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挖】是谁拨错了“黑蒜”盘，引得康美来愤怒发声？
3月27日，获牌直销企业安徽康美来大别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安徽康美来）发表了一则声明，阐述了与山东康美来蒜庄园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山东康美来蒜庄园）的关系。
其中写到安徽康美来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收购了山东康美来蒜庄园1.987%的股权，但山东康美来蒜庄园并不是安徽康美来的子公司，双方也并没有开展直销业务的合作，“‘蒜庄园’的过去、现在开展的一切市场活动与我司无关。特此声明！”
安徽康美来掷地有声的声明引起了《知识经济?中国直销》杂志的关注。
在本刊记者抽丝剥茧的调查中，却追踪到了早就牵扯涉传案件的山东晨农健康产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山东晨农）的头上。
2018年3月23日，陆续有新闻报道称，“山东康美来蒜庄园涉嫌传销和非法集资，导致全国多人上当。”报道显示，“参与者只要投资867元就可以获得价值1780元的高端健康专利产品“一吃青”，并且可以获得同等价值的原始股份。”
本刊记者在网络上搜索“蒜庄园”，找到了许多刊登黑大蒜类保健品广告的经销商，众多经销商所发出的内容都有一个共同点，上面无一不写着“山东晨隆盛世健康产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晨隆盛世）”。记者联系上了其中一位王先生。
王先生是山东人，兼职做黑蒜产品推广模式，朋友圈有很多黑大蒜等产品的推荐。
王先生对本刊记者确认，他们加入的公司就是晨隆盛世，而该公司的前身就是山东晨农。记者从工商登记信息系统查询到，2016年4月13日，山东晨农健康产业股份有限公司更名为山东晨隆晟世健康产业股份有限公司。
山东晨隆晟世公司内部图
山东晨农为什么会更名呢？这和它2015年底导演的一起借原始股非法集资的涉传事件有关。
自2015年12月19日起，山东济南开始盛传着一个充满神秘气息的数字：204856，据说这是山东晨农旗下山东晨农商务有限公司的股票代码。
山东晨农商务挂牌上海股权托管交易中心Q板，然后售卖原始股，售卖日期截止到2015年12月31日。2月19日，山东晨农举办了近两千人参加的交易会，售卖股票高达1亿股。
据了解，投资人只需要携带身份证和股权购买金，就可直接到公司购买原始股，当时的股价为一元一股。
购买完成后，投资者就能拿到相应的股权证和发票，公司还宣称，上市后将高价购回。
当时，晨农的山东营销人员对记者表示，“为了推广直销模式，集团将会尽快拿到牌照。”
晨农传统销售模式业务部经理柏逸云也表示：“公司销售模式以传统为主，直销和传统模式共同发展，其中黑大蒜、调味品、饮品和酱料销售完全采用的是传统的销售模式，只有保健品在尝试直销。”
原本号称要申请直销牌照的山东晨农，却在此次股权销售中涉嫌传销，被很多地方曝光，此后渐渐销声匿迹。
虽然后来更改了公司名称，但本刊记者还是在网上查到了一些该公司后期运作直销模式的蛛丝马迹：“山东晨农集团鼎盛系统第一期精英训练营”；“如果C盘是投入1000元，出局后回报30%的产品，免费进入晨农公司，享受晨农公司的奖励计划，或进入排车盘排等一台价值十万以上的H6哈弗小车一台。”
由此可见，山东晨农在更名晨隆晟世后，并没有彻底退出直销业务。
安徽康美来的一则与山东康美来蒜庄园撇清关系的声明，究竟如何引火烧身到山东晨农的身上呢？
根据经销商王先生所说，他们销售的这些黑蒜产品产自于山东康美来蒜庄园，而该公司为晨隆晟世的子公司。
事实上，当本刊记者在通过“天眼查”调查晨隆晟世与山东康美来蒜庄园之间关系时，结果显示没有任何股权关联。
但是，现在晨隆晟世销售的产品，跟以前山东晨农销售的产品基本一致，只是现在的工厂名字不一样。
有业界专家对本刊记者表示：“有可能是晨隆晟世为了撇清和蒜庄园的关系，故意进行的股权关系分割，背后实际上还是关联企业。”
记者调查得知，山东康美来蒜庄园原名为巨野县正清食品有限公司，于2016年10月18日注册。
