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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中|美與死──閒談女詩人米萊

劉耀中 新大陸詩刊 2022-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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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lay Edna St.Vincent,1892-1950



◇原文刊登於《新大陸》詩刊 2003年8月77期



劉耀中,美藉華裔學者,水源工程師,文化評論家。1934年生於廣東省中山。畢業於南加州大學土木工程系。1983年以來撰寫了大量哲學、宗教、文學、藝術等方面的評論,在美國、香港、臺灣和大陸發表,並在大陸出版了《榮格、弗洛伊德與藝術》、《新生代的視野:一位美藉華人談西方文化》、《詩人與哲人》等書。




美與死

──閒談女詩人米萊



劉耀中


 曾被譽為“最卓越的女詩人”米萊(Millay Edna St.Vincent),在20-30年代是她最風光的時刻。這之後,由於她的詩風因循守舊,跟不上新的潮流,乃逐漸地在詩壇上“失寵”,到了70年代已被當作是次要詩人了。

 1892年2月22日,米萊出生於緬因州的洛克蘭,父親是區裡的教育督學,母親是一個不得志的音樂家,雖有天才,卻無處發揮,後來轉業做護士,掙錢養家。米萊是他們家中三個女兒中最聰明伶俐的一個,可惜在她八歲時,父母離婚,使她的童年不太幸福。由於她的母親是新英格蘭一個古老家族的後裔,對女兒的教育很關注,時常誘發她對文學的興趣。不過她的父母雖然施教於她,卻沒有讓她在正規學校讀書,而以她的天份和同等學歷進了大學,先是巴納德(Bernard College),後來轉學到一所很著名的瓦瑟學院(Vassar College),1917年25歲時畢業。瓦瑟學院在美國緬因州的海岸康登,風景優美,懸崖峭壁,海鷗飛翔,海浪拍岸,激起雪般的浪花,使她在這良辰美景中陶冶了性格,培養了她豐富的想像力,加上早年家庭素有優良、樸素、節約的傳統,對她的品德日臻完善,對她的創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米萊有一頭美麗的紅髮和纖細的身材,一半愛爾蘭、一半美國血統,外在和內在美結合在一起,被人稱頌為“白雪公主”。不過她卻是一個神經質的女人,而且有同性戀的傾向。她對兩性皆有吸引力,被同性與異性愛戀,常常摻雜著愛與恨的情愫,極其矛盾。她喜歡與年長的女人交往,曾對自己的母親說:“我的詩若給女人看,她們一定以為是寫給情人的。”有一次她去求醫,年輕的醫生告訴她,她的頭痛可能來自對女性的需求。她說:“你是說我是同性戀者嗎?但我對男性也有好感哪,這與我的頭痛有什麼關係呢?”


 她的第一個情人,是激進主義的劇作家,他稱米萊為“白雪公主”,描寫他的吻,使她如癡如醉。米萊害怕傳統的束縛,又不願去找心理醫生治療她的精神不正常,後來這位白馬王子──劇作家忍受不了她的“莎孚情結”而離去。(莎孚是希臘古代的女詩人,擅長寫女人間同性戀的詩,這位紀元前六百年左右的莎孚,影響了當代的米萊。)

 第二個短暫的愛情故事,是和有婦之夫詩人費奇,兩人繾綣卅六小時而告結束,那正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她把費奇列入追求她的“終生崇拜者”的行列,費奇找不到她,而和另一個才女結了婚,米萊與他新婚的妻子卻來往不斷。

 鼎鼎大名的美國文壇泰斗威爾遜(Edmund Wilson)和另一位詩人約翰·畢斯普都曾拜倒在米萊的石榴裙下。威爾遜迷戀米萊,認為她可以誘發他的心靈智慧,肉體得到最大的滿足,威氏在他的回憶錄中,直言不諱地描寫一天晚上,畢斯普擁抱並親吻米萊,談情說愛之際,威爾遜則在下面與米萊作愛。米萊有詩云:“我吻過的,何處?何時?為什麼……我都忘懷了!”


