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声III（39）|| 小葡萄：我曾被妈妈逼得要自杀，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和她对抗
（题图照片来自网络）
我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和妈妈对抗，而谅解她，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由孝道一词想起的
-我曾被妈妈逼得要自杀
小葡萄 | 文
这两天看到一则新闻：一个女孩街头蹲地痛哭，“高中毕业打工6年，存20万被母亲拿给弟弟买房。”
这个事件抛给我们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真正的孝道究竟是什么？
很多人认为孝道就是事事顺着父母的心意，不能惹父母不开心。在我看来，我们要尽力让生养我们的父母快乐这是应该的，但是父母也不能惹儿女的气，这是父母和子女之间能够进行良好沟通的先决条件。很多的父母往往对子女要尽的孝道十分清楚，凡事不容质疑和反驳。而对自己应尽的那份义务却模糊得一笔带过，甚至都没有这个概念，唯我独尊似的压倒一切。因而孩子的情绪不被理解、自尊遭践踏、人格被侮辱也是常有发生的事。
这则新闻让我想起了我和我的妈妈长达十几年的恩怨纠葛。那些在我的原生家庭里，关于爱与包容、关于抗争与和解的往事。
我妈妈是一个苦命的女人。我的姥爷是个不顾家的浪子，姥姥被姥爷气出了精神病。妈妈的童年非常不幸，跟着姥姥姥爷，遭了很多罪。青年时嫁的婆家也不顺心。爸爸的家境同样的贫穷，而她生弟弟那年，是东北计划生育管得最严的一年，她出了月子没几天就被村干部告知得离开那里，土地和房子都被收走了。妈妈被迫抱着还不满四十天的弟弟坐绿皮火车从长春奔赴青岛乡下投靠亲戚，算上换火车的时间，路上一共花了三天两夜，在火车上的23个小时都没有座位，妈妈就抱着弟弟这样站了几千里路，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从此背景离乡，开始了更为艰难的生活。
每逢佳节倍思亲。从我有记忆以来，只要是和团圆有关的节日，家里就是一片阴云密布，我就是在这样一个既贫穷又幽怨的环境下长大的。
心理学家阿德勒说：“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不幸的是，我和我的妈妈两代女人，都是属于后者。
因为妈妈诸多痛楚的遭遇，从小我便被灌输，她受了那么多苦，我一定要竭尽所能的孝顺她，只要她能幸福，哪怕付上我的所有甚至生命都在所不惜。
我爱我的爸爸妈妈，爱我的弟弟，爱我这个阴沉的家，甚至超过了爱我自己。
我好像天生地爱他们，现在想来，其实不过是儿童特有的需要有人来爱的表现。我非常地没有安全感，从小家庭的变迁，一个外地小孩无论在村子里还是校园里都受尽了白眼、不公、欺负和冷漠。我感觉没有人愿意爱我，我不想连妈妈的爱都失去。
所以，很多年来，我都是拼命做着有关爱她的事。对于一个极端贫困的家庭来说，钱是最实际的。因此，我从不满十六岁辍学打工直到结婚，期间，所有的工资都是交给妈妈，让她补贴家用。
十几年前我们这座小县城的工资还普遍很低，为了可以多给父母一些钱，我对自己节省到了极点，几近苛刻。在女孩子最爱美的年纪，我连十几块钱的洗面奶都舍不得用，用着一块钱的蛇油膏擦脸。结果，在北方春天的大风里，我的脸蜕了一层皮，被同事诧异又略带嘲讽地说我几乎像个六十岁的老太太。
那时，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也不过二十块钱，每天早晨吃三个馅饼，五毛钱一个；中午在自己租的小房子里，用一个小锅炒一点菜，买个馒头就着吃；晚上在厂里吃，因为五点以后要加班，厂里免费提供晚餐。
最惨的一次是，我刚领完工资，就被小偷偷了。当时的我来不及去悲伤，急忙借了同学的钱交给妈妈。而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有很多时候都是饿着肚子干活的，因为我要从生活费中再节省出钱来攒够还给同学。
十九岁那年夏天，我在一家假发厂工作，礼拜天休息，礼拜一到礼拜五都得穿厂里统一定制的工作服，只有礼拜六这一天可以穿自己的衣服。所以在这一天里，很多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们，都极尽打扮之能事，飘逸的长裙、短裙、长裤衬衫、高跟鞋，非常之漂亮，连我一个女生看了都不禁心生荡漾。
而我，却每每只能穿那一条在老家集上花了十几块钱买的淡黄色的长裤。她们笑话我很老土，我听见她们在背后窃窃私语议论我，“哎，你看她，怎么总是来回穿这一条裤子呢？”我听了以后也只能把心酸憋在肚子里，我知道我父母对金钱的需要，远远比我打扮得美丽要重要得多。
然而家里的贫困像是大地裂开的一个大窟窿，我拼劲全力去填，却还是怎么填都填不平。这让我痛苦万分，疲累不堪。
