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军（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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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2021年的强劲反弹后，2022年全球经济的下行压力不断增加。受长期的结构性问题不断累积、突发性的地缘政治冲突和极端气候灾害等因素的影响，2022年国际经济环境持续恶化，全球经济复苏的脆弱性日益凸显，经济增速大幅下滑。展望未来一年，影响全球经济复苏的不确定性、不稳定性因素仍在增加，经济增速很可能进一步下滑。
一、当前全球经济复苏的主要特点与变化 2022年以来，在经济增长、就业、物价、财政、国际贸易和跨境投资等方面，全球经济呈现如下新的特点与变化。 （一）全球经济增速大幅下滑 受疫情形势延宕反复和地缘政治冲突升级等超预期因素影响，2022年全球经济的下行压力逐步加大，很多国际机构频频下调增长预期。2022年10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估计，2022年全球经济增长预计为3.2%，较2021年下降2.8个百分点，较一年前该机构的预测值下调了1.7个百分点。世界银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等国际机构也在过去一年中多次下调2022年全球经济增速的预测值。根据IMF估计，2022年发达经济体的经济增速为2.4%，较2021年下降2.8个百分点。其中，美国、欧元区和英国的经济增速分别为1.6%、3.1%和3.6%，较2021年分别下降4.1个、2.1个和3.8个百分点；日本的经济增速为1.7%，与上年持平。值得注意的是，2022年第一季度和第二季度美国经济环比均为负增长，已显现经济疲软迹象。IMF预计，2022年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的经济增速为3.7%，较2021年下降2.9个百分点。其中，中国、印度、巴西、俄罗斯和南非的经济增速分别为3.2%、6.8%、2.8%、-3.4%和2.1%，较2021年分别下降4.9个、1.9个、1.8个、8.1个和2.8个百分点。笔者预计，2022年全球经济增速的最终核算值可能会低于3.2%，甚至不排除进一步下调至3%以下的可能性。 （二）全球就业形势改善有限 2022年全球失业率有所下降，但青年失业率仍处高位。2022年1月，国际劳工组织（ILO）报告指出，2022年全球劳动力市场总体持续向好，但仍充满不确定性，预计2022年全球失业率为5.9%，较2021年下降0.3个百分点，但仍较疫情前的2019年高出0.5个百分点。高收入国家就业水平基本恢复到疫情前水平，预计2022年失业率为4.9%，较2021年下降0.7个百分点，较2019年高出0.1个百分点。美国劳工部数据显示，2022年9月美国经季调后的失业率为3.5%，回到50多年来的低位水平。欧盟统计局（Eurostat）数据显示，2022年7月欧元区失业率为6.6%，创该机构1998年4月开始发布这一指标以来最低水平。但低收入国家的就业形势依然严峻，预计2022年失业率为6.0%，较2021年升高0.1个百分点，较2019年升高1.1个百分点。值得关注的是，青年失业率问题依然突出。2022年8月，国际劳工组织报告预计，2022年全球青年（15～24岁）失业率为14.9%，尽管较2021年下降0.7个百分点，但较2019年升高1.4个百分点。其中，中低收入国家和中高收入国家的青年失业率分别为17.0%和16.1%。 （三）全球通胀水平屡创新高 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以下简称“新冠肺炎疫情”）与乌克兰危机等因素的冲击，全球通胀水平持续攀升。2022年，全球占比四分之三的国家通胀率超过5%。这表明，全球正从低通胀时代迈向高通胀时代。根据IMF的估计，2022年全球全年平均通胀率为8.8%，较2021年上涨4.0个百分点；年末通胀率为9.1%，较2021年上涨2.7个百分点。两者均创1996年以来最高水平。IMF估计，2022年发达经济体的通胀率为7.2%，较2021年上涨4.1个百分点，创1983年以来最高水平。美国劳工统计局数据显示，2022年9月美国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同比上涨8.2%，剔除食品和能源价格的核心CPI同比上涨6.6%，创1982年8月以来最高水平。