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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 | 陈曦:无论Snapline还是Late Troubles,自我要求的标准在不断变高

瓜仙 voice研究所
2024-08-31



Late Troubles是Snapline 乐队主唱陈曦的个人计划。单人,卧室,以及更多的数码电子设备与采样,陈曦希望以"Late Troubles"探索多年来乐队模式之外的另一面。

原是一个以中文为创作核心的音乐计划,但是在上周发行的新EP里却收录了四首英文歌曲,对此陈曦解释:本来是在准备下一张专辑的间歇里写了几首英文歌,然后发现使用非母语的英文刚好和这个微妙的错位感扣题,所以就索性集结做了发表,于是就有了这张EP《Language Barrier(语言障碍)》。


编曲/制作:陈曦 左玮(WISEFAKE)

和声:陈徵因

混音/母带:罗可居

封面设计:周百谅


《Language Barrier》是一个细腻的作品,用非母语的表达方式,四首歌曲围绕着“城市”和“生活”两个关键词描述了一个异乡人对于身边生活的感悟和情感表达。《Slow Day》《Language Barrier》是献给城市的情歌,前者是陈曦工作生活的西雅图,每个夏日的周末它都是无比的缓慢;后者是纽约,陈曦从未去过,但他像很多人一样对这座城市有着丰富的想象。《Headache》是关于自己的莫名头痛,《A Fan Letter》是一封写给偶像的信,“我们终于累了,失去传达语言的能力”、“我害怕讲出含蓄的词语,只因它们会在异国语言中走丢”,关于“语言障碍”的主题在这些歌词中一再呈现。

当问到这四首歌彼此之间的联系时,陈曦回答道:创作的时候这几首歌都是分开写的,但本质上都是有点无力感的内核吧,有一些内观自省的疲惫。于是就决定把它们放在了一起。


前些年因工作的关系,陈曦举家搬迁至西雅图东边的城市,开始了“北美新移民的异乡生活。但因为以前常常来出差,所以对这边的生活状态有个大概的认知,因此陈曦并不会在“异乡生活”上有任何不适感,反而是来了美国之后开始更多关心美国的时事,美国的文艺作品,以及身边华人朋友的生活状态。想必这也是此次EP创作的主要灵感来源吧。

为了更详细的了解陈曦的生活与音乐创作的状态,本次笔者围绕着《Language Barrier》和陈曦进行了一次跨洋聊天,从采访的字里行间中能看出陈曦的对于"Late Troubles"这一个人计划强烈的自我态度,也让笔者对他未来的新作品有了更深的期待。



Part.1 儿时的记忆和现代城市的感受


陈曦老师对于家乡的记忆是什么样的,对儿时生活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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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津人,后来去北京上学和工作。我小时候就是八九十年代天津的一个普通职工家庭。现在回想起来,就是一个平均生活水平逐渐变好,以及一个工业城市转型的过程吧。比如我小的时候学校的劳动课会教小学生如何在冬天屯白菜,把大白菜码放的整齐又透气,还有如何长期储存西红柿,就是把西红柿切成小块放到玻璃瓶子里面蒸熟然后盖上盖子。这样一整个冬天都有蔬菜可以吃。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门口堆着白菜,窗户外面摆满了装着西红柿的玻璃瓶。

我还记得小时候去副食店打酱油,要带着副食本,粮票也还在流通。后来长大了这些也就慢慢消失了。我家马路对面最早是个化工厂,生产肥皂的,每天晚上窗户外面都可以看到缓缓升起的深粉色烟雾,空气里弥漫着肥皂香味,关着两层窗户都闻得到。后来工厂就变成了一个KTV休闲中心,整夜亮着霓虹灯。

我觉得要把整个小时候的生活影响概括出来的话会比较难的。如果要找一个比较印象深刻的话,就是熟悉的街道和建筑不断消失的感觉。因为城市发展变化的太快。所以会有一种持续不断的“回不去记忆中的那个家”的感受吧。 


西雅图本土居民的相处方式,生活节奏,气候等方面,比较像中国的哪个城市?
-
我工作和生活都是在西雅图东边的小城市,平时去到西雅图城里的机会并不多,一般也就是去看看演出看看展,或是朋友来旅游了带着去逛景点。我家在Sammamish,也就是本地华人常说的萨玛镇。属于典型的华盛顿州的suburb。我一直不知道"suburb"这个词要怎么翻译,感觉就是城乡结合部的意思。和国内比起来,整体的生活节奏算是要慢一些,大家也都比较注重家庭生活。