妈妈因为日子好像总在泥潭里打滚，好像怎么爬都爬不上岸，转而开始嫌弃我挣得少。在她烦躁的口气中，我意识到她有多苦楚。
万般无奈之下，我有一天竟然想，我要去找一位在练歌房里的女同学，准备和她一样流落风尘，利用自己的身子挣钱。可是我一来担心自己的姿容不够，二来我实在害怕看见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终于没有去。
此计不成，又生一计。听说卖人体器官可以挣钱，我又坐着公交车跑到市里的三甲医院，告诉医生我要卖一个肾。医生问我是不是家里遇到什么事了，国家不允许非法买卖人体器官，我失望而归。
再有一次，妈妈一脸绝望地对我说：她心脏不好了，可能活不久了，因为我们是没钱到医院好好治疗的。我听了后，心揪成了一团，我觉得，如果失去了妈妈，我在人世间就没有什么可眷恋的了。
那天我在班上工作时，手一边在机器上活动着，一边眼泪止不住簌簌地流。这个时候老板娘看到我伤心的样子，问明了缘由，犹豫地说起了她们村有一个矮小腿有点残疾的男孩，家境殷实，头脑灵活，自己做生意，也比较能赚钱。她说我若嫁了他，他肯定能帮到我的娘家。
那年我才只有二十岁，虽土里土气，一张圆脸因为忧郁像蒙上了一层阴霾，但还是难掩一种淡淡的青涩的青春的美。我怎会甘心嫁给这样一个男孩呢？可是为了救母，我还是过了心里那道坎，答应见一见面。幸而后来妈妈吃了一些中药，有了很明显的好转。天可怜见，用牺牲自己婚姻的方式改变家庭的命运，终究是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
所以，我想我可以说，我是一个十足的孝女。但是，能因此就说我十分喜欢我的父母吗？一点也不见得。
我前面说过，我爱他们是天性，是为了报恩，是深入骨髓的一种道德观念，觉得我应该爱他们。但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甚至有时候从心底厌恶他们......
尤其是我的妈妈，她有很严重的忧郁症，脾气暴躁、强势，谁也不敢惹她，大嗓门一发威，如雷的声音穿过屋顶也能直抵每一个左邻右舍的耳朵里。最让我看不惯的是她对待我爸爸的态度，总是把自己家男人的尊严踩在脚下。她对公婆也不尊重，经常言语粗俗、恶语不断。
她给我做了坏榜样，我有样学样，一度也变得是非不分、阴晴不定，最糟糕的是，当别人忍受不住给我提出来时，我还感觉无比的委屈，认为是别人胡搅蛮缠，故意与我作对，全然不知是我自身的思想素养出现了问题。
我的妈妈没有教会我如何与人友好地相处，如何有一个良好的行为习惯，养成让人感到舒服又有益于自己身心的性情。当我明白这些时，我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挣扎才将自己歪曲的价值观慢慢给扭转过来。我自己给自己动了很多次大手术，忍着疼，将自己原本吸收进去的错误的意识形态全部吐出来，再努力重新吸收进正确的、人性的、真实的。
所以，在我妈妈看来，我是孝而不顺的，我是反抗的。我一直在质疑挑战她的权威，一方面是她根深蒂固的认知，她从不认为她可能是错的；另一方面，她为了为所欲为，维护自己的脸面，坚决不能向我承认她是错的，因为改变起来真的很难。
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在我十岁左右，妈妈跟奶奶又一次大吵大闹后，我对妈妈说：村子里的人都说是你不好。我妈妈啪地一下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恨极了妈妈的穷凶极恶，尽管我觉得她也很可怜。一个不温柔的背后肯定藏着一个让人心痛的故事，但决不能成为一个理所当然去伤害他人的借口。
那晚，我独自一人跑到村里的河塘边。我想，我一定要让她为自己行为付上代价。我准备跳下去，一了百了，就让她后悔去吧。
但是那时候，忽然心里有一个微小的温和的声音，仿佛在对我说，“不要跳，以后你会好的。” 我不知道那个声音从哪里来的，但是忽然间，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希望从心头涌起。原来，活着还可以有盼望，还可能有拨开云雾见月明的一天。
我又回去了，走到将近家门口时，看到妈妈和两个人正在到处找我。
我从自杀的边缘回来了，但是从那时起，我和妈妈之间其实已经形同陌路了，不过是血缘关系在维系着我们母女而已。
我不喜欢甚至厌恶着妈妈，可是我心里也有有纠结的地方，那就是我知道，我的妈妈到底是也是对我有很多正面影响的。
如果说我现在有一些的善良和同情弱小的话，我知道那是从她学到的。记得小时候会有到家门口要饭的，妈妈总是不吝啬地拿出好吃的给他们，有时也给一点钱。她特别爱护小动物，爱养猫，猫咪死了，她心痛地打了三天的点滴。自己没有办法继续养了时，她会在大街上嚷嚷着要给猫咪找一个待它好的人家。
我在小朋友家玩耍，在院子里拾到一毛钱，拿回了家。妈妈看到后急忙领着我给人家送了回去。她教导我：小时偷针，长大偷金。
