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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陶 譯 | 川斯綽莫詩兩首

秀陶 新大陸詩刊 2022-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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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mas Tranströmer (1931-2015)


◇原文刊登於《新大陸》詩刊 2011年12月127期


Tomas Tranströmer(1931-2015),生於瑞典斯德哥爾摩,詩人, 心理學家和翻譯家。他是公認的歐洲重要象徵主義和超現實主義詩人。2011年「因經他那簡練、透通的意象,讓我們用嶄新的方式來體驗現實世界」獲諾貝爾文學獎。




川斯綽莫詩兩首



秀陶 譯




在豐沙1

(寫於馬德拉島)



沙灘上有個海鮮館,簡陋,只是由罹難而倖存的海員們搭起的一間棚屋而已。除了海風而外,很多人都是過門不入的。一隻黑影站在冒煙的小屋深處,正在以古老的大西洋食譜煎著兩條魚。大蒜末在爆跳,油浸過了切片的蕃茄。每一啖食物都說明海在祝福我們,在深處,以嗡嗡聲。
 
她同我相互望進對方,就像爬那長滿野花的山坡一樣,一點也不覺得吃力。我們曾與動物同在。它們歡迎我們,我們並不變老。多年來我們在一起,經歷了那麼多。包括那些不怎麼好的幾次(如當我們排隊替健康的巨人獻血──他說他想輸了血)。一些小事件要說它曾撮合我們,也就該分離我們。而有些事情我們已經全然忘卻──雖然它們並未忘記我們。它們已變作石頭,黑而且輕,散置著,如同一種鑲嵌。而現在又這樣變幻起來:石塊們移合攏來,鑲嵌重現,完整。它在等待我們,它正在旅店的房牆下發光,有些形象強烈而溫和,或許是一張臉吧,正在我們除衫時還看不完。
 
天黑時我們出門。海岬暗而有力的爪直伸出海。我們走在旋動的人群中。我們被好心的溫柔的暴行者毆打著……每個人正以外國腔興奮地交談著,“沒有人會是一座島”。我們從“他們”得到力氣,但也從我們自己。從別人看不到的內部,那只能自己會合的內部,最深處的謬論,地下車中的花朵,吹向善良黑暗處的陣風,空杯中飲料的泡沫,放大靜寂的擴音機,每一步之後又重掩合的小徑,一本僅能在黑暗中閱讀的書。



Tomas Tranströmer (1931-2015)



曠 地2



叢林深處,出人意外地有一片空地,只有迷途的人才能找到。
 
曠地被自我窒息的叢林圍繞。黑色的樹幹上長滿朋地衣的粗糙的鬍鬚,擁擠的樹從頭到尾都死了,陽光下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幾根綠枝。下面是重疊的陰影,沼澤漸增。但曠地上的野草卻出奇地綠意盎然。大石彷彿曾經過著意安排似的躺著。它們一定是房子的基石,我也許錯了,誰在這裡住過呢?什麼答案也沒有。名字可能在某個打不開的檔案櫃(只有檔案永遠年青)內睡著了。口述的傳統已隨同它的記憶一起死亡。吉普賽的部落也許記得,但那些會寫的人已經忘記。寫下來,忘記掉。
 
這個小房子哼出了聲音,它是世界的中心,但屋中的人或者死了或者已經搬走,歷史已經終結。那地方年復一年地空立著,小農舍已變成一座獅身人面的謎。
 
就算我從前來過現在也該走了。我投身於荊棘叢中。要穿過它們,你得向前一步而後再打橫兩步像一顆棋子一樣。荊棘漸稀,透出光亮,我的步度也略寬了,一條扭曲的小徑出現,我又回到信息網了。
 
在嗡嗡聲的高壓電桿上,一隻甲蟲正在曬太陽,在它發亮的甲殼下,它的飛翅巧妙地疊合著,就像經過專家疊好的降落傘一樣。

 
譯註:
Funchal 豐沙,馬德拉群Maderra群島之首府。
棋子 西洋棋Knight,或中國象棋之馬的走法。
 

譯後Tomas Tranströmer,瑞典詩人,生於1931年,今年剛好80歲,曾傳說了好幾年要得獎而終於不得,今年才算傳說成真。



秀陶歷年來發表在新大陸詩刊上的世界各國譯詩,絕大部分屬散文詩,後編成一集名《不死的章魚——世界散文詩選粹》,台灣黑眼睛文化事業公司2006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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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 陳銘華    編委: 陳銘華,遠方,達文

顧問:非馬,鄭愁予,葉維廉,張錯,羅青

公眾號編輯:蘇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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