华盛顿州别名常青州,人口密度不大,很多森林,自然环境很好。天气暖和的时候,有时会有鹿在家门口闲逛。周末去公园玩或是去徒步登山,都是本地人最常见的休闲方式。

西雅图地区纬度高,多雨。所以冬天日子常常阴天下雨,五六点钟就天黑的像夜里了。西雅图城里我去的不多,但整体上算是文化多元,各种演出都能看的到。比如,各种大牌的或是小众的乐队音乐人如果在北美巡演,多半都会在西雅图有一站。西雅图的交响乐团也很厉害,去年拿了德国留声机杂志的年度最佳交响乐团,以及两个格莱美奖。本地的歌剧院芭蕾舞剧团也都水准很高,艺术博物馆也是有持续不断的新展览。当然,西雅图还拥有传奇的厂牌sub popKEXP电台。虽然有个词叫"Seattle Freeze"说西雅图人都很冷漠的,但可能是因为我的工作和交际的关系,我周围的本地居民整体上都是很友好,容易交往的。我家住的地方算是半个山里了的,开车十分钟就可以到很多大的农场,养牛养马的。所以有的时候会觉得比较像湖南乡下的感觉。


西雅图给您最有治愈感的一点是什么?如果不考虑现有的工作原因,更愿意去哪个国家哪个城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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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西雅图地区最为疗愈的是树多。到处都是树,往东边开车开一会儿就可以到森林了。虽然我不是喜欢户外活动的,但是开车在那边逛一逛就很舒缓情绪。

如果是什么都不用考虑的短期旅居的话,东京或台北都可以。因为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很多。

Late Troubles -《Slow Day》MV


Part.2 创作是个内在的使命感


创作者对文字的表达一定是非常敏感的,您觉得中文表达与英文表达的区别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
-
对于我个人来讲,中文和英文的区别当然是母语和非母语的区别。我没有受过专业的写作训练的,阅读训练也没有。所以对于表达区别的观感都是非常直觉性的,而非系统性的。最明显的是,使用英文会是觉得有隔阂的,并且随着年龄增长,对这种隔阂的感受越来越深。所以也就愈发的想要弥补这个隔阂。前路漫漫,自己就是个小学生。


近年在西雅图的生活是否有带来不一样的创作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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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生活环境发生了变化,关心的东西也有了变化,所以写歌的视角也会有不同的。这个我觉得在 Language Barrier 这张EP里面还是挺明显的。前一张专辑《Moon People》里面有一些歌是我来美国之前写的,相比起来,可以看到很不同的状态。




Late Troubles是以电子设备、合成器为载体的一个卧室音乐计划,我觉得乐器和电子软件不再是工具,它们创作出来的作品在我看来更像是人类语言和电子机器的对话,您怎么看待电子科技的客观无限性与人类情感的主观能动性之间的关系?换句话说,现代人几乎没有人用书信写情诗了,人们更擅长隐藏自己的真实感受,现代科技的快速发展让人们的表达更快更直接,但这对于情感表达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软件和电子乐器的普及其实是个工具的进化结果,使得音乐的创作和制作变得更加容易,门槛更低。你呆在家里鼓捣鼓捣电脑就可以做出技术规格达到发行水准的音乐,这可能是在几十年前无法想象的。Lo-fi不再是一个技术概念,而是一个审美概念了。因为你只要有个靠谱的软件和声卡就一定HiFi了,反而需要一些额外的制作手段达到lo-fi的那种原始粗糙的听感。当然,随着工具的进步,人们对于音乐创作边界的探索也就随着进步,更多以前无法想象的声音被创造出来。虽然我对音乐史的了解很短浅,但我认为这个工具发展带动新的音乐形态的出现,然后新的音乐又反过来促进工具创新的过程是一直都存在的,并不是特别存在于电子音乐或是软件制作比较流行的当下。音乐家们对于乐器/工具的极限和创新探索是一直没有中断的。