 自從1917年,米萊在瓦瑟學院畢業後,她就遷往紐約市的格林威治村去了,同那裡的文藝界人士來往很多,過了多年“波希米亞”式的生活,到了1923年31歲時才正式結婚,丈夫名叫布瓦塞凡,是荷蘭裔,經營咖啡豆進出口貿易。布氏對妻子十分寵愛,新婚燕爾在格林威治渡過,兩年後在紐約州北部的奧斯特利茨農場定居。布氏高高的個子,堪稱典型的美男子,家庭富有,婚後生活美滿,與此同時,米萊還有一個女情人,是婦女解放運動的提倡者依麗莎.莫洛蘭。


 米萊的丈夫布瓦塞凡於1949年去世,她自己也病倒了。她的情人忠實地對著她,為她做一切家務,甚至幫她洗頭、修指甲,如同侍奉一位女神。她心甘情願,因為受到愛情的激勵,但她不知道米萊是否也這樣愛她。據心理學家分析
,她這種單方面的迷戀,是一種受虐狂,甘心被異性奴役,虐待和傷害,以此為樂的被虐狂。

 米萊的丈夫去世後的一年,1950年10月19日,米萊死於心臟病,享年58歲。24年後,他們的豪華住宅開放給波希米亞式生活的文人聚會用,這是米萊妹妹按照米萊生前的囑托而辦的。米萊生前對自己的性生活是保守秘密的,但威爾遜說米萊並不在乎世間對她的人格與生活背景的批評,她只重視自己的詩,她認為作詩是對靈魂簡潔樸實的訓練。在私生活方面,米萊認為一生中只愛一個情人,是心理弱點,感覺遲鈍的反應,是驚懼的表現形式,因為世界上謙和的人和高貴的心靈太多了,都值得去愛!


 1912年在一部得獎的選集《抒情詩年刊》中,刊登了米萊的〈新生〉,這首詩開頭寫道:“由我佇立之處,我所能看見的/是三條長長的山脈和一片樹林”,這成為當時膾炙人口的詩句,這是一首反省式的詩,抒情愉快輕鬆,不幸在比賽時落選了,但是得到主持者和團體的賞識仍然予以發表。

 1917年出版了《新生與其他詩篇》的第一卷詩集,1920年出版第二卷詩集《荊棘之果》,發表後立即受到青年讀者的喜愛,20年代“火焰般的青年”都會背誦幾句,成為他們的箴言“我的蠟燭在兩頭燃燒,它將不會持續終夜。但是,啊,我的仇敵,哦!我的朋友……它發射出如此可愛的光芒!

 《豎琴製造商和其他詩篇》是米萊於1923年獲得普立茲詩獎的作品。並於1929年被國家藝術暨文學會選入,40年又入選到美國藝術暨文學學會。

 米萊除詩15卷之外,還有幾部翻譯作品,與狄龍合譯的波特萊爾的《惡之華》風行一時。用韻文寫了五部劇本,包括泰勒的歌劇《國王的心腹》的歌詞。另外有她用筆名“南西.博伊德”出版的短篇小說、對話錄和論文等,她的最後一部詩集《我的收穫》在她逝世後的1954年出版。總之,米萊可稱為一位多產作家。她的文筆以簡練為特長,而且具有濃厚的人情味,誠實動人的悲天憫人的抒情,她的詩在第一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及早期的50年代,是和布拉什有(Sylvia Plath)有同等聲譽的,顯赫一時,只是米萊的詩沒有表達出她的內心、她的病和生活婚姻等各種感受,沒有布拉什那樣揮筆自如。有人說,女人的心,像一支遍尋不著的針,也有幾分道理。近年來,文藝界沒有把她的詩納入比較重要的美國文學和詩集中,未免過於偏頗,至少她的作品是代表一個時代的大眾文化。


 最後,筆者介紹一些關於米萊和美國另一位女詩人狄勤生(Emily Dickinson, 1830-1886)的比較。

 狄勤生的生活,世人知之不多,後代視她為希臘神話中的人頭獅身怪物。她的詩常常給人們帶來苦惱和困惑,如:〈我為美而死〉,和〈我不能坐等死神〉等,她的父親曾任律師和國會眾員,治家嚴格,對她很有影響。

 狄勤生喜歡穿白色衣服,獲得美稱“安協斯的美女”(The belle of Amherst),白色象徵純潔、淡雅。她有幾度失敗的愛情經歷。在她那個時代,正是惠特曼男子漢的民主天地,女文人沒有地位,狄勤生投射出來的反感情緒,像是一枚炸彈,在美國文壇上炸開了。惠特曼的英文作品不能代表美國廿世紀末的文化,米萊和狄勤生以及其他白種女詩人,往往被打進蠟像博物館,男人有同性戀因而女人也有了同性戀,他們都有虐待狂和受虐狂。

 美國女詩人的發展是和美國青黃不接、欲征服世界的實用文化緊密相連的。狄勤生被評為美國的“公爵夫人虐待狂”,她的七情六慾沒有發揮出來,利用她的“破壞慾”拋棄人性而走向神祕主義。

 奇怪的是摩爾比米萊大五歲,是同時代人,學者仍捨棄米萊,重視摩爾。這可能是美國社會,日益放蕩頹廢,同性戀和雜交等行為,一切亂了套,離了譜,所以厚此薄彼,投其所好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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