欧盟统计局数据显示，2022年9月欧元区调和CPI同比上涨9.9%，为该指标发布以来的最高水平，相比2021年同期增加了6.5个百分点。日本总务省数据显示，2022年10月除生鲜食品的核心CPI同比上涨3.6%，创1982年2月以来最高水平。IMF估计，2022年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的通胀率为9.9%，较2021年上涨4.0个百分点，创2000年以来最高水平。由于通胀水平节节攀升，美联储多次上调基准利率。2022年，美联储7次上调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累计上调425个基点至4.25%～4.50%，创美联储40多年来最快加息纪录。美联储的激进加息还引发了全球“加息潮”，多数主要经济体的利率均有所上调，实体经济与金融市场因此面临更趋严峻的政策环境。高通胀不仅推升了居民生活成本，会引发社会矛盾和冲突，还会对全球财富分配产生重大影响。 （四）全球财政状况不容乐观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全球主要国家均推出了大规模的财政刺激政策，财政政策空间不断收窄，政府债务水平不断攀升。在各国积极推动财政政策正常化时，全球经济又遭遇新冠肺炎疫情的重大冲击，大规模的财政刺激政策再次成为各国政策的优先选项，从而再次推升了政府债务水平。IMF数据显示，在全球纳入统计的193个经济体中，2021年财政赤字运行的经济体占比85.5%，财政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例超过3%的经济体占比六成以上，财政赤字占GDP的比例超过6%的经济体占比为32.1%。2021年发达经济体财政赤字占GDP的比例为7.3%，较2020年下降3.2个百分点；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财政赤字占GDP的比例为5.3%，较2020年下降3.3个百分点。进入2022年，发达经济体同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的财政状况出现了分化。IMF估算数据显示，2022年发达经济体财政赤字占GDP的比例进一步降至3.6%，而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财政赤字占GDP的比例则上升0.8个百分点至6.1%。两者的公共债务水平变化也因此出现分化。IMF估计，2022年发达经济体政府总债务占GDP的比例为112.4%，较2021年下降5.5个百分点。其中：美国和欧元区的政府总债务占GDP的比例分别为122.1%和93.0%，分别较2021年下降6.0个和2.3个百分点；日本政府总债务占GDP的比例为263.9%，较2021年上升1.4个百分点。同期，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政府总债务占GDP的比例为64.5%，较2021年上升0.8个百分点。其中，中国上升5.4个百分点至76.9%，巴西下降4.8个百分点至88.2%，印度下降0.8个百分点至83.4%。 （五）国际贸易增长乏力 由于全球实际需求低迷，2022年国际贸易在经历2021年的强劲反弹后增长大幅放缓。2022年10月，世界贸易组织（WTO）报告显示，2021年国际货物贸易量较上年增长9.7%；预计2022年国际货物贸易量增长3.5%，较2021年下降6.2个百分点。2022年10月，美国纽联储发布的全球供应链压力指数（GSCPI）报告显示，9月该指数为1.05，与2020年11月和12月水平相当，约为2021年12月的最高值水平的四分之一。这是该指数连续第5个月下降，表明全球供应链中断的情况有所缓解，交货期逐步缩短。全球海运集装箱运费相对2021年9月的峰值也出现大幅下降。2021年9月，德鲁里世界集装箱运价指数（Drewry World Container Index）达10377美元/40英尺高箱货柜（FEU），一年内上涨了5倍；2022年12月初，该指数已降至2284美元/FEU，相对2021年高点下降了约85%，但仍远高于疫情前的2019年均值1420美元/FEU。德国基尔研究所公布的基尔贸易指数（Kiel Trade Indicator）显示，2022年10月经价格和季节调整后的国际贸易增长0.3%，其中美国、欧盟、中国和俄罗斯出口增长分别为1.0%、-0.3%、2.4%和0.3%。这表明国际贸易增长动力仍然严重不足。 （六）全球跨境投资出现萎缩 由于全球并购规模创历史新高，2021年全球外商直接投资（FDI）流量总额达1.58万亿美元，较上年增长64%。发达国家大多引入或加强了基于国家安全标准的投资筛选制度，增加了全球跨境投资的障碍；而发展中国家则大多采取了放宽、促进或便利投资的政策。