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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回忆】往 事

2017-06-18 顾冬梅口述 知青情缘


   随着时间的退移,生活中许多往事已淡忘,唯独当年在云南当知青的经历,让人魂萦梦绕,挥之不去。那一件件往事,是那么清晰,那么刻骨铭心,时常在脑海中出现,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往事一】


   70年初,我到达连队后不久的一天,连长把我从11班叫出来,通知我从次日起调入炊事班,工作是烧开水,搭档是盛风芳。要求我和盛风芳每天必须保证全连和营部有开水供应。从此,我俩就没有了休息天,每天和水桶、扁担、锅灶结下不解之缘,这一干就是两年多。


   烧开水这活看似简单,但要做好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烧开水的过程是磨练一个人的意志,培养一个人吃苦耐劳精神的过程。那时连队生活条件艰苦,一切都要白手起家。我们烧开水的地点在离伙房不远的大沙河(南润河)旁。用四根低矮的木桩支撑着房顶,上面覆盖着几片用茅草编织的草排,里面挖了一个土灶,安放着一口大铁锅。这个极其简陋的开水房就是我们的工作场地。


   晴天还好些,如遇上雨季,连绵不断的下雨,可遭罪了!那时我俩没有雨披,更由于空间狭小,没有我俩藏身躲雨的地方。为了保证连队和营部的开水供应,不轮刮风下雨,我俩都忠诚地守护着一大锅水,不断往灶膛里添加柴火。一锅热水还没烧开,战友们早已拿着热水瓶等待灌水,很快一锅开水就灌完了,我们又得冒雨到河边挑水,继续烧……,让铁锅始终保持有热水供应的状态。


    记得当时要装满一大铁锅的水,需要12至14桶水,从河中挑水,上坡下坡来回要跑六、七趟。遇到下雨天,我们的头发和衣服常常被雨淋湿。那时年轻气盛,把完成烧开水任务作为份内的事,从不怕苦,也不知累。劳累了一天,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又精神抖擞了(却不知那时风寒侵骨,落下肩骨酸痛的毛病,至今未愈,时而复发,只能伴随终身了)。


   我们连队192名知青,从上海来时每人至少带了一只热水瓶,有的还带了2只,因此连队有200多只热水瓶。另外,有的战友还带着当时流行的“军用水壶”以及营部的一个保温桶,加上有的女生拿着脸盆来打水,我们都必须保证供应,肩上的担子可真不轻哟!


   刚开始我们烧好开水,等待战友们自己拿着热水瓶来灌。但人多,水一开,一涌而上,一锅开水往往供不应求。而等第二锅水烧开,又需要一定的时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方便战友们喝水,根据盛风芳的建议,在每天战友们上工地后,我俩以班为单位,主动上门把空热水瓶集中收起来,灌满开水后,再原班送回。这样,每天要来回走好多趟,确实有点吃力。但我俩把它当作份内事,一直坚持这样做。时间久了,我都能认出每个人的热水瓶,绝对不会放错地方。由于每天不停地来回走动,确实很累。所以,有时参加连里晚上组织的政治学习,迷迷糊糊,光想打瞌睡。但看到劳累了一天的战友们回到宿舍有开水喝,女生有热水擦身,感到十分欣慰,觉得自己付出的辛劳值得。


   除此而外,每次炊事班上工地送饭,我和盛风芳必须有一人和炊事班的人员一起上山送开水。记得当时炊事班的人员有宗伟琴、韩翠玉、顾洪贵、方玲珍等人。大家结伴上山倒也热闹,但下午只能独自一人上山送开水了。


   一天下午,盛风芳单独一人送完开水从工地回来,她魂不守舍,语无伦次地对我说:“今天把我给吓坏了!”原来她顶着炎炎烈日,肩挑两桶开水,和往常一样走进齐人高的野草(飞机草)丛中,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心中顿生疑惑,立刻警觉地向四周张望,冷不防从草丛中钻出一个穿黑衣服的傣族壮年男人,着实把她吓了一跳,虽然这傣族男人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但她却吓得不轻。那时我们都是17、8岁的大姑娘,孤身一人穿梭在荒山野林间,万一有个什么,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在这之后的日子里,她经常会半夜三更从恶梦中惊醒,如今聊起此事,仍心有余悸。


   第二天下午上山送开水,为防止发生意外,也为壮胆,我和盛风芳结伴而行,一路倒是无事。但从工地回来后,两人就显得有点手忙脚乱,面对一大堆的热水瓶,需要挑水、烧水、灌水、送水,真有点忙不过来。致使战友们从工地收工回来的时候,还有好多热水瓶没有灌水。我俩商量了一下,最后的选择还是一人继续上山送开水,一人留守烧开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战友们收工回来有开水喝。


1971年,作者(右)和战友盛凤芳在勐润十一连合影


2015年,作者(右)和战友盛凤芳在七宝,工人文化宫合影


【往事二】


   初到连队,炊事班烧饭的任务是由几位原农场的老工人担任。我记得其中一位叫杨惠芬,她当时是司务长的未婚妻,由于经常在一起,接触时间久了就记住了她的名字。可是几个月下来,伙房给每人打的饭越来越少,全连战友几乎都存在吃不饱饭的问题。当时大家都是17、8岁的少男少女,正处在生长发育期,新陈代谢快,吃得多,饿得也快。但为什么吃不饱,谁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问题?不得已,大家只好写信回上海向家人求助,让家里寄挂面、炒麦粉等食品充饥。一时间,连队从上海寄来的的包裹突飞猛增。

