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天使折磨还不得超生，这种命你要不？
1
早上，我卷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正沉，一双冰凉的小手摸进我的被子，捧住了我的脸，把我揉醒了。
眼睛睁开一道缝，我看到二公主Sula正笑嘻嘻地望着我，她睡醒了就悄悄地从她房间走到我床边。
我再瞥一眼钟表，7点10分，楼下隐约有爸爸和姐姐的说话声，老R正在照顾Suki吃早饭，准备送她去上学。可是我好困啊，眼皮都撑不开，干脆伸出手臂把那只香喷喷的小肉球卷进我的被子里来，想搂着她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Sula的小脚丫跟冰块儿似的，正好踢在我的肚子上，我哎呦一声打了个激灵。
眯眼看Sula，她怎么心情这么好？大眼睛里全是笑意，嘟嘟的脸蛋上酒窝浮现，也不知在想什么、自己在被窝里咯咯地乐。我最喜欢她这个样子，真是我的可爱小天使，把我给看醉了。我亲亲她、搂紧，就在幸福中醉醺醺地睡着了。
然后我就被她乱掌拍醒：“妈妈，今天我去哪儿？”
哎，早就知道清晨想抱着Sula多睡一会儿是没戏的，这孩子只要醒了就从不迷恋被窝。可我昨晚工作到凌晨三点才睡，此刻只感觉半个脑子是冻僵的。
“今天是Sula妈妈日，我陪你玩。”我声音缥缈地说。
“哦！Sula妈妈日！”Sula中气十足地呼喊起来，然后问，“爸爸和Suki去哪儿了？”
楼下有锁门的声音，我说：“爸爸送Suki去上学了啊。”
Sula兴奋地把被子掀开坐起来：“那我可以看电视吗？”
我的肩膀好冷啊，我赶紧闭着眼睛把被子掖回来：“你想要先看电视还是先吃早饭？”
“看电视。”
“那你看电视，妈妈再睡一会儿可以吗？”说真的，我才睡了四个小时，我是分分秒秒梦回唐朝的状态。
Sula想了想说：“妈妈可以睡觉，但是要在沙发上睡。”
真能讲条件啊。我叹了口气，她是连看电视都不肯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的。
2
于是我挣扎着爬起来，卷着被子和她下楼，打开电视，她要看朵拉。
我说：“你看半小时电视，妈妈睡觉，别把妈妈叫醒哦。”
“好。”她让我躺在沙发上，还把被子给我塞好，乖乖地坐在我旁边。于是我美滋滋地、在朵拉和地图抑扬顿挫的对白中，又昏睡了过去。
过了五分钟，我从梦境深处被猛烈摇醒：“妈妈！不好了！我的创可贴不见了！”
我艰难地从无边梦中爬出水面，痴呆地看了她半天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举着大拇指给我看：“创可贴掉了！”她小嘴一撇，大眼睛立刻就水汪汪的了。
“可是你的创可贴已经贴了两个月了啊，那么一小点伤口，早就好了！你自己看看还有没有伤？”她看了看，没有伤，但对三岁的她来说，没有创可贴哪来的安全感呢？一秒之间，大颗泪珠就滚了下来：“呜呜......妈妈，我要创可贴......”
她肯定知道自己有这个天资，所以屡试不爽：她一哭起来别人就难以拒绝，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子，谁拒绝谁都会受到良心的拷问。
这个会哭的天使，是老天派来折磨我的吗？我支撑了一下晕眩的头，起身给她拿创可贴。她的这个没毛病的大拇指，已经两个月里连续换了6、7个创可贴了。
卡通创可贴贴好了，天使继续看电视。我昏睡了十分钟，然后又被她吵醒。这时Sula已经把电视关了，她嚷嚷着要吃早饭。
于是我只好放弃了继续争取睡眠的侥幸心理。
其实我今年以来很少熬夜工作了，但我恨自己不争气，应该选择第二天能休息的时机来熬夜，而不是跟第二天的带娃日来个硬碰硬。
带娃日，那是完全没的休息的啊！
我梳洗了以后感觉清醒了一点，然后陪二公主一起吃早饭。
“猜猜我们今天去哪里？”我问。
Sula说：“儿童乐园！”
“妈妈要带你去story centre，故事中心。”
“我不要去story centre！我要去儿童乐园。”
“Story centre里就有儿童乐园哦，有室内的还有室外的，你肯定会喜欢。”
“我不要去story centre！我要去儿童乐园。”Sula固执地抗议。
和她说不通，我就不再争了，去了再说。
3
吃完饭，她期待着去儿童乐园，高高兴兴地自己换了衣服，然后让我给她挑了双袜子穿。
我刚要下楼穿鞋，就听到她说：“我不要这双袜子，妈妈再给挑一双！”
我一听到这个，汗毛都立了起来！糟糕，又要开始了！
最近，二公主早上一旦遇到“袜子问题”，就是一场可怕的拉锯大战。不知怎么的，这位公主的小脚丫对袜子超级敏感，十双袜子可能只有一双让她如意，而且昨天喜欢过的今天还不一定喜欢，选袜子全靠心情，命中率就像彩票一样！好几个早上，我都要和Sula拉扯半个多小时，就为选中一双让她称心的袜子。
我咬咬牙，提着气走上楼，给她挑袜子。
“你上周喜欢这双哦”，我把袜子递给她。她穿上以后，感觉不对劲，给脱了下来：“不要这双”。
