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疫”特稿之九 | 两万字长文，许定波教授的24篇战“疫”日记
本期，中国CFO发展中心将独家发布得到授权的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法国依视路会计学教席教授、副教务长许定波自2020年1月23日至2月19日在微信朋友圈中发布的24篇战“疫”日记，看看这位具有深度历史使命感与社会责任感的会计学教授在疫情期间的所思所悟，听听他对本次疫情给中国经济、中小企业、中国制造业造成的短中长期影响的理性思考，感受许教授湖南相思山人所特有的细腻情感、文人情思、学者情操、家国情怀，与满满的正能量。
本文2.4万字，需15分钟阅读。
许定波教授拥有美国明尼苏达大学会计学博士学位、武汉大学管理学硕士学位和武汉大学理学学士学位。他是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法国依视路会计学教席教授、副教务长，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教育发展基金会秘书长，中欧名师奖获得者，中国国际CFO导师奖获得者。
许教授是中国总会计师协会副会长、《中国管理会计》杂志编委会执行主任、CGMA100北亚管理会计领袖智库创会主席。许教授曾在中国人民保险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上海现代制药股份有限公司、中国信达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三一重工股份有限公司等企业出任董事，目前在京东集团、贵州茅台酒股份有限公司、法国兴业银行（中国）有限公司等企业出任独立董事。
12020年1月23日 10:08
今天从国外飞回上海，转火车回家过节，先买了一个35元的口罩带上。
为在武汉的人们祈祷! 我有很多老师、学生和亲友在武汉，大家小心！
“如何设计有效的风险管理机制？很重要的一点是主动风险管理和确保团队成员认知的多样性。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知识背景和分析能力，可提供看待问题的不同视角。企业在战略决策过程中，应当有意识地保证成员背景的适度多样性，尊重和容忍不同的声音，并确保表达不同意见的‘心理安全感’。”
重发一篇旧文，希望我们未来的风险管理能够做得更好一点。（2020年1月23日 10:15）
以下为许教授分享文章中的部分内容
管理者首先需要对风险进行分类，并重点关注那些可预判和管理的风险，将风险管理从事后被动应对转变到事前主动管理。同时，加强风险管理的机制建设，打造一个具有认知多样性的团队，并以相关的经济理论为武器，这样才能使企业在面对无处不在的风险时减少损失，发现机会。
我们可以将企业面临的风险大致分为三类：外部不可预见风险 （Unknown Unknowns）、 战略风险 （Known Unknowns）、可预防风险 （Known Knowns）。外部不可预见风险与公司的战略决策无关。对管理者来说，识别这样的风险非常困难。因为过去从未遇到过，所以也就不知道它发生的概率有多大，会以何种面目出现，可造成多大的损失，甚至根本不会意识到它的存在。
这种风险时有发生，但企业的应对方式却很有限。这需要管理者充分利用经验优势，发挥自己的领导力、判断力和应变能力。同时，企业需建立起一个灵活有效的组织结构和应急机制，一旦风险发生，就立刻行动起来，想办法来解决问题。组织机构如果僵化，便很难应对这种风险。
我在两年多前特朗普上任的日子写了一首《七律》诗：
“惯见春风澌雪冻，犹惊沧海变桑田”这两句诗里，讲的就是可预见和不可预见风险。但是，不管哪种风险，只要大家把风险管理的机制设计好，建立起一个具有认知多样性的团队，并充分掌握风险管理的理论武器，最终一定可以管理好风险，并从风险中发现增长机会，从而“应笑今宵夜不眠”。
22020年1月26日 17:24
分享一首今天写的《七律》诗。最后一句的五行是指《西游记》中的五行山。我们一起努力，尽快将肺炎瘟神压在五行山下。
今天北京和上海省际客运都停运了，我们更改了行程，要尽快回到北京去。按照有关部门的监管要求，到北京以后我们还要在家里自我隔离一段时间才能上班。还有很多事情要干！
今天跟我武汉大表哥通了电话，他们五家这段时间连门都不能出，比我们更可怜。将我前天晚上发的照片重发一遍，让大家看点外面的美好景色，解解闷。
向战斗在一线的医生们致敬，为武汉加油，为我们自己加油！
祝朋友们健康平安，吉祥如意！！
《庚子春节瘟疫》
2020年1月26日
旧岁方言不容易，
江风又起九州惊。
黎民亿万期良策，
壮士三千出远征。
每叹愚夫迷恶习，
更怜弱稚困危城。
呼将众志凝雷电，
长锁瘟神压五行。
32020年1月27日 21:15
在回京高铁上，刚改了三小时的《中国管理会计》杂志的文章，有点烦，发一个长微信。
这些天朋友圈里都是令人压抑的东西。今天5点早起，看到的又是科比的不幸消息刷屏。刚看到一段武汉的视频，街道和过江大桥都是空空荡荡；湖南、江苏和许多别的省份的影响也很大，很难相信现在是中国最热闹的春节假日。
今天接到通知，回京后要自我隔离两周。现在身处湖北的朋友们日子更加艰难。这么多人长时间不能上班，也不能出门与亲友相聚，天天看连续剧也会烦，而且这将会带来一些社会心理问题。美国明尼苏达州半年是冬天，地上总是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居民缺少社交和户外活动，所以冬天电视上讨论得最多的是关于抑郁症的问题。
建议朋友们一起建立一个虚拟社区，大家苦中作乐，分享一点好玩的东西。这样我们虽说人不能在一起，但是精神上却也不孤独。
下面这首诗记录的是前些天我去新西兰参加的一次校友活动。新西兰的景色美丽无比，强烈建议大家一游。这次最难忘的经历是与四位同学一起在南岛一个非常偏僻的海湾划橡皮艇。我们用一天半的时间，划了十个小时，整个海湾就我们五艘小艇，是一种神奇的感觉。水边的山看起来很小，但导游说有1600多米高。第二天早起，看到山脚、山腰和山顶的三层白云，还有山头的白雪，才知道大海和纯净的环境改变了我们对大小比例的判断。
在海湾的一片雨林搭帐篷过夜是我们这次犯的唯一错误！林中的小蚊子（新西兰沙蝇）真的像雨点一样密集。它们围绕我们飞，用手一推都有重量感。我们将能用的衣物都用上，将全身包裹起来。但就在我们换保温皮衣的一分钟时间，全身就爬满了蚊子。穿好衣服后，我们身上又包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蚊子，每人就像穿了一身黑色的外衣，眨眼睛都常常夹死几只蚊子。由于我们身处一个与大陆没有连接的孤岛，所以我们也只能以飞快的速度搭好帐篷，尽量减少呆在外面的时间。这次经历的一个体会是人的忍耐力是与选择机会成反比，当你在完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你会为你自己的忍耐力而震惊。当然，另一个后遗症是我们5人在一周后的今天还在讨论用哪种药治疗蚊子叮咬伤最有效。
这次在奥克兰收到了一份非常珍贵的礼物：一件有新西兰All Blacks橄榄球队教练和全体队员签字的T恤衫。橄榄球是美国的国球，但是我没想到世界强队是新西兰队，他们得过几次世界冠军。
好了，高铁马上要到北京了。朋友们读读下面这首诗吧。
《冬日与友人泛舟新西兰南岛海湾》
2020年1月20日
岛国邻南极，
深冬沐暖风。
山危云叠叠，
瀑裂雪蒙蒙。
浪起歌声断，
鸥飞客意同。
停舟溪畔宿，
似雨落蚊虫。
Photos in New Zealand
42020年1月28日 12:20
今天是我回京后两周隔离观察的第一天，发个长微信。按照昨天在朋友圈发的建议，我也转发一些能提供有用信息、帮助减少恐惧的文章。
2003年SARS非典疫情爆发时，我在香港科技大学工作。香港社会刚开始时充满了恐惧，后来随着信息的越来越公开和透明，人们的行为也变得越来越理性。在香港科大，我们从一开始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上课，到戴口罩上课，后来又转到了通过互联网上课。