进入2022年，多重因素导致投资者投资意愿下降，全球FDI流量增长不仅未能延续上年度强劲势头，还逐步呈现下行趋势。2022年10月，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报告显示，2022年第二季度FDI流量总额为3570亿美元，较第一季度下降31%，较2021年季度平均值下降7%。根据UNCTAD估计，第二季度流向发达经济体的FDI总额为1370亿美元，较2021年季度平均值下降22%，其中流向欧洲（除欧盟成员）以及北美洲地区的FDI总额较2021年季度平均值分别下降80%和22%，流向欧盟的FDI总额则增长了7%；流向发展中经济体的FDI总额为2200亿美元，较2021年季度平均值增长6%，但主要是由中国等几个大型新兴经济体的持续增长驱动。2022年前三季度，全球新建项目数量同比减少了10%，国际项目融资交易数量与上年同期持平。预计2022年全球FDI流入额将出现下降，最多与上年持平。另据OECD的测算，2022年上半年全球FDI流量总额同比上升20%，但第二季度同比下降22%。目前，全球FDI运行情况表明，增长动能持续减弱。
二、当前及未来全球经济值得关注的问题与挑战 尽管影响全球经济运行的因素不断涌现，但从当前和可预见的未来看，以下六个方面的问题和挑战值得特别关注。 （一）美欧货币政策紧缩的溢出效应 在多次大幅提升利率后，美国等主要发达经济体仍处在加息通道，短期内大概率还将继续加息。在加息的同时，美联储还大幅缩小资产负债表规模，即所谓“缩表”。自2022年6月开始，已连续3个月每月“被动”减持475亿美元，此后每月减持950亿美元，预计今后几年将减持3万亿美元。欧洲央行行长克里斯蒂娜·拉加德（Christine Lagarde）表示，欧洲央行的使命是确保物价稳定。在通胀高企背景下，欧洲央行还将动用加息手段抑制通胀。目前，美欧央行持续加息已大幅推升其内部经济金融风险。受此影响，长期以来美欧庞大的政府开支已经开始缩减，美国联邦政府财政赤字占GDP的比例在2022年中期已降至4%～5%的水平，欧洲的财政政策也开始回归审慎。然而，高通胀加大了财政援助需求。这种财政政策的两难困境将在未来进一步凸显。未来一段时间，美欧实体经济与金融市场将面临更趋严峻的政策环境。同时，美欧货币政策紧缩将通过国际贸易、跨境资本流动等渠道加剧国际金融市场动荡，加大全球经济复苏阻力，甚至还可能引发国际金融危机。具体来说，美欧等发达经济体货币政策转向可能会导致一些外债水平较高的国家和美元债务较高的企业违约、很多国家出现资金抽逃、发达经济体经济增速下降而降低其海外需求、美元升值和货币错配引发货币危机与金融危机等。 （二）国际经济制裁的负面影响 近年来，美国等西方国家频繁运用经济制裁工具对他国进行极限施压。2022年2月，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后，美欧等对俄制裁范围、力度、手段不断升级。截至2022年9月，西方国家已对俄罗斯实施的制裁约1.1万项。主要措施如下：一是全面封锁制裁顿卢地区，禁止参与该地区进出口贸易或投资，并冻结在顿卢地区经营的实体或其管理人员以及被制裁主体直接或间接拥有、控制、代表、代理的主体和为被制裁主体提供实质性协助和支持的主体的财产；二是列入特别指定国民与禁止人员清单（SDN清单），对象包括俄罗斯总统在内的重要政府官员，国防、情报、能源、金融等重要行业企业高管及其亲属等；三是限制主权融资，禁止与俄罗斯筹集资金和经济至关重要的俄罗斯中央银行、俄罗斯国家财富基金和俄罗斯财政部等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易；四是列入往来账户或通汇账户制裁清单（CAPTA清单），限制对俄罗斯金融机构及其他行业头部企业的融资，禁止美国金融机构为被制裁实体维持和开通账户、处理相关交易；五是能源行业制裁，对俄罗斯能源行业的进口禁令和投资禁令，限制或禁止进口源自俄罗斯的能源产品，禁止向俄罗斯能源行业进行新的投资；六是国际资金清算系统（SWIFT）制裁，切断俄罗斯相关银行外汇结算；七是国防、航空、海运等重点工业领域的出口管制和投资限制；八是撤销对俄罗斯在贸易上的最惠国待遇；等等。目前，西方国家还在不断推出新的对俄制裁，同时还维持或升级了对中国、土耳其、伊朗等其他主要新兴市场与发展中国家的制裁。美欧实施的初级制裁和次级制裁不仅给制裁对象国及其关联国家经济带来直接冲击，还对美欧产生了日益凸显的反噬效应。 （三）全球债务的可持续性 当前，全球债务水平总体处于历史高位。国际金融协会（IIF）数据显示，2021年全球债务总额为303万亿美元，创历史最高水平；2022年第一季度，全球债务总额升至305万亿美元，占全球GDP的比例达348%；第二季度全球债务总额较上季度减少5.5万亿美元，但占全球GDP的比例升至350%。