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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钩:尘世惊慌,心无皈依的假期

月如钩 鸿渐风 2023-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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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圣寺三塔


【游记】

尘世惊慌,心无皈依的假期

文/月如钩
 
整天在学校里呆着的人,都盼望着寒假暑假,这也是我始终没有改行最贪念的“福利”。
作为一名终身从事教育工作的中学教师,我今年的寒假暑假都很特别。
寒假是1月18号开始,16号还有成都汪同学转道昆明来与我和吴同学见面聚餐,而那天,某人也到了昆明,后在媒体上看到消息还到缅甸。不过我们只聊了同学情,那时候已经有海外鄢同学提示武汉有不明原因肺炎,不过我19号从昆明到新乡时,毫无感觉,作为唯一戴口罩的人,保暖的成分更多,并且到达新乡之后,接风洗尘的,接二连三地和朋友们聚餐相会,毫无防护,直到我所住的小区被封闭,才真的感到问题的严重性,那时候已经有关于武汉的各种信息令人惶恐不安了。
买不到口罩,鄢同学从日本寄过来一包救急,非常幸运的是,家里还有以前存着的一瓶医用酒精。我把一只带喷头的空香水瓶子里装满酒精之后,在家里和自己身上到处喷,孤家寡人却心悬着湖北老家的家人亲友,独自隔离在我的蜗居,欲哭无泪。然后就是不断地退车票改签再买票再改签,一边上着网课,一边等着开学的具体日期一再延迟一再发布,直到3月16日才又飞昆明,这下子就是全程武装扫绿码,酒精消毒纸巾和口罩是必需的装备了。我们毕业班学生正式开学在3月23号。报到那天,如临大敌,间隔1米排队,消毒,测体温,扫绿码,看行程健康表……几十年的教学生涯里,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开学阵势。师生的惊慌恐惧,都写在脸上和举手投足的姿态里。

作者在课堂上
一晃这个学期就结束了,学生们考上考不上的都已经离校。暑假开始了,只有两周。
虽然我是极能随遇而安的人,在学校里吃食堂住宿舍,又是无车阶级,基本是困居校园的,每到放假却万分纠结:是到新乡去见见老同事和戏友朋友们呢,还是到天门去看看老母亲和兄嫂呢,还是到深圳去看看儿子孙子呢?新乡的两室一厅要不要去打理一下?阳台的花草还活着吗?老母亲身体还行,要不要听听她的絮叨和抱怨?儿子儿媳在深圳打拼总是报喜不报忧的,要去看看吗?疫情还未彻底结束,出省需要到教育局报备,两周时间也不够到处跑的。在网上看到前同事居然已经发朋友圈旅游到了贵州,惶惑的心浮躁不安。干脆,我也出去晃晃吧。
于是出发,大理丽江泸沽湖转了一大圈——这是我第二次打卡这些地方。
没有惊艳,大理仍然那么美,游人还是比较多,买票的地方排着长队测体温扫绿码,完全懒得管什么“六诏”历史段姓王爷。当年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还饶有兴趣地看着鲜艳的白族服饰,听着传统的道教音乐,赏着很多白族小姑娘都会跳的孔雀舞,到崇圣寺拜三塔(金庸曾编排了大理国皇帝在此出家的武侠经典),进白族民居品茶,大理四绝“风花雪月”(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都体会了一下。这次洱海泛舟,各路游说骗钱项目让人不知所措,先到了罗荃寺、天镜阁转了转。

罗荃寺的传说里有类似于法海镇压白蛇于雷峰塔的故事,据说罗荃法师也曾把相爱的男子变作石骡子,女子化作白云(望夫云),如今这朵云就是天气预报,只要这朵云一出现,洱海必定狂风暴雨大作,白浪滔天。至于罗荃塔,就是一座崭新的四方密檐的无顶建筑,内有电梯直通塔顶,所谓狂风吹走塔顶落于如今的塔头村,我是不信的。历史上洱海曾有四大名阁:海东天镜阁、海西浩然阁、上关水月阁、下关珠海阁。这四阁当然早已荡然无存了,天镜阁也是1996年重修的,为飞檐斗拱翘角凌空的走马转阁歇山式建筑。我曾经在《中国园林鉴赏辞典》里读过观音阁的介绍,其实天镜阁是观音阁的面楼,观音阁是天镜阁的后宫。这里风大浪急,山环吞海,澄然如镜,阁高廊阔,阁顶天灯类似航标。

洱海边的罗荃塔
既然到了大理佛国,总得到鸡足山看看,礼佛,也是平息内心的惊慌。
鸡足山是迦叶菩萨的道场,中国十大佛教名山之一,因“前列三峰,后拖一岭,俨然鸡足”而得名。据说整个鸡足山有360庵,72大寺,大师辈出,僧尼云集,文人墨客荟萃,景色绝佳。当然这是说以前,很早很早以前。如今的鸡足山,也是古木参天,寺院众多,香烟缭绕,梵唱不绝。多年来我读了许多佛学著作,既然上山礼佛,一路上也是祈祷上师三宝,发殊胜菩提心。我先去玉龙瀑布,毫不壮观。到山门,是赵朴初先生题写的“灵山一会”坊匾额(好像赵先生在所有佛门都有题字)。洗心桥的建筑不错,玉净瓶造型也好,就是太新了。牟尼庵的三会柏也是奇树,同根三枝干,分别长的扁柏叶、圆柏叶、刺柏叶。祝圣寺的放生池中建有八角亭,院子里遍地种着观音莲之类的多肉,廊下的书橱里有许多经书,我也请了几本准备带到学校有空看看,万一参悟了也未可知。在左右庵堂寺庙看了看,没有上香,只关注楹联:
破衲露襟,樵径有霜寻药冷;
犁耕蔬食,石床无月了经迟。
 
