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调适｜律师的面子、里子与乐子

【第六章职业心态论】 

作为“法律骑士”，律师当“独立而不孤立”。

人活着得有“面子”有职业尊严度；得有“里子”有职业滋润度；得有“乐子”有职业愉悦度。——本文绝非仅仅写给律师。

律师实在是这世上最习惯于“打肿脸皮充胖子”的职业之一。所谓“大律师”，往往无非大肿了脸还拿着放大镜让人看自己脸大的家伙；所谓“名律师”，往往无非打肿了脸还拿一放大镜四下里给人看的家伙。——做律师不易，不妨自嘲些，放松些。

——吕良彪

任何职业幸福指数都包括三个基本维度：得有“面子”有职业尊严度；得有“里子”有职业滋润度；得有“乐子”有职业愉悦度。作为在野法曹与社会的法律雇佣军，律师既要在监督制约公共权力过程中“为权利而斗争”，又需要在代理相互冲突甚至矛盾尖锐的利益之间进行博弈，同时还需要与自己的委托人“摆正关系”、防范风险，不可避免地时常接触权力的无度与人的劣根性，其职业心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一方面，律师当心存光明，保护自身的身心健康；另一方面，当注重社会责任与公众利益；同时，更要努力推进整个社会的民主法治进程 。

我们生在中国这片古老而历尽磨难的土地上，深知个人的幸福往往根植于文化与传统的土壤，同时带有深深的时代铬印。中国自古推崇人之生“三不朽”：“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再次立言”——立德是圣人境界；立功是伟人境界；立言是哲人境界。具体而言，则有所谓人生“十要素”之说：一德二合三风水，四积阴功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礼，九交贵人十养生。这便为根植于这片古老土地之上的中国律师的人格提升与心理调适，提供了自我修炼的“内功心法”。

【一“德”】

生命是一种传承、一场漫长的家族接力。“德”首先包括“祖上荫德”：所谓“红二代”、“官二代”、“富二代”、“学二代”，均源于“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生命积累；其次是自身“德行”：修齐治平，起点是“修身”——做事先做人，律师当具感恩之心、自律之德、专业之能。发自内心的感恩之心使人散发出一种善意、一种建设性，利于律师团结众人做事业。严格自律，加强自我修养提升，管好自己的头脑贪念勿要过甚，管好自己的心胸莫要容不得人，管好自己的嘴巴表达应该得体，管好自己的手脚不当介入之事应约束好自己，当然还需要检点自己的私人生活。专业技术是基础，要实用、高端、稀缺；人生智慧比专业技术更重要，正所谓“世事洞明、人生练达”，指导我们如何运用专业技术解决具体问题；而眼界与胸襟比人生智慧更重要，因为这使你立于高处；胸怀广博，则可以集合众人智慧成就事业；而所有这一切，基础都是品德。

【二“命”】

“自由在高处！”——人要把握好自己的人生格局。秦朝李斯用“粮仓里和茅厕里的耗子”为喻，固然粗鄙却也生动深刻。要学会放弃，学会宽容，学会提升，学会审时度势。——正所谓“术不及道，道不及势”。律师影响社会的基础是社会资源。这种社会资源包括律师本人及其团队的人力资源，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术”、“道”、“势”。——所谓“术”，乃专业技术与操作能力；所谓“道”，乃解决社会矛盾的人生智慧；所谓“势”，乃凝聚社会资源的平台。律师成就事业，需要得到社会各界及市场与公众的认可，即所谓的“人气资源”。律师成就事业，还需要充分利用社会公共资源，即充分协调各种社会关系：官员背后是权力，最优质的社会公共资源；其余律师背后是市场及资本，可以生产社会财富的资源；媒体的背后是舆论，是社会道义与民众力量；高校和科技机构的背后，是学术与专业权威；而所谓“黑白通吃”之“黑”，则是一种反社会规则形式存在的共同资源……

【三“风水”】

说到底是一种和谐：内在与外在的和谐，个体与群体的和谐，个人与社会的和谐，人与自然的和谐，天人合一的和谐。和谐是一种理念一种智慧。——“成长不能超越过程”，但可以缩短，而和谐的“知行合一”至关紧要。人生有三种基本交流：一是与自我与灵魂的交流，让人活得通透而不纠结；二是与他人与社会的交流，让人活得充实而有价值；三是与自然与世界的交流，让人活得阳光而更健康。——我们需要与这个不够完美的世界与不够完美的自我妥协：人无须与自我太较劲，无须与亲人太较劲，无须与他人太较劲，无须与社会太较劲，无须与世界太较劲。