在债务可持续性问题上，尽管国际社会对债务门槛（debt threshold）未形成共识，但对全球债务水平持续攀升的担忧日益增加。所谓债务门槛，是指在保证不发生债务违约同时不对宏观经济造成显著负面影响的前提下，政府债务余额与GDP之比的上限。IMF从偿付能力和流动性两个方面探讨了债务可持续性问题。具有可持续性意味着当前债务与未来所有支出的现值之和不大于未来所有收入的现值，同时流动性资产和可能获得的融资足以偿付或周转到期债务。尽管债务水平与经济增长之间的传导机制还有待探讨，但两者之间在统计学上却有很强的相关性。美国经济学家莱因哈特和罗格夫对44个国家200年间3700多项各年度数据进行分析后发现：政府债务占GDP比例超过90%的经济体，其GDP增速的中位数比该比例低于90%的经济体低1个百分点；对新兴经济体而言，当外债余额占GDP的比例达到60%之后，其GDP增速中位数比低于60%的新兴经济体低2个百分点。近年来，全球债务总额屡创新高，债务可持续性问题堪忧。 （四）全球粮食与能源短缺 受地缘政治冲突以及极端气候灾害等多重因素影响，全球粮食与能源供应短缺问题愈演愈烈。世界粮食计划署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6月，在全球82个国家中，严重缺乏粮食保障的人口增加到3.45亿人。全球粮食短缺问题主要源于全球粮食分配的严重不均。半个多世纪以来，全球粮食生产增长率一直超过人口增长率，2021年粮食产量再次创历史纪录。但是，越来越多的粮食没有用来满足个人消费。过去50年，工业用掉世界粮食产量增长的30%。同时，大型跨国企业对全球粮食交易的垄断也是推升全球粮食供应出现结构性矛盾的重要因素。世界四大粮油集团，即美国邦吉（Bunge）、美国嘉吉（Cargill）、美国ADM（Archer Daniels Midland）和法国路易达孚（Louis Dreyfus），共同控制着全球70%的谷物市场，2021年销售额达3300亿美元。同时，全球能源供需形势持续恶化，能源价格大幅上涨。能源价格上涨不仅导致居民能源消费支出增加，还导致产业链下游企业生产成本上升、盈利空间收缩甚至破产。2022年下半年全球能源价格已开始回落，但全年涨幅仍可能高达50.5%；2023年能源价格有望下调12.4%，但仍将约为2020年价格的2.4倍。此外，汇率贬值也成为加剧发展中国家粮食和能源危机的重要因素。 （五）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困局 由于政治因素对经济活动的干预持续加大，国际经济合作意识形态化以及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工具化、武器化的态势日趋明显。2021年2月，美国总统拜登签署“美国供应链”第14017号行政命令，指示政府对美国关键供应链进行全面审查，以识别风险、解决脆弱性并制定战略，提高恢复力。为此，拜登政府成立了涵盖十多个联邦部门和机构的工作队，与商业界、学术界、国会以及美国盟友和合作伙伴的数百名利益相关者进行了磋商，以确定漏洞并制定解决方案。2021年6月，美国白宫发布《建立弹性供应链、振兴美国制造业、促进全面增长》报告，将半导体制造和先进包装、大容量电池、关键矿物和材料、药品和原料药作为关键产品供应链，并指出，更安全和更有弹性的供应链对国家安全、经济安全和技术领先地位至关重要。2022年8月，拜登总统签署《2022年芯片与科学法案》（CHIPS and Science Act of 2022）。根据该法案，美国政府为本土芯片行业提供巨额补贴和税收抵免，鼓励企业在美国建厂。美国的这些措施加剧了大国的产业链供应链博弈。在此背景下，一些国家将供应链高集中度视为对外高依赖度，将其与“国家安全”挂钩，因此出台或计划出台一系列旨在提高自给率或本土化率的政策，鼓励制造业回流或供应链多样化，推行“筑墙设垒”“脱钩断链”等阻碍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畅通的政策。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受阻不仅直接影响正常生产和生活秩序，还将挫伤全球经济增长动能，增加全球经济复苏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 （六）全球经济治理的进展 在全球经济复苏步伐放缓之时，少数大国单边主义、保护主义盛行，国际宏观经济政策协调难度持续加大，全球经济治理赤字不断加重。作为全球经济治理的重要平台，二十国集团（G20）也面临成员之间的分裂，合作进程受到严重干扰。2022年11月，G20领导人第十七次峰会在印度尼西亚巴厘岛举行。由于少数成员将峰会政治化和工具化，G20成员之间的矛盾和分歧更加凸显，峰会成果远低国际社会的预期。