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就是小丑
写在前面：
早上醒来，收到通知，大前天的文章被举报抬走了。
端午休息三天，终于能补看之前没时间看的材料，于是写了三篇读书报告和文献梳理（《路风《走向自主创新1&2》：产业升级是宏大叙事吗丨读中国计划（23）》、《莫迪访美，美印各自想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莫迪和拜登宣布的美印合作计划对中国的威胁有多大？》），今天原本的计划是再休息一天，材料也不读。
但昨天俄乌方向曝出了大瓜，瓦格纳雇佣军的头头普里戈任宣布“正义游行”，瓦格纳社交账号继而宣布“内战开始了”，另一边莫斯科以号召军事政变的名义宣布对普里戈任进行刑事调查。两边狠话越拉越高，终于本来这个月在换防休息的瓦格纳部队分批向莫斯科挺进。
别看昨天一天海内外新闻媒体热火朝天，全天候跟踪报道，其实拿得准的消息总共就那么点，各家都是抄来抄去，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以我最常观察的英美媒体来说，从外交专业期刊到普通综合性媒体，基本上都是一脸懵。又因为普里戈任曾屡次打脸英美媒体笔下的“巴赫姆特大捷”等等大捷，过去的狠话又都是冲着英美和乌克兰放的，早就被英美媒体定义为骗子，所以这次他冲普京放的狠话也让英美媒体有点不好把握的样子。
没确切消息，就是昨天最大的消息。我们以最不忌讳阴谋论的FOX举例，节目里直接回应美国网民们最关心的几个问题：1）“叛乱”背后，到底发生了啥事？2）普京会不会下台？3）CIA有没有参与？
FOX节目上呈现出来的回答是“不知道，全都不知道，都要等等看”。
但即使如FOX，也不忘提一句，不要忘记普京当年是怎么上台的，就是因为第一次车臣战争中叶利钦指挥不力，强人普京才得到了机会。FOX的言下之意是，不要高兴普京可能下台，换个更强硬的上来，你们受得了吗？
FOX这个调调其实是符合实情的。比如有网友搬运了Telegram上瓦格纳和普里戈任个人的宣言，对核武器、对当下的战争，俄国国内的倒普派大多表现出更无所顾忌的姿态。
出于自身宣传的需要，开战以来英美媒体片面性地报道俄乌问题，习惯性地把“坏的一方”塑造成“铁血大帝”，完全忽略普京在俄国国内其实属于调和各派的存在，甚至可能更偏向“鸽派”这一点。
这点直到最近因为乌克兰战斗不力、拜登本人因为2024年竞选的需要开始为和谈铺路、民主党喉舌带头开始转口径（《“北溪管道是亲乌势力炸的”：《纽约时报》转风向了》、《布林肯访华、古巴谣言与华盛顿内斗》），情况才好了一点，陆续开始有人讨论普京是鸽派的可能性，要求与俄罗斯谈判的声音也逐渐高起来。
所以我们看到，这次普里戈任的事发生以后，美国媒体会第一时间担心俄乌之间战事的扩大，而中文互联网上一些习惯跟着美国喉舌的指挥棒跑、还没反应过来要转弯的朋友，则兴高采烈地提前庆祝起来，完全搞不懂事情可能有多大条。
比如这篇自作聪明的“为赋新词强说愁”的：
纯粹什么都不懂的酸腐文人在那里抠字眼脑补。不是说文人就不能评论，而是你文人想对一件事发表意见，得去补材料，先对一件事来龙去脉、各方观点、各方口径、当下的发展阶段有个大概的了解，然后再评价不迟。也不是说不能抠字眼和指桑骂槐，而是你得抠得对、骂得准。
显然这个作者以为“全天候汇报”是没有电视和手机的人靠别人递话了解“宫外的情况”，然后自以为睿智地搞出来一个“互联网之前时代的信息茧房牢笼”。实际上像普京、拜登这种领导人，不仅有电视、手机，还有许多专业人士给他们提供信息简报之类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触到的消息。
而且“全天候汇报”就只是听人递话吗？怎么可能，但凡平时读过一点政治新闻的，都知道这个词背后默认的意思是谁和谁会面、谁的意见会到哪儿。哪里是单方面的汇报，实际是各个单位、各个派系诉求的串联。
你这时候去谈论“一切都是CIA捣鬼”都比扯“汇报的牢笼”要显得正常点。毕竟CIA是真有捣鬼履历，扯“汇报”属于纯纯一点基础知识都没有张口就来。
立场是用来理解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都可以理解。但谈问题不能为了口嗨而口嗨，不能反智。骂也得骂准了，不然跟小丑有什么分别。
再比如这一篇：
乱纪元是现在开始的吗？国际秩序几年内天翻地覆你现在才看出来吗？大家都一脸懵的时候，你是哪路国师，事发两个小时就知道别人之前很多规划可能无效了？各方做了哪些规划，你知道吗？哪有后知后觉者提醒先起床的人天亮了的道理。
我一开始说了，事情发生后，我平常关注的几个国内外外交方面的作者，都没怎么吱声。按照通常情况，这个时候各方专家、有关部门应该都忙着打探消息，搞明白怎么回事，然后撰写简报，再彼此通气，沟通出个观点和对策。然而就是有一些所谓的网红学者，事情发生两个小时，就立刻洞察了天机，信息的匮乏一点也不妨碍他们指点江山、头头是道。
我们知道，普里戈任和莫斯科之间矛盾爆发的导火索是俄罗斯国防部要求瓦格纳的雇佣兵和国防部直接签订合同，这个消息最早在16-19号之间就曝出来了，普京支持的是国防部。
问题是，普京为什么要支持国防部呢？这一点很多人也分析过，因为瓦格纳坐大了，任何军阀在战后都会成为不稳定的力量，所以主事者要消解这种力量。
那么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消解呢？矛盾为什么这个点上爆发呢？一个原因是瓦格纳雇佣兵的合同6月到期，另一个原因是目前瓦格纳许多人在换防休息。但如果结合之前的一系列新闻，我们还可以得出这样一种猜想：目前世界上主要的大国，有的为了 ，有的为了摆脱美国控制，有的为了总统明年的大选，都表现出了希望俄乌停火的需求。按照我们之前梳理的，其实5月以来，各方就进入了集中放话的阶段，表露出为日后谈判准备筹码的意向（《暗杀普京？更新一下乌克兰局势》）。所以，大方向上的动向，可能是莫斯科着急解决瓦格纳问题的原因。
这种猜想不一定完全正确，但根据目前的信息，是可能性较大的一种，大致能自圆其说。如果是这样，那么对于普里戈任事件，某些人如果真的按照自我标榜的那样，和平、文明、理性、睿智，就不应该急着开香槟，而应该第一时间担心战事会不会扩大。
一夜之后，新的消息是瓦格纳撤出俄南部军区，部分人会与国防部签合同，参与这次“哗变”的也不会被起诉，普里戈任的刑事指控取消，本人前往白俄罗斯。
有些人着急抢流量的结果，就是昨天还言之凿凿挥斥方遒，今天就沦为小丑一哄而散。国师与小丑总是走在同一条道路上，永远都是这样。
再强调一遍，不是说流量不能抢，而是你得有研究，有准备，言之有物，抢得稳准狠。甚至你只提供情绪价值而不提供干货也是可以的，但前提是不能带着自己的读者一起反智。
回到俄乌问题本身，普里戈任事件是一起突发事件，照目前的情况看，似乎它不是动摇、而是确认了现在事态发展的大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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