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航》—— 小说连载之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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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回顾：
文/成文
第032章 “大刀”向……
对于跟吴倩倩的这次通话，陈雨杰是作了准备的。
首先，他侦知今晚有线值班员是赵爽，是东北人，性格大大列列，他的为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十分豪爽。陈雨杰平时跟他的来往也是最多的，两人也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吴倩倩晚上九点钟来电话的事儿，早早就跟他交待好了。
说句心里话，陈雨杰知道跟吴倩倩的交往只能是纯粹的朋友关系，是没有任何结果的。但陈雨杰心里总也放不下吴倩倩。
吴倩倩是他交往的第一位年龄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异性，可以说是他的初恋。不是有人很经典的说过嘛，没有任何添加剂的初恋是世界上最醇、最真的美酒吗？
陈雨杰与吴倩倩，已经深深地陷进了他们为自己挖好的温柔陷井里去了。
因为他们都是年轻人，作为年轻人能把持住自己的性情，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最起码，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玷污青春的举动。
不久前，陈雨杰在吴倩倩的要求下，为她扣过一次文胸的背扣，这就可能已经算是一次大大的越界了吧。但实际上，在他们心里彼此都有一杆秤，他们相互信任，生活中几乎没有什么自己的隐私。
这应该算是他们之间至上至纯友情的至高境界了吧。
他们之间的拍拖，实际上还应归结于年轻异性之间的相互吸引与探究欲。年轻小伙与姑娘之间的吸引力在紧紧地吸引着彼此。
正当陈雨杰与吴倩倩大侃特侃时，电话听筒里传来很响亮的连续“喀拉”声，陈雨杰知道时间不早了，看了下手表，歉意地对吴倩倩说：
“倩倩，时候不早了，人家总机值班员快要交班了，咱们改天再聊好吗？”
“这么早就交班了？”吴倩倩意尤未尽、有些不满地说。
陈雨杰似乎能看到吴倩倩在电话的另一端噘着嘴,一副不满地样子。只不过，那小模样仍然十分可爱。
“泡妞”是那个年代特有的名词。
陈雨杰清楚地记得，自己在训练基地时第一次被“泡妞”，就惹来了中队长、指导员好一顿批，被区队长和班长好一顿的训戒和开导，也同样被全中队的战友所嘲弄。
在陈雨杰看来，那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泡妞，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现在，“泡妞”对陈雨杰来说已经是实实在在、毫不讳言的事情了。只不过区别在于，别人所谓的“泡妞”是违反部队纪律的瞎胡闹，是刁兵的代名词，贬味十足。而对于陈雨杰来说，他无论是与吴倩倩还是跟王影之间，那都是纯洁与友情相结合的真正的朋友，尤其是与王影之间，还有一层工作上的、同事一样的关系。陈雨杰无愧于心，也无愧于部队纪律，只不过这些只能埋进脑子里，无论如何是不能说出口的。
部队里，男女之间的关系再纯洁，也难保不招来部队领导和战士们的白眼。
陈雨杰与吴倩倩通电话的事，很快被演义为陈雨杰与女兵之间拉拉扯扯、暧昧无度，且时间地点都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通信站上至站长、指导员下到每一名战士，没有不知道的。“陈雨杰是泡妞高手、××高手”的事儿在通信站传了开来。
