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的自然环境是战争的另一个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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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关注俄乌战争在经济、金融甚至国际安全等方面造成的伤害，但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记者伊万娜·科塔索娃（IvanaKottasová）的近日报道关注到了战争对乌克兰自然环境造成的损害，这种损害可能会持续几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而乌克兰方面也正在收集证据，希望未来能得到赔偿。现将该文编译如下，供参考。文章观点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乌克兰伊尔平镇周围的松树林一直是奥莱·邦达连科的幸福之地。在他小的时候，他妈妈把他送到那里参加夏令营，他就发现了这个乐园，从那时起，他就经常回来看看。这位64岁的环境科学家在最近一次到伊尔平旅行时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这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沃尔泽利、伊尔平、布恰、森林、新鲜空气。对我来说，这是一个让心情得以放松的地方。”
从基辅出发，到伊尔平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过去几十年来，他多次到那里旅行。可是现在，这个地方让邦达连科充满了痛苦，他为在伊尔平发现的一切感到担心。“自从我们的兄弟‘拜访’了伊尔平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回来”，他话中的“兄弟”指的是俄罗斯军队。
一辆俄罗斯坦克被摧毁，环境受到巨大破坏
这一地区在3月份被俄罗斯控制了数周，随后被全世界称为俄罗斯在这场战争中犯下的一些最严重暴行的发生地。据基辅地区警方称，自俄罗斯军队从那里撤出以来，该地区至少发现了1200具平民尸体，据该市市长称，其中至少有290具尸体是在伊尔平被发现的。
除了人员伤亡之外，俄罗斯军队对这里的环境造成的破坏是残酷而无处不在的：烧焦的土地，被导弹毁坏的森林地面，树木被折断，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而废弃的军事装备散落在地面上。镇上许多原本整洁的房屋都躺在废墟中，而周围的林地和绿地也都成为禁区，不能进入。
邦达连科的朋友安哲利卡·科洛米耶茨住在伊尔平，她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当局已禁止人们进入森林。她说：“我们这里有一片美丽的森林，但今年不会有任何人在里面散步，也不会有人去采摘蘑菇，也不能采摘浆果。由于地雷和未爆炸的导弹，我们不允许进入。”
当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俄罗斯入侵带来的人类痛苦上时，乌克兰的环境专家正在密切记录战争造成的环境破坏，试图尽快修复，并希望获得赔偿。
伊尔平的森林被破坏，甚至里面埋有地雷，这只是俄乌战争造成的环境破坏的一个例子。
卫星图像显示，乌克兰东部和南部的大片地区目前被爆炸引发的野火吞没，而且由于紧急服务部门、森林管理人员和军队无法到达那里，情况变得更加糟糕，火灾产生的烟雾正在污染空气。
乌克兰肥沃的土壤正受到从导弹、军事装备和废弃弹药中泄漏出的重金属和其他潜在有毒物质的污染。溢出的燃料正在污染地下水，生态系统正在受到坦克和其他重型武器装备的冲击，所有这些都是战争结束后几十年内都会感受到的损害。
大多数人可能不认为自然是优先考虑事项，至少现在不是这样，因为乌克兰的未来岌岌可危，人们每天都在冲突中死亡。“当你看到危害人类罪、令人难以置信的暴行、人们被杀害、折磨、强奸，数百人......不去考虑环境影响是很自然的事，”基辅“环境倡议中心”（the Center for Environmental Initiatives）执行主任纳塔莉亚·戈扎克说，“因此，我们的任务是关注并确保这些类型的犯罪也被视为犯罪，并让俄罗斯人为一切付出代价，他们不仅要杀人，还要扼杀我们的未来，并影响我们的未来幸福。”
