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如此多艰——俄媒记者实地探访骚乱后的哈萨克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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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5日《莫斯科共青团员报》刊发记者博波罗娃等的文章,题目为《哈萨克斯坦居民讲述工资和退休金的真相》,现将该文翻译如下。
阿拉木图正在从骚乱中恢复过来,人们开始走出家门。在市中心,修理工正在将被拆除的条石放回原处。未遂政变让人想起用胶合板封堵起来的门窗和被烟熏黑的大楼。经过烈火焚烧后的政府大楼正面挂着装饰网,周围设有金属栅栏。阿拉木图外表看起来或多或少还算体面。
人类的记忆是任何装饰物都遮挡不了的。我们去哈萨克斯坦,是为了解三天的叛乱如何改变了当地的居民。
我们的旅程从首都努尔苏丹开始——尽管当地媒体已经不愿意这样称呼这座为纪念纳扎尔巴耶夫而由阿斯塔纳重新命名的城市。然后我们坐火车来到阿拉木图。到阿拉木图是一种冒险。有消息称,市内机场航班已经恢复。几家航空公司正在安排航班起飞时间。机票价格瞬间飙升。最贵的机票价格已达到17万卢布,便宜的几分钟就已售罄。但飞往抗议城市的机票无论是便宜的还是昂贵的都已无法买到。定期航班似乎不断被取消。我们选择了更可靠的路线,买了去努尔苏丹的票,从那里乘高速列车,15 小时便可抵达阿拉木图。阿斯塔纳遭遇了大雪和严寒,新冠病毒还在肆虐。1月15日,哈萨克斯坦因新冠疫情被划入“红色区域”。俄罗斯人入境需要核酸检测,进入餐厅、商店和购物中心也需持核酸检测证明。
机场入口处有几辆装甲运兵车。在机场内,我们没有看到武装警察。
“对我们来说一切都很平静,我们为什么需要保护?” 当地居民解释说, “抗议者没有来这里。动乱是南方人搞的,我们这里的人对一切都很满意。阿斯塔纳生活很舒适。当然,总统官邸仍然有人看守,以防万一。”当地人很惊讶,为什么会来了那么多安全部队。在阿斯塔纳,你就是白天打灯笼也找不到蓄意侵犯政府大楼的敢死队。总的来说,这里的平民百姓对什么集会根本就不屑一顾。
努尔苏丹似乎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城市。互联网通畅,自动取款机正常存取现金,电视新闻对过去的事件只字不提。唯一能够忆起抗议活动的是货币兑换处排的长队。我们在银行换了钱,花了大约半个小时。晚上我们去了火车站。登上了前往阿拉木图的列车。列车包厢价格是每人2500卢布。
我们坐的是一种全新的火车,但空间很狭小。标准的包厢最多可容纳两人。我们硬塞进四个人。
“这是最时尚的火车,西班牙的,” 列车员解释道,“只有在西班牙,这种车厢才被认为是硬座车。但我们国家太大了,城市之间的距离很远,所以将硬座车改造成了卧铺车。但这种火车也有它的优点,小火车开得更快,比标准火车快得多。”车厢里没有我们习惯的桌子,上铺的梯子是靠背。上铺铺好后,下铺的人可以半弯腰坐下。
在阿拉木图和努尔苏丹解除紧急状态之前,当局禁止在火车上饮酒。在吧台改成的餐厅里,侍者给我们端来了茶。“甜点只剩下一根哈萨克斯坦巧克力棒和一个松饼。你们要点什么?”酒吧侍者叹了口气。
我们花了200卢布点了巧克力和一壶茶,在预算内。不一会儿,列车长来了。我们交谈起来。“在抗议期间,我们的火车有人把守,”他说,“每节车厢都有武装部队护送,乘客的行李都被扫描,没有发现有人携带抢劫的赃物。显然,他们乘火车不敢携带赃物 。那时我们的线路人不多。但现在没有一个空座。”
在我们的包厢里,有一位来自乌拉尔斯克的哈萨克人,还有一位名叫娜塔莉亚六十岁左右的妇女,卡拉干达地区的居民。