【四积“阴功”】

佛家云恒隐者三：自己之功德；他人之过失；未来之计划。行善做事，非为功利与回报在，亦不宣扬图名利，此谓之德；所谓“市恩”者终难成“正果”。坦荡直面与承认自己之过失与不足，宽仁之心不揭人之短，爱护他人名声也是爱护自己。成事之前大肆招摇，或为成事需要、或为名利所使，一念之间，慎重为妥。人生当有“彼岸世界”：既要坚守“活在当下的独立性”（独立于权力、权力于权威、独立于民众、独立于媒体，等等），亦须保有“面对历史的责任感”。

【五“读书”】

培根有云：“读书足以怡情、足以博彩、足以长才。其怡情也，最见于幽居独处之时；其博彩也，最见于高谈阔论之间；其长才也，最见于经天纬地之际”。读书足以让自己保持内心的平和、坚忍与谦抑。——所谓“知名”，无非是有些人知道你名字而已；有名字即可，无须装什么“有名”；有身份证即可，莫去充什么“有身份”。——天若使其亡，必先使其狂，狂者必亡。“读”不限于“阅读”，“书”亦不限于“书本”，其形式和内容都是多元的。人生是一个“知行合一”的过程，所谓“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皆学问，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经万千事，阅万千人”，足矣。

【六“名”】

古人指“名字”；此处指“名声”，既包括当下之社会声望，亦包括死后之历史地位。“名”作为一种社会公众评价，其实质是社会地位的认可与社会资源的赋予。人生“求名”当有三个基本维度：其一，知名度，有足够多的人知道你的存在；其二，美誉度，特定人群对你的评价是良性的；其三，专业度，你的安身之命之本为公众所知悉并认可；出名要看“出什么名”、“在哪里出名”、“怎样求出名”。

【七“相”】

“相由心生”，心宜纯正，心宜博大。做人既要“大气”，亦需“大器”。内在见识修养终将外化，而外在的气质与气势则是基于多年的成长与历练：神情的庄重平和，言语的从容到位，举止的大方得体，都构成人的“气场”与“外相”。做人、尤其做男人最重要的不是英俊度，而是份量感、权威度。

【八“敬神”】

与信仰相关、与操守相关、与敬畏相关，与迷信无关。人当有所敬畏：敬畏天地、敬畏鬼神、敬畏生命；人当坚守底线：没有追求是可悲的，没有底线是可怕而有害的；人当要有彼岸世界，而不是全被浮躁与功利充斥；人生若国画，须得“留白”方显品味。——在我看来：佛缘、佛性无非“向善之心、守善之德、护善之能”；亦即儒家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所谓“三尺头上有神明”，负责任的律师当有所敬畏方可有所成就；佛家讲究“戒、定、慧”：当有所持戒方生定力，一如面对海浪的礁石而非随波逐流的泡沫；有所定力方生智慧，慧心，慧眼，慧言，慧行。所谓“慎初、慎独、慎微”，实在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修炼。

【九交“贵人”】

人是一切社会资源的载体。贵人则是承载更多社会资源的个体。人生之“天分”、“勤奋”、“缘分”，一样也不可少：天分由天赐父母给；勤奋是方向方法对头的努力；而结交“贵人”需要随缘不可过于急切与功利，更要不断积累和提升自己。——否则，即使“贵人”到来，你也攀不上。

【十“养生”】

“养身”、“养心”实为人生之根基。养身之道在于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工作习惯、生活习惯（叶圣陶先生谓之“教育之真谛”）。心态决定状态，定位决定地位，思路决定出路——志当存高远。涵养心灵需要“大气”与“大器”，需要给自己的欲望一个“容器”，需要“活在当下的独立性”与“面对历史的责任感”，需要坦荡、释怀、超脱、自然地面对人生，需要人生的价值认同感、职业尊荣感与生命归属感。

律师当努力提升自己人生格局。儒家讲“拿得起”，佛家讲“放得下”，道家讲“想得开”；笔者说：律师得HOLD得住。

 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短短几十年，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无论什么原因我们选择了律师这份职业，我都希望我们能够对自己的选择有一份人生的“价值认同感”：我们是在做有意义的事情，在做上对得起祖宗、中对得起自己和家人、下对得起子孙后代的事情；我都希望我们能够有一种“职业尊荣感”：既要从律师这份职业中体会一种荣耀，更要满怀尊严地去做一名律师；我都希望我们能够因了这份职业而有一种“生命归属感”——温暖而踏实。

当下中国做律师，充满艰辛与磨难。我们当有足够的勇气去改变我们所能够改变的；当有足够的坚强去承受我们所不能改变的；当有足够的智慧去区分前二者。对一个行业认识得透彻乃至残酷，才可能在这个事业中走得更远。

【精气神——云居山暮鼓】

【参考阅读】

第一编  律师职业价值论

第一章  职业属性论

第二章  职业价值论

第三章  职业精神论

第四章  职业伦理论

第五章  职业素养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