2017年6月1日，该公司首次改名为山东蒜庄园食品有限公司；2018年3月16日，安徽康美来投资用153万元收购了山东蒜庄园1.987%的股权后，该公司再次更名为山东康美来蒜庄园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与此同时，蒜庄园的经营范围内增添了一项“保健品的委托与生产”。
现名晨隆晟世的山东晨农，位于麒麟之乡巨野，2006年就涉足大蒜产业。山东晨农的董事长是薛乃峰，也是公司大股东，经销商称其为“中国的蒜老大”。
据王先生表示，公司没有直销操盘手，目前由董事长亲自负责。
薛乃峰旗下有多家公司，除了涉及黑大蒜的晨隆晟世，还有巨野晨农生态农业有限公司、山东巨野晨农永兴食品有限公司、巨野县致力投资有限公司、巨野晨农投资合伙企业、山东植尊园酒业有限公司、吐鲁番新泽源有机葡萄实业有限公司等企业。
本刊记者还注意到，曾经因为原始股风波为山东晨农惹来大麻烦的山东晨农电子商务有限公司，现已改名为山东利康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也不再是晨隆晟世的子公司。
本刊记者了解到，曾经负责山东晨农直销业务的营销总裁周华利，后来去了康美来担任董事长助理一职，但现已离开康美来。
也许，正是这段渊源，让晨农和康美来有了合作的基础。
据了解，山东蒜庄园为了开展直销业务的合法性，与拥有直销牌照的安徽康美来达成了合作共识。
在安徽康美来投资以股东身份进入后，山东蒜庄园立即更名为山东康美来蒜庄园，其中加入的“康美来”三个字，似乎就为蒜庄园乃至晨农的黑蒜保健产品的直销之路敞开了绿色的大门。
但没想到的是，晨隆晟世借着“康美来”三个字的牌照光芒在市场上大肆宣传，不时有违规消息传出，而且很快殃及拿牌企业安徽康美来。
此事，安徽康美来才赶紧发出声明撇清双方关系。本刊记者就此向安徽康美来求证有关于蒜庄园涉传事件的时候，该公司一位管理人员表示并没有听说过蒜庄园，也没有相互之间的合作。
黑大蒜，也可称之为发酵黑蒜，就是生蒜发酵三四个月的后的食品，蒜味淡化，味道酸甜。这本是山东一种地方特产，近年被发现有一些保健功效，因此被一些企业当做保健食品进行市场推广。
本刊记者从王先生的微店中看到了他销售的十几种产品，主要分三类：
一是多瓣独头黑蒜；
二是黑蒜酱油醋；
三是黑蒜类保健品，包括有黑卫士、黑蒜、大蒜素、白果红曲、黑芦荟压片糖果、黑神草和蒜素片。
这本该是造福一方的好事，但是，因为切入直销时过于急功近利，黑大蒜这本真经被很多人念歪了。
晨隆晟世的很多产品都与黑大蒜有关，或者说黑蒜是大部分产品的基本元素，其口号是“常食黑蒜、蒜出健康”。
但是，黑大蒜的功效有被夸大的嫌疑，比如其公众号文章甚至写道，“白发变黑发，大蒜素片10片和黑大蒜，迅速吃迅速黑。”
现在，“吃黑色食品就可以让白发变黑”的说法有很多，但是都缺乏根本的科学依据，这种想当然的功效宣传其实很难经得起推敲。
实际上，黑大蒜的卖点，是据说对“幽门螺旋杆菌”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以至于晨隆晟世把黑大蒜的投资项目都包装成“幽门螺旋杆菌健康公益行”。
同时，在相关微信群里，不时有会员发消息称，“大蒜素治好家人多年无法治愈疾病，只用一次就见效，感谢蒜庄园！”以此刺激大家的投资积极性。
然后是制度。王先生告诉记者，“消费867元购买一套产品，完成注册，即成为公司分享商……这个是团队运营，发展了市场就可以拿到相应的日薪……购买一套产品就是一单，一个身份证最多可以买三单。”
王先生是记者接触到的经销商中非常理智的一个，他不劝新人做大单，而是推荐大家都从小单尝试做起。
据了解，王先生的个人收入大概在每日一百多元，“我的不多，我年后才开始参与这个分享模式，之前主要是在做零售。”
“我是比较理性的，很多人都推荐顾客一下复制4单，也就是3468元那个档位，甚至鼓励一下子投入上万元，我个人不是特别支持。像某些专门做项目的头目，他们喜欢复制大单，而我不是专业做项目的，我重视朋友情大于利益情。”王先生说道，“我不会给你画个大饼，我会如实去说明，在加入前、加入后都会持一致的态度。”
而记者联系到的另一个微信名为“春均”的经销商则不一样，“只有购买3468元的产品才能变成VIP会员，才能做这个事业，享受奖金福利，从867元开始做是不行的。”