“陈雨杰、陈雨杰——！站长和指导员请你去一趟。”
宿舍外传来文书小周的喊声。
陈雨杰答应一声，就跟着他来到三楼站部办公室。
当陈雨杰喊一声“报告”走进站部时才注意到，站部里除了站长和指导员以外，还有两个分队长和一个副分队长，也就是被战士们称为“驴台”的副台长陆凌水。
很显然，他们几个刚刚开过碰头会。
见陈雨杰推门进来了，指导员吕力云站起来，很和气地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
“小陈同志，请坐吧。”
等陈雨杰坐定，吕指导员微微地笑了笑，说：
“小陈啊，听说你是训练基地的优秀学员，还拿了舰队军事大比武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很了不起啊！”
陈雨杰看明白了，看这架势，可能要开他的批斗会了啊。
果然，指导员来了个开场白后，李站长说话了：
“小陈同志，实话实说吧，支部刚刚召开了支委会，传达学习了海政关于做好新时期部队思想政治工作切实维护部队稳定的通知，研究分析了全站干部战士思想工作情况，查找了站里的薄弱环节，认为全站干部战士的思想是稳定的，主流是好的。当然，也存在一定的薄弱环节。刚才的分析会上，吕指导员介绍了你在训练基地的表现和情况。”
李站长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刚想接着说下去，还未张口，陆凌水就抢着说：
“陈雨杰，你就说说你是怎么跟女兵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吧。”
陆凌水话说得虽然很平静，但是陈雨杰这几天对关于他的传闻，特别是说他与两名女兵乱搞男女关系的传闻，十分反感与恼火，正没有地方发泄的时候，陆凌水竟然当着他和通信站几位领导的面，提到这件无中生有的敏感事儿，尤其是那句“乱搞男女关系”的荒唐话，让陈雨杰大为光火。
他“腾”地蹦了起来，一拍桌子，食指指着桌子对面的陆凌水大喊一声：
“你他妈的放屁！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抽你?”
站长懵了，指导员懵了，其他两名分队长也懵了。
陆凌水的脸“刷”地红到了脖子跟。
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竟然招来陈雨杰如此激烈地反应，而且是当着全站干部的面，还被他骂了。
陆凌水又气、又羞，不禁张口结舌一句话也上不来了。
这时，吕指导员抬起胳膊，示意陈雨杰坐下，笑吟吟地说：
“陈雨杰同志，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
陈雨杰一屁股坐下来，仍然一脸的怒容。
“陆副台长，你这是诬蔑，你凭那一点说我乱搞男女关系？你有证据吗？你说！”
陈雨杰仍然不依不饶。
陆凌水羞红着脸说：
“我也是听战士们说的。”
陈雨杰愤愤地说：
“你这是捕风捉影！我还说你杀人了呢，你杀了？”
陈雨杰真的生气了：
“站长、指导员，两位分队长，你们都在场，今天陆副台长说我乱搞男女关系，我请求站党支部报请支队政治部进行调查，如果我确实像陆副台长所说乱搞男女关系，那就请按部队纪律严肃处理；如果调查不属实，我要求陆副台长在全站军人大会上书面向我道歉！”
四名干部不禁面面相觑。
走出站部大门，陈雨杰仍然怒气未消。
在一楼走廊里，陈雨杰一抬头，看到今天帮厨的是自己，扭头就向炊事班走去。
这时候，正当上午九点多，炊事班里都在各自忙活着。
陈雨杰来到炊事班，没人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好看，再说他是一个新兵，炊事班里的这些个“老油条”怎么会去理会一个新兵的脸色呢。
