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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年华苦乐相伴》(四)开 荒​(李长寿)

知青情缘 2024-02-02




《青春年华苦乐相伴 》


(四)开 荒


 作者:李长寿





  大批知青涌入西双版纳地区后,被分配的单位绝大多数都是靠近中老,中缅边境地区的新建营、连。其任务就是种植橡胶。橡胶,属于国家的战略物资。而当时国际上对中国需进口的众多的工业、科技、军工所需要的大量物资采取封锁禁运,橡胶便在其中。


  我国除海南省外,西双版纳的气候及土壤条件较适合橡胶的种植。因此,国家从长远的战略需要考虑,决定在云南的西双版纳地区,红河州部分地区,德宏州部分地区建立我国的第二个橡胶基地。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就此成立。



  在兵团成立之前的50年代中期,就已有原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转业官兵在边境地区建立了军垦农场。随后又有大批的湖南籍的青壮年农民被动员到边疆地区建立起了农场。在为数不多的从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回国的华侨技术人员的带领下,开始了早期的小规模的橡胶种植工作。这为后来的大面积开垦和种植打下了基础,积累了经验。


  兵团成立之初,采取以老建新的方法。即;由老单位负责组建新单位的办法。比如;地处勐腊地区的一师6团3营,负责组建13营,6团4营就负责组建14营。各营主官如;教导员、正营职,以及连级干部中的少数人为现役军人外,其余干部均在湖南老同志和老退伍兵中选配。

  现役军人来建设兵团任职,均在原职务基础上官升一级。即使这样也还是严重缺编。不得已,又从一批退伍兵中选任了一些人员担任基层连队干部。以6团14营为例;教导员即党委书记,是现役军人。营长,缺编。付营长,付教导员为云南籍退伍兵。营部机关干部和办事员基本上全是湖南老同志和少数的广西退伍兵担任。营下属八个连级建制单位中,只有一连和三连的连长是现役军人。其余各连连长,付连长都是退伍兵和老同志担任。


  基层干部的文化程度普遍偏低,地方意识和农民意识十分浓厚。有少数的连队干部在与知青的相处中,狹隘,自私,对知青采取较为冷漠的态度。而这样的干部在处理知青出现的问题时,往往釆取偏激武断,甚至是用恶劣的态度来对待知青。这对兵团的建设和对知青的管理带来了先天的桎梏。


  种橡胶,就需要土地,而且是大量的土地。哪里来?砍伐原始热带雨林就成了兵团所属各连队的首要任务。


  为了获取人类生存和工业发展的必不可少的原料,人类开始了对大自然的暴疟。就此,人群的喧闹,砍伐的倒树声,机械的轰鸣声,充斥在这片曾经人迹罕见的崇山峻岭中。


  开始砍坝了,这是所有兵团知青必须要做的第一项工作;对被选定适合橡胶种植的原始森林进行统一彻底的砍伐。


  云南的热带雨林主要分布在西双版纳的勐腊,景洪和勐海一带。热带雨林与我国北方的森林有着很大的不同。它既有高大的乔木林,也有低矮混杂的灌木丛。最具代表意义的莫过于笔直粗壮,高达数十米的“望天树”和森林中随处可见的木质藤本类植物。高等级植物的种类达数千种。这其中包括了药材、香料、水果、花卉、纤维、编织藤类、油料等等。


  由于雨林植被的多样性,众多的珍稀动物了便有了优越的生存繁衍环境。随着橡胶种植的推进,动物的迁徙甚至是种群的消失已经不可避免。



  第一次踏进原始森林,眼前的一切都陌生的。在高大乔木树冠的遮蔽下,充塞着阔叶植物、灌木、竹类以及胳膊般粗细的藤萝和小树,穿行其间非常困难。最让大家惊讶的就要算那些粗壮的木质藤蔓。它们或从高高的大树顶上垂掉下来并扎根于地面,或如人为安排过的一样,横纵不一地互为缠绕斜挂在半空间。第一个场景联想到的就是;这一定是猴子们的乐园。