在通过与王先生的多次交流后，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产品无须担心，唯一不能保证的是制度的时效。”
王先生向记者保证，“只要公司在，即便是公司不运营这个模式，产品我都可以一如既往搞的到。因为就算这个模式不存在了，但是公司的传统部还在，我在传统部有认识的人。当然，随着市场会员的增多，后期公司运营制度方面可能有所改变，这个咱们提前说下。”
他甚至坦然对记者表示：“这种制度能运行五六年就已经是很幸运了。”
但并非每个人都像王先生这样实在。一个叫“康美来蒜庄园众鑫系统”的个人微信号上这样写道，“本奖金计划投资小，见效快，无风险，无压力，无碰对，无级差，无矩阵，无拆分，无泡沫，拨比高，并且永不崩盘，是直销史上的一场革命。”
不仅如此，文章里直接把蒜庄园写成了康美来的子公司，宣传其直销合法性。
问及王先生这种方式算不算传销时，他说道，“不要给自己扣帽子，传销指的是利益化，为了赚钱而赚钱。”
但是，显然有很多晨隆晟世的经销商就是“为了赚钱而赚钱”，像王先生这样理智的人少之又少，没有办法改变整个市场的混乱格局。这也是因为改头换面之后的蒜庄园，再次遭遇各方讨伐的原因。
据悉，晨隆晟世于2017年7月重新起盘，经历了一个过渡期，直到2018年过年后，才突然又火爆了起来。但正是这一轮火爆引起了安徽康美来的紧急撇清。
据晨隆晟世一位内部人士告诉本刊记者，早在2018年3月23日，公司了解到负面新闻陆续传出后，立即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3月24日，公司召开专门会议，探讨的结果是将挑起本轮负面新闻的女经销商开除，并解散她团队所有会员，并且公司选择了报警。
这位经销商是华禹系统在黑龙江的会员，她大肆以“蒜庄园”的名义在网络上发送关于公司的奖金制度等信息，最终引起多方质疑。
晨隆晟世董事长薛乃峰在3月25日召开了微信会议，强调不允许再次在网络上传一些关于公司奖金制度和运营的资料，同时将奖金制度进行了完善，把每个月投资返利的钱数变成了商品兑换券。
但有经销商对记者表示，“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实际上还是返现金的，不然谁还愿意做？”
据该内部人士透露，现在公司的态度是，“这种事民不告，官不究，公司要求大家小心点，相关资料不能再在网络上大面积出现。”
山东晨农是一家从小到大、由弱到强，慢慢成长的企业，而且在农业的大蒜领域已近占据了一定的优势和经验。
主打产品：黑卫士
据公开资料显示，曾经的山东晨农依靠黑大蒜，在2013年至2015年三年间，共实现销售收入3.0587亿元，利润7588万元，纳税1400余万元。
“大健康产业作为潜力巨大的新兴产业，已成为新常态下推动晨隆晟世经济快速健康发展的新引擎和新增长极。下一步将努力建成从田间到餐桌于一体的绿色产业链模式，打造中国大蒜养生产业第一品牌。”如晨隆晟世董事长薛乃峰所说，该企业也并非一家“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皮包公司。
但是，在试水直销的路上吃了这么多亏，甚至屡换名字，是不是也应该进行适当的反思。
晨隆晟世为了企业转型，向直销模式靠拢，显然费劲了心机，也尝到了一些甜头。但从其涉水直销以来，由意图申请直销牌照到贩卖原始股，从较为夸张的奖金制度到挖空心思“傍名牌”，离不开总是想要“抄近道，走捷径”的思路。
每每负面消息爆发，就将见不得人的部分搬入看似可以掩盖真相的“地下”，然后更名换姓，总归不是长远之计。
虽然农业产品还不在直销领域以内，但是对于相关产品政策的开放，本刊一直抱着较为乐观的态度，因为这涉及了众多正在寻找未来和出路的传统农产品加工企业。
晨隆晟世如何面对已有的现实以及自身状况，不再陷入一步错、步步错的局面，将考验企业领导者的大智慧。
归根结底，以目前中国直销行业的监管日趋严格的情况来看，企业选择以产品为导向，以消费为目的，规规矩矩经营，早日开启申牌行动，才是正道。
△来源：《知识经济·中国直销》杂志2018年5月刊，原标题为《晨隆晟世的“黑蒜”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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