正在一边案板上柔着面的沈家新，是河南郑州人，体重约九十多公斤，身高一米七，一身的肥肉，是炊事班的班长。
见陈雨杰走进来，知道他是帮厨来了，就吩咐说：
“小陈，来、来，你把大锅好好刷干净了，一会儿做米饭。”
然后，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正柔着的面团，抬头问道：
“听说你小子厉害着哈，泡妞的水平蛮高啊，还成双成对的哩！”
“听说啊，那俩女兵嫩着呢，一掐一股水的。”
……
炊事班里你一言我一语，话题都集中在陈雨杰“泡妞”的事。
这时，刚从库房里走出来的大厨刘子军，正一手端着个盛酱油的调料碗，一手握着一个长把的铁勺，摇头晃脑、一脸色相地说：
“陈雨杰，女兵的小×真好？是不是处女？”
陈雨杰心中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操起炒菜用的长柄铲劈头猛地砍向刘子军，大吼一声：
“我操你×！”
刘子军不受大多数人待见，这是全通信站的人都知道的事儿，陈雨杰打心里不喜欢他。
刘子军知道陈雨杰真的火了，见铲子砍到，本能地伸出右手握着的长把铁勺一挡，铲子一斜狠狠地砍在了面案上，把正柔面的胖班长吓了一大跳。
刘子军左手端着的酱油调料盆失手扔在了地上，撒腿就跑。
陈雨杰抓起砍空的铲子，欺身就要向他追去。
旁边的胖班长和两名炊事兵连忙拉住陈雨杰。
陈雨杰还不依不饶地大叫着：
“你小子有种的就过来！跑什么，你他×地回来！”
胖班长推了一把陈雨杰，严肃地说：
“陈雨杰！你这是干什么？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大家都是一口锅里吃饭的同志加兄弟，怎么能往死里整呢？得了，不用你刷锅了，你择芹菜去吧。于晓南，你过来刷锅做米饭！”
硝烟味很快散尽了。
平静下来后，陈雨杰连自己都感觉有些后怕，刚才要不是刘子军机灵躲得快，自己那一铲子还不把人家的脑袋给开了？这可不是自己的一贯作风。
陈雨杰一边择菜，一边向刘子军方向看去。
这时，刘子军也正好远远地向陈雨杰看过来，那眼神很明显有些胆怯。
陈雨杰择完了芹菜，拎着小凳子向刘子军走过去。
刘子军心里禁不住一紧，心想这小子是不是跟我飙上了？
不过，再看陈雨杰那眼神，已经杀气全无。
他在刘子军身边放下小凳子坐下来，拍了拍刘子军的臂膀，说：
“兄弟，对不住了，刚才是我错了。很对不起，我情绪不好，请多原谅啊。”
刘子军见陈雨杰主动过来向自己道歉，刚才战败情绪下那颗凉森森的心马上热了起来，爽快地说：
“这也不能怪你，我这个人的毛病我知道，嘴太碎，我应该向你道歉才是呢。”
一场暴风雨就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谁起的事儿谁解决，陈雨杰自己把事儿化解了。
到了中午开饭时，陈雨杰与刘子军又嘻嘻哈哈地开起了玩笑。胖班长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心说，刚才还是狂风暴雨的，这么一会儿就开始风和日丽了，怎么这两个人就跟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呢？
中午吃饭时，接到了“驴台”的通知：午休起床后，在通信一班宿舍召开支队锚训通信值勤动员会。
锚训动员会？什么是锚训？
陈雨杰当兵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一个新词。
第033章 锚训
支队锚训通信值班动员会准时开始。
老兵加新兵一共十六个人，全部到齐了。
等战士们都坐好了，副台长陆凌水先站了起来，虎着脸，左右看了看，说：
“同志们，今天召开全分队通信动员会，是响应支队首长号召、贯彻司令部首长指示，做好近期即将开始的冬季潜艇锚训通信准备工作的动员会。由我先说一说具体准备工作的时间和进度安排，最后请台长就工作的开展，作进一步的要求和指示。”
