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专家：俄乌冲突背景下，印度坚持走“中间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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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美对外政策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菲利克斯·常（Felix K. Chang）在该所网站刊文，对俄乌冲突中印度的战略选择进行了分析。我们编译了该文，以飨读者，本文观点仅供参考，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长期以来，印度一直以其战略独立或不结盟的外交政策而自豪。但2022年的俄乌战争将印度的战略独立方针置于国际聚光灯下。尽管印度领导人经常表示，他们国家的战略独立并不妨碍新德里向某一方倾斜，但印度在战争期间向俄罗斯的倾斜比西方国家特别是欧洲和美国的许多人预期的更加明显。
西方领导人希望印度能与乌克兰站在一起反对俄罗斯，特别是考虑到近年来新德里越来越多地参与印太地区主要民主国家组成的四方集团。但印度没有这样做。相反，它采取了一种似乎有利于俄罗斯的做法。在战争初期，印度三次对谴责俄罗斯在乌克兰行动的联合国决议投弃权票。它还在西方努力限制俄罗斯进入全球市场的情况下寻求保持与俄罗斯的贸易往来。即使3月中旬，印度仍允许其炼油厂购买俄罗斯的石油，而西方国家正努力限制对俄罗斯原油的国际采购。同时，新德里和莫斯科开始讨论如何在双边贸易中 "去美元化"，这将使俄罗斯更容易避开西方对其的经济制裁。
毫无疑问，印度要迅速切断与俄罗斯的关系是很困难的。正如许多人提到的那样，印度在军事装备方面对俄罗斯的深度依赖可能对印度当下这种倾向俄罗斯的立场产生了重大影响。印度大约97%的主战坦克、100%的装甲战车、67%的潜艇、68%的导弹驱逐舰和护卫舰上的反舰巡航导弹，以及97%的战斗机都是从俄罗斯（或其前身苏联）购买的。甚至印度最成功的国产反舰导弹 "布拉莫斯 "也是与俄罗斯共同开发的。
印度对俄罗斯的依赖还表现在经济领域，在这个领域中两国建立新的商业关系没有障碍。作为一个自身没有多少油气资源的国家，印度历来要进口80%以上的石油和近一半的天然气。因此，在俄乌战争和随后的西方经济制裁之后，石油价格上升到每桶100美元以上，印度面临严重的通货膨胀压力。因此，当俄罗斯在2022年3月以每桶20-35美元的价格提供其石油时，印度欣然接受。在一个月内，印度炼油厂抢购了大约1300万桶，并承诺再购买1500万桶，几乎是2021年全年从俄罗斯购买的数量的两倍。印度在该月还扩大了对俄罗斯炼焦煤和葵花籽油的购买。
如果印度对俄罗斯武器和商品的需求是新德里向莫斯科倾斜的主要原因，那么这将表明印度在战略上根本不独立。相反，它表明印度在战略上依赖俄罗斯。这并不是说这种依赖是不合逻辑的。事实上，在冷战的大部分时间里，过去的印度领导人选择与苏联结盟，作为获得类似物质利益的一种方式。今天的印度领导人可能将这种偏向俄罗斯的中立视为服务于国家利益的最可靠方式，包括与中国交往方面的利益。
印度领导人始终挂念的利益之一是印度与中国的战略竞争。六十多年来，印度和中国一直试图在亚洲占据上风，更不用说在两国边界上。这种斗争在2020年最终导致了加勒万河谷的冲突。由于两国边境局势依然紧张，如果这种紧张局势演变成全面冲突，印度可能更需要与俄罗斯保持良好关系，尤其是需要随时获得俄罗斯的武器。
此外，印度领导人可能还认为，俄罗斯可以在这样的冲突中发挥有益的作用。俄罗斯与中国的关系可以帮助抑制冲突，甚至可以通过调解来解决问题。再进一步说，俄罗斯可以利用其对中国能源供应的影响力向北京施压，甚至在与中国的边境集结军队，以转移在印中边界面临的军事压力。虽然所有这些听起来都像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但印度领导人可以指出，在他们向俄罗斯倾斜之后，中国突然对边境局势的缓和有了更多兴趣。
