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索時 劉耀中 譯 | 法國詩人魏倫詩選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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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men with a Dog, Marie Laurencin,1924

DescriptiAuguste Rodin

◇原文刊登於《新大陸》詩刊 2001年8月65期

保爾·魏倫（Paul Verlaine，1844年3月30日－1896年1月8日），法國象徵派詩人。魏爾倫與馬拉美、蘭波並稱象徵派詩人的「三駕馬車」，在法國詩歌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與馬拉美、蘭波等晦澀的詩風相比，魏爾倫的詩更加通俗易懂、琅琅上口，因此受到普通讀者的喜愛。

法國詩人魏倫詩選譯

張索時 劉耀中 譯

 在陽台上

她倆站在陽台上望燕群飛去，

一個黑鬈髮臉蒼白 ，另一個頭髮黃嬌嬌，

都穿著薄薄的粉紅色素面布睡袍

微風吹拂，柔波泛濫於她們的香軀。

她們戴的水仙花憔悴了，

月亮升到中天又圓又柔軟，

她們呼吸著良夜深刻的喟嘆，

兩顆忠誠的心享受淒清的歡樂。

於是，兩雙激動的手臂緊緊摟住，

異樣的眼光憐纏著異樣的眼光，

在陽台上兩個姑娘夢了一場。

身後，影沉沉的暗黑處，

是置而不御的床。

 女子寄宿學校

一個女孩十五，另一個十六歲；

睡在同一個小房間。

時逢溫潤的九月夜晚；

柔藍的眼睛還染了楊梅色韻味。

為了睡得舒服，兩人脫掉

貼身內衣灑落幽微的琥珀香。

年幼一歲的女孩雙臂伸長，

抓握並親吻姐姐的乳房。

然後降身伏在地下，來勢兇猛；

把嘴向小腹移去，一頭扎進

明晃晃黃澄澄的草叢；

這時，姐姐開始感到妹妹的舌頭

在草叢深處跳起標準的華爾滋，

羞紅了的臉上泛出純真的微笑。

The Kiss, Marie Laurencin,1927

 獻給沉靜的朋友

夜燈慘白的光芒

射到布幔映成條條長褶，

在神秘的柔影中

泛耀螢光如蛋白色波浪。

阿德琳大床上的白布幔，

哦，克萊爾，擋不住你可愛的笑聲，

甜蜜的銀色的撫慰心靈的笑聲，

但被另一張更熱情的嘴堵住了。

“讓我們彼此相愛！”阿德琳和克萊爾，

一對歡樂的犧牲品，你們同聲呼喚，

高尚的誓言發自高尚的心田。

那麼就彼此相愛吧，親愛的伊蘇麗安*，

正是你們，給無歡的歲月

打上輝煌的印痕。

*典出希臘神話，意即耽於情慾的人。

 春

在無邪純情的激發下

棕紅髮的姑娘向

大眼睛的金髮姑娘

喁喁細訴悄悄話 ：

“荳蔻年華好比是座庭園，

花汁灌足便滿庭芳：

且讓我的手探入花蔭處，

那裡有玫瑰花蕾閃動霞光。”

“且讓我在純淨的嫩草中，

吮吸滴露的噴灑

來潤溉你的嬌花──”

“直到你爽，直到我的愛

射透你的嫩草

如晨光照遍羞怯的穹蒼。”

Ile-de-France, Marie Laurencin,1940

 夏

在喘吁吁呻喚的情女

顫悠悠的施愛下

暈陶陶的姑娘回告：

“哦，吾愛，我活不成了！”

“深吮你的巨乳

快把我醉死了，

暖融融肉陣的異香

快把我薰死了。”

“你的肉有內媚魅力

經過夏日釀造已告成熟，

打著琥珀金色的印記；”

“你的聲音吼成風雷

連同棕紅髮的光澤

將隨黃昏降臨而消褪。”

 莎　孚

眼窩凹陷的莎孚滿腔怒氣，

慾火燒得人憔悴，她挺直胸膛

揮步走過荒涼的海灘像隻狼。

她還在越禮地夢著法昂，

又想起她的眼淚沒人理會，

如同雙手抓起頭髮披散開來；

在無償的悔恨中，她呼喚

閃爍純潔青春美的舊日情景，

那時用詩這心靈記錄歌頌她的愛情，

如今仍在普天下不更事的少女間流傳。

她突然臉色煞白閉上眼

跳進海裡，死神在招手，

天空裂開縫，黑色的海燒成一團火，

是花容慘淡的塞尼涅來找莎孚報仇*。

*塞尼涅(Selene)是古希臘神話中的月神，司掌保護男性青年獵人之家，故詩人想像她與善同男青年作性戲的莎孚有仇。

譯 者

張索時，本名張厚仁，浙江省蕭山人，1941年出生於中國北方一個官宦世家。他師從文學大師施蟄存先生，精研德語文學數十年。譯品有里爾克《給一個女青年的九封信》、《漢斯‧卡羅薩詩抄》等多種，此外尚有散文集《多情的誤會》和記實文學《美國小旅館見聞錄》等著作。

劉耀中，美藉華裔學者，水源工程師，文化評論家。1934年10月24日出生於廣東省中山縣。畢業於南加州大學土木工程系。1983年以來撰寫了大量哲學、宗教、文學、藝術等方面的評論，在美國、香港、臺灣和大陸發表，並在大陸出版了《榮格、弗洛伊德與藝術》、《新生代的視野：一位美藉華人談西方文化》、《詩人與哲人》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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