也难为这位副台长，虽然工作经验不足、方法不太恰当，但干起工作来却是有板有眼的，方方面面安排的十分妥当。
“同志们，”陆凌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总得来说，这次锚训的通信保障工作分为两个阶段。一是锚训前的准备，二是锚训中的通信保障。我首先安排一下锚训前的准备工作。……”
陈雨杰与不少老兵平常对这位“驴台”的所做所为很不感冒，但针对这次锚训通信保障会的发言，却让陈雨杰产生了一些好感。
起码来说，他的这番动员讲话，思维逻辑性很强，要么是他私下里做了充足的准备，要么就是这家伙本来就很有才。特别是陆凌水将时下报纸电台满天飞的承包制，引入到通信设备的检查保养工作中，这在当时也是很有创意的。比如说，每两台大型收信设备最多使用一瓶酒精、两支笔刷、一块白棉布和小半盒凡士林油，室外笼形接收天线的引线保养及瓷壶的保养等等，都有详细的耗材使用标准；在人员的搭配上，他还充分考虑到每一名报务兵的身体状况，结合日常值班情况，进行了再安排。
散会后，大家都开始忙活开了，无论是否值班，也不管是不是下午补觉，都一起按照各组的分工，到陆凌水那里领取了各自的工具、耗材，各自展开了维护保养。
锚训前的例行通信保养是老传统了。
这期间，无论是无线还是有线，也无论是发信保障还是供电保障，都在站领导的统一布置下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
有线分队、无线分队、发信分队好像在做着无声的竞赛一样，既互相帮助又互相挑刺，轰轰烈烈的训前准备工作持续了一周时间才结束。站长、指导员和三个分队长组成的验收检查组，对各分队的准备工作很满意。
三天后，支队司令部小会议室，司令部副参谋长周少国、司令部通信科科长于加奎、参谋王希仁，以及通信站站长、指导员、各分队长，参训各潜艇的艇长、政季和无线电军士长、舵信军士长，在周副参谋长的主持下，下达了支队锚训通信保障任务和通信指示。
周副参谋长十分严肃地说：
“同志们，支队潜艇冬季锚泊训练计划，已经报舰队司令部同意，两天后的一月二十一日上午九时三十分整，支队锚训编队将由林安卓支队长率领，奔赴预定训练海区，开始为期一周的海上锚泊训练。”
周副参谋长看了一眼旁边的通信科于科长，接着说：
“鉴于此次锚训通信指挥的特殊性，下面由通信科于科长传达司令部锚训通信指示。”
于科长清了清嗓子，从他的随身提包里拿出一份印有海军潜艇第十七支队司令部的红头文件。
通信指示
各参训潜艇、通信站：
支队定于1月21日至28日，组织2771号、2773号、2763号、2767号和2769号5艘潜艇进行锚泊训练，训练海区分别在11号、13号、15号、16号和19号海区，锚泊海区为11号海区。为加强海上受训潜艇的组织领导，切实保障锚训期间的通信畅通，提高训练质量，现下达如下通信指示：
一、指挥通信：
此次锚训指挥由舰队司令部委托潜艇第十七支队组织实施。
（一）对潜指挥通过1001号网达成，舰队长波发射台全时开机。
（二）开通1909号潜艇通信快速报告网，……
（三）对潜短波指挥通过支队529号指挥网达成，……
（四）对潜超短波及甚高频通信分别在17号和915号网达成……
（五）海上指挥。锚训期间，海上指挥所设于2771号潜艇，预备指挥所设于2763号潜艇；潜艇编队内部指挥开通199号专用网，……
……
二、对潜收信：
支队通信站和舰队通信总站均开通1909号潜艇快报接收网……
三、协同通信：
海上潜艇与保障舰之间的通信使用17号网和支队通信信号表第十九种……
四、迂回通信：
……
五、告知通信：
训练潜艇自行开通300号气象预报网，自行抄收天气预报和航海通告……
海军潜艇第十七支队司令部
××××年××月××日