自然，西方国家试图说服印度放弃倾向于俄罗斯的中立态度。这就是美国副国家安全顾问达列普·辛格在2022年3月会见印度外长时试图做的事情。辛格传达的信息是，如果印度与中国发生冲突，俄罗斯不太可能帮助印度。但即使没有这个信息，历史也应该给印度一些怀疑的理由。尽管1962年印度和苏联之间关系紧密，但当中印爆发边境冲突时，莫斯科未能帮助印度。(毕竟，莫斯科也可以选择行使自己的战略独立)。最后，是美国向印度伸出了援助之手。
然而，许多印度领导人对西方特别是美国持保留态度。他们经常指出，在1971年印巴战争期间，华盛顿决定派遣企业号航空母舰战斗群进入孟加拉湾。尽管对这一决定的动机仍有争议，但大多数印度人认为它阻止了印度对其宿敌巴基斯坦的决定性胜利，并证明了美国的不可靠。同时，印度总理莫迪可能对美国有个人疑虑，因为美国在2005年曾对他本人进行制裁，因为他在三年前古吉拉特邦的宗教骚乱中发挥了作用。
在战略上，印度不希望被视为西方的小伙伴。印度这样做的一个方法是提醒西方，它有一个可为替代的盟友——俄罗斯。此外，印度可能认为西方需要它多于它需要西方。因此，从新德里的角度来看，无论印度倾向于哪条路，它都可以得到西方某种程度的支持。毕竟，在小布什政府时期，华盛顿愿意在一项有争议的核协议上花费大量的政治资本来迎合新德里的核心利益，而对印度的要求却很少。只是在2010年代末中印边境紧张局势加剧后，印度才在四方会谈中发挥了更积极的作用。现在，随着欧洲和美国从俄罗斯（以及一定程度上从中国）进行资源转移，印度一定觉得西方比以前更需要它。事实上，尽管美国总统拜登称印度对俄乌冲突的反应“有些不稳定”，但西方一直避免划定 "红线 "或对印度强力施压。
到目前为止，印度这种偏向于俄罗斯的中立态度使其从自身所处的有利位置上得到了回报。印度从更便宜的俄罗斯石油中获得了实质性的好处，更不用炼焦煤、葵花籽油和其他商品了。它还与普京的俄罗斯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俄罗斯外交部长拉夫罗夫在2022年3月访问新德里期间表达了莫斯科的感激之情，明确了这一点。同时，印度偏向俄罗斯的立场似乎冷却了中印边界争端。而且，西方虽然被激怒，但还没有让印度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任何真正的代价。
然而，乌克兰与俄罗斯作战的经验清楚地展示出西方的坚定支持能起到什么作用。毫无疑问，如果不是西方这种规模和速度的军事援助以及对俄罗斯的经济压力，乌克兰不可能实现如此成功的抵抗。如果印度发现自己处于与中国的冲突中，西方的全力支持可能会被证明是至关重要的，特别是如果俄罗斯不能应对这种情况。虽然印度可能会得到西方某种程度的支持，但西方会像对待乌克兰那样为印度付出更多吗？如果西方不这样做，印度偏向于俄罗斯的中立态度可能会开始看起来不像是战略独立，而更像是战略隔离。
印度偏向俄罗斯的中立态度可能在短期内对该国有利，但从长远来看则未必。这并不是说印度需要向西方看齐。而是表明，印度最好不要如此严重地偏向俄罗斯一边，而是应该更紧密地坚持 "中间道路"，印度的一些领导人说他们正努力走这条路。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从德国到美国的许多西方国家都认为，印度正在进一步偏离这条中间道路，这可能相当于一场赌博。继续向俄罗斯靠拢，同时与西方保持距离，可能会让印度发现自己在紧要关头得不到任何一方的足够支持。
原文题目：India’s Neutrality and Strategic Relations with China, Russia, and the West
原文出处：https://www.fpri.org/article/2022/04/indian-foreign-policy-and-the-russian-ukrainian-war/
翻译：蓝景林（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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