为了阻止俄罗斯装甲车队，乌克兰军队在基辅以北的村庄德米迪夫附近炸毁了一座大坝
邦达连科参加了3月份的基辅战役，他和他的儿子在战争的头几天加入了领土防卫部队（Territorial Defense Force），这是乌克兰武装部队中最主要的志愿者部分。
由于年龄的原因，他现在不再担任志愿者部队中的职务，并正在慢慢回到他的环境工作中。他希望乌克兰作好准备，在战争结束后，以一种明智、可持续的方式开始重建。他说：“我们现在面临着一场更大的危机，不得不把其他一切都放在一边，尽管我认为我们很快就会回到环境议程上，我们现在就必须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邦达连科和戈扎克等专家也在努力提高人们对环境破坏带来的风险的认识。
邦达连科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核物理学家，他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切尔诺贝利地区从事环境安全方面的工作。在俄罗斯军队进入切尔诺贝利并袭击乌克兰南部城市扎波罗热的欧洲最大的核电站后，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核污染的风险都很高。
荷兰和平组织PAX人道主义裁军项目负责人韦姆·茨维宁伯格表示，国际组织开始更加关注武装冲突造成的环境破坏。“我们在伊拉克和叙利亚看到的是，战争造成的环境污染可能对人们的健康构成严重威胁，”他说，“但没有人关注这一点，每个人都认为环境是你所熟悉的，对于‘热衷保护环境的人’以及喜欢蜜蜂和蝴蝶的人来说，现实是，人们，特别是儿童，可以接触到有毒的战争残留物、炸弹和工厂的各种化学物质或其他类型的危险化学品。”
由于这些过去的经验，环境科学家和人道主义组织已开始建立和使用已知含有危险材料的场点数据库。现在，当他们收到有关攻击的信息时，他们可以交叉检查数据库以评估对周围生态系统的影响。
一名骑自行车者经过伊尔平的一片受损的森林
环境倡议中心建立了一张乌克兰各地冲突事件的交互式地图，按损害类型进行细分，包括核和化学污染、危险的牲畜废物以及土地和海洋生态系统的退化。“在这些大规模袭击中，包括铀在内的大量有毒和致癌化学物质进入土壤，”利沃夫环境智库“环境人民法”（Environment People Law）执行主任奥莱娜·克拉夫琴科说。
克拉夫琴科指出，战争中使用的大量导弹、爆炸物和其他类型的武器以及废弃的军事技术并不是造成污染的唯一原因，在不考虑环境安全的情况下进行的大规模尸体埋葬也会造成长期的地下水和土壤污染。乌克兰方面指责俄罗斯人为了掩盖战争罪行，将尸体掩埋在匆忙挖掘的乱葬坑中。
在资源极其有限的情况下，共享监控系统也可以帮助确定优先事项次序。茨维宁伯格说：“大多数环境破坏可以在冲突后得到解决，但有5%到10%的地方需要派遣专家，因为某些类型的化学品需要专家来清理，而不是那些不太了解的人来处理。”
有时，损害可能并不会立即显现出来。据捷尔诺波尔地区政府管理局称，4月份，乌克兰军队击落了一枚飞越乌克兰西部克列缅涅茨区的俄罗斯导弹，一些碎片落在了一个农业设施上。
据波利西亚区国家生态监察局称，撞击现场在几个小时内被清理干净，但事件期间泄漏的有毒物质在土壤和水中停留了数天。周围村庄的人们被告知不要喝水井里的水，事件发生几天后，据报道，在几英里外的一条河里发现了死鱼。当波利西亚区国家生态监察局测量河流中的铵含量时，发现其浓度比安全量高出163倍。
动物种群也因冲突而遭受灾难。专家表示，乌克兰南部亚速海沿岸的独特栖息地正在无可挽回地退化，因为俄罗斯继续用导弹和炸弹袭击该地区。
根据金伯恩斯皮特保护区（Kinburn Spit Reserve）负责人彼得罗维奇的说法，在尼古拉耶夫地区内的该保护区，珍贵的多年生森林和盐沼着火，燃烧了一个多星期，其独特的栖息地遭到破坏。彼得罗维奇告诉CNN，火灾是由爆炸的火箭引发的，该地区持续的炮击使得大火难以扑灭。他说：“另一个原因是缺乏设备，消防车燃料也短缺。”
敖德萨附近的图兹利泻湖国家自然公园通常是数十种鸟类在那里筑巢的天堂。生物学家、公园科学部门负责人鲁西耶夫告诉美国有线电视网记者说，今年，大多数鸟儿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鲁西耶夫估计，俄罗斯军队已经向公园投掷了大约200枚炸弹。他说：“所有的生物都感受到了这场侵略性战争的影响。”他补充说，少数几只成功生下幼鸟的鸟儿现在无法正常喂养它们。鲁西耶夫说，该地区以其白色的卷羽鹈鹕而闻名，和平时期，这种鸟的数量约为1500只，而现在，只有区区的几只了。
