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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丨周初:我与王小波都曾住过的教育部大院

周初 新三届 2019-06-17


作者简介

本文作者


         周初,北京理工大学附中高68届,1969年延安插队,其间任公社干部。1982年首都师范大学俄语系毕业后,入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研究日本政治。1986年作为公费研究生入日本一桥大学,后考入该校社会学部博士生。1992年入日本住友信托银行研究所,1994年入日本松下电工株式会社海外总括部,负责中国投资项目。2011年退休。

原题

我的回忆录3


从端王府夹道到教育部大院

(大木仓胡同35号)



作者 | 周初




被貼大字报的滋味

 

为了解决我们这些没有窝到处乱串的小麻雀的问题,父亲申请到了教育部院内的住房。地点在和乐堂的东配楼。其实这地方我没事乱串时也去过,只是觉得那里全是住家,没有好玩的地方,所以不常光顾。


大木仓胡同35号的教育部大院原是一座王府大院,是清朝的郑王府。据史料记载,这郑亲王叫济尔哈朗,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侄子、庄亲王舒尔哈齐的第六子。崇德元年(1636年)因军功赫赫被封为郑亲王,是清初“八家铁帽子王”之一。



大院正门面临大木仓胡同,北至辟才胡同,东临大木仓北一巷,西接二龙路中学(原也是郑王府的花园)、协和医院(原邮电医院)。大院的东半部是典型的四进院落。进了面朝大木仓胡同的正门就是前院。前院的西面有个西跨院,最初是解放军警卫排的驻地。后来变成了少年之家,有一段时间,少年之家还设有住宿班,由部机关专门派的干部当老师,还有阿姨等勤杂人员,管理那些父母长期在外没人看管的孩子们。东面有个东跨院,一直是日托幼儿园的领地。弟弟周敦一直在这所幼儿园入托,听他说他最后还当上了幼儿园孩子们的二王和大王。


前院四周的其余平房都是司机班的车房等用地,全机关的大小车辆都停在前院。住端王府夹道时,乘班车下班车都要这里集散。


从前院通往中院,要上台阶通过二宫门。这二宫门实际上是一座大殿。门洞的两边各有一个大厅,用途多种。有时是乒乓球室,有时又成了电视放映室,有时又成了孩子们演节目的排练室。还有一段时间是少年之家的学习室。


二宫门给我留下的记忆诸多。在这里的少年之家学习室,晚饭后可以进行晚自习,有少年之家的老师进行辅导。我和一帮同年龄的孩子们一起在这里写过作业,背诵过课文。有一天,我好像是背诵毛主席写的“长征”课文,“长征是播种机,是宣言书……”背了半天就是背不全,总是丢字忘段,头顶上的荧光灯吱吱作响,再加上夏天天热,在这里还真留下了自己认真学习的回忆。



每当晚自习快结束,大家有点困乏时,就会一致要求辅导我们学习的许老师给我们唱个歌。许老师是男高音,头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满头黑发中略有几根白发。他唱的“革命人永远是年青”最受大家欢迎。这首歌也是许老师的主题歌,只要有活动,只要大家要求许老师表演时,他准是唱“革命人永远是年青”。


许老师还教我们制作简单的飞机模型。不知他从哪里搞来制作飞机模型的材料、胶水和砂纸等,教我们怎样把飞机的各个零件用胶水组装成小飞机。还教给我们许多调整飞机平稳飞行的小技巧。如飞机模型飞行时不平稳或偏向打弯时,就要用砂纸修理飞机的翅膀,反复檫磨,反复试飞,直至把飞机模型调整得能够平平稳稳的飞行,能够在空中笔直滑翔好长一段时间。我制作的飞机比较成功,使得在一旁看热闹的老大爷也给我个喝彩:“诶,这小孩的飞机飞得好啊。”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制作的成功感和愉悦感。