通信指示传达完毕后，通信科于科长还就各潜艇无线电军士长及通信站分队长的疑问进行了现场解释，对海上可能遇到的通信问题和可以采取的措施进行了预见性分析。
凌晨5点，躺在被窝里就能听到楼外“呜呜——”的狂风摇动楼前两棵大银杏树的怪叫声，楼北约2公里远，大风掀起的巨浪，打着卷扑向岸边的礁石，摔碎成泡沫又退回原地，发出森人的“哗哗——”声。
陈雨杰躺在床上，心里叫声“不好”，今天天气太差，这么大的风浪还能不能出海呢？看了看手表，已经接近6点了，差不多该接班了。
陈雨杰一骨碌爬了起来。
因为自己睡的是木床而且是在上铺，所以他的动作有些大。睡过上下床的人都知道，那怕是上铺的人轻微地动弹一下，下铺的人都会有明显的感觉，不用说陈雨杰坐起来又是穿衣又是叠被的，下铺的老兵林克早就不耐烦了。
等陈雨杰踩着下铺的床帮准备伸脚穿拖鞋时，冷不防被林克一脚将他踹了个四爪朝天，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林克仰躺在床上，一双不大的小眼睛悠悠地瞪着陈雨杰，是在示威又像是潮弄。又瘦又尖的嘴巴右侧一个黄豆大的黑痣上粗粗地长了两根毛、弯弯的。林克嘴巴一张，两根弯毛就一颤一顫的。平时，他总护着自己的这两根毛，说什么这是雷公须，福气着呢。
一脚踹翻了陈雨杰后，两片薄唇一张，林克说话了：
“小子，让你长点记性，老同志还没睡醒，你个小新兵蛋、子别TMD瞎晃悠，还让不让人睡了？”
陈雨杰被无端踹了一脚，还摔了个腚墩，脸上羞得火辣辣的，一股火苗从大脑深处“噌——”就蹿了起来。
他“腾”地站起来，也顾不上穿拖鞋，两步就跨到了床前，一伸手就把林克的被了给扯到了床下，一伸手，像拎小鸡一样，把瘦小的林克从床上拎了下来。
林克吃惊地看着陈雨杰，噘着尖嘴巴，两根毛一顫顫的，结结巴巴地说：
“你想干什么？你个小新兵蛋、子还反了你不成？”
陈雨杰两眼冒火，看着傲气十足、身高不到1米60的小个子兵，气不打一处来。一伸手把林克右下巴上的两根毛揪掉了一根，恨恨地说：
“姓林的，别以为你老、兵龄长就了不起，别装TMD的大头蒜，告诉你老子不吃这一套。”
“尊重你是个老兵你才是个老兵，得不到尊重你就啥也不是。我奉劝你小子收敛一点，下次TMD再犯第二次毛病，老子就拧掉你的脑袋！滚——！”
陈雨杰那么随手一划拉，林克就溜溜地转了个圈，摔倒在刚才被扔到地板的被子上。
林克气急败坏地说：
“我、我到指导员那儿告你！”
陈雨杰把头一昂，不屑一顾地说：
“去吧、去吧——，不去你就是个孙子。老子已经俩处分了，再弄个玩玩又能怎样？不过——”
陈雨杰扬了扬拳头，接着说：
“这要看你的小身板能不能撑得住了！”
这时宿舍里的人都醒了，纷纷劝导起来。
其实，这个林克也是个大家不太待见的主儿。
不知道凭了点什么，他总是那么傲气，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儿，没有他看着顺眼的，总有那么一肚子的牢骚话，而且见谁损谁。
一间宿舍里睡了八个人，大家都知道陈雨杰肯定不会揍他，充其量不过吓唬他一下而已，所以大家也就没有起来拉架的意思。
看看差不多的时候，才陆续起床“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的各说了他们几句。陈雨杰也乐得借坡下驴，一扭身出去了。
他还惦记着，一会儿该轮到自己接早班了呢。
陈雨杰“噔、噔、噔”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值班室。还没进门，值班室里就响起了电报声。
“哒嘀哒嘀、哒哒嘀哒，哒嘀哒嘀、哒哒嘀哒、哒嘀哒嘀、哒哒嘀哒，哒嘀嘀、嘀”……
一串串悦耳的电报声，陈雨杰走在走廊里就知道，这是气象通播电报。紧走几步，进门、戴耳机、拿铅笔、记《电台日志》，一气呵成。
这时耳机里传来了两遍不同的信号：“哒哒、嘀嘀嘀、哒哒嘀，哒哒、嘀嘀嘀、哒哒嘀”……
上级台开始发报了。