分享几点个人建议：
第一，非常时期，一定的保护和防备是必要的，请大家一定要小心。但是恐慌和歇斯底里式的社会反应也同样危害巨大。这次的危机需要几周、甚至几个月才会彻底解决，大家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在做好风险管理的同时，我们的社会还是要尽量维持一定程度的正常生活。
第二，请大家善待身边的湖北人，特别是武汉人，他们更是受害者，而不应当简单地被当作加害者。那些为了外地人民的健康，现在正在忍受封闭生活的人们值得我们的尊敬和感恩！请跟我们相识的湖北朋友和亲人多电话和微信联系，告诉他们，我们现在和他们是在同一个战壕里战斗，他们并不孤单。
第三，现在网络上有很多对湖北和武汉领导在危机爆发最初阶段反应迟钝的各种批评和谩骂，这些都可以理解，而且我相信将来有关部门一定会作总结和秋后算账。但是，现在我们最需要做的不是盯着过去的问题，而是要万众一心，做好下一步的工作。
第四，现在我们每个人最起码应做好的是科学的个人防护。就像卫生部门要求我们做的那样：讲卫生、勤通风、多洗手、少出门、戴口罩。
第五，很多地方都在抢购口罩，现在是市场供应最紧张的时候，连伦敦和新西兰的口罩供应也都很紧张。不过根据过去的经验，只要有这样的大规模需求，市场生产供应一定会很快跟上。2003年在香港就是这样的情况。所以我们一方面要积极想办法，但是也不要对此太恐慌。大量的囤积一方面会浪费钱，而且也会加剧短期市场的供需矛盾。
最后，就像我转发的刘润的文章中所说的一样，
“帮忙不添乱的远程参与者的第一步，就是运用自己宝贵的判断力，不要传播谣言，不要相信谣言！”
向战斗在第一线的医疗工作人员致敬！武汉加油！为湖北加油！为中国加油！
52020年1月29日 10:29
网上很多人都在转发《武汉肺炎对经济影响有多大?》这篇文章。文章结尾的下面这段话很有一点令人紧张：
“一个良性的经济增长循环，很有可能因为这次疫情所带来的经济短暂冻结，使得这心脏突然休克，进而打破良性增长，变成一个恶性循环。”
好几个朋友都发了微信，要我分析一下这次肺炎病毒危机对经济的影响。从我刚刚截屏的北京市、上海市和岳阳市交通实况图可以看得出，这次肺炎危机对城市出行的影响确实很大。虽说春节期间大城市的交通本来就相对通畅，但是在早上9点多钟，中国最大的两个城市每条路都畅通也是少见，尤其初五应该是岳阳这样的中小城市交通最拥堵的时候，岳阳现在也是全城畅通! 毫无疑问，这次危机目前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尤其是对服务业的影响，确实是非常大！
但是我个人认为，这次危机对中国经济中长期的影响还是很有限的，我更不认同这次危机会将全球经济拉入一次衰退的论断。这里我不想做一个全面分析，这些本来就不是咱们会计学家应该操心的事，我只列出几点理由：
第一，这次肺炎危机来势汹汹，但是两、三周以后情况就应该可以基本控制。昨天中欧校友总会同学将我发的朋友圈做成了一个公众号微信广为转发，还加了一个标题《许定波教授——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其实持久战并不是我昨天微信的主要和准确意思。我认为这次危机的高峰几周就会过去，根本原因也是因为咱们政府办事的一个特点。咱们既有湖北和武汉领导那样的反应迟钝，也有中央下决心所带来的全民动员的高度有效性。在全世界主要国家中，也只有咱们中国政府还有这种动员能力。现在相思山村里的广播一天到晚都是在播放“少吃一顿饭，亲情不会断”之类的劝告，我的几个好朋友想聚在一起打打牌都已经想出病来了。我从新西兰回来后只在江苏一个小城呆了4天就回京，而且旅途中还做了积极完善的自我保护。但回北京后，我自己和与我有过接触的同事都被单位要求隔离观察14天，这就是两个很好的证明。
第二，这次危机发生在春节期间既是不幸，也是好事。不幸是显而易见的，它影响了全国人民过节和增加遏制疫情的难度。说它也是好事是，本来春节期间中国经济就处于半停顿状态。如果我们能够有效控制这次疫情的持续时间，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差不多就是增加了一个星期的春节假期。当然这个假期我们大家都过得确实没滋没味，更不要说还身处在第一线的朋友们的艰难。
第三，就像我在1月2日朋友圈中所讲的那样，中国经济去年日子很难过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宏观偏紧的货币政策，这一点中央已经在开始放松。中国的财政政策放松，即减税和增加政府支出，也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当然现在的问题是，地方政府日子很难过，但是中央政府的政策空间还是挺大，而且地方政府手上也还是有一些工具，只要中央想明白，地方政府也还是有办法的。
第四，中美两国政府现在基本上已经达成了共识，贸易战应该可以暂停一段时间了。
上面既是我的分析，也是我的愿望。如果我的分析最后被证明不准确，这也只是证明分析经济问题还是要靠经济学家。中欧同学以后有问题，还是发给许小年教授和许斌教授，不要来烦我。我希望政府有关部门就像我昨天在朋友圈中所说的一样，一方面要做全民动员，尽快打赢冠状病毒肺炎这一仗；另一方面也要开始考虑下一步的经济政策，要尽量减少这次危机对中国经济发展的长期影响。而且，这也可以帮助证明，咱们会计学家工资应该比经济学家高的必要性。
62020年1月30日 09:35
分享一篇我觉得很有道理的文章《新型冠状病毒是人为泄露出来的吗？》。在信息泛滥的时代，最重要的是辨别真实与虚假信息，这点靠个人（哪怕是经常自吹有文化的人）很难做到。所以权威的学术单位、学者和行业协会应该担负起传播真实和科学信息的责任。顺便声明一下，我网上查了一下，王立铭先生是浙江大学生命科学院的教授，对这篇文章的真伪我也不清楚。
现在一个很令人烦恼的事是，很多无聊的人经常以名人的名义发表一些内容。我家李玲教授的旧文章就经常被人改名字、断章取义并加上一些广告转发。希望有关部门在未来加强这方面的管理，要不劣币驱良币，真实的信息大家反而不相信了。
生命科学是一个值得我们尊重和国家应该加大投入的领域。李教授的大妹是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毕业的生物学博士，本科是在武汉大学生物系毕业，现在清华大学生命科学院当教授。我个人对物理学（我家李教授是78级武大物理系半导体专业毕业的）和生物学的发展还是比较关心。据我的有限观察，中国当代科学家对科普宣传都不太重视，在外面（和家里）都不大发声。我想这与现代科学家的研究课题越来越窄也有关系。所以我们也要有一点文艺复兴式的综合性（型）学者（Renaissance Man）和科普作家。有点令人遗憾的是，包括生物学在内的几个领域，中国有些顶尖的学者往往在外不谈自己的领域，而是喜欢谈他们自己并不擅长的课题，就像某会计学家老喜欢谈经济学问题一样。
这次新冠状病毒危机发生在武汉是不幸，但我也知道，武汉是中国最强的病毒学研究中心之一。1979年我上武汉大学，全校只有十多个系，其中一个就是病毒学系，当时最有名的专家是高尚荫教授。武大当时印的明信片上都有高先生非常慈祥的形象。2018年10月13日，“武汉大学病毒学系成立40周年庆祝活动暨高尚荫先生诞辰110周年铜像揭幕仪式”在武汉大学生命科学学院隆重举行。我相信，武大的病毒学应该还是全国最强的地方之一。
我们政府现在面临的一个很大挑战，是怎么把各方面的专业人才协调起来，尽快打赢这一仗。
在乡下，年还没过完，祝大家开心平安！
72020年1月31日
第一条微信，11:11发：
今天一清早就接到中欧校友总会秘书长从海外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世界卫生组织于昨天下午（1月30日瑞士时间，比北京时间晚7小时）开会，将新型冠状病毒列为国际公共卫生紧急事件。他还告诉我，海外的中欧校友都高度关注此事对中国经济，尤其是对中国进出口贸易的影响，希望我能作一个通俗易懂的分析。