“我要去布拉戈维申斯克,我在那里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在建筑工地当钳工。工钱是3.6万卢布(1美元约合76卢布),”男旅伴操着蹩脚的俄语开始讲述他从哈萨克斯坦到俄罗斯的旅程。 “哈萨克斯坦没有工作可做。我住在村子里,那里没有人的收入会超过 14000 卢布。比如,一位有经验的老师的收入为 20 万坚戈(约合3.4万卢布)。没有经验的老师的工资是10万坚戈(约合1.7万卢布)。勤杂工的收入是 8万坚戈(约合1.4万卢布)。这么说吧,很糟糕。听说你们这里还不错。现在我是建筑工,宿舍里分给我一张床,答应我吃饭不用花钱。”
到了吃饭的时间,这位哈萨克人拿出了午餐包—小饼子和樱桃汁。“我从来不去参加任何集会,也没有人去我们村。每个人都在默默忍受。”他解释了他的“政治立场”。
这时娜塔莉亚也加入了我们的谈话。
“我是调度员,每月开 6.5万坚戈(约合1.1万卢布或145美元),” 娜塔莉亚抱怨道,“说实话,我希望我们归入俄罗斯。我为哈萨克斯坦卖了25 年命,干够了。 ”
我们问娜塔莉亚,靠这点钱是怎么生活的。她挥下手说,“这能够生活吗?比如,我只能负担去本地博罗沃耶疗养院休 5 天假的费用。电费和取暖费要花2.5万坚戈。我住在一个矿山村,那里还没有集中供暖。哈萨克斯坦已经独立了,但我们还在用(室内临时安装的)小铁炉子取暖。再加上水费、垃圾费、上网费——1万坚戈又没了。”
“那你靠什么生活呀?”
“我自己都很惊讶我还能活着。现在他们叫我到阿拉木图疗养院工作。如果成了,我就留在阿拉木图。在新冠大流行之前,我们都去过中国。在那里买了毛巾、亚麻布回来卖。现在我们已经断了血脉——就是这样,没钱了。但街道一直在重新命名。在这里,我们有和平街心花园——一个美丽的名字。现在已变成纳扎尔巴耶夫大街。”
“许多人说纳扎尔巴耶夫本人是反对以他的名字命名街道和为他竖立纪念碑的。”
“嗯,当然咯。他们说,据称是人民要求以他的名字命名街道。在我们村里,没有人问过这件事。”
“你的养老金是多少?”
“卡拉干达有一部分工人,他们成年累月地劳作,干到退休仍然在过苦日子。我丈夫在矿井工作了28年。他在采煤掌子面上班,每天都跟上战场一样。我们的矿井状况很差,奇怪的是没有爆炸。最后他得到的养老金是15万坚戈(2.5万卢布)。这被认为是应得的报酬。许多人只有6-8万坚戈(1万—1.4万卢布)。
“卡拉干达没有抗议活动吗?”
“怎么会没有?我们去抗议给儿童接种疫苗。但我们没有发生任何骚乱。我与军人交谈过,他们认为我们地区的人有文化,很文明。在阿拉木图还有更多的年轻人,来自蒙古、乌兹别克斯坦。他们很快就会投入骚乱。几个月前,170 名来自阿富汗的难民被带到我们这里。他们有可能参加了抗议活动。”娜塔莉亚思考了一下说。
“其实我早就想去俄罗斯了,但那里我没有亲人,”女人叹了口气,“我告诉我儿子:我们要离开这里。他害怕,但也不想留在这里。俄罗斯人在这里受到欺侮。我经常听到哈萨克人说:‘滚出去!’ 纳扎尔巴耶夫一度头脑发昏,将所有的标识都改成了哈萨克语。我姐姐最近从德国来,她也是愤愤不平:他们说,我们在德国说德语,所以你在哈萨克斯坦要说哈萨克语。我是不会说的。
至于阿拉木图,那里的人比卡拉干达这里更富有。那里的人们过着另一种生活。纳扎尔巴耶夫从那里逃离了,因为南部的哈萨克人“压制”他。于是他搬到了北方,那里的人民永远也不会抗议。娜塔莉亚有些难过:“算了,该休息了。我们好像聊得够多了……”
早上九点,我们到达阿拉木图。站台上拥挤不堪,到处是出租车司机、乘客、清洁工。我们没有看到军人。车站广场上也没有见到警察。革命似乎结束了?但一切并非如此简单。
原文题目:Жители Казахстана рассказали правду о своих зарплатах и пенсиях
原文出处:https://www.mk.ru/politics/
2022/01/15/zhiteli-kazakhstana-rasskazali-pravdu-o-svoikh-zarplatakh-i-pensiyakh.html
翻译:尼基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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