  

    记得有一次,战友们收工回来,看到四大萝筐的大米饭,盛的满满地放在伙房外面,任凭战友们自由打饭,大家开心极了,感谢伙房大发善心。突然一辆吉普车迎面驶来,团长和他的警卫员从车上下来直奔伙房。看到吃饭正欢的战友们,团长大发雷霆,操着满口的山西话,嘴里骂着娘:“你们十一连光想吃,不想干活!明明在敞开肚子吃饭,哪来的吃不饱饭……”这时蒙在鼓里的战友才恍然大悟,伙房今天大发慈悲,原来是有备而来,做给团长看的。大家围着团长,七嘴八舌地直呼冤枉。有几个胆大的男生带着疑惑问团长:“团长,你今天来我们连队,伙房知道吗?”后来才知道,团长今天来连队,事先通知了营部,营部通知了连部,连部又通知了伙房。所以才有了今天随意打饭,欢呼雀跃的一幕。战友们希望团长下次来个“突然袭击”,就可以看到事实真相。我看到杨惠芬等几个老工人幸灾乐祸地站在一旁,冷冷地观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过了几天,吉普车再次光临连队,团长一下车就直奔伙房,这次真的是“悄悄地进城,打枪的不要”。他看到的一幕是,全连以班为单位,依次排队,伙房的老工人向每人碗中打着一团、根本无法填饱知青肚子的米饭。战友们看到团长再次光临,尤其几位男生对着团长不停地呼喊:“团长,我们吃不饱饭呀,吃这么点饭,让我们怎么去战天斗地啊!”事实胜过雄辩。真相大白的团长,这回冲着伙房烧饭的老工人大发雷霆:“赶紧给每人添饭,让大家都吃饱饭!”而伙房的老工人表示:“给前面的人添饭,后面的人就没得饭吃了!”团长厉声地说:“饭不够,再烧!我就不相信,每人每月42斤口粮,还会天天闹着吃不饱饭。”尴尬地站在一旁的老工人,只得遵命去淘米做饭。战友们围着团长不停地欢呼:“团长,您是我们的父母官,以后请您多多来连队啊!”


   后来传言,我们吃不饱饭的原因,是司务长从中作梗,他有把我们的口粮挪作它用的嫌疑。随着司务长被调走,其他老工人也先后调走了,司务长和炊事员全部改由知青担任。

接下来的烧饭成了棘手的问题,考验着每个炊事班的成员。由于老工人撒手不干,没有传授烧大锅饭,掌握火候的技能。要烧好200多人吃的饭,绝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容易。尽管炊事班的成员满腔热情,可大家都没有经验。开始几天全连吃的都是夹生饭,这事可把炊事班的人愁坏了,大家想尽各种方法去摸索如何烧饭的窍门。


   程春和赵元南等炊事班的人想尽办法,动足脑筋。开始在锅里装满冷水,然后把整箩筐的米倒进锅内。结果,底下锅巴已烧焦,上面的饭是夹生的。后又改用先把水烧开,再把整箩筐的米倒下锅,结果煮出来还是夹生饭。最后赵元南想出个办法,先把水烧开,再把箩筐里的米,一拨一拨撒入热水沸腾的大锅中,然后,掌握火候,到一定时间,逐渐把柴火从灶膛里抽出来,改大火为文火。直到饭烧好为止。终于让全连200多号人吃上了香喷喷的米饭,并分享了金黄色的锅巴,啊,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就这样,开始了知青当家做主的日子。每天,天刚蒙蒙亮,炊事班的战友们就起床准备早饭了。但版纳的清晨,常常被浓雾笼罩,能见度极低,照明成了亟待解决的问题。由于连队的伙房是临时建筑,十分简陋,四面通风,炊事班用的小油灯,豆粒大的火苗被风吹的东摇西摆,一会就灭了。没有像样的照明灯具,就无法正常工作。当时的炊事班长程春和赵元南,为此费尽了脑子,想尽各种办法做油灯,以解决炊事班早晨做饭的照明问题。尤其是赵元南,他发现炊事班外面堆放着许多空罐头瓶,就想就地取材,做一只不易被风吹灭的灯罩。我看他先用湿泥巴装进玻璃瓶内,底座用火烤,实验了好几次,结果瓶底没掉下,瓶身却爆裂了。他不甘心,一次次实验,又一次次失败……


   一天清晨,我起床去伙房烧开水。突然发现黑暗中有束灯光照耀着,显得格外明亮!啊,炊事班有灯光照明了,我满心欢喜地问赵元南:“咋回事?实验成功啦!”他也挺开心地告诉我,这次用湿泥巴装进玻璃瓶后,底部用烧滚的火油往上浇。嗨,这回瓶底掉了,瓶身没开裂。真是实践出真知,我和盛风芳等炊事班的人直夸:“赵元南,你真聪明。”从此之后,我们每天清晨都分享着那只土法制作的油灯,多年以后想起这件事,依然感到那么温馨!


   后来,我还听连队最后一任司务长赵元南说,79年知青大返城时,他向勐捧农场上交了连队历年结余的一万多斤粮票呢!

  

             

顾冬梅口述  陶中文整理


作者系赴云南西双版纳水利一团三营十一连上海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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