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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兆瑞 2018-05-23


       

作者简介

作者摄于1983年


苏兆瑞,南开大学1968年毕业,曽在大中学校和教育行政部门任教任职。现已退休。


原题

五十年后忆学妹


 

生物系里女生多

 

人们都知道,大学生物系里女生多。我们南开大学63级1班,34名同学中有男生18人,女生16人,而2、3两班的女生都比男生还要多。


南开大学校徽


有人说过一句挺有意思的话:“自给有余”,其意不言自明。


班里的这些女生,都是相当优秀的。不少人来自名牌中学,如河北辛集中学、江苏常州高中、上海向明中学等等。1960年代每年大学招生人数不过十四五万,重点大学最多两三万人,而其中女生恐怕到不了一万人吧,女生能考进南开是很不容易的。


她们个个天资聪明,智力出众,成绩很好。如天津籍的田同学,经常门门功课考得优等,用现在的话说来就是“学霸”一个,自然一直担任班里的学习委员。


许多人在中学时是班团干部,成熟老练,工作能力很强。


有的人多才多艺,能歌善舞,常在学校的文艺节目中扮演角色。来自保定的张同学,在中学时就是一名二级体操运动员。那时没有文艺或体育特长可加分的做法,她们完全是凭考分进入南开的。


有的年纪很小,不过十六七岁,活泼可爱。记得开学后不久,学校党委有位女部长来我班宣讲文件,看到这位女同学不禁感叹:“嗨,还是个娃娃嘛!”


并不是我们男生早早就对她们有所评价。当年入学之后,我们知道,“75个同龄人中只有一人才有机会上大学”,所以同学们都觉得重任在肩,非常用心读书,谁会去分心琢磨这些女生呢?


1965年留影,那时我们还未毕业


在大学五年里,我从没有听见过男生在背后对女生评头品足。再者,我们和她们是站在同一平台上,像我自己就是门门功课都是“5”分的全优生,一开始并感觉不到她们有什么特别出众之处。


随着同她们相处时间的延伸,我们才渐渐体会到,这些女同窗的确十分出类拔萃,显尽当年女大学生的靓丽风采。

 

男女生之间交往与友谊


那时的大学生,思想上十分单纯,男女生之间就是个纯粹的“学友”关系,大家在上课、做实验和政治学习时聚在一起,等下了课就各管各,难得一见了。


我班的女生住在第五宿舍,男生在第一宿舍,相距不足百米。后来我们搬到第12宿舍,相距远了。那时的宿舍并无管理员,男生进女生宿舍可以长驱直入,但在五年多的时间里,记得我有点啥事去女生宿舍,一共不会超过六七次。


但是男女生彼此之间却是十分友爱的,在学习和生活上做到了互相关心、互相帮助。


比如说,我的听课笔记记得比较齐全,常会有女生来借阅。有一年寒假前,火车站来学校出售预售票,我和一个女生恰好都带着教材来排队,于是就一起边等边复习。等到队伍排到了,都复习完半本书了。


校园中轴:今日大中路,俨然林荫道


1964年暑假,我生病住在市里医院,有些女生到医院里来看我。


那时人们的生活十分清苦,不少同学的衣服上有补丁。1965年暑假,男生王同学想找一台缝纫机补补衣服,家在天津的女生武同学就邀他去她家。我陪他一起去,他老爸见了我们还鼓励了几句。我就是在她家学会了踩缝纫机的。


1965年秋要下乡参加“四清”了,走前大家都要整理行装。没有任何男生去要求,女生们就主动来到男生宿舍,把我们的被子抱过去一一“做好”(把被絮同被面、被里缝合在一起),很快送回来。


在大学我交往最多女生的当数蒋同学。南开的学生食堂,就餐不用饭票,而是用一种特别的“饭卡”。这饭卡用起来非常方便,但每月底结算却很麻烦,班里安排我和她当“伙食委员”负责此事,我们俩每月底要单独在一起半天,把每个同学可退的钱和粮票同食堂一一算清,再发给大家。