跟我前几天赖在床上写几个长微信不同，今天我接到电话就起床，收集阅读了微信上对此事的一些反应，并进入世界卫生组织官网详细了解了他们对此事的分析、决策过程和结论。一个遗憾是因为我自己还在隔离中，不能到办公室工作，而家里的电脑看不到国外主流媒体的分析，所以我并不完全了解国际上对此事的反应。
总的看来，我认为世界卫生组织这次所做的不是一个对中国有恶意的决定。这一决定的主要目的是加强与协调世界各国应对这次病毒爆发的能力，更快地遏制病毒的传播。更重要的是这个决定本身不会显著加大中国经济的风险。现在的关键是我们继续万众一心，全民动员，争取在一、两周的时间内遏制病毒的传播，在管控病毒传播风险的前提下逐步恢复正常经济活动，并主动采取一些经济措施，适度放松宏观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并尽快公布一系列在税费、贷款和社保等方面对中小企业的支持政策。我还是对控制疫情有信心，认为这次危机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将是短期和可控的。
今天争取再发几个长微信，详细介绍世界卫生组织的决定，并分析其对中国经济的影响。
第二条微信：15:37发：
在经历了2003年在中国爆发的SARS非典疫情后，世界卫生组织于2005年颁布了管理全球卫生应急措施的《国际卫生条例（2005）》，设立了“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Public Health Emergency of International Concern，简称PHEIC），“通过疾病的国际传播构成对其它国家的公共卫生风险并可能需要采取协调一致的国际应对措施的不同寻常的事件”是判定一种疫情是否被纳入“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主要依据。一种疫情被世卫组织宣布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后，相当于向世界各国发出一个明显的信号：如果没有大规模的应对行动，疫情将无法控制！世界卫生组织还可以建议对发生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缔约国或其它缔约国的人员和货物的跨境流动采取限制措施。国际卫生事件的标签是一把双刃剑，世界卫生组织不会轻易宣布。因为这一标签一方面可以提高全球对疫情的关注并协调全球资源，有利于采取有效遏制措施，但也可能会引起其他国家的恐慌，从而导致这些国家关闭与处于疫情中心的国家的旅游或贸易，实施事实上的贸易制裁。
在此次新型冠状病毒之前，世卫组织仅宣布了五次公共卫生应急事件，分别为2009年的甲型H1N1流感、2014年的脊髓灰质炎疫情、2014年西非的埃博拉疫情、2015-16年的“寨卡”疫情以及2018年开始的刚果（金）埃博拉疫情（于2019年7月宣布）。
现在网上有大量对国际关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详细解读，我这里只强调几点：
第一，这次发布的有效期为3个月，之后自动失效。根据疫情的发展，世界卫生组织可以随时撤销及修改这次的决定。所以，降低此次被标签对中国经济的冲击的关键是尽快控制疫情，争取早日撤销标签。
第二，尽管咱们网上有大量的对有关方面在危机第一阶段的处置不力的愤怒和批评，世界卫生组织在声明中高度赞扬了中国政府处置风险的措施和力度。这些包括高层领导的直接参与、确定病毒的速度（从中国学者在海外发表的文章可以看出，武汉学者在12月30日就已经发现和确定了这种病毒）、与国际组织和其他国家的信息分享、在很短的时间开发出检测手段和采取遏制病毒传播的一系列措施等等。
第三，世界卫生组织对中国政府遏制病毒的能力是比较有信心的。他们做出这一决定的主要目的是加强和协调世界各国应对此次病毒爆发的能力，尤其是向中低收入国家和医疗系统落后的国家提供支持，更快地遏制病毒的全球传播。
第四，世界卫生组织不建议各个国家采取旅行和贸易限制，而且明确指出采取限制人员和货物跨境流动的国家需要在48小时内向世界卫生组织报告并提供解释。世界卫生组织可以要求这些国家调整这些限制性的政策。
第五，世界卫生组织认为如果各个国家联合采取有力措施，遏制病毒的传播是可以实现的。
第六，世卫组织对PHEIC二维标签也不满意，并希望在未来作出调整。在现有体系下，世卫组织只能选择是或者不是“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而没有中间指标。这一缺陷在此次对新型冠状病毒的决定中尤其表现突出。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网上有一些人又在谈“阴谋论”，我对此是有点不太以为然。我们不能完全排除阴谋，但是如果咱们自己不去做那些愚蠢的事，人家的阴谋又有什么用呢？很明显的是，即使没有世界卫生组织的这一决定，在目前的环境下，对中国旅游、投资和贸易的影响大多同样会发生。
我原来计划再写一部分，专门讲应对新型冠状病毒危机的措施。但是刚刚开了一个电话会，一打岔，心情受影响，不想写了。总体而言，这次危机对中国经济的短期影响很大，人民的生命损失也很令人痛心（每一个统计数据后面都是一条生命和一个受影响的家庭！）。短期影响大小的关键是这次疫情时间的长短。但是我仍然认为，这次危机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中国经济的发展潜力与挑战，对此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我1月29日发的微信。
政府政策在短期最大的挑战，第一是解决中小企业的短期现金流动性；第二是降低企业的成本。很遗憾的是最近两天一些地方政府宣布的政策恰恰是在增加企业的成本。另外，除了动员政府和社会公益资源外，还需要考虑市场对资源的调节功能。比如，一些短缺医药卫生用品价格的适度上升，对解决市场短缺是有帮助的。另外，各级政府需要考虑逐步恢复正常社会经济活动，这有助于减少一些外资企业产业转移的冲动，也有助于恢复人民和企业的信心。我学第一个博士时研究的是经济周期理论。经济周期学的一个古老理论是太阳黑子理论，其基本观点是市场信心和预期有自我实现的能力，当大量市场参与者对未来有（哪怕是不正确的）悲观预期和恐慌时，实际投资和实体经济就真的会受影响。所以尽快恢复人民对未来的信心也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项重要挑战。
这次危机还暴露出了我们管理上的不少问题，其中一些是咱们商学院研究和讨论的问题，更困难的一些是经济学家和管理学家解决不了的问题。用清人龚自珍的两句诗作为这微信结尾吧：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82020年2月1日
第一条微信， 8:35发：
现在的问题一方面是资源的稀缺，更严重的问题是有关方面的配送管理能力！中国现在有阿里和京东这样具有世界一流信息管理和物流配送能力的企业和一支强大的军队，为什么还非要把这么一个影响全世界人民的生活和全球经济的紧急物资接收和配送的工作交给这么一批能力极为有限的人手上呢？什么叫紧急状态？什么叫全面协调？我对有关部门在疫情爆发最初阶段的反应很失望和生气，但是更令我愤怒的是到了现在这么一个全民总动员的阶段，一个在技术上完全可以很快解决的物流管理的问题还迟迟得不到解决！
我对某会做不好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一定交给他们去做？紧急状态下没有特殊机制变通吗？现在世界各地都在采购口罩往湖北送，但是湖北还是这么一种状况，实在令人愤怒！
还是万众一心，先解决遏制疫情的问题吧。我相信这次危机过后，大家一定会总结经验教训，推动相关治理的改革。
第二条，18:50发。
这些天，对疫情盯得太紧，说了不少废话，于事无补，但却影响自己的心情。从现在开始，要调整一下自己的生活，多干点正事，也想想风花雪月，写写诗。分享一首今天写的：