尽管G20在敦促发达成员采取负责任的宏观经济政策和履行推动全球可持续发展的义务以及在国际税收、资本流动、普惠金融、金融市场监管等方面取得了一些新的共识，但仍缺乏务实的行动举措。尤其是全球主要国家能否进一步推进国际税收改革和加强税收征管合作，从而推动构建全球税收新秩序，为全球经济复苏提供更有力的财政支撑值得关注。同时，由于一些国家的阻扰，世界贸易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全球经济治理机制的改革和建设仍进展缓慢，不仅未能充分发挥维护全球经济金融稳定的功能，其自身的正常运行甚至也得不到有力保障。因此，全球主要国家能否进一步加强宏观经济政策协调并推动全球经济治理取得实质性进展仍是影响全球经济复苏进程的重要影响因素。
三、未来全球经济复苏形势展望 当前，全球经济运行中的各种短期问题和长期矛盾交织叠加。在一些不稳定、不确定、不安全的短期因素不断涌现的同时，一些深层次矛盾和结构性问题也日益凸显。无论是经济增长动力，还是全球经济环境，不利因素相对以往明显增多。为此，很多国际机构对2023年全球经济形势给出了相对2022年更为悲观的预测。2022年6月，世界银行预计2023年全球经济增长率为3.0%，其中发达经济体和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的经济增长率分别为2.2%和4.2%。10月，IMF预测数据显示，2023年全球经济增长率为2.7%，较2022年低0.5个百分点。其中，发达经济体经济增长率为1.1%，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经济增长率为3.7%。11月，OECD预测数据显示，2023年全球经济增长率仅为2.2%。同月，IMF提交给二十国集团峰会的一份报告指出，近期的高频指标显示，全球经济前景已变得更加黯淡，越来越多二十国集团成员的采购经理人指数（PMI）持续恶化，并从2022年早些时候的扩张区间下降至收缩区间。同时，在高通胀背景下，全球经济复苏将更加艰难。IMF预计，尽管2023年的通胀预测值有所下降，但仍高达6.5%。为抑制通胀而进行加息将迅速提升政府融资成本，从而进一步挫伤本就脆弱的经济复苏动力。据国际清算银行（BIS）报告估计，到2025年，全球利息支出占GDP的比例将上升至1.5%～3.0%。2022年9月，世界银行研究报告显示，如果将全球通胀率降至5%的目标水平，各国央行需再加息2个百分点，可能使2023年全球经济增速降至0.5%。 值得关注的是，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经济的持续复苏为全球经济增长提供了更多的确定性和稳定性因素。2013-2021年，中国经济年均增长6.6%，大大高于2.6%的同期全球平均增速，也高于3.7%的发展中经济体平均增速，经济增长率居全球主要经济体前列。2020年，面对新冠肺炎疫情严重冲击，中国经济增长2.2%，是主要经济体中唯一保持正增长的国家。2021年中国GDP增速达8.4%，按市场汇率计算的GDP总量达到17.8万亿美元，占全球比重达到18.4%，比2012年提高了7.0个百分点；相当于美国GDP的77.5%，比2012年提高了25.0个百分点；为日本的3.6倍、印度的5.6倍。2013-2021年，中国对全球经济增长的平均贡献率达38.6%，超过七国集团（G7）成员国家贡献率的总和，是推动全球经济增长的第一动力。在全球经济衰退风险加大、外部环境动荡不安的背景下，中国经济顶住压力持续恢复。2022年第三季度GDP同比增长3.9%，比第二季度加快了3.5个百分点，环比由第二季度的下降2.7%转为增长3.9%。这是中国经济具有强大韧性的表现，也是稳经济各项政策措施显效的结果。随着疫情防控政策的优化和促消费、稳投资政策效果的持续显现，以及一系列高水平对外开放政策的落实，中国经济复苏将持续呈现向好势头，也将为全球经济注入更多新动能。 总之，从目前全球经济发展呈现的种种迹象和各种因素可能带来的影响看，2023年全球经济复苏仍将面临巨大压力，经济增速低于目前市场预期的可能性较大，预计为2.5%左右。并且，不排除出现全球经济增速大幅下滑的可能性，部分主要经济体甚至可能出现经济收缩。从中长期来看，全球经济仍将行进在中低速增长轨道。未来3年至5年，全球经济增长率将总体维持在3%左右，发达经济体与发展中经济体的双速增长格局仍将持续，国际经济力量对比仍将朝着有利于发展中国家的方向发展。 （本文为节选，原文刊发于《国际税收》2023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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