陈雨杰不慌不忙地拿过抄报纸，按照听到的电码有序地抄收起来。
对于日常的天气预报和航海通告电报，陈雨杰经过两个多月的实习已经不再需要查对密码表，就已经能够准确翻译出电文的内容。
电报抄完了，内容也就译了出来。
陈雨杰拿起手边的红色电话。
“支队作战值班室？电台报告气象情况……。是，今天的出海计划有没有变化？是！明白。”
陈雨杰看了看港外澎湃汹涌的海浪，再瞅了瞅手中的气象电文，不禁犯起了嘀咕：这么恶劣的气象出海，也不知道潜艇兵们要遭多少罪、交多少“公粮”啊。
室外，东北风在呼呼地刮着。
通信站楼前的两棵大银杏树发出阵阵“唰啦、唰啦”的响声，远处军港外波涛阵阵，三米多高的大浪卷起水底的砾石，狠狠地砸向岸边的礁石，变成一片片白色的泡沫，轰然落下。
上午九时三十分，军港二号码头。
前来送行的司政岸三大机关的领导干部颇颇招手。
一声长哨，艇长和舰桥值更官向码头送行的各部首长敬礼，两声短哨响过——礼毕。
指挥艇率先拉响三声汽笛，缓缓向后退去。
看着五艘潜艇先后离开了码头，陈雨杰也缩回头，回到收信机前坐下。
抬头就能看到港口信号灯，那一下下闪烁的灯光信号，仿佛是战友间在诉说着殷殷离别之情。
看到闪烁的信号灯，陈雨杰不禁又想起在训练基地时，阴差阳错地差一点儿就学了信号了。要是咱也学了信号，现在信号台与潜艇之间的灯光通信不就也能看懂了？
陈雨杰看到到的也就是这些，然而，潜艇的那些个看不到的惊心动魄，又会有多少呢？
第034章 如影随形
接照训练计划，锚训的前三天是一般科目训练，也就是潜艇操纵训练。
这里牵扯到对潜通信的事儿太少，没有特殊情况，潜艇各自在规定的海区内进行一般的机动性训练，如机动变深、通气管航行侦察等等。约十六时，所有参训潜艇必须返回11号阵地锚泊。
说是锚泊，其实也还是一般性训练的内容之一，毕竟全训潜艇的大部分艇员还没有进行过锚泊训练，抛锚时电机的转速、锚链的长度、抛锚的时机，以及起锚的战术要领、规则等等，仅仅书本上的知识是不够的，需要艇员们对照理论知识，认真操作、认真配合。
锚训的后三天是战术科目训练，需要水面舰艇配合。主要训练的内容是潜艇鱼雷攻击和隐蔽航行。
配合训练的水面舰艇有多种航行与运动方式，有定向、定速，定向、变速以及变向、变速等几种训练模式。
而对于潜艇来说，也有多种型号的鱼雷和攻击模式。
最基础的莫过于瓦斯鱼雷，这种鱼雷以瓦斯为燃料,鱼雷的航行距离、深度、方向全部是人工设定，且攻击的距离有限，也是一种最能考验艇长能力和水平的基本功；其次是电驱动自导式鱼雷，以电池为主要燃料，其航行速度、方向、深度等均由微电脑控制，能连续变深变向跟踪发出噪声的目标；第三种是智能式线导鱼雷，也是世界发达国家优先重点发展的潜艇武器，这种鱼雷初始状态由潜艇通过导线传输制导信号跟踪目标，进入击发状态后，鱼雷挣脱导线控制，改由噪声为目标引导完成攻击；一般情况下，这种鱼雷挣脱导线后，被攻击目标已经无法摆脱鱼雷毁灭性打击了。
这三种武器，尤其以瓦斯鱼雷为最基本的鱼雷攻击方式。
每一名全训艇长，必须以优秀的成绩完成这三种鱼雷的攻击训练和考核。
潜艇，还有一项容易被忽视的功能是水下布设水雷。
潜艇布设的水雷，既可能是普通的磁性水雷，感应到水面磁性较强的舰船经过时，突然改由之前的静卧状态，到目标出现时的利箭离弦、直扑目标；也可能是隐蔽性极强的智能水雷，在布雷之前，将要爆破的敌方某一艘舰船的特定噪声频率资料输入到水雷的微电脑，只要不是该舰艇在其上方通过，这种水雷一律予以放行。
一名合格的全训潜艇艇长，不仅要熟练掌握该型号潜艇的理论知识，还必须掌握潜艇的日常潜浮操纵、离靠码头等基本技能，更要牢牢掌握使用各种鱼雷、水雷，遂行各种作战任务的高超作战技能，顺利完成任务。
陈雨杰细心分辨着耳机里刺耳的噪声。
突然，耳机传来海上指挥艇发来的电报。快速接收终端机也“嘟嘟”地响了起来。
陈雨杰知道，潜艇编队已经到达海区，各自准备潜水训练了。
他丝毫不敢马虎，作好登记后，匆匆将电文送往机要值班室。
接下来的工作，就不是他所应该知道的事情了。