我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打工，妈妈害怕我上当被骗，叮嘱我一定不要随便要男孩子的东西，这样就不至于让人家被吃的糊弄走了。确实，在我几年的打工生涯里，无论多么艰难孤独寂寞，我最后都没有为了物质而出卖自己的身体。
而在与我爱人恋爱期间，在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吃的最多的就是拉面，几块钱一碗，后来吃得我都想吐了，之后好几年都不想再碰拉面。
如此说来，我的妈妈又很了不起。
每当我们提起母爱，惯常的形容词便是伟大二字。没错，我们都晓得很多母亲在孩子遇到危险之时，可以毫不犹豫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孩子的周全。但若我们把母亲从这一闪耀光环中抽离出来，放在每一天的柴米油盐、细碎的琐事中，你便发现母亲也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既是人，就会出错，就不会全对。而错的地方，为什么要听呢？能毫无原则地去顺吗？
我的不顺给我带来了致命性的打击。有一次，爷爷住院了。我跟妈妈在电话里，因为我没有猜对她是要来看爷爷还是来我家，她又一次发了发火。我懊恼自己的同时，也对她几乎忍无可忍了。我陪着她和奶奶探望完爷爷后，三个人一起走出了医院。在路上，妈妈唠唠叨叨、烦烦躁躁地继续数落着奶奶，而奶奶目不斜视快步往前走着，连理她都没理。
我亲眼见到妈妈是多么让人瞧不起，一个雍容大度的女性才值得人们尊敬，偏偏她看不到自己的问题，将自己过得不好的原因都推给了我奶奶，好像是公婆毁了她一生的幸福。我反复跟她讲了很多次，婆婆格外爱她自己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姑姑，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义无反顾地爱着自己的。然而媳妇不一样，媳妇等于是一个陌生人，因为自己的儿子而一夜之间上升为和女儿同等的地位，按正常的人性来说，在感情上不可能同日而语。何况那个年代物质匮乏，人性也会格外自私。
可是我妈妈还是不依不饶，一个劲地继续埋怨我奶奶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当时奶奶已经先一步坐车去了，我忍无可忍，手里正好拿着一个西瓜，我怒不可遏地把西瓜摔在了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妈妈一瞬间也有些惊呆了，后来几年里，她都是因为这件事恨上了我。
我们之间的矛盾也在不断升级，最为显著的焦点问题就是因为她开始赌钱。爷爷生病后，我爸爸在医院里护理我爷爷几天，她便一发不可收拾，赌得昏天暗地。
女儿一周岁多时，我抱着女儿回娘家，看到她又和村里几个游手好闲、品行有些不端的男人在家里一个房间里赌。我一气之下掀了桌子，那两个男人知趣地灰溜溜的走了。她大概是感觉面子大伤，口不择言地指着我女儿说，“你这个孩子也不能好！”（我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是智障，活了三年零九个月没了。请参见今天2条的园地回顾-一枚注）
我当时站在原地，好像被雷劈了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我妈妈就是这样，只要得罪她，她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也从来不会主动原谅包容人。对我爸爸，她经常会说出“你出门让车撞死”之类的话。而我的爸爸一方面对妻子动辄破口大骂的行径生气不已，另一方面又对自己懦弱无能无力让她过上好日子而感到对不起她，进而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我的妈妈，却充分利用了这点，越来越肆无忌惮。
妈妈在用一种近乎自我毁灭式的方式对我爷爷奶奶进行报复性打击。在村子里，她大摇大摆地到处到赌钱的地方玩，从各种类型的打扑克到打麻将，经常夜不归宿，或者是招揽一屋子的人。我每次回娘家，走在街上都抬不起头来，总感觉背后有人在指点议论我，“你看看，这就是那个谁谁家的闺女。” 而我可怜的爸爸更是一度被推到受嘲讽的风口浪尖上。
一时间，我们家被妈妈这个赌徒拖进了黑暗的深渊。更要命的是村子里的村民还传出很多风言风语，甚至说我妈妈自甘堕落，跟哪个男人有不正当关系了。我试图劝她，可是她竟扬言，只要她还可以干地里面的活，谁也管不了她。
我数次劝说都无果，她总是辩驳我，说我说的她都懂，都对，可是她做不到，因为她只有在赌钱的时候大脑才能不想以前那些悲痛的事，才能让心里好受点。我对她说，“若你的内心无法安宁，只是那片刻的喧闹帮你蒙蔽了一会儿，人群散尽终有时，最后还是要自己面对孤独的。”她听不进去，摇了摇头，又扎进人堆里去赌博了。