鲁西耶夫说，黑海军舰和潜艇数量的突然增加正在造成进一步的伤害。“我们在岸边发现了被低频声纳杀死的海豚，”他说。
5月17日，乌克兰东部西多罗夫，工作人员试图扑灭炮击造成的火灾
环境科学家和活动家已经在收集战争对自然造成破坏的证据，希望将来能够用得上。鲁西耶夫说：“当我们胜利地击败（俄罗斯人）时，我们就能够计算出真正的损害赔偿金，并将其提供给那些背信弃义地攻击我们的野蛮人。”
环境非政府组织“拯救第聂伯”（Save Dnipro）已经发明了一个聊天机器人，一种模拟人与人之间对话的软件，以便更容易地获得污染数据并报告可疑的环境战争罪行。他们正在根据公开来源编制清单并进行事实核查，但验证和适当调查将由政府当局决定。
但是，获得生态破坏的战争赔偿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茨维宁伯格说，根据现行国际法，门槛“真的非常高”。他说：“要达到政府应对环境破坏负责的门槛，就必须对环境造成严重、长期的损害，才能说这是一种战争罪。而这个门槛唯一一次被打破是在1991年，当时伊拉克放火烧毁了科威特的数百口油井。”
当时，联合国赔偿委员会命令伊拉克向科威特支付大约30亿美元，以支付它在1990年入侵期间造成的环境破坏，作为其524亿美元战争赔偿计划的一部分。
许多活动人士还担心，在应对战争努力的名义下，会造成进一步的不必要的破坏。
在2017年和2018年，欧盟对乌克兰林业部门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其森林控制系统“没有正常运作”。该报告于2020年发表，发现来自实地的证据“指向一种普遍存在的腐败和非法砍伐文化”。
由于战争，乌克兰国家监管机构在很大程度上暂停了他们的环境保护工作。克拉夫琴科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这可能导致国家资源被过度开采。她说：“我们知道乌克兰林业人员正在砍伐森林，他们的解释是，这是为了军队的需求。但这是为了军队的需要，还是为了林业中存在的腐败的需要？环境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
不过，也并非全是令人沮丧的现象。
回到伊尔平，大自然正在慢慢反击。在一辆被烧毁的俄罗斯装甲车的残骸旁边，绿芽开始在一棵受损的树上出现。沿着穿过森林的道路，矗立在房屋外的丁香灌木丛充满了迷人的色彩。
人口从首都大量外流，加上燃料的严重短缺，看起来非常矛盾的是，这意味着该地区的空气质量现在比过去多年来要更好。
俄罗斯军队已经离开，留下了遭到破坏的森林
“正如我们所说，大自然是可怜的，”邦达连科说，“我们往往最后才想到大自然。首先，我们思考我们的生活，我们的亲人、我们的朋友和其他人的生活，然后我们考虑我们的家园和工作，等等。然后，在列表的最后，我们才想到大自然。”他补充说：“我相信，尽管发生了战争，但我们仍有机会从根本上改变我们对自然、环境保护、能源和绿色资源使用的态度。”
伊尔平镇的名字来自伊尔平河，该河蜿蜒穿过该地区，然后流入第聂伯河。邦达连科说：“这条河在基辅的防御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我们的武装部队炸毁了桥梁，被迫打开水坝淹没伊尔平河床，以阻止入侵者通过浮桥穿越河流来到基辅。”
战争的第二天，当军队在德米迪夫村镇的伊尔平河上打开大坝时，在苏联时代干枯的巨大的古老湿地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并在此过程中帮助保护了基辅。
原文题目：Ukraine'snatural environment is another casualty of war. The damage could befelt for decades
原文出处：https://edition.cnn.com/2022/05/22/europe/ukraine-russia-war-environment-intl-cmd/index.html
翻译：鲁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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