  还有印象深刻的那没心没肺的“冷血杀手”,绞杀类藤本植物。这些藤类植物原本也很弱小,它必须依附于其它植物的躯干才能向上生长,以获得阳光和足够的水分。当它葡伏于地面时,全然就是一枝低调得任何视线都不会落在它身上的游芽。但当它触及到它认为可以依赖的树种后,它便会将它的触须攀附上去。慢慢地,这一枝幼芽变成了一条藤萝,它慢慢地既往高处长,也没忘了要横着长。逐渐的,在日出月落雨季与旱季的交替中,藤萝变成了一棵奇形怪状的树。而那棵为它提供了支撑,伴它成长的母本植物却被它活活地绞死掉了。


  砍坝时,大家也是有所分工;大家集中力量先砍去那些小树、灌木、藤蔓等低层植物。最后由少数几个有经验的人负责由低向上的将大树砍倒,形成顺山倒的模式。砍低层植物时,被称做砍小坝。砍大树,自然就被称砍大坝了。



  砍坝时,最为害怕的就是“四马”既;旱蚂蟥、马鹿虱、马蜂、和蚂蚁。


  森林中稍微潮湿昏暗的地方都聚集着无数的旱蚂蟥。当人们行走时产生的空气流惊扰了它们时,密密麻的蚂蟥全都竖起头来不停地摇晃。当它感觉到猎物已经非常靠近了,这些看似粘乎乎的软体动物便会不失时机弹射起来,毫无声息毫无知觉地附粘到人的脚、腿部,或是通过鞋面钻进人的裤腿里面。


  人们在劳动中所产生的巨烈形体运动,丝毫也不能动摇蚂蟥那小小吸盘的威力。透过吸盘的抽取后,原本只有一寸余长,细得如同火柴棍一样而旱蚂蟥,附着在人体上吸饱了鲜血后会变得通体暗红,如小姆指头一般的滾圆。


  马鹿虱,一种半甲壳类昆虫,多依附于野生动物的皮肤上。


  它的狠毒在于它的吸血手段。当它成功接触到动物或人的皮肤后,它便会悄无声息将它那扁平如小铲子的嘴慢慢地切进皮肤里。可恶的是;它的嘴在切人皮肤的同时会施放如麻药一样的唾液,使得它的头部切入皮肤一毫米的深度时,受害者竟然毫无痛感。而当人们发现它时,滾圆而肚子里已经装满了鲜血。


  马鹿虱比蚂蟥更贪得无厌。蚂蟥一般在吸饱到肚子装不下时,它会自己脱离逃掉。马鹿虱则不然;它将那扁铲似的嘴和头扎进人的皮肤里就是不愿意退出来。没有经验的受害者发现马鹿虱后,会毫不犹豫地捏住尾部将其拔掉。但此举却给往后的日子留下了难受;留在皮肤里的嘴和脑袋会引发感染溃烂,奇庠无比。时间可长达数月之久。后来大家总结经验教训后也有了对付它的办法;发现被马鹿虱叮上后,就用香烟的火头去灼烤它的尾部,马鹿虱受不了高温的灼烫就自行将切入皮肤里的头部退出来。


  生活在树冠上的大马蜂,尚容易被发现和釆取防护措施。比如;堆积一些树枝枯叶点燃后实施烟雾驱赶。但对生存在地下干燥土穴或树桩中的毒蜂就防不胜防了。


  这野蜂和毒蜂,体型是家养蜜蜂的一倍以上。颜色黑中带黄,长相凶悍极具攻击性。当凶顽皮厚的野猪不当心拱坏了蜂巢时,野蜂便群起而攻之。无可奈何的野猪只能逃进泥塘沼泽中打滾,给自己裹上厚厚而泥浆,躲过它们的攻击。