可这二宫门,也使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贴大字报是什么滋味。那还是文革前1950年代的事情。一天,忽然家人告诉我,在教育部的食堂门口,我被人贴了大字报。大字报的作者是办公厅的段升能,段叔叔。批评我们几个小孩头一天晚上在二宫门捣乱,人家幼儿园正给孩子们排练节目,说我们在外面敲窗户捣乱,影响了节目的排练。被点名批评的有段小洛、段小京、张鲁生等七八个孩子,其中有我的名字。这下子大事不好了。父亲整整批评了我一个晚上。我还是有一些不服气,说自己并没去敲玻璃,只是在场的旁观者……父亲哪里会相信,愈加批评我强词夺理。但是我始终还是觉得有点冤枉。


没想到,第二天,段洛夫副部长的儿子段小洛和段小京很快就写了检讨书,段叔叔还把他们的检讨书张贴在了食堂门口。其他的孩子也都陆续写了检讨书,就剩我一个人没写了。这天晚上我自然又是不好过了,在父亲的反复督促下,我也写了份认错的检讨书。次日,我拿着写好的检讨书,到办公厅找到段叔叔,低头认错并交上检讨书。段叔叔拍了一下我的头说:“好,承认错误就好。”当天中午,食堂门口就见到了段叔叔贴出的大字报,题目是:“小周初也承认了错误”,大字报下面还附上了我的检讨书。


这段叔叔可是教育部的名人。他的儿子就是后来的四通集团公司的老总段永基。段叔叔脸黑体大,个子足有一米八多,声音洪亮。上世纪60年代,他是教育部安定农场的场长,把安定农场搞得红红火火,有声有色。办起了养猪场,还开办了制粉丝的工厂等。为教育部度过三年困难时期做出了不少贡献。暑假期间,我们一群子弟们还被组织去他的农场学农锻炼过。在扛锄下玉米地除草前,段叔叔会给我们训话。他让我们学习老农民,干活时尽量少喝水,说如能做到干活一天不喝水才算是学农过了关。


到了1980年代,段叔叔、我父亲这一代都离休了。有一次,父亲从北京图书馆回来,告诉我碰到段叔叔了。說他天天泡在图书馆里,废寝忘食翻阅郭沫若的著作,说是要彻底的批判郭沫若,振振有词,侃侃而谈……


 

我家的邻居们

 

再回到二宫门吧。进了二宫门就是中院。中院的主建筑物是和乐堂,一座大殿。平时是空着的,有时作舞厅,有时做过羽毛球球场,时不时举办和外单位球队的羽毛球比赛。中院内,已在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建满了宿舍楼。原来,这里是一片片的花坛,用木栏围着,里面植满芍药花,一到春天就发芽长出芍药枝叶,过些日子就会开放出一朵朵鲜艳的芍药花。据说,上世纪60年代,曾计划在这里修建游泳池,旁边的一口枯井都快挖出水来了。结果部长没有批,说是怕破坏了风水。现在,这中院里建满了宿舍楼,哪还管他什么风水不风水了。


中院的周边基本是平房,住满了干部职工。进了二宫门往东数起,第一家是邢泰家,他家的邢西武比我小点,一起玩过。再往东就是蓝若天家,他家的张鲁生是我的发小,常在一起玩,一起打架。再往东就是尚大明家,他的父亲叫尚志,和我父亲比较熟,都是从东北调来的干部。大明外号叫“老子”,还有马边强、“小豆”(胡平军)等,都是少年之家小足球队的队员。


许老师是我们小足球队的领队兼教练,他真有办法,不知从哪里把教育部女子排球队的运动上衣找了出来,给我们每人都套上一件。球衣胸前有“教育部”三个大字,后背还印有球员号。穿上球衣出场,还真是有模有样的。我好像是3号球员。


许老师组织我们和新华社的小足球队踢过比赛。记得比赛是在先农坛附近的育才学校的体育场进行的。我们都是排着队走去走回参加比赛的。新华社的小足球队也有老师带队,还有高年级的大哥哥们作指导,双方都非常认真卖力的比赛,但踢得很文明,全场比赛双方几乎都没有犯过规。只是在最后快结束时,对方被罚了个点球。比赛的结果是2:0,我们胜了。大家非常高兴,许老师还给我们摄影留了念。遗憾的是照片没能保存至今。