我耐着心又选了一双，她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又脱掉。
换到第五双的时候，我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我说：“这些袜子都是你上周喜欢穿的，我选的你不喜欢的话，那你自己选啊！”
“不要！我就要妈妈选嘛！”就好像我要抛弃她了一样，她又拿出那个悲怆的表情，拉着我的袖口。
我从抽屉里掏出最后一双，说：“我选这双，你要是再脱掉，那我就不管了啊！”
她穿上，沉默了几分钟，感觉一直在忍着，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又委屈地把袜子脱了下来：“这双也不舒服！”
果然还是躲不过“袜子难关”，我狠狠瞪了瞪苍天：这么考验我你开心伐？
我说：“不是说好了三岁了就懂事了吗？怎么还这么不讲道理。妈妈选的袜子你都不要，那你自己选吧。”于是我走下楼去收拾东西。
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在楼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着她哭，听了一会儿我果然就受到了良心拷问，于是又上楼安慰她。
我看到她终于自己选中了一双袜子，让我给她穿。她的大眼睛里全都是泪，满脸都是湿的。
这个小小的人儿身体里怎么这么多水呢？说哭就能哭！到底是袜子多如牛毛的她可怜，还是睡眠不够四个小时的我可怜啊？！
一天好心情的保底，是一双满意的袜子，这是Sula的真谛。她开心起来，我心里也一块大石头落地，这一天终于可以继续了。
4
袜子关一过，二公主整个人都舒畅了。一路上边唱歌边蹦蹦跳跳。我们坐了四十分钟巴士，她心情好到玩了一整本互动书......
可当我拉着她走到story centre故事中心的门口，她忽然僵住了，这才回过神来：“我要去儿童乐园！”
“这里就有儿童乐园哦！”我一遍遍地承诺。可她就是不信，使劲拽着我的手往后拉。
动动脑子啊：跟妈在一起，哪有你吃亏的呢！
我也懒得和她辩论了，干脆把她抱了起来，去前台买了票。一边买票，她一边在我怀里挣扎：“我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
直到我扛着她进门，直接把她扔在story centre的室内，她才睁大眼睛：原来真的是儿童乐园啊！
居然还没什么人，奇妙的事物一件接一件：满地有着会发出鼓点声的彩灯，巨大的白色“云朵”可以跳上跳下，海盗船上可以听到海鸥的鸣叫，还可以制作勺子公主挂在树上，最棒的是大滑梯和瞭望台。她太喜欢这里啦，玩得好尽兴。
我看着她的无忧无虑，一下子就被融化了，早上的那些疲惫和纠结也烟消云散，幸福感又浮现。天底下最纯粹的快乐、最美好的时光，也不过如此吧？她果真就是天使，不管我有多累，总能被她的笑容治愈。
5
Story Centre玩了好几个小时，室内和室外的乐园她都上上下下地跑疯了。到了一点多，我们去咖啡馆吃午餐。吃完了以后我给她读书。对她来说，最舒服的事情莫过于听妈妈讲故事，好几本也没够。
可这时，不好的感觉开始浮现，我感觉自己头重脚轻。以为是睡眠不足，可胃里也开始恶心，浑身无力、感觉要发烧。
到了下午三点，我读书已经读不动了。本想坐公交去Suki学校接姐姐，可我怕自己支持不住，就赶紧打了车。打车过程有点惊悚，因为手机只有3格就要没电了！生怕来不及打的士，一会儿得带着俩孩子坐公交回家，自己会昏倒在路上，万幸万幸，最后在手机只剩1格电量的时候打到了车！
的士快到的时候，我已经快虚脱了。我求着Sula快跟我走到公路边去上车。可每次出门玩，上午都在疯跑的话，到了下午三点她肯定就累了。这会儿她完全不讲理，哭嚷着要妈妈抱。
我一遍遍和她说：“妈妈病了，妈妈觉得很不舒服，没法抱你。”可是对三岁孩子来说，这些语句都撬不动她的神经，她伸开双臂，流着眼泪要妈妈抱。我哪里抱得动呢！就只好拉着她的手拉上了的士。她抗议了一会儿，就靠在我的腿上睡着了。车子摇动的时候，她的胳膊肘戳在我胃上，我觉得自己难受得就快要吐了。
车子停在Suki学校门口的树丛前面，我把Sula叫醒，出了的士。可这时，Sula半梦半醒，困得直发脾气，怎么都不肯跟我走进学校，她非要妈妈抱。
我无奈地说：“Sula，妈妈真的病了，我很难受，我没法抱你，我拉着你的手走好吗？”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哪可能抱得起那十几公斤的肉团。
Sula不依不饶地哭喊：“妈妈抱！妈妈抱！”
我使劲忍着不让自己晕倒，往小树林走去。Sula追过来，执拗地抱着我的大腿，使劲往下拉我的手臂，要我抱她起来。
这时，我就终于撑不住了，胃里翻江倒海，对着偏僻的小树丛呕吐起来。
这下子，二公主震惊了......我难以忘记她那时惊恐的眼神。我忽然想到，她有生三年以来，还没有见过别人吐是什么样子......