  当人们在劳动或砍坝时,不慎触及蜂巢或是惊扰了蜂群,无疑是将自己置于了危险之中。此蜂在攻击对象时,会施放出含有神精毒素的唾液。一旦受到群蜂攻击,人首先会感觉到难以承受的灼烫巨痛,继而产生精神愰忽,从被叮处开始在体内及身体表面迅速扩散肿胀,甚至在来不及抢救而情况下,窒息而亡。


  在人们的常识中,小小的蚂蚁,一脚踩下去当绝杀若干。殊不知雨林中的黄蚂蚁,红蚂蚁,黑蚂蚁是何等的了得;


  砍坝休息了,一个绰号为“瞎子”的知青在抽香烟时,把鞋脱了要凉快一下。一只如饭粒般大小暗红色的蚂蚁从容地爬上了他的脚背。同伴提醒他;“嘿,当心蚂蚁啊!”


  此兄若无其事地抽一口香烟后说;“没事儿,我皮厚。这么小的蚂蚁是奈何我不得的。”说完与同伴一道观察起蚂蚁的动向来。


  这蚂蚁一边爬着一边晃动着头上那两根细小的触须,东敲西打地在脚背上探路前行。它停下了,同伴中有人提议;“瞎子,用烟头烧它。”“瞎子”不以为然地笑着说;“没事儿,我倒要看看它能搞什名堂。”


  蚂蚁好象找准地方了,张开了那原本很小的钳子,开始下口了。“瞎子”绕有兴趣地指着蚂蚁说;“嘿,这蚂蚁咬人,屁股还要往上翘起。”


  话音还没落地,原本充满嬉笑的腔调已变成了杀猪般的嚎叫;“啊!”


  “瞎子”一声惨叫跳了起来,随即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脚丫子,有出气没进气般地;“嗬嗬嗬…”如不倒翁般地摇晃起来。同伴问他;“真有那疼?”


  “瞎子”从牙缝里挤出;“火烧火撩一样,你来试试看!”


同伴哈哈大笑道;“我的皮比你薄,不敢试。”


  “瞎子”跑回连队后,卫生员用碘酒给他涂抹消毒后脚背上留下了一个醒目的红点。


  在砍大树前,更要对面前及周围的树冠仔细观察一番。看清楚是否有相互牵连在一块儿的藤蔓,尤其是头顶上方是否有枯死的树干枝桠。曾经就发生过在大树倒下的时候,树顶端的枯树干掉下来把人砸伤致残的事情。


  为了完成任务,大家只顾拼命的砍。有时遇上三、四个人围抱不完的大树。就釆取在大树上砍一个大口子,放上炸药将其炸倒的办法。就在一声轰然巨响后,大树倒下时产生的空气冲击,俨然就是一阵大风刮过。所有观望的人莫不有一种畅快的感觉,就如无知的顽童在破坏好奇之物后的嬉哈与快感。


  连绵不断的山峦被剃光了,葱茏神秘的雨林没有了。干晒了几个月后,眼前便是层层叠压着的干枯大树和焦黄的藤蔓。


  到烧坝的时候了。围绕着被砍伐的山头,设置好了几个点火的地方和负责点火的人。在统一信号发出后,大家一齐点火,很快,由一团火变成了一排火,当所有的火连成一片后,就变成了通天大火。整座山都烧起来了!



  当这些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枯树燃烧起来时,它们会发出愤怒的噼里啪啦的响声,这是向人类发出的控诉。火焰騰空而起,象条火龙窜向深遂的夜空。火焰由下而上不停的翻滚向前,很快就到达了山顶,夜空被映得通红,场景十分壮观。面对这通红的夜空和那不时爆出的“噼啪”声响,带出了一种难以表述的惊恐;是对火焰的恐惧还是对树的心疼?


  烧坝时大家的话总是很少,若有所思若无所思的沉默着。几十年后,当我们知道了大自然的脆弱,热带雨林的宝贵时,才霍然明白了那晚的沉默;真的好可惜,再也没有了。


(图片来源网络,图文无关)


作者简介



  李长寿,原重庆外语学校初中在读学生。1971年3月22日离渝,赴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六团(勐腊)十四营支边。1979年初大返城时回到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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