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城记 | 天津人跟早点
天津人最重视的一餐是早点，最爱的是早点的吃食。
煎饼果子
说到早点，首先得提煎饼果子。要是上大街采访天津人为什么恋家，那起码得有一半的人回答“因为外地没有天津煎饼果子”，毕竟，世界上的煎饼果子只有两种：天津煎饼果子和其他煎饼果子——“放火腿和生菜这些东西的煎饼果子统统都是邪教！”——可见煎饼果子的头把交椅的地位。
一般小区门口都有做煎饼果子的师傅，推着一个配有圆形转盘的小车。师傅会提前备好羊棒骨汤拌的绿豆面糊，舀一勺面糊淋在转盘上，摊匀了撒上一两个鸡蛋，翻个面，再夹来提前炸好的果子（油条）或者果篦儿（油饼）放里面。最后刷上一层褐色面酱和红腐乳，捻点葱花，三下五除二裹好对折，热腾腾的煎饼果子就新鲜出炉了。
天蒙蒙亮时，多少人循着习惯，迷迷瞪瞪出门去排队买这样一份煎饼果子，且无论四季，风雨无阻。过去还有鸡蛋排队的习惯，天津人自带鸡蛋去买饼，到地儿把蛋一搁就去别处买东西了，回来看看还剩几个蛋，就知道排到哪儿了。好容易等到自个儿那份做好了，就拿在手里大口咬下去。饼皮柔软却不失韧劲儿，恰好与果子的绵软和果篦儿的酥脆相配。绿豆的清甜、鸡蛋的鲜滑、内里的油香与配料的酱香在舌尖交织，融化成更加深邃曼妙的咸鲜，足以彻底唤醒昏沉的头脑。
嘎巴菜
再说说别处没有的、天津人爱极了的嘎巴菜。它由山东煎饼演变而来，也有时写作“锅巴菜”，但本地人照旧念ga（一声）巴菜。煎饼晾干切成柳叶条，浸在素卤里盛碗，浇上芝麻酱、腐乳汁、辣子，撒上豆腐干、香菜末，就成了香喷喷的嘎巴菜。卤子亮滑粘稠，将柔韧的饼条密密包裹入味，搭配繁复小料，相辅相成，解腻更解馋。不过跟天津人截然不同，外地人很少有喜欢的，大概是口味不同的缘故。
老豆腐
天津人对本地老豆腐也爱得深沉。跟南方常用的石膏豆腐不同，天津老豆腐用的是卤水豆腐，又称北豆腐，颜色偏黄，质地紧实，口感更扎实。但这跟山东老豆腐还不一样，本地人习惯放麻酱就角饼吃。通常一大碗里边盛上一整块北豆腐，像小馒头似的凸起，然后呼啦把卤往上一浇，配蒜泥或辣椒油。老豆腐比豆腐脑口感老些，舀一勺，豆腐嫩而紧实，卤汁香浓不腻，入口即化，暖人肠胃。
一般要吃，本地人会考虑去正味斋这类靠谱的本地店铺。周末更是可以是邀上亲朋好友举家出动，齐聚一桌，和乐融融。我高中食堂这两样都有，倒是方便了不少真爱粉，常常有许多学生直奔嘎巴菜和老豆腐而来。冬日则更是如此：跟好友一起，逆着劈头盖脸的北风冲进食堂，排队、点菜、捧碗寻地儿坐下，一碗温热囫囵下肚，驱散了周身寒意，身体也暖和热乎起来。斜倚着好友的肩膀，转头看那慵懒的日头一点点从对面楼顶现出，当真是心满意足。
当然，天津的早点远远不止这些，还有带汤水的馄饨、疙瘩汤、羊杂汤，油炸酥香的糖三角、糖果子、鸡蛋果子，面食的烧饼、肉龙、枣馒头、花卷等等，甜口的炸糕、面茶等等，五花八门不计其数。其中有的呈立于整洁店铺之内，随店铺招牌一起在旧顾新客间流传美名，人气长盛不衰；有的便于支摊现做，与小推车一道隐匿于大街小巷乃至犄角旮旯里，默默无名，却深为附近居民所喜。它们是这座城市的见证者，年复一年，伴着这座城市走过春夏秋冬，伴着城里的人经历喜乐哀愁。
家乡的味道就是早点的味道。恋家的天津人，与早点之间的情感联结，远比他们所以为的更加深刻。无论在外走得多久多远，吃过多少山珍海味，都难以忘记记忆深处那份与味蕾、与人事、与情感相关联的记忆。它早已深深融入天津人的呼吸间，与四季风雨里排队等候和与亲朋好友同桌共享的画面一起，长久地印刻在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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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奕晖
『小南时光』主播责编 | 童天语
文字 | 郑奕晖
排版 | 龙禹圻指导 | 逸一之南京大学出版社南大悦读项目组
南京大学创新创业与成果转化工作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