下午四点整，陈雨杰守候的高频电话里传来阵阵噪声，陈雨杰看了看手表，知道潜艇编队即将进入锚泊区，各队员艇开始向指挥艇报告全天训练情况，并请示锚位抛锚。
陈雨杰猜得没错，当他打开高频电话的保密机时，原来的噪声被清晰的话音所取代。
二十多分钟后，指挥艇通过保密高频电话将各潜艇的载重情况报了过来：各艇的油、气、电、水等正常。随后，陈雨杰把海上潜艇的载重情况向作战值班室进行了汇报。
一个星期的锚训结束了。
这次潜艇锚训，虽然陈雨杰没有机会到潜艇上亲身体验过，却让他基本了解了潜艇锚训期间，陆上通信保障的基本做法和流程。潜艇离开码头后，陆上通信、海上通信所能涉及到的通信网络，以及指挥机关如何完成对潜指挥，等等。
陈雨杰学到了他未曾想到的知识,基本了解了潜艇近海训练时的通信指挥程序。
几天来的值机值班，也使陈雨杰认识到，潜艇发来的电报都是特急电报，必须马上登记并报支队机要值班室；接收到的潜艇快速电报，属本部队所属潜艇，也必须立即登记并送支队机要值班室，非本部队潜艇的电报，立即报告支队通信值班室。
同时，陈雨杰还了解到，除近海训练外，支队潜艇出航后，根据任务需要，无论配属哪一级机关指挥，对潜快速收信系统必须全时开机收信，收到潜艇的快速电报后，须立即报通信值班，不能送本级机要值班译报。
这都是雷打不动的、严格的工作程序，来不得半点儿马虎。
几天的锚训岸上通信值班，陈雨杰掌握了许多对潜、对舰、对航空兵通信和岸上各级通信台站、海岸观通站之间的业务关系，并系统、熟练地学习了自己岗位上能接触到的各个密级的通信文件。
当锚训潜艇稳稳地靠好码头，一列列潜艇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回到宿舍时，按照支队作战值班室的通知，陈雨杰和值班的战友们，也随之关闭了所有的对潜指挥网，结束了守听。
第二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陈雨杰和他的战友们刚刚起床，就看到宿舍楼大门正对着的东方海平面上，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早早地钻出了海平面。
海边，轻轻的海浪卷着细碎的砂石，缓缓地涌向海边，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哗——，哗——”声。远处的海面上，一艘艘渔船犁开平静的海面，卯足了劲“突、突、突——”地驶向远方。港口的东侧，有一条通往山上观通站和信号台的水泥路，路的拐角处，矗立着一尊重达上百吨的铸铁大锚。一群群的海鸥鸣叫着、盘旋着，在大铁锚的四周嬉戏。
陈雨杰和战友们一样，习惯性地整理好了内务，收拾一下宿舍卫生，就穿着绒衣绒裤站在通信站门口的两棵大银杏树下，开始活动一下腰腿，呼吸一番清晨特有的新鲜空气。
因为通信站业务上的原因，一般情况下，不是周四早上，站领导不安排早操，原因是多个机房和值班室都是三班倒，这一班刚换下来，就要补觉，上一班还没有起床，所以百十人的通信站，能一起行动的也就是三十几人，很少有机会能凑齐人数，搞一次象模象样的队列训练。
陈雨杰四爪着地，认真地做着腑卧撑运动：“一百五十一、一百五十二……”，正念叨着，同宿舍的吴政禹站在窗户边上一声声地喊着：
“小陈、陈雨杰，电话！”
陈雨杰喘着粗气，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嘴里开玩笑似地嘟囔着：
“是谁这么早就骚扰我，没看咱正锻炼身体吗！？”
陈雨杰一边说一边向宿舍里走去。
吴政禹乐呵呵地说：
“小子，还能有谁？接了就知道是谁了，可别美掉了牙哈！”
陈雨杰平静地拿起桌子上的话筒。
“你好。我是陈雨杰。”
一小串银铃响过之后，一阵甜甜的声音传了来：
“哈，看不出来吗，这么几天功夫变得有礼貌了！”
是王影。