过了尚大明家,就是拐角了。往北数第一家就是后来成了名人作家的王小波家了。他家孩子不少,他家的母亲叫宋华,是教育部的干部。再往北就是张德庭家,他原来和父亲同在工农教育局,后被调任某位副部长的秘书。再往北是食堂大师傅,人称老葛的家。因这排房子东临大木仓北一巷,所以在1980年代,葛师傅家还把临街的后墙开了个洞,卖过炸油饼。



这排房子再往北就是公共男厕所和女厕所。厕所北面接的是一座配殿,比较高大。被分为三家住。南边一家是杨黎初家,文革中,杨叔叔和我们楼上的徐非光叔叔都是一个派的头目。后来杨叔叔也受到批斗。在院里,我亲眼看到他在批斗台上不服斗,被对立面的人打得鼻孔出血,可他就是不低头。当时我心想,不管怎么说,这杨叔叔也是一条汉子啊。


中间一家是沈芬家,沈芬的父亲好像是位民主人士。再北边就是赵安北家,他家的父亲叫赵红军,是老红军战士。听说还是飞夺泸定桥的十八勇士之一。他家有五六个孩子,只记得赵安北的两个妹妹都是聋哑人,小孩子们都叫她们大哑巴和小哑巴。


赵安北原来比我高一年级,后来蹲班,和我成了同班同学。安北有哮喘病,不爱学习,上课总是扰乱课堂纪律。老师拿他没办法,就叫我去请安北的家长。可是请来请去,安北的爸爸身体也不好,也管不了孩子。每次都是让我先回去。这样,赵红军伯伯就认识我了。


有一次,我也犯了错误。用石头把院内的废电线轧开取出铜丝,卷成卷后拿到废品公司去卖,换点零花钱,主要是用来买电影票看电影。没想到,被废品公司的人把我当小偷了,把我带到了教育部机关行政处,说我有破坏公物的嫌疑。正好撞到了赵红军伯伯的手里,赵伯伯是行政处长。他一看是我,就让收废品的先回去吧。我心里挺紧张,生怕赵伯伯找家长。可赵伯伯淡淡的说了一句下回注意,就放我走了。我还担心赵伯伯会不会事后把这事告诉我父亲。可是过了好几天都没事。我好感谢赵伯伯,感谢他开恩放了我一马。以后,只要见了面,我都会主动的叫:“赵伯伯好!”


赵伯伯家再往北是两排二层楼的住房,人称和乐堂东配楼。楼下南边第一家是白杰家,他的母亲是教育部的职工。然后北边就是郭小慧家,她的母亲叫郭文兰,是个女强人。然后隔一个上二楼的楼梯口就是我们家了。夏天天热,邻居们常拿个小板凳坐在一起聊天,和郭小慧还有她楼上的同学马德秀等就比较熟了。


那时郭小慧和马德秀是实验二小的同学,常听到她们讲参加各种活动,还参加业余体校的游泳训练班等,心里总是非常羡慕她们。后来得知,她们在升中学的考试中,马德秀考的最好,考入了师大女附中。郭小慧考的也不错,考取了女三中,都是好学校。


我家北边的邻居是高明寿叔叔的家,他家有两个女儿,后来又添了个儿子,起名叫高大地。高叔叔得子喜形于色,常常大声的呼喊他的小儿子:“高拉稀!高拉稀!”平时总是歪着脖子的高叔叔经常逗得我们哈哈笑。



我家对面台阶上是迄今为止最好的邻居。这家邻居住的是和乐堂的东配殿,配殿是一座很高很大的房子,只住一家。是唐司长家,他家有三个男孩,唐祥、唐怡、唐小平。家教极好,一到冬天,可以看到三个男孩从大到小排成一排,冰鞋一致都挎在右肩上,说是去北海滑冰去。按说老二唐怡和我年龄相仿,但他的哥哥唐祥却和我非常要好。我常去找唐祥玩,把他们家的门坎都快踏破了。因为他家可以随便出入,堂屋、东屋,甚至他们父母住的西屋我都随便出入。


留下印象较深的是唐祥母亲的大照片,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和电影上的一二九运动的女学生一模一样。我们两家不只是孩子们互相来往,也常见到父母和唐司长夫妻交谈。唐司长为人和气温和,很有长者风范,却没有一点架子。总是说孩子们还小,应尽量让他们玩耍。唐祥的妈妈谈话时的