《梦蓬莱》
2020年2月1日
蓬莱重入梦，
帆近海天晴。
水里山添碧，
云中雪减明。
牛羊穿薄雾，
鸥鹭戏长鲸。
梦醒何嗟叹，
家乡正锁城。
为负责中国金融工作的五部委点赞！为湖北加油，为中国加油！
92020年2月2日
第一条，9:25发。
昨天中欧官网根据我们三位教授的朋友圈微信和访谈，做了一个公众号转发，没想到，得到了很多朋友的关注，据说《新民晚报》和《新华社内参》等一些媒体也报道转发了，我自己也转发一下。我的观点还是我发的几天朋友圈更加全面。自己做了一个微信转发文件，被和谐掉了，发不出去。
就像我在前天微信中所讲的那样，我认为世界卫生组织这次所作的不是一个恶意的决定，而且这个决定本身不会显著增大中国经济的风险与困难。当然这个决定在短期肯定会影响国际和国内对中国经济和中国管控风险能力的信心，而且它也会给很多国家一个“正当”的理由，采取一些对我们不友好的行动，给咱们带来很大的困难。但是我并不认为我们需要花太多的精力对付这些事，也没必要太上火。平心而论，咱们自己国内有恐慌，国外也一定有恐慌。大多数国外政府的政策也并不一定是他们深谋远虑后作出的，更有可能是一种应对国民恐慌情绪的非理性反应。如果我们能尽快控制疫情，恢复经济，那么危机对中国经济的长期影响就不大。所以恢复国内外对中国的信心是当前一个很关键的任务。昨天5部委发布货币政策的调整就相当不错。有关部门还要考虑财政政策的调整。关键问题是要帮助中小企业解决短期流动性的问题，并降低这些企业的成本，增加民众和企业的信心。
当然国外一些对我们不友好的政府和政客他们一定会有各种丑陋的表演，但是这些事情有没有世界卫生组织这个决定，大多照样都会发生。
第二条，11:25发。
很惦念在武汉围城中生活的亲友们。一早起来打了几个电话，很高兴知道他们几家都没有人被感染，但是他们身边都有一家一家受感染的情况。而且由于医疗资源的限制，不少人都还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医治。
一个好消息是，他们告诉我武汉城区药店的医疗用品供应情况有了改善。这么多人都已经关在家里一个多礼拜了，问他们如何熬日子，发现情况比我想象的还好些。他们建立了一个战胜疫情亲友交流群，大家都分享一些好玩的段子、视频和照片，苦中作乐。
我也分享四张图片。第一张是纽约时代广场为中国加油的照片；中间两张是在网上看到的新增感染数据。非常令人鼓舞的是湖北之外的感染数据已经开始在显著下降；最后一张照片是我刚刚拍的北京雪景。
这次病毒危机将带来一些社会生活的衍生变化。我相信9个月后中国会迎来一个生育小高峰，这将有利于我们解决人口出生率下降的问题。几个礼拜每天24小时的强制生活在一起，一些家庭长期没有解决的矛盾应该会得到解决，当然也有可能一些人会在隔离解除后发现忍无可忍，直接去民政局去办某种手续。
102020年2月3日 11:04
今天应该上班了，咱们中欧北京校园是在家远程办公。很多朋友也还是被关在家里，不能去单位上班。有时间有闲心的朋友可以读读易中天的这篇长文《武汉是一座怎样的城市》。文章真的很长，实在是考验人的耐心。不过经过这十天的隔离训练，大家的耐心应该是已经磨练出来了。
易中天是湖南人，又在武汉长大，后来还在北方工作过，再后来又生活在福建，所以对地域文化差异比较敏感。我的经历也类似，所以能有兴趣读完他的这篇长文。
16岁之前我在湘北相思山长大，后来在武汉读了七年书。这七年是我成长过程中可塑性最强、情感上最敏感的阶段，所以我对武汉的熟悉和感情要比对湖南省会长沙深得多。离开武汉后，我家又在美国住了十七年，其间我一个人在香港科大工作了七年半。回国以后，我一半时间呆在北京，一半时间呆在上海。我写诗时喜欢用湘客、楚客、征鸿之类的词，对国内几大文化和海内外文化的差异也有一些个人感悟。
上海文化最重要的特征是做事认真精细和极低的交易成本。人情味是要淡一点，但是习惯了也感觉舒服。上海人瞧不起外地人都是摆在面子上的，而且也常常通过语言表达出来。只要是两个上海人在一起，交谈语言立刻就会转换成上海话，让我们这些语言能力极差的人（到现在我还听不懂上海话和广东话）立刻感到自卑。
北京文化的特点是真有文化! 我在家里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就是北京台每天播放的《这里是北京》。北京人对人总是客客气气。与上海人不同，北京人瞧不起外地人时，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但是却能让有一点敏感度的外地人内心深深恐惧。我在武汉、香港、甚至上海都建立了包括很高比例本地人的“许教授聚会群”。但是在北京能经常在一起吃喝的，还是同一帮外地人和中欧学生。
武汉人性格最显著的特点是热心、直爽，还有一点痞气。受古楚文化（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尤其是屈原精神（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的影响，湖南、湖北人（原本就是一个湖广省，在清朝康熙年间才拆分为两个省）很多都有点家国情怀和胸怀祖国，放眼世界的精神。一些武汉人喜欢吵架，说话也常带脏字，这是我在武汉一直没能习惯的。我在武大读书时，周末常去汉口姨父母家过周末。在10路公共汽车上听女售票员跟顾客吵架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文娱节目，而且她们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香港的文化比较复杂，既有包括繁体字和风水、算命这样的中国传统文化，又深受欧美文化的影响。香港人对外地“低等”文化是瞧不起的，但是过去香港人还是有很高的包容性，而且他们对财富和实力（power）有一种天然的尊重。最近十来年香港的变化比较大，这个课题需要单独讨论了。
还是跟湖南人在一起，尤其是跟岳阳人在一起，真正能够随心所欲。今年过年没有回湖南，这是过去20多年的第一次。已经跟几家在北京正烦闷的岳阳籍朋友约好，疫情一过，先喝一场酒，然后一起回次湖南。不过现在回湖南也有一点不习惯，感觉交易成本太大。看来这么多年，不知不觉中我自己也被外地的这些文化毒害和异化了。
112020年2月4日 立春 09:03
忍不住，还是发一个长微信。
前些天北京还在下雪，窗外还是处处残雪，但是春天终究还是来了！
我们相思山人对立春非常重视，家里人总是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今天要在家里拖拖地，搞搞卫生，吃点好东西。
今天英文的《中国日报》在海外版头版、国内版经济版头条发表了一个对我的采访。其实主要还是采用了我前些天在朋友圈的观点。我很高兴疫情的发展跟我原来比较乐观的估计还是一致的，而且一些国内外研究机构大数据的研究结果也表明这次疫情对中国经济的中长期影响非常有限。现在需要做的是全国继续万众一心，把湖北的疫情传播控制下来，并解决过去积累下来的存量问题；湖北之外的其他地方，则要逐步恢复正常经济活动。
困难的时候信心很重要，全国医疗用品的供应和湖北的医疗救治产能逐步在恢复和增加，而且政府已经在采取一些货币和财政政策来帮助中国经济战胜短期困难，我相信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拐点已经来临。
有人根据这次疫情的死亡率，要做事后诸葛亮，开始批评这次政府反应过度。这些人既不厚道，也不聪明。根据对国内外数据的估算，这次疫情的死亡率确实并不是太高，但是它的感染率很高！考虑医疗政策要结合这两个指标，不能简单只看一个死亡率。如果政府不采取果断措施控制疫情的传播，它将会使全国的医疗系统瘫痪，影响全国人民的信心。
除了人民生命的代价之外，也会给中国经济也会带来极大的损失。这一点我们要吸取美国政府处理2008年次贷危机失误的教训。2007年次货危机爆发之前，全美国所有的银行次贷总额才1.3万亿美元。由于美国联邦政府的处置失当，导致了全球金融系统信心的崩溃，最后给美国带来的经济损失是10万亿美元以上，而且给全球带来了一次大萧条以后最严重的经济危机!
