英国《语言宣言》提出“全国语言学习复兴倡议”。究其原因，其一，英国国内人口结构变化，移民和旅游使外来人口增多，人口使用语言数量也随之增加；其二，只会英语在多语世界中遭遇问题；其三，教育、经济、国际关系和国家安全等方面都需要多语能力。

值得注意的是，英国用习惯性调节的方式来引导语言发展。虽然提出这个倡议，但最终能否变成真正的课程体系、国家标准或者强制推行还需要再观察。

《中国合伙人》剧照

三、世界语言生活的动向

世界语言生活动向的参考资料非常多，可以概括出以下七个基本特点和趋向：

1. 语言与国内外政治间

的关系仍然复杂微妙

语言不仅是交际工具，其所负载的文化功能、认同功能也使其成为政治工具和象征，在国际国内政治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2013—2014年，乌克兰危机背后的语言冲突、阿拉伯国家提升阿拉伯语地位的努力、英国国内发生的爱尔兰语使用者的抗议、前苏联国家提升本国语言地位和排斥俄语的做法、马其顿努力确立马其顿语的“独立身份”、加拿大法语人群持续不断维护法语地位的努力、西班牙加泰罗尼亚语教学计划对该地区独立的助推等等，都是通过语言来强化国家或族群认同的实际案例，用语言促成“分离”、突出群体边界和个性的倾向十分明显。

利用语言的社会功能化解民族矛盾、促进社会和解的例子也不鲜见，像摩洛哥赋予柏柏尔语以官方语言地位、南非推进少数民族语言的学校教育、印度语言中心帮助本国教师掌握多族群语言、朝韩两国共同编纂民族语大辞典来促进“语言统和”等等，都是用语言达成“团结”的真实行动。

文化既是分裂的力量，又是统一的力量，语言在分裂和统一这两个方面同时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中评社北京10月11日电／据韩媒报道，韩国国务总理李洛渊表示，政府将重启与朝鲜合编朝鲜语统一大辞典的工作。

2.国际移民带来的语言

问题成为重要议题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全球移民数量显著增加，跨国人员流动更加频繁。移民问题已成为全球性重要议题。根据国际移民组织的统计，全球国际移民的规模2014年时已达到2.44亿人，占世界人口总数的3.3%。

为缓解本国的劳动力资源短缺，俄罗斯、日本、韩国引进了大量海外务工者。德国因接受难民而面临着多重社会问题。美国、加拿大、芬兰等国家因众多海外移民的涌入，使本国语言人口结构和语言生活面貌发生了显著改变。

为应对移民的语言适应和社会融入问题，俄罗斯、德国、日本等国相继出台了法律或者法规，一方面把掌握本国语言能力作为入籍、求职的必要条件，另一方面又通过多种途径提供针对性的语言和文化教育，帮助移民适应当地社会。韩国还制定了多文化家庭扶持计划，帮助他们完成语言和文化的过渡，更好地融入韩国社会。

国家移民管理局、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入境管理局2018年4月2日挂牌

3.英语在全球范围内

的发展势头强劲

尽管有人对“语言帝国主义”口诛笔伐，但英语在当今世界的地位和影响无出其右。在经济全球化、网络和通讯技术发达、政治文化沟通频繁的时代，英语一定程度上承担了全球共通语的角色，发挥着重要的交际功能。

即便是具有强烈语言文化保护意识的法国，也在2013—2014年推出《菲奥拉佐法》，扩大英语在高等教育中的使用领域。此举既受到了教育、科技和商界的欢迎，也受到了多位著名作家的批评。

近年来，日本政府及教育界人士积极推动英语教育的发展。在首相提交的国际化人才培养方案中，把英语列入小学正式科目是其核心内容之一；文部科学省提出小初高英语教育强化计划，把开始英语教育的时间由五年级提前到三年级，这一计划得到了75%家长的支持。

马来西亚、尼日利亚、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等国家也在积极开展英语教育。

英语的两大输出国——英国和美国，则利用多种手段助推英语的全球传播，英国文化委员会、美国政府和对外英语教学国际组织（TESOL）都积极参与了这些活动。

2018TESOL中国大会

在上海外国语大学松江校区拉开大幕

4.不同国家的语言

管理思路大同小异

以政府为主导的语言管理活动，都有着清晰目标和路径。一方面，为维护国家主体性和统一性，不断强化国家主体语言的地位和作用，通过制定和推广语言规范来保证语言的标准化程度，以此提高交际效率、提高全民的语言沟通能力。

法国不仅制定了严格的语言管理法规保障法语的使用，还设置了法国术语及新词总委员会这样的语言标准化机构。

俄联邦政府也采用多种举措强化俄语在国内的使用，并借助语言教育和测试促进俄语规范化程度的提高，在维护俄语的纯洁、优美方面加大了力度。2014年，普京总统签署法令，禁止在影视作品中使用低俗的语言表达，对不符合现代俄语标准与规范的词语做独立审查。

新加坡的“规范英语运动”继续深化，近两年已推进到该国的少数民族群体中。此外，缅甸政府禁止在学校教授少数民族语言、澳大利亚削减土著语言教育预算等现象，也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维护国家主体语言地位和保持语言多样性之间，很难取得完美的平衡。

另一方面，一些国家为适应本国多民族多语言的事实，采取了相应措施促进不同民族间的交流与合作，满足民众的实际交际需要。例如，南非借助多语教育促进族群间的理解，摩洛哥正式确立了柏柏尔语的官方语言地位，墨西哥政府决定把宪法翻译成10种土著语言（但该国60%的原住民已不再使用他们的母语），委内瑞拉开始允许土著语言走进课堂等等。