在枣强县参加农村四清时,我同蒋同学分在同一个村子。看到她写家信,开头写“继父、妈妈”,我就说,你继父对你这么好,同亲爸没两样,你就干脆写“爸爸妈妈”好了。


有一天她对我说,老苏,我还不会骑车子,你教教我吧。我说,好啊。于是让她借来自行车,在工作队居住的大院,我在车子后面扶着她学骑,很快就会了。


大学五年,我们男生同女生们彼此间的交往,就是这样地适度、自然、友好、大方。这种很纯真、毫无杂念的同学情义,现在想起来,也是很温馨的。


南开大学东校门


随着时间的流驶,我对女生的许多记忆早已消失,但有时也会飘然而至。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在电大讲授过十年《微积分》,每当教到“复合函数求导数”时,常会想起当年同女生讨论相关内容的情景。近年来在电视上看到邓玉华演唱《情深意长》(“五彩云霞空中飘……”)时,总觉得曾经听过杨同学的曼妙女声,几可同原唱者媲美。

                                      

大学里不准谈恋爱


现在的大学里,男女同学之间谈谈恋爱是很普通的事情,甚至连结婚都是允许的。据说有的男生在填报高考志愿时,还要考虑学校女生的多寡,怕女生太少的学校,考进去以后对象难找。


我们那时候,大学里是禁止学生谈恋爱的。有一次班长到系里开会,回来就向全体同学传达了学校的这一规定。大家听后很平静,笑笑:哦,还有这么回事,根本没人议论。


南开大学的学风是非常好的,这在国内高校中很有名声。那时我们学生都专注于学习。我是工作过几年才上的大学,更是十分珍惜这难得的机会,真的是“双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那些正值青春妙龄的可爱女生,都很中规中矩老实上进,个个都专心学习,心无旁骛。三年级时,曾有男生主动追求一女生,那女生说,我还小着呢,不考虑这事,婉转地拒绝了。


从新开湖畔眺望主教学楼


但是,大学是青年男女集中的地方,仅凭一个通知就想完全禁绝恋爱,也不太现实。德国作家歌德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一书中写道,“哪个青年男子不善钟情?哪个妙龄少女不善怀春?这是人性的至神至圣……”在大学二三年级,班里就有个别男女同学,因为某种机缘接近而产生了感情。


比如,上二年级时,有一段时间,班里多数同学去部队“当兵”锻炼,少数同学留校活动,其中有一男一女。那男生趁这个好机会,瞧准了目标紧追不舍,果然攻城略地,所向披靡,等到其他同学回校来时,这边已经大功告成,抱得美人归。


自然,在大学低年级时就开始恋爱的男女同学,只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这少数几位同学并非有意冲破禁锢,只不过是缘分来了顺势而为。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彼此的关系,看不出同其他同学有什么不同,也没有影响学习,相反的可能更有激励作用。同学们对他们都表示理解和尊重。系里也没有谁来查问和干涉过他们。


到文革中的“大串联”时,他们倒都是避开众人,单独结伴出行,走遍大江南北,挺让人羡慕。有同学猜想,准媳妇这时恐怕已经去拜见过未来的婆婆大人啦,这倒是有可能的。

 

毕业前的恋爱潮

 

我们63级大学生应该在1968年毕业分配。到1967、1968年快毕业时,大家的年纪也大了,又马上要走向工作岗位了,于是同学们就纷纷谈起了恋爱。有的是他(她)们自己搞上的,有的是同学互相介绍、牵线的。


杨石先校长(1897---1985)著名化学家,曾任西南联大化学系主任,中国化学会理事长,中科院学部委员


到毕业时,本班同学之间最后确定恋爱关系的,有三对,还有另两对是和本年级外班同学谈成的。毕业分配时,有的两人被分得离开很远,甚至在不同的省份。但是并没有一对因此劳燕分飞,她们很快设法调动到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


班里曾经传说某男生追某女生未成,直生闷气,后来确知并无此事。也可能此君曾有美意,但只不过是“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转而另觅佳偶;或者浅尝辄止,知难而退,日后自有美好归宿。具体的细节就不得而知了。


由于文革中分别参加不同群众组织的活动,还走出校门进行“串联”,同学们之间的交往冲破了系、校的界限,择偶便有了更开阔的天地,班里多数女生纷纷同外系(数学系、化学系、哲学系等)甚至外校的男生喜结良缘。这哪里还是当初有人说的“自给有余”?分明是“出口援外”了啊。呵呵!