昨天中国股市大幅度下跌是正常反应，但也不是理性的反应。美国股市和中国香港股市昨天已经稳定下来了，希望内地股市也能尽快稳定下来。
春天总会给我们带来新希望，祝大家新春快乐！
122020年2月5日 09:54
谢谢很多朋友在我前面转发的微信后写下的令人感动的留言！这些天许多中欧校友都在积极捐款，并在全球采购医疗物资直接送到疫区。很为他们而感到骄傲。
由于疫情的规模远远超过了医疗用品的供应能力，而且湖北省感染人数也远远超过了当地医院的救治能力，现在情况还非常紧急。我家乡岳阳市跟湖北几个县市犬牙交错，感染人数也很多，但是现在医用口罩和防护服也是非常紧张。四天前就有当地领导跟我联系，希望帮忙找到生产厂家，但是到现在我也没有办法帮忙。
几点建议:
第一，各级政府尽快组织恢复和增加医疗用品的生产产能，并可以考虑适当增加医疗用品的出厂价格。
第二，要协调全国抗病毒医疗物资分配，在重点满足湖北需求的同时，也要兼顾其他省份的切实需要。
第三，各地在抗击疫情工作时应考虑扶贫工作的需求，要更多关注低收入和贫困人口。
第四，我们每一个人都要自觉自律，减少消耗稀缺医疗资源，尤其不要囤积医疗用品。
最近几天，各级政府已经在采取一些措施解决上面的问题，希望随着产能的恢复和增加，医疗用品的短缺问题会逐步得到解决。
132020年2月8日 元宵节 17:24
今天是元宵节。湖南乡下认为这是新年第一节，很重视。“三十晚上的火，十五晚上的灯”，元宵节晚上要舞狮舞龙闹花灯。过完今天年就过完了，要真正干活了。
刚才我进入卫健委的网站，分析了一下相关的数据。到目前为止，湖北数据的可靠性不是太好，反映的更多是收治的情况，而不是真正感染的数据，但是全国其他地方的数据应该基本可靠。全国湖北之外新增感染确诊人数于2月3日达到了峰值890人，之后每天都在下降，昨天2月7日新增人数是558人（大家可以参考下面的图表）。如果这个趋势能继续下去，再有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湖北之外的疫情就可以基本控制了。当然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返城人流的大幅度增加，对湖北之外的疫情控制带来了新的挑战。
美国有线新闻CNN正在播放一条消息，画面上正在采访一位受感染的白人女性，滞留在日本海面一艘豪华游轮上，已有61人感染，载有3000多游客的游艇已经事实上变成了一座监狱。这一消息说明：第一，这次病毒的感染性非常强；第二，前些时候有阴谋论说这次病毒是美国人弄出来的，只感染中国人，现在看来实在可信度很低；第三，因为这些灾难影响的不会只是一个地区或国家的人，而且类似的灾难在未来还一定会出现，世界各国人民为了全人类的生存必须团结合作；第四，控制病毒的传播并不是那么简单，我们要向战斗在第一线的千千万万医护人员致敬，也要向领导全国人民正在与病毒作战的各级政府官员表示一定的敬意！
昨天情绪(raw emotion )一时冲动，发了一个朋友圈。谢谢几位朋友的提醒，我自己删掉了。让我们继续团结一心，打赢这一仗。
谢谢曾李青同学为我家乡捐赠了5000个医用N95口罩。口罩还是紧张，但是产能正在加速跟上。医用防护服的供应还是非常紧张，建议有条件的朋友们可以转入这方面的生产。这是一场战争，咱们有人出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祝朋友们元宵节快乐！
142020年2月9日 09:32
从昨天开始，我用国家卫健委的数据作了一个中国新冠肺炎主要指标比较分析，以方便朋友们了解全面情况。因为这些数据都是我自己手工收集的，可能会有不准确之处。很高兴看到，昨天湖北和湖北之外全国新增确诊人数都在下降。
因为中央现已要求湖北接受所有疑似病人，从昨天开始，湖北数据的可靠性也已提高了。截至昨天为止，湖北省累计死亡人数为780人（全国为811人），治愈人数1439人（全国为2649人），疑似人数23,628人（全国为28,942人）。湖北的数据忽高忽低，看起来不明朗，更深层反映的是医院的收治能力。从昨天开始湖北的数据可比性就比较高了。
胜利在向我们招手，曙光在前头。万众一心，继续加油。
152020年2月10日 09:32
从早上6点开始，我就不断关注国家卫健委网站数据的更新。新数据刚出来了，我很高兴，昨天湖北之外全国新增确诊人数继续下降到444人，只有2月3日高峰数据890的一半！湖北的新增确诊人数还在上升，但是这更多反映的是收治能力和收治范围的增加。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全国疑似人数减少了5353人，到现在是23589人。
一个不好的数据是死亡人数还在上升。今天最新数据显示，湖北省累计死亡人数为871人(全国为909人)，治愈人数1795人(全国为3283人)。
早上看了一个女孩的故事。一个幸福的家庭，先是母亲感染去世，接着是父亲也感染去世，最后是自己也感染，看完心情极端难受。我很能理解网上很多抨击一些机构的内容和反感“正能量”的留言，但我还是希望能通过我的分析给朋友们带来一些信心。
过去发生的事将来会有总结和问责，我们现在最需要的还是聚精会神和万众一心，先打赢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这一仗。还有一点感想我也想跟年轻的朋友和有些极端情绪化的朋友们分享：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人大多都明白，从1961年到现在的近60年，中国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战争、饥荒和非正常死亡，这无论是在中国历史上还是在世界大多数国家历史上都是一种非正常状态。我最喜欢的电影《卡萨布兰卡》里面男主人公说过：“现在在卡萨布兰卡，生命是不值钱的！”这是一个悲哀的事实：在大规模的瘟疫和战争中，生命不值钱！因此，我们在考虑各项政策建议时，保证国泰民安应是我们的底线。
最近两天看到很多关于中西医治疗的讨论。我强烈建议能读到这个微信并能够影响政策决策的朋友们多关注中医的有效性和应用。我知道这是一个极有争议和容易令人上火的问题：相信中医的人非常相信，不相信的人认为它是彻头彻尾的伪科学。我有很多朋友对中医是深恶痛绝的，我自己原来对中医也是一直比较怀疑，很认同“中医就是吹，西医就是推”这句话。但我家李玲教授对中医是非常相信和支持的。从我看到的一些案例来看，西医治疗新冠肺炎有很大的局限性，中医确实有西医不能替换的功效。这样的瘟疫在中国历史上应该发生过多次，我们的祖先积累了不少有效的治疗手段，有些在2003年的抗SARS疫情之战中发挥过重要作用。除了考虑大规模采用中西医结合治疗外，我还建议有关研究机构和卫生经济学专家现在抓紧开始收集数据，比较分析各种治疗手段的利弊。这是一个百年一遇而且无法人为设计的田野研究！
胜利在向我们招手，曙光在前头。继续加油！
162020年2月11日 09:03
卫健委网站2月10日的新数据刚出来了，除了新增死亡人数还在上升之外，所有的指标都在继续明显改善。昨天湖北之外全国新增确诊人数继续下降到381人，是连续第七天下降！湖北的确诊人数还在上升，最新数字是31,728人，但是这更多反映的是收治能力和收治范围的增加。今天最新数据显示，湖北省累计死亡人数为974人(全国为1017人)，治愈人数2222人（全国为3998人）。还有一个不好的数据是我家乡岳阳市的确诊人数上升到了124人，而且出现了一例死亡。
全面了解新冠肺炎的传播和控制情况要看三方面的信息：湖北、湖北之外全国和海外的疫情。现在一个比较令人担心的情况是海外疫情传播的数字在比较快速的上升。停泊在日本的豪华游轮钻石公主号上确诊感染的人数达到了135人，德国、美国、法国和英国的感染人数也在上升，而且有人怀疑英法可能已经出现了超级传染者。因为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其他国家都不可能有中国政府的全民动员和严格管控能力，加之欧美国家之间几乎不可控制的高度人员流动，海外疫情爆发更容易失控，对全球经济的影响也会更加严重。很少有人（包括美国人自己）知道，从2010年至今，美国每年有900万到4500万人感染流感，其中有14万到81万人需要住院治疗，死亡12,000人到61,000人。我担心，如果这次新冠肺炎在欧美传播失控，这些国家只能选择将其当成另外一种无法控制的流感，而我们中国将不得不限制海外人口的入境。