她窃窃地说：“妈妈，我害怕......”
我尴尬地擦干净自己，说：“不用怕，人生病了有时就会吐的。我们现在去接姐姐吧，她在等我们了。”
终于，Sula的慢热神经接收到了“妈妈生病了”这个信息，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关切地看着我说：“妈妈你病了吗？妈妈你病了！”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被Sula拉着，踉跄着往学校走去。
Suki同学的妈妈们，看到我和Sula都来打招呼。Sula逢人便说：“我妈妈病了！”让我尴尬得满脸黑线......
接到了姐姐Suki，她跟平时一样活蹦乱跳，有一万件事要汇报给我，看见我就叽里呱啦地说不停。
她大声说：“妈妈！我发现一件事：我的大脑比我聪明。因为我的大脑还记得一首歌的歌词，但我却不记得了。”
我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她，那一时间，我不知道是我有病还是这孩子有病......
还是妹妹Sula知道轻重缓急，郑重地打断姐姐说：“Suki！你太吵了，妈妈生病了，生病了你知道吗！”
苦笑。看来，对她使用苦肉计，说服力胜过千言万语......
我们三个坐进了的士，往家开去。我闭上眼睛，努力平缓自己不舒服的身体，耳边是Suki一秒也不间断的说话声。
6
到了家，我和两小只说：“妈妈生病了，要去睡一会儿，你们自己玩可以吗？”
Suki这时也明白了事态的严重，积极地承诺到：“没问题的妈妈，你去睡吧！我们保证不吵醒你！”
我心里嘀咕：真的能不叫醒我吗？你们平时每五分钟就要喊“妈妈”的......
她俩像照顾小baby一样让我上床，把我掖进被子里。Suki把她的长颈鹿塞到我旁边，Sula还把她的心爱的小方巾盖在我的被子上。好有爱心啊！我心里一下子暖暖的。我的眼皮已经打架，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再醒来，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我震惊了：两个孩子居然没吵醒我！
我狐疑地走到楼下，看到她俩竟井井有条地自己玩呢：妹妹在玩城堡的公主和骑士，姐姐在桌前画画。
怎么会这么完美！这么会这么美好！我都感动得快哭了。我的俩孩子果真是天使啊，在最关键的时候，还是知道心疼我的......
我感动地说：“Suki，Sula，谢谢你们让妈妈睡觉，没来吵醒我。”
Suki得意地说：“没问题的妈妈，有我管着妹妹呢！”
我感激涕零地泡了杯茶，扔茶包的时候，我在垃圾桶里看到了五包米饼的空袋子。
What？？？？？？？？
是谁吃掉了五包米饼！！
我打开零食壁橱，米饼明明放在柜子最上方的！她们怎么拿下来的？我一看桌旁的一把椅子，此时歪到角落里，明显是被移动过的。
我全明白了：本事真大啊！趁我睡觉，她俩就搬把椅子爬高高的，从柜子里偷了五袋米饼吃！
“是谁偷吃了米饼！”我质问道。
“对不起，妈妈......”Suki缩到了桌子后面。
“是Suki拿的......”Sula缩到了城堡后面......
好吧，好吧。
我不就是这个命吗？命里有天使降临，也必定要被天使折磨。既然永世没的超生，就只好心甘情愿啦。
7
后来，我确实是发烧了。但是读到这里，善良的你们也不用担心哈，爸爸老R回来以后，让我连睡了一天一夜，现在就已经好多了。
当然啦，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让自己满血复活，才能再和那些大天使小天使斗智斗勇，你们说是不？
安潇 2019年3月 于 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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