去草搜奇石;
留云补断山。
——不太像寺庙佛联;
大觉寺:
尽底脱去胸中有;
逐一拈来何处无。
悉檀寺:
以端坐为须弥,放下的便是;
以明日为来世,已过者不留。
似乎对仗宽泛了些;
祝圣寺:
退后一步想;
能有几回来。
传衣寺:
放下时何物是我;
担取去那个为谁。
真正让人心生禅意。连战撰写在玉佛寺的大雄宝殿正门的楹联字不太好认,我逡巡一会儿,不想动脑子。

茶马古道
到虚云寺,颇为虚云和尚虔诚赴法精神感动。过一段猴子众多的林莽,望望蜿蜒的山路陡峭的石阶,想到自己不是当年半夜拿着手电筒登泰山的年纪了,犹豫再三,上了缆车,直到金顶寺,可惜雾锁群峰,四顾茫茫。金顶寺的香火鼎盛,五色经幡随风飘着,有免费的香摆放在架子上供虔诚的香客自取。我先把香案下的杂物捡拾到垃圾箱,再整理了被香客翻动得乱七八糟的大小粗细红绿黄各色香把,又请出三柱香到香炉里敬上,然后看楹联:
看不远千里而来,一知向善;
果能够慧心常在,乃遂我心。
 
一盏慧灯照金顶;
两颗牟尼镇石钟。
人太多了,大喇叭里不是梵音经诵,而是“游客守则”。十三层的楞严塔,有人左进右出转行,仓央嘉措的美妙诗句涌现心头:
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呀,
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
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
不为朝佛,只为贴近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
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
不为长生,只为保佑你喜乐平安。
金殿光华灿烂,佛光普照,周边全是利用佛祖名义挣钱的行当,善男信女们纷纷掏钱抽签发愿写祈祷文等等。我没有看到迦叶鸟,倒是见到几只鸽子,看它们时而飞殿顶,时而落地上。下山时,凉飕飕的风吹我在潮气很重的云雾中,踏着湿滑的台阶。我默数牟尼庵、大钟寺、大觉寺、华严寺、寂光寺、传衣寺、悉檀寺、祝圣寺、虚云寺、金顶寺、报恩寺、九莲寺、白塔寺、慧灯寺、圣峰寺、龙华寺、放光寺、迦叶殿……我没有进佛堂做什么大功德,因为所有的功德箱佛像前罗汉边放生池,堆满了钞票钱币,数钱估计也是寺僧的繁重俗务。尘世惊慌的人们,无依无靠的心灵,在旷世悲凉中没有着落,只能在这里求告平安和福祉。

鸡足山上楞严塔
到丽江,我特地多花钱选了一处窗口可以望见玉龙雪山院子种满花木的民居住下,但天公不作美,只有云雾缭绕,玉龙雪山茫茫一片。丽江是水做的,夜雾低垂如细水长流,那红红的灯笼吊在飞檐斗拱下,宛如风雨苍黄的旧时山河。古城还是游人如织,古老的建筑里要么摆卖着各色商品,有些利用异形朽木树根加工的木雕艺术品还是真的有创意,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要么装修得花团锦簇作民居旅舍,在古典的建筑里铺展最现代化的坐卧舒适。“小桥流水人家”的意境只剩喧闹,四方城挤满游人,楼上的窗口,本来应该是王宝钏抛出绣球打中薛平贵的,怎奈连潘金莲掉下窗撑打到西门庆的境遇也没有。从前的情爱总在惊艳一瞥以后就驻守千年,如今的妹子们翘首苦盼的郎君,是顺丰圆通的快递,绝不会抵达地老天荒。大小石桥无言,桥下流水已经不如以前水量丰沛和清澈,湿漉漉的五花石路面,虽然凹凸不平却很容易滑倒。大约我总是心神不宁吧,滑了一跤,所幸脚侧擦伤,没有大碍。

丽江古城
后来转场泸沽湖。
泸沽湖虽为四川云南所共有,但旅游票似乎多在云南买。泸沽湖是摩梭人聚居的地方,走婚制也还依然存在,走婚桥却纯粹是景点了。我去买票游湖,有很多汉人在兜售船票,摇船的却是摩梭人。等到上船发现有的人的船票是220元,我的船票是180元,还有人是160元,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湖水的确很清澈,长长的草叶油油的在水底招摇,令人想起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所谓的“水荇阳花”也只有很少几茎飘在水面。我在船沿伸手撩水玩了一下,被摇船的摩梭老头大声喝止:“阻力很大的”;我赶紧缩手,把手帕在水里打湿一下,那摩梭老头又大声喝止:“这是喝的水,不准洗东西弄脏了”。

泸沽湖
这么大一片湖泊,摩梭人洗衣服不也在这水里吗?我看着摇船的三个摩梭人,都是心气不平的神态,也没有再敢说话。他们原本过着封闭恬淡平静的生活,随着旅游业的开发和见识扩大,心绪也变得浮躁,心中必定也是水波荡漾泥浆翻滚。下船到对岸,没有什么可看的,只有水边的旅馆,贵得要命,不住不让进去。外面居然就只有一个破烂的公厕,竟然还收费2元。转了不到10分钟,就被催着上船返航。湖边几只鸭子和玉米地里几只鸡倒是悠闲的,不禁羡慕的想:下辈子做一只鸡或者鸭——被人养着,不担心觅食,到头来反正是个死。且住,如今鸡鸭也别有所指了,还是做人吧,尘世惊慌,但愿心有皈依。
(注:图片均为作者提供)
        (责编:糊汤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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