从春节前开始我就一直很忙乱，没有来得及剪一次头发。现在头发已经很长了，也不敢去理发店。记得1986年刚去美国留学时，美国理发店剪一次头发要10美元，当时国内研究生每个月的工资才45元人民币，绝大多数留学生都不舍得去理发店理发。当年匹兹堡大学经济系招了三位中国学生，都是男生，其中一位后来在天津某大学当副校长的同学带了一套理发工具。我们都没有学过理发，第一个头是给现在在中央一个很重要的部当副部长的同学试剪。他们二位觉得我看起来比较可靠，坚持要我做理发师。我咬牙一推子下去，把那位同学的头皮都剪出来一大块，从此他们不要我理发了。一年以后李教授也去了匹兹堡大学留学，就由她给我剪了4年头发。再坚持几天，如果还不行，我必须要求夫人重操旧业了。
昨天是我们从江苏回北京隔离观察满14天，平安无事，应该庆祝一下。到颐和园转了一圈，与朋友们分享几张照片和去年填的一首游颐和园词：
《桂枝香 · 秋日颐和园杂感》
2019年8月28日
曙光在前头。继续加油！
172020年2月12日 10:58
今天卫健委网站的新数据迟迟没有公布，现在终于出来了。所有的指标都在继续改善，昨天湖北之外全国新增确诊人数下降到377人，是连续第八天下降，但是下降的幅度很小，只有4人。湖北的新增确诊人数也已经连续两天下降，这是一个好消息！今天最新数据显示，湖北省累计死亡人数为1068人（全国为1114人），治愈人数2639人（全国为4758人）。
昨天朋友圈很多人都在转黄奇帆先生关于如何应对新冠肺炎的一个讲话，早上起来我看了一遍，完全同意他的观点。从1月29日起我就在朋友圈和公开媒体上多次建议，我们一方面要全民动员，努力控制疫情的传播。即使现在也还不能松劲，千万不能功亏一篑；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一定要尽一切努力，尽快恢复正常的经济运行。
在短期，湖北和全国其他地方的经济政策要有差异，武汉和湖北其他地方的经济政策也要有差异，不能一刀切。武汉过去几周出现了不少极其糟糕的问题，其原因除了当地领导者的能力和担当的不足之外，更重要的是在按了暂停键后，社会经济处于事实上的停顿状态。我们现在要争取在社会经济尽可能正常运转的状态中解决问题。中央有关部门需要干预很多地方出现的歇斯底里式反应。
降低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的费税负担，增加全国人民和国际社会对中国经济的信心是下一步工作的关键。黄奇帆还认为中国应该取消住房公积金，这点我也完全赞成。住房公积金早就该取消了，这项税收现在对老百姓的住房公平作用非常有限，但却极大增加了企业的负担，增加了社会交易成本，还导致了社会资源的低效分配。我也希望下月人大会上有代表们会就此提出提案。
继续加油！
182020年2月13日 09:56
三篇微信汇总，9:56
今天国家卫健委的数据迟迟没有更新，我先响应中欧的号召，给朋友们讲点网络短课，谈谈政府预算。刚好这些内容与我昨天讲的中国政府取消住房公积金和降低企业税负的建议有关。
我认为，无论是从必要性还是从政策可行空间来看，中国在未来两三年应该采取扩张性的宏观政策。这是因为：第一，中国经济还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和增长空间；第二，在过去几年，中国的宏观政策有些偏紧；第三，与世界主要国家相比，咱们的财政政策还有一定的扩张空间；第四，中国现在正处于贸易战和抗击新冠肺炎病毒等多种压力之下，需要一些扩张性的政策来疏解经济的压力和恢复人民、企业和国际社会对中国经济的信心。根据下面的几点分析，我认为中国目前财政政策比货币政策重要；财政政策中，减税比增加政府支出更有效。当然，扩张性的政策要结合必要的经济体制改革。
先给朋友们介绍一些宏观经济学的概念。宏观政策可以分为紧缩性和扩张性两类。扩张性的宏观政策包括增加货币供应、降低利率、降低银行存款准备金等，这些都叫货币政策。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包括增加政府支出、降低企业和个人税负等。反之则是紧缩性的宏观政策。不熟悉宏观经济学的朋友肯定会问：一个国家为什么要采取紧缩性的政策呢？答案是经济不可能无限快速扩张，经济过热的结果是通货膨胀，最糟糕的是上个世纪70年代美国的滞胀，即高通货膨胀和高失业率同时出现。
这几天关于美国联邦政府的预算有很多好玩的消息。2019年美国联邦政府预算赤字是1.092万亿美元。最近特朗普政府提出了一个4.8万亿美元的预算，而且认为从2021年开始，美国联邦政府的预算赤字就会下降到低于1万亿美元，到2035年，联邦政府的预算就会平衡。但是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的数字与此完全不同，认为在未来10年，美国政府的预算赤字会增加13.1万亿美元。美国立法部门和行政部门的预算估计差距从来没有这么大，其根本原因是他们对未来经济增长有完全不同的假设。很有意思的是，过去三年中有两年特朗普政府的预算假设都是严重的乐观。西方政府做决策的信息也不是很可靠，但是西方有一个好处：不同的角色之间会有争论。咱们在风险管理、企业创新和政府决策中如何提高信息的可靠性和相关性，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大家可以看看我过去微信中关于认知多样性的介绍。
下表是美国从次贷危机开始前一年到现在的财政收支赤字数据（单位为10亿美元）。需要注意的是美国联邦政府的预算年度截止日期是每年的9月30日。
年度 赤字 占GDP
2006 248 1.80%
2007 161 1.10%
2008 459 3.10%
2009 1,413 9.80%
2010 1,294 8.60%
2011 1,300 8.30%
2012 1,087 6.70%
2013 679 4.00%
2014 485 2.70%
2015 438 2.40%
2016 585 3.10%
2017 665 3.40%
2018 779 3.80%
2019 1,092 5.10%
2020 1,101 NA
从上表可以看出，在过去15年中，只有4年美国联邦政府的财政收支赤字低于GDP的3%。而中国2019年财政赤字率预算定为2.8%,全国一般公共预算实际收入为190382亿元，同比增长3.8%，全国一般公共预算实际支出238874亿元，同比增长8.1%，实际赤字率为4.89%。实际赤字率高于预算率的主要原因是财政收入增长大大低于预算增长率。
2019年实际预算赤字率看起来已经很高，为什么我还建议在未来3年采取降低企业税负的扩张性财政政策呢？
每个国家的预算，都有一个会计计量的问题。企业的利润是用权责发生制来计算，而世界上主要国家的预算一般都是用收付实现制（现金制）来计算。给大家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假设一家企业每年按照通行企业会计准则确定的销售收入为1万元，成本是8000元，那么按照权责发生制，企业的利润是每年2000元。但是假设第一年企业1万元的收入中只收到了5000元的现金，剩下的是应收款，而第二年收到了12,000元的现金，再假设成本都是通过现金支付，那么按照收付实现制，这家企业第一年是亏损3000元，第二年是净利润4000元。很显然，收付实现制不能准确反映企业的实际经营状况。
与世界主要经济体一样，中国各级政府都是采用收付实现制的预算计算方式。当经济下行导致政府财政比较紧张时，税务局往往会采取各种措施增加现金财政收入，比如要求国有企业加大现金分红比例。前些年，我在三家央企当独立董事，每年企业都面临财政部的压力，要求我们增加现金分红比例。如果预算是采用权责发生制，国有企业就不会有这么大的现金分红压力。
如果按照权责发生制。中国预算和美国预算的情况会很不一样。中国预算支出的相当一部分是投资性的，变成了公路桥梁等项目。按照权责发生制，这些支出应该计入资产而不是成本。与中国情况不同，美国预算支出的绝大多数都是消费性的支出，很少转化为社会资产。在2018会计年度美国联邦政府的4.108万亿美元支出中，9770亿是社会保障支出，9740亿用于穷人和老人医疗保障，6010亿是国防，3710亿是利息支出，11850亿是教育和其他支出。
由于权责发生制需要收集政府的每项支出是否转化成资产和每项现金收入（及潜在收入）是否应当计入当期财政收入的详细信息，而且很多内容都需要一定的主观判断，要求中国各级政府的预算现在采用权责发生制并不现实。但是由于中国和其他发达国家财政支出的重大差异，中国政府的预算可以容忍更高的预算赤字率。
未完待续。
第4条微信，17:40
今天由于湖北的特殊原因，卫健委网站的新数据很晚才公布。由于会计准则的改变和收治能力的变化，湖北的新增确认人数大幅度上升，但这是好事，说明湖北的问题终于有希望了。昨天湖北之外全国新增确诊人数下降到312人，是连续第九天下降，而且下降的幅度很大，有65人。
滞留在日本的豪华游船钻石公主号已经有175人感染，而且有日本登船的检查人员感染。病毒的传染性确实非常高，大家一定要继续小心！好消息是除此之外，原来担心的其他国家大面积感染没有发生。
关注明天的消息！天佑中华!