对我来说,对工具的选择无非是出于实用的目的,尤其是我并没有要对工具本身进行创新。所以我选择用合成器,软件,卧室录音等等的方式无非是因为各种限制条件的结果——我需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在家里完成录音和制作,我没有乐队,没有办法去录音棚,所以现在这种电子化的,远程协作的方式对我而言是最实用的。

科技尤其是移动网络技术的发展无疑是对于人类生活甚至可能大脑结构都有巨大影响的。因为高速联网所以海量信息把人淹没,抢到最多注意力的一定是有快速满足感的,短视频,各种信息流等等。我觉得这个事情有两面的,一方面是可能要警惕,快乐更加容易了,人可能更容易审美懒惰了,但另外一方面,也许这些新的媒介方式上还是会诞生出了不起的艺术作品,电影电视也都曾经是创新的并且感觉会让大家娱乐至死的东西。所以,也不好一概而论。我觉得,只要还有人在认真写书,还有人在认真读书,就OK啦。


在您的创作节奏里,是在情绪低下的时候更有灵感还是在心情愉快的时候?创作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是情感的表达窗口?生活的记录?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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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大了,情绪波动其实没有那么大的。我觉得,想的比较多之后再放松的时候有灵感的概率比较大。

我觉得创作是个内在的使命感,就是说,我觉得我的人生有意义了,因为我在写歌。可能写的烂,也可能写的还凑合,但是内心有一股动力驱使自己要一直写的。

我觉得十年前的我要是看这段话我会觉得这人傻x吧,但现在觉得有些老生常谈的东西是有道理的。


Part.3 Snapline和Late Troubles,自我要求的标准在不断变高


“Late Troubles”这个想法最早出现在什么时候,动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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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个人项目来说,Late Troubles大概是2014年初开始做的。动机其实挺简单,就是想要试试看自己做东西能做成什么样,跳出乐队模式的框架。

刚开始的时候干劲十足,但都是瞎干的其实,因为技术上不灵,用朋友的话说就是用生命LoFi。



这次EP的混音、制作、唱片设计都是由三位非当地的朋友相互协作完成,彼此之间是怎么认识的,远程沟通是一个费神的工作,所以这张EP从录制到发行一共耗时多久?期间最难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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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左玮认识很久了,他以前还在国内有wanderlust演出的时候见过几面。后来就在网上聊天什么的。我去年夏天想要做EP,觉得需要一个制作经验多,跟我互补的伙伴帮忙,就去问他,然后一拍即合了。罗可居是做最后混音的时候唱片公司推荐的,然后发现他非常厉害,做的特别精细,审美也对路,现在也常常联络,看看以后有什么其他的合作机会。

整个EP从我开始录到发行差不多有一年多吧。我做东西比较慢,很多都是慢慢磨的。比如<Slow Day>那首歌我大概录了10个版本才最终确定了节拍型。

远程协作最大的挑战是大家没有办法在一起同步听东西讨论,所以花了比较多的精力通过语音和文字来相互传达想法。有几次我是直接用手机录我自己一边听作品一边说话的视频,发给左玮做参考。


Snapline是一支伴随您十五年的乐队,想必其中承载的情感和意义是非常多的,且外界对Snapline赋予的定义与评价更是不胜枚举,而Late Troubles看起来更像是您生活里的一个舒适的小角落,Snapline和Late Troubles对您来说分别意味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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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觉得Late Troubles不算舒适吧,虽然做Late Troubles的东西会很开心,但是并不算舒适,因为自我要求的标准是在不断变高的,所以继续做新作品的难度也是不断变大的。

Snapline是一个乐队的形式,在整体声音的设计上,李青和李维思是占主导的,我的人声和歌词是这个大型拼图的一部分。但是Late Troubles是一个我完全掌控的个人项目,自由度更大。所以大概就是野心的方向和实践方式有比较大的差别。

另外就是,Snapline十几年了,二李对我而言像是家人一样。我来美国以后不管是联系多寡,总有一份浓厚的亲情存在。这个是做个人项目绝不可能会有的。


最后,双峰里您最喜欢的角色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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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Norma! 充满人性的美丽光辉。

《Language Barrier》由美丽唱片发行

国内已在网易云音乐独家上线

Bandcamp、Spotify 等海外平台均可试听

实体磁带同步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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