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乡村·大社会：黄土乡村浮世绘

（黄土地上的田地刚刚播种）

按语：我的故乡在雁门关外桑干河畔的黄土地上，每次回乡，都会采集一些村里村外的小故事，都是农民生活中发生的事儿。

   1.负心郎儿

   本村一位姑娘十几年前嫁到邻村，夫妻两人含辛茹苦地打拼，终于在城里购得一处房子，但房产证上只写了丈夫的名字。结果这位丈夫把她抛弃又另娶妻。打了离婚官司，但因为房产证上没有她的名字，房子全归了那负心郎。

   2.人情负担

   村里各项红白喜事都要出人情（名曰“出礼钱”），现在起步价都涨到500元了，五百一千的价位很是常见。人情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很多父老背上了沉重的经济包袱。

   3.终老礼花

   给过世老人办白事如今流行起放礼花烟花，而且放的个数也有讲究，要和过世老人的年龄相配，每一岁要放礼花一枚，例如老人寿终85岁，那么就要响礼花85枚。当然传统的“项目”是少不了的：唱戏、歌舞和唢呐。这三项开支至少一万以上。最近几年不唱戏了，低俗的歌舞表演乘虚而入……

    4.论斤卖婴

    在我的家乡一直就有一个地下婴孩买卖市场。一些不孕不育的家庭通过这个途径抱养孩子。我记得，九十年代的时候，一个男婴的价格是五六千元，女婴价格是六七百元。进入了21世纪初，男婴价格涨到一万以上，女婴价格涨到一两千。我们村几年前有户人家连生两胎男婴，先后共卖了两万多元，“发了大财”。但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头，到如今，女婴价格涨到一万，而男婴竟然是论斤计价——一斤一万元。

   5.贼出没

   家乡社会治安很不好，我上周日进城时村人提醒我看好东西，说城里小偷不少，明叼明抢的也不稀罕。河（桑干河）对岸的几个邻近村庄有村干部通过大喇叭提醒村民提高防范意识，大人要随时看好小孩以免被歹人抢走，孤身老人不宜独自居住以免遭遇入室抢劫。更有传言说歹徒抢了小孩后挖心肝卖，一时人心惶惶。因此很多村民纷纷养狗看家护院，有的人家养了不只一两条。

   6.“烧房”不再稀罕

   现在乡村一代年轻人性观念开放得很。婚前同居、未婚先孕、奉子成婚的现象司空见惯了，这等事要是放在二十年之前绝对是村里的特大丑闻，如今却是见怪不怪了。大同话挺有意思的，把这种婚前婚外同居行为（包括姘居）统统唤做“烧房”。

   7.娶媳妇彩礼水涨船高

    十余年前村里娶一个媳妇一般开支在五七万，七八万算是高价位了。但如今，没个三十万以上很难娶到一门媳妇的。因为现在比往年多了一宗大项目——在县城里买一套房。这给有儿子的家庭带来了巨大负担。

    8.好活不如好死

    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最担心的事是——一病不起，要人伺候。常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个别老人喝药自杀的事也有发生。老人们最大的期待是——痛快地死，一倒就死。因此，在老人们中间流行有“好活不如好死”的说法。真是令人心酸！

   9.养儿不如养女

    以前流行“养儿防老”，如今已经逆转过来了。一来是养儿子娶媳妇成本极高，二来是相对来说女儿比儿子更能孝敬父母。据个人观察，村里的老人们没女儿的要比有女儿的日子过得苦些。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家庭要比有二个女儿一个儿子的家庭要劳苦得多！因此，“养儿不如养女”一说流行起来了。

    10.怪异“鬼乘客”

    村里有一人L（还是我的小学同学）在城里跑“大花轿”（一种载客三轮车）谋生。两个月前的一日，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小孩坐他的车要去某地。到了某地后，下车后要向乘客要钱，却发现妇女小孩早已不见踪影，L大吃一惊，再一看，附近是一片坟地。L惊慌失措，赶快开车回家，告知其母。其母说有没有看错，L说光天化日之下怎能看错？母子俱惊恐不已。在农村，凡是遇到稀奇古怪的事，往往都要求助于某一类专业人士求取“化解之道”。

   这类人叫“神汉巫婆”，大同话叫“坐堂的”，圣经称之为“行邪术的”“交鬼的”。“坐堂的”给出了“诊断”：你拉的不是人，而是两个鬼，赶快把那辆车卖掉，不然还要有大祸临头。于是，L回来后就把“大花轿”卖了。

    11.私种洋烟

    洋烟就是通常所说的鸦片，在民间用途也很广。村民们有头疼脑热或腰酸腿疼等往往不吃药而吸食一点点洋烟来治疗。旧社会时我们这里种植洋烟非常普遍。奶奶告诉我当年奶奶的父亲种了三四亩，奶奶到十三四岁时每逢收割洋烟的时候她就要下田帮助父亲“割洋烟”。“割洋烟”是一项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洋烟毒性极大，黑豆大小一粒就足以致命。有人自杀就采用吞烟方式。奶奶说，后来八路军上来，禁止人们种植洋烟。

     但到了八九十年代，洋烟种植死灰复燃，政府时有打击，但无法彻底清除。叔叔说，应县南面山区里面较大面积种植洋烟的为数不少，人们悄悄地把洋烟种植在玉米地里掩人耳目。洋烟种植利润极高，一个普通罐头杯容量那么多洋烟可以卖到四五万元，种植一亩洋烟收入高达几十万元！那些靠种植洋烟发了财的暴发户们在县城里大肆炒房，原先县城房价不到千元，如今涨到了三千多元。

    有关部门也有打击，比如通过直升机从空中查看农民有没有私种洋烟的，有一次发现我们村有一户人家院子里种植了上百株罂粟。当晚公安局派人前来捉拿，可能是因为事先走漏了消息，那户人家已经逃走了。公安人员将所有罂粟全部捣毁。

    愿福音的真光临到这块土地：“因我们神怜悯的心肠，叫清晨的日光从高天临到我们，要照亮坐在黑暗中死荫里的人，把我们的脚引到平安的路上。 ” （路加福音 1:78-7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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