192020年2月14日 11:21
昨天的新数据刚出来了，下表是更新的情况。昨天湖北之外全国新增确诊人数继续下降到267人，只有2月3日高峰数据890人的30%！从昨天开始，湖北的数据的可信度和可比性都显著增加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全国疑似人数减少了3326人，到现在是10109人。因湖北这两天的108例重复统计，今天的121例全国死亡人数与这两天数据的变化并不一致。
我还是比较关注疫情在海外的传播情况。2月1日豪华游轮钻石公主号一位1月25日离船的香港游客确认感染病毒，2月4号日本卫生部的官员登船检查，现在游轮已经停在东京附近码头10整天了。日本政府刚刚答应安排部分未感染游客在岸上设施隔离观察。最新确认的感染人数是219人，更非常糟糕的是现在船上3500多人，还只有不到500人接受了病毒检查。日本卫生部的官员说原因是检查试剂和设备的严重不足。这次疫情的传染性极高，一旦在任何国家或城市传播失控，都会变成人道主义灾难！
北京连续几天重度雾霾，今天早起外面终于空气清新了。窗外正在飘着雪花，李老师让我看小园中的海棠树、桃树和玉兰树，树枝都已经开始灌浆，变成浅黄和浅紫色，让人感觉到一丝丝挡不住的生机和希望。即使是在北京，春天也真的来了。等到百望山万紫千红的时候，咱们北京某教授聚会群的朋友们应该可以一起摘除口罩，在桃花盛开的野山坡随心所欲，醉饮同吟。
2月14日在我们家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日子。祝对这日子也有感情的朋友们情人节快乐！
202020年2月15日 09:57
除了新增死亡人数还在继续上升，今天的疫情数据全面向好！分享今天的疫情更新数据，顺便发一个长微信。
我今天5点就起床，赶着完成了一件拖了很久，再不做就真耽误大事的活。干了一个多小时，抬头一看窗外，万里晴空，东方是一团带着暖意的霞光，院子里几只喜鹊也在喳喳叫个不停，顿时感到心情轻松了很多。
从1月29日开始，我一直在建议，一方面我们要全民动员遏制疫情的传播，同时政府有关部门也应考虑下一步的经济政策，尽快（逐步）恢复正常的社会经济活动，以减少这次危机对中国经济的长期影响。
2月14日，中央提出完善重大疫情防控体制机制，健全国家公共卫生应急管理体系。此前，中央也强调了保持经济平稳增长的重要性。
昨天媒体报道了全国几地因企业开工导致疫情传播的新闻，有不少人据此认为现在还不宜开始大规模的复工。这种认为要先将疫情传播的风险完全控制，然后才能考虑大规模复工的想法既不现实，也很愚蠢。
中国现在正在进行两场战役：一场是抗击新冠肺炎之战，一场是中国制造业保卫战。所有的战争都要考虑投入和产出，要计算综合成本。我们现在很容易看到疫情对人民生命和生活的影响，但是疫情对中国经济的长远影响和机会成本却不是那么容易看清楚，要过一些时间才能真正了解相关政策对亿万员工个人收入、企业生存、国家经济的长期发展和中国经济在全球供应链中的竞争力所造成的伤害。
2003年SARS爆发时，中国经济在全球经济中的比重只有4%，现在是16%。因此，除了考虑疫情对中国经济的直接影响之外，我们还要看到中国应对疫情对全球经济的影响，更要考虑对中国不怀好意的人利用这次疫情来损害中国经济长期竞争力的企图。
美国商务部长罗斯1月30日接受福克斯新闻网采访时就表示“中国的疫情将有助于加速工作机会回流到北美”。英国《金融时报》2月12日也报道特朗普高级贸易顾问纳瓦罗在鼓吹美国要减少对中国医药用品和医药原料供应的依赖。作为特朗普政府中对中国最强硬的成员，纳瓦罗一直也在推动降低中国制造业在美国和全球经济供应链中的份额。
我们要分析哪些是有效的抗击疫情手段，哪些是非理性的恐慌性反应。我们一方面要继续努力控制疫情的传播，同时也要准备与病毒在一定的时间和程度上共存，尽快恢复经济的正常活动。重点是全国不要一刀切，要有区别对待。我们必须在对中国企业在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造成实质性和不可逆转的伤害前恢复中国制造业的活力。现在很多地方采取的抗击疫情的措施对经济的影响极大，成本远远高于收益。
朋友圈回复：
教授也需要鼓励：现在最幸福的时光一是看教授的朋友圈，一是看自己筹措的医疗物资到了一线医院。
212020年2月16日 10:42
下表是疫情更新的情况。昨天湖北之外全国新增确诊人数继续下降到166人，连续12天下降，只有2月3日高峰数据890人的18.65%！湖北昨天新增确诊1843人，全国2009人，我的家乡岳阳市只新增1人，都在改进！除此之外，所有的其他数据也全面在改进，全国现有疑似人数减少了741人，现在是8228人。继续坚持几天，胜利在望了！
海外的传播情况还是很令人担忧。港澳台现有累计确诊病例84人，其他国家现有616人确认感染，而且这肯定是一个低估的数字。例如，新加坡有72例感染，马来西亚有22人感染，但是邻居人口大国印度尼西亚报告的确认感染人数还是为零。我关注海外疫情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的政府没有咱们政府的管控能力和决心，一旦出现大规模传播，一定会失控，变成全球的人道主义灾难，还会极大增加中国抗击疫情和恢复经济的困难。
武汉已经被隔离快四周了，现在应该是到了最难忍受的时候！我已经很久写不出诗，还是说武汉加油，湖北加油！
222020年2月17日 09:20
为了证明咱们相思山农民“胸怀祖国，放眼世界”的情怀，我今天的疫情报告扩大了范围。下表是国内疫情更新的情况。昨天湖北之外全国新增确诊人数继续下降到115人，连续13天下降，只有2月3日高峰数据890人的13%！湖北昨天新增确诊1933人，全国2048人，北京新增1人（381），上海3人（331），深圳0人（414），我的家乡岳阳市新增0人（154）！除此之外，所有的其他数据也在继续全面改进，全国现有疑似人数减少了964人，现在是7264人。湖北累计确诊58182人，全国累计确诊70548人。
海外的传播情况还是很令人担忧。港澳台现有累计确诊病例87人，增加3人；其他国家现有695人确认感染，增加79人。新加坡有75（+3）例感染，马来西亚有22人感染，但是邻居人口大国印度尼西亚报告的确认感染人数还是为零。世界上其他的国家要么没有咱们政府的管控和资源调配能力，要么没有中国的医疗能力，情况很令人担忧。现在全球经济和社会活动已经高度相关，没有哪个国家能真正独立生存，我们在下一阶段必须关注疫情在国外的发展。已经在转产和扩大产能用于生产抗击疫情产品的朋友们注意，全球对医用产品的需求会持续一段时间！
豪华游轮钻石公主号从2月3日开始在日本东京附近码头被强制隔离。据美国《纽约时报》和有线电视网CNN最新报道，3700多位游客和船员中已有356位确认感染，昨天感染人数新增加了70位。美国政府已经派出两架包机，接回船上400多位尚未发现感染的美国公民。已经在日本被强制隔离14天后，这些被接回美国的游客还必须在美国接受14天的强制隔离。另外还有46位已经被确认感染的美国游客还得继续留在日本治疗。除了美国之外，意大利、韩国、加拿大和中国香港也已经决定派包机接回自己的公民。
另外一艘豪华游轮威斯特丹号2月1号从香港出发，展开巡航亚洲14天的梦幻之旅。由于新冠肺炎的爆发，5个国家都拒绝其靠岸登陆，最后是既厚道又有担当的柬埔寨政府同意游轮上周五停靠在西哈努克港。但是周日出现了一个很糟糕的消息：有一位美国游客从柬埔寨飞抵马来西亚后被确认感染。希望钻石公主号上大面积感染的悲剧这次不会重演。
湖北的抗击疫情之战已经发生根本性的转变，现在的挑战是解决过去的存量。全国都在支援湖北，湖北的救治能力已经大幅度增加，还有两周就应该能基本控制疫情。湖北之外其他地区已经取得基本胜利，当然返程高峰和大规模的复产复工（一定要全面认真做了！）是否会带来感染人数的大幅度回升，这是下面两周我们必须要紧盯的事情。
湖北继续加油，为世界祈祷，天佑中华！
232020年2月18日 10:07
有几位有文化的（或是装成有文化的）朋友在提醒我，有半个多月没有看到我的新诗了。我现在才明白前人的“愤怒、忧愁、痛苦出诗人”这句话只是对杜甫这样的伟大诗人才适用的，大多数像我这样水平的“诗人”在情绪不好时，很难写出好诗来。其实我前天还是写了一首，为了不让朋友们失望，同时也是证明我正在向伟大诗人的目标迈进，也分享一下：
《早春》
2020年2月16日
夜风扫霾散，
枝色现轻黄。
气暖春冰薄，
心忧玉宇苍。
八人惊疠疫，
万户锁荆襄。
今日无聊赖，
传抄养肺方。