有的女同学是在毕业之后,到工作单位遇到了原不相识的南开同学或其他学校的同学,于是相识、相知、相亲、相爱,终于走到了一起。比如李同学与数学系毕业的老何恐怕就是这种情况,几十年来他们相濡以沫,伉俪情深。


作者夫妇在美国探亲旅游(2001年)


当毕业前夕的恋爱潮席卷校园时,对近水楼台向无奢望的我,也得到一位外校女生的“青睐”。正要同她会面杭州谈婚论嫁时,却突然失联。那一手娟秀小楷的分手信,在3个月后才姗姗来迟,此时我心中已经平静得一无涟漪了。


看见别人成双成对,我只在一旁笑观潮起潮落、云舒云卷,并不心焦,反倒有点审美疲劳。晚餐之后,我往往独自一人在校园里漫步夜游,自得其乐,也常会路遇本班、本系的对对鸳鸯。

    

看她们的事业和家庭

 

当时对我们这批68届毕业生的分配方针是“当普通农民、普通工人”,因此我们毕业离校后大都是先务农做工,一两年之后再重新安排工作,到1970年代后期纷纷得到提拔重用。


到底是名牌大学的高素质学子,我们班的女生们毕业后都干得很好。从政的焦同学,表现出色,晋升很快,经过中央党校的学习,直至担任地级市的副书记、人大主任,应该是正厅级的官员了。蒋同学当了某地级市外贸局主持工作的副书记、副局长。


今日生命科学学院教学用房之一 


学习委员田同学曾回母校进修,又赴加拿大做访问学者,成了天津大学的副教授、硕导。体操运动员张同学自学日语,以此大量查阅资料,科研成绩突出,在华东理工大学当上教授。好几位女生或在央企任职,或当中学生物或化学教师等,都有副高以上的职称,都很有成就。秦同学编写的化学学习指导书,公开出版,发行全国。


后来看起来,她们当初择偶的眼光确实犀利,毕业后各自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夫君尽是学历、人品、能力各个方面都十分出色的人。例如田同学和于同学的先生都是大学教授。曹同学本人在海洋研究所当人事处长,她的先生就是我们本班的王同学,30多年间他十几次参加南极、北极科考,成为研究员、教授、博导,是一位知名度很高的极地生物学家,2016年他又被评为“中国极地研究先进个人”。


按照国学大师、北大教授张中行的说法,婚姻状况可分成4个等级,一等为“可意”(十分满意),二等为“可过”(虽不太满意,但可一起过日子),三等为“可忍”,四等为“不可忍”。我们班女同学的婚姻多该属于一等吧。


她们也都十分重视对下一代的教育培养,都有两个挺有出息的儿女,大多受过高等教育。好几位女生的孩子都留学海外,取得了硕士或博士学位。当儿女已经成长之后,有的人又继续关注第三代。

 2009年11月,在天津的部分同学聚会


李同学退休后,曾在天津整整3年陪外孙女读高中,这外孙女前年以很好的成绩如愿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初战告捷,下面还有个小外孙女呢,李说准备继续“战斗”下去。

           

祝愿学妹们健康长寿

 

现在,这些女生们早已退休,当上奶奶、外婆了。就连那位年纪最小的“娃娃”也年逾古稀了。时光永是流驶,无情地改变着一切,她们的如云乌发、秀丽脸庞已经不再,唯有昔日的音容笑貌、鲜活形象在我的脑海中依旧。

         

没想到的是,后来女生中最令人痛惜的却是蒋、瓮、张三位。

         

当外贸局长的蒋同学工作顺利。家庭生活十分美满,年仅50岁的她竟然突发肝癌,终至不治,在1995年6月去世。噩耗传来时,我偕妻正从普陀山旅游归来,不禁一时惊呆,感叹天有不测,人生难料。

        

进入新世纪以后,又先后惊悉瓮、张两位同学因乳癌不幸病逝的噩耗。她仨当年的模样历历如在我的眼前,愿她们在天国快乐!


毕业已经50年了,我们这些老同学们之间始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从2014年起,我们建立了一个微信群,健在的13位女生有11人参与其中,经常能获得她们的最近信息。


谨祝所有女同学健康长寿,家庭幸福,子孙发达!

2013年10月,部分同学在天津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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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由作者提供本号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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