维护国家主体语言地位和保持语言多样性之间，很难取得完美的平衡。

5.维护语言多样性

的努力仍在继续

在维护语言文化多样性方面，非政府组织和学者、个别社会人士是主要的推动力量。在这方面最重要的两个国际组织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和欧洲联盟（EU）。

继2013年强调本土语言通过书籍与数码传播的重要性之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14 年的相关活动，持续关注本土语言在推动科学发展以及在网络空间传播本土知识等方面的关键作用，认为各地的本土知识将充实全球知识库。

2013—2014年，欧盟接受克罗地亚语作为欧盟新的官方语言，欧盟也通过多个语言教育项目努力促进成员间相互学习语言和文化，促进欧洲大家庭成员间的理解和交流。

在法国，有语言维权人士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寻求“文化庇护”，希望通过国际组织的力量保护本国的少数民族语言。

在俄罗斯的一些少数民族地区，当地社团组织通过开设语言课程、设置特别奖项等措施推动当地民族语言的传播。

在英国，威尔士语语言组织发起威尔士语复兴运动，苏格兰语言委员会开展了盖尔语的保护工作，曼岛语遗产基金会专项支持了曼岛语教育资源建设。

德国北部地区在部分学校试点开设低地德语课程，并公开表彰了一位多年来致力于保护低地德语的老人。

巴基斯坦有学者呼吁保护境内的72种语言。

在印度，保护巴利语、信德语的呼声和行动引人关注。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行为的主体和背后的诉求。

世界语言资源保护大会

2018年9月19-21日在湖南长沙举行

6.语言文化传播机构

在公共外交中发挥特殊作用

通过传播本国语言和文化扩大国家影响力、提升软实力，这是很多国家的共识。基于此理念而建立的（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韩国）世宗学堂、俄罗斯世界基金会、英国文化教育协会、法语联盟、（德国）歌德学院、（西班牙）塞万提斯学院、（葡萄牙）卡蒙斯学院都是这样的专门机构，承担着重要的公共外交使命。

当乌克兰危机、克里米亚“脱乌入俄”引发美国和欧盟对俄罗斯的制裁时，俄罗斯世界基金会成为少数可以直接与欧洲政治家、学界代表对话的机构之一。该基金会举办了一系列外交政策类对话活动，邀请国际学者讨论如何加强俄罗斯与欧洲的互信和伙伴关系等，帮助俄罗斯开展民间外交。此外，该基金会还加大了对乌克兰的投入，帮助乌克兰开展俄语教学、举办文化活动等。该基金会在2014年的年度报告中特别声明：“尽管存在诸多消极因素，但是仍然要坚持在全世界范围内巩固俄语地位、保护俄罗斯历史遗产、传播现代俄罗斯文化成果、塑造俄罗斯大国形象。”

7.语言技术的全球市场持续扩大

语言技术即自然语言处理技术是当前十分重要的智能信息处理技术，联结着各类信息媒体技术和知识处理技术，能够为基于数字网络信息的知识服务提供技术基础。基于语言技术的语言翻译软件开发，已成为语言产业重要的组成部分，拥有全球性的市场。

2013—2014年，语言翻译软件及服务的市场持续扩大，在经济并不景气的环境中反而迅速成长，美国仍然是全球最大的市场，加拿大、日本、欧洲和亚太国家的需求也在不断提升。线上翻译企业和网络型商务的增加，提升了翻译软件的需求量。谷歌、苹果、推特等企业成为开发和应用语言技术最重要的机构。

NLP（Natural Language Processing）

自然语言处理

四、研究世界语言生活的方法

研究世界语言生活，不仅要知道它是重要的，什么问题可以研究，而且要能够用科学的方法做出来。接下来是研究世界语言生活的几种方法。

方法

其一，可以用年报的形式，像《世界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18），分为生活篇、政策篇、动态篇、年报篇、语词篇。

黄

皮

书

其二，可以用历史学的方法，像《语言帝国·世界语言史》、《语言的历史》。

其三，可以做专题性研究，像Language and Poverty (2008)、Linguistic landscape of "Little Russia by the sea, " a multilingual community in a Brooklyn area of New York City.

语言到底有多重要？

赵老师形容语言的作用就像空气，在众多社会因素当中，主要以隐性和附着的方式存在，并不是说只要解决了语言问题，或者抓住了语言问题，很多问题就能看到。然而语言矛盾突出之时，就是社会矛盾集中爆发时。所以，从国家大局来看，语言问题不突出是件好事。

语言政策研究采用什么视角？

研究语言政策是用中国视角还是外国视角？这是一个对现实问题的研究，而且是跟政治、文化、社会、历史等很多因素结合的，那么用什么方式提问，就决定了可能出现什么样的结论。

有位老师说过：“现实世界是如此之丰富，以至于你永远都可以找到足够的材料来证明你的任何观点。”

赵老师说：“语言生活派是希望国家变得更和谐更好，所以我们都是本着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促进和谐理解这个角度来做相关的研究。”

语言政策研究的方法有多重要？

这个领域话题很热，研究者和成果多，因为社会现实意义很强，所以也很受关注。赵老师提出：一个领域的发展，发现其价值和提出问题是很好的，但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要拿出扎实的研究来，不能只谈宏大的观点，对材料的考证判断要谨慎，不能强调某个例子的一面或者轻易下结论。

总之

语言学很有趣，可以讲的话题非常多。世界语言生活的内容还有很多，了解更多请关注“语言生活黄皮书”。为什么是黄皮书？因为黄色是金子的颜色，看了就能得到许多知识的黄金。

本期责编：菜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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