还是回到朋友们更关心的今天的疫情报告。下表是国内疫情更新的情况。昨天湖北之外全国新增确诊人数继续下降到79人，连续14天下降，只有2月3日高峰数据890人的8.9%！湖北昨天新增确诊1807人，全国1886人，北京新增6人（387），上海2人（333），深圳1人（415），我的家乡岳阳市新增1人（155）。全国现有疑似人数减少了1022人，现在是6242人。所有的数据都在全面改进，我认为，中国的抗击疫情之战已经取得阶段性的胜利，在继续采取必要防护措施的前提下，湖北之外的地区应该大规模复工了！
海外的传播情况还是很令人担忧。港澳台现有累计确诊病例92人，增加了5人；其他国家现有804 (昨天是695人) 确认感染，增加了109人。新加坡有77（+2）例感染，其邻居人口大国印度尼西亚报告的确认感染人数还是为零。
许多地方都宣布了一些支持复工的政策，媒体上关于这方面的报道也越来越多。从现在几个城市的交通实况来看，经济和社会活动也在恢复。但是，现在离真正恢复正常还相差很远，许多地方的政策还是雷声大，雨点小。评价经济和社会生活是否真正恢复正常的一个非常简单也是最关键的指标是北京和上海这些城市是否取消对回流外地人员的强制14天居家隔离要求。不过对此我也有信心。由于可以理解的原因，咱们的地方政府在面对抗击疫情压力时会有一些恐慌性的反应，推出一些(我前些天批评过的)成本效益严重不合算的措施。但是一旦风险得到控制，而且感觉到上级政府在恢复经济方面的决心，各地政府又很快会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创造力，推动经济的快速复苏，甚至会推出各种“过头”的政策。
据海外媒体最新报道，从2月3日开始在日本被强制隔离的豪华游轮钻石公主号上3700多位游客和船员中感染人数昨天增加了99位，现已有454位确认感染。美国政府已经派出两架包机，接回船上328位原来未发现感染的美国公民，但是其中有14位后来被确认感染。
苹果公司在1月份预计今年1季度的销售额将增长9%至15%，但由于中国工厂开工的困难和中国消费者需求的大幅度下降，苹果公司昨天宣布将无法实现这一目标。苹果是全球第一家大型跨国公司披露疫情对业绩影响的企业，但是未来肯定会有更多的企业公布类似的消息。还有一条值得我们关注的消息：日本政府16日宣布，由于税率提高的影响，日本经济在去年第四季度同比萎缩了（年化率）6.3%。今年第1季度由于疫情的影响，日本经济肯定还会下降，这样，日本经济将进入技术上的衰退（连续两季度GDP负增长）。
有些朋友不太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关注海外疫情的传播情况。除了海外的疫情传播和经济衰退也会极大影响中国的经济之外，我也不赞成国内外许多人那些只希望自己好，看不得人家好的小农意识观点。特朗普这些人看不清楚全球经济之间的高度相互依赖性，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知道孤立主义对自己经济的危害，但是为了损害别国（现在主要是针对中国）的利益，宁愿采取自杀性政策。一位湖南英雄在80年前写的《纪念白求恩》中就提倡“反对狭隘民族主义和狭隘爱国主义的国际主义”，对此我不仅完全赞成，而且在目前全球孤立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盛行的大潮中，咱们中国人应该坚持实行和大力推广国际主义。这点并不容易，以我的个人观察，咱们许多人的小农意识要比外国人的更加恶劣。
现在国际上对中国的敌意是一种现实的存在，最近几天海外有不少针对咱们的动作。一位我很喜欢的美国哈佛政治学专业毕业的人士就提醒过我，要我关注中国和海外一些利益团体最近所采取的“smart, sophisticated, well-funded, and well-coordinated （聪明的、复杂的、经费充足的和有良好协调的）”针对中国的行动。明天再谈谈这一课题（也不知有没有时间，也不知能否发出去）。
虽说有好几位朋友已经对我的“正能量”表示了嘲讽，我还是对未来有信心。我相信疫情过后，我们的人民和相关部门会反思，会推动一些机制的改革，我相信咱们的国家将会变得更加美好。要不，又怎么办呢？
希望武汉的疫情很快过去，让来自各地的医护早日平安回家。离开武汉前，还是去去珞珈山，不穿防护服，没有口罩，只有清风白云，和满园樱花。（2020年2月18日 14:16）
242020年2月19日 雨水 09:36
今天是24节气的雨水，我家乡潇湘大地已经进入好雨知时节，润物细无声的天气，农民们要开始平整土地，准备春耕了。为了继续证明咱们相思山农民确实有文化，先分享一首我去年今日写的五律诗。
《京城雨水上元节》
2019年2月19日
岁新逢二节，
雨水又元宵。
乱彩弥丹阙，
喧声动玉桥。
冰寒池柳脆，
月出客情遥。
祈得身心健，
家山圃待浇。
想想去年今日的喧嚣，再看看今天全国许多大城市和湖北的大多数人还处在隔离之中，不禁令人感慨万千！希望疫情很快过去，让战斗在第一线的湖北医护人员能喘一口气，让外地医护人员早日平安回家，我也能回岳阳看看父母，陪他们补过一个春节。
毫无悬念，除了新增死亡人数之外，今天的疫情数据继续全面向好。下表是国内疫情更新的情况。昨天湖北之外全国新增确诊人数继续下降到56人，连续15天下降，只有2月3日高峰数据890人的6.3%！湖北昨天新增确诊1693人，全国1749人，北京新增6人到393人（！），上海0人（333），深圳1人（416），我的家乡岳阳市没有新增病例（155）。全国现有疑似人数减少了994人，现在是5248人。
海外的传播情况还是很令人担忧。港澳台现有累计确诊病例94人，增加了2人；其他国家现有908人确认感染，增加了104人。据海外媒体最新报道，钻石公主号上3700多位游客和船员中感染人数昨天增加了88位，现已有542位确认感染。美国政府疾病控制中心昨天很罕见地批评了日本政府在此次疫情事件中的处置不力，日本政府也发布了一个充满委屈的表态。
从上月底开始，我就在呼吁：一方面我们要万众一心，尽快战胜新冠病毒，同时有关部门也要开始考虑帮助解决中小企业的流动性困难，降低企业成本，尽快恢复经济和社会的正常活动，增加企业和人民对中国经济发展的信心。有不少做企业的朋友告诉我，在很多地方企业的复工还需要走一个复杂的审签程序。很多领导不愿意担负责任，对他们的申请经常是既不拒绝也不批准。我很高兴看到今天的《人民日报》“新闻早班车”上报道了四川泸州一企业复工申请书上盖着9个审批章的照片。对此，当地政府已经回应，要取消审签程序，努力为复工复产做好服务。
很多地方政府现在的思路还是选择性的复工，这点很有问题。由于行业上下游和各个行业之间的高度相互依赖关系，复工必须是全面！除了教育行业可以采用网上上课和一些KTV之类的服务行业可以暂缓现场复工之外，其他行业（尤其是制造业）必须是全行业全面复工。
昨天我答应朋友们在今天的分享中谈谈国际上针对中国的有组织的敌意行动，早上起来一想还是别给大家添堵了。其实大家都已经看到了不少这方面的报道。前些天海外媒体报道，美国政府几个核心部门准备在2月28日开会，讨论通过限制向华为等中国企业出口关键设备、禁止GE等企业向中国大飞机项目出口发动机的决定。
现在事情出现了一个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的转变。昨天特朗普在自己的推特中宣布：“在采购产品方面，美国不能、也不会变成一个如此难打交道的地方。我们不能总是用国家安全作为借口，强迫我们的企业退出一些国际市场来维持我们的竞争力。我们要向中国和其他国家出售产品和商品。”美国政府内部人士昨天也透露，特朗普政府将不会限制向中国出售航空发动机。
上周在德国举行的一次重要国际安全会议上，美国国务卿和国防部长都在非常令人恶心地大力鼓吹中国的威胁，特朗普政府在过去两年也一直在逼迫西方盟友禁用华为的产品。但是，美国最铁的盟友英国政府已经宣布在5G项目中将继续采用华为产品，德国政府也表明将会采取类似的政策。虽说美国的政策还有可能会出现反复，但朋友们不要低估中国供应链在全球经济中的重要性，也不要低估中国市场对全球企业的吸引力。过去两年我在很多次“关于中美贸易的政治经济学分析”讲演中，作过关于中美贸易的短期、中期和长期分析。中美贸易短期我们手上的牌并不差，中期会有很多麻烦，对长期中美的合作我充满信心。中美各自面临的国内挑战和共同面临的全球挑战一定会推动两国联手合作，共治世界。
未来，时间在我们这一边，咱们要有信心！
本期，我们梳理了许定波教授在2020年1月23日至2月19日期间所撰写的24篇战“疫”日记，以飨读者。今后，我们还将继续关注许教授从会计视角解读中国经济与助力中小企业发展等方面所进行的思考。敬请期待！
文末福利，以下为许教授在日记中推荐的阅读文章
责编丨郝新华
排版丨冯 雪
审校丨袁 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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