“影姐！是你啊。”听到是王影的声音，陈雨杰不觉心情大好，“影姐”两字脱口而出。然而，话筒对面约五秒钟后，却传出王影淡淡的声音，与刚才兴高采烈的情绪截然不同：
“星期天上午老地方见！”
接着电话被挂断了。
陈雨杰拿着话筒一脸茫然，刚才自己说错话了？没有啊！自己什么不着边的话也没说嘛。
王影这是怎么了？放下电话，陈雨杰悻悻地离开宿舍。
看着陈雨杰一脸的不开心，吴政禹还是那么笑吟吟地说：
“兄弟，怎么了？海上的天、美人的脸，那可是说变就变的，碰钉子了吧？”
陈雨杰没接他的话茬，只是狠狠地斜了吴政禹一眼，继续自己的俯卧撑训练。
“一、二、三……”
只一小会儿的功夫，刚才的一点点不愉快就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陈雨杰如约来到中山公园东大门。
还没进公园大门，远远看到他们经常见面的排椅上，王影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
陈雨杰三步并做两步走来到王影跟前，讪笑着说：
“早来了？”
王影没接他的话，脸背着他，严肃地问道：
“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陈雨杰被这个突然的话题搞懵了。竟然有些结巴，脸上的表情也很不自然：
“这、这个你也知道，咱俩不太可能的。”
“我不管有没有可能。我先问你，你心里有没有我？快说！”
王影似乎有些胡搅蛮缠起来。
“这还用说吗？总不能天天挂在嘴上吧？你心里清楚啊！”
陈雨杰说。
王影快速地转过脸来，虽然还是一点儿笑容没有，但明显缓和多了。
“那你说，你为什么叫我影姐，是不是故意想跟我拉开距离，在你心里，我有那么老？”
我的妈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陈雨杰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陈雨杰一脸轻松地说：
“嗨，想哪儿去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咋会那么容易动摇的。再说了，我称呼你‘影姐’，也显得亲切不是吗！”
王影一脸灿烂、也一脸的稚气。
多云转晴了，真不容易啊。
王影轻轻摇了一下陈雨杰的胳膊，略带嗲气地说：
“真的？这还差不多。那咱就说正事吧。”
王影正色道：
“61号要见你。”
“什么事儿？”
“不知道。”
“我说么，不会是你想我了，才约我出来。”
陈雨杰开始开起了王影的玩笑。
王影没理他，抬腕看了看手表，说：
“走吧。”
两人站起来，王影很自然地挎着陈雨杰的胳膊，一路亲热地向公园深处走去。
前几天刚刚下了一场小雪，公园里的花草被薄蔳的雪覆盖着，不时的露出一两枝残花和三两撮深绿色的败草，点缀着公园里清一色的素白。
上午十点多钟的公园，已是熙熙攘攘、人流如梭。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向公园深处走去。
老远，就见到61号翅腿坐在一处排椅上，面对着太阳，正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吸着烟。
扭头看到陈雨杰和王影并肩走来，61号随手把香烟掐灭丢在旁边的垃圾桶里，向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在旁边坐下。
陈雨杰紧挨着61号坐了下来，心里却在想：他不是说，平时不般不与自己直接见面吗，难道说他今天来是有什么重要工作布置？
陈雨杰自打听说李永富要见他，心里就开始嘀咕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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