我们的决裂发生在我怀小儿子的时候。那时我们楼下两户人家同时装修，噪音极大，为了保护胎儿发育不受损，我得硬着头皮回娘家住一个月，想等到楼下装修完毕后再回来。
为了讨妈妈欢心，回家几天的时间里，我就给了她五六百块钱，而且尽量保持平静不去惹她。但她还是嫌弃我不给她更多钱供她去赌。在我爸爸有事离开家的那些天里，她便不给我好脸色看了，自己玩到半夜才回家，睡到将近中午。
在我们那边农村，只有逢集时才有卖各种吃食，平日里是买不到的。那时我怀孕非常艰难，本来身体就弱，晚上一直无法入睡，每天都是躺着休养。有一天，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馒头在冰箱里冻着，白菜在外面冻着，那是冬天。而且上午，我央求妈妈载着我去镇上赶集，买些吃的回来。她说她困了，要睡觉，自己吃了个大碗面，躺下一直睡到下午两三点钟还没醒。我心里真是悲愤交加，别人家的闺女怀孕时妈妈都是疼着宠着，为何我沦落至此呢？我真想大哭一场。
我带着无限的悲哀之情，没有住满一个月就回自己家去了。午夜时分，我禁不住地泪流满面。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妈妈这样对待她的女儿？我即使是有错，她就永远记恨，不原谅了吗？为什么我对她那么多的好她通通都不记得了？
与此同时，我也在反省，我的爱收获的不是对方同样的爱，而是恨，是怨。问题出在哪呢？我想起我几乎是强迫式地让我妈妈接受我给她建议的生活方式，我希望她通过工作的形式或是健康的娱乐方式例如唱歌跳舞来排解孤独。我对她充满着很多的气，很多的讨厌，使她也出现了逆反心理，进而对我也只有讨厌和反感。
想通了这一点后，我心里释然不少，可是仍旧无法消除她对我造成的伤害。以后几个月里，我都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也没有回过家。
而我们关系的转机发生在我生下小儿子时。
在病房里，我看着她疲惫地躺在椅子上睡觉，笨拙地给我儿子泡奶粉.....每天她都赶回家，给我做几样我喜欢吃的小菜。我听着她跟隔壁的陪床家属说起她生我和弟弟时的艰苦岁月......
我不由得眼圈红了，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望着这个即使笑也会让人感到满脸怒容的妈妈，这个给了我生命的女人，这个也会把肉都挑到我碗里的女人，这个曾经陪着我一起带着我大儿子到处看病的女人，我忽然感到，原来她也有很多的好，我不能因为备受她都伤害而淹没她的好。
我比她幸福多了，我在生产时还有妈妈婆婆照顾着，而她就自己一个人，生弟弟时，爸爸去请产婆还没有回来，孩子就已经生下来了，慌张之余，她扭伤了腰，从此疼了半辈子。她何尝不想小鸟依人，说话柔声细语。可是没有人给她这样温柔的土壤，没有人为她创造这样的环境，恶劣穷困的生存压力，使得她只能用发脾气来发泄和保护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还可能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我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和妈妈对抗，而谅解她，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在那一刻，我明白了原来理解和包容也是孝道的一种体现。小儿子几个月时，我得到市里医院看身体，需要妈妈来帮忙看一下孩子。那一天我一直到很晚才回家，想到家里有个妈，心头感到好暖。
我到家后，妈妈还得骑电瓶车回她自己二十里之外的家。我听着她下楼的脚步声，心里一热，忙拉开门冲了出去，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结结巴巴地说，“妈妈，我知道你是因为孤单才那么疯狂地去赌钱，以前我没有好好地理解你，总是生你的气教训你，是我错了，请你不要生气了，以后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好。”说完，我掏出一百块钱来给她。
她没有要，但是我可以感受得到她很感动。在楼梯口的那几分钟里，我和妈妈好像在心里拥抱了彼此，那道横在我们母女中间缠磨我们十几年的黑洞，好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前些日子，她终于彻底远离了赌博这个不良嗜好，开始了新的生活。每天，她早早地起来，整理打扮好自己，便做工去了。每天都很充实，过得简单又精神。
终于，在与妈妈对抗了十几年之后，我们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母女，一对超越物质、超越权威、超越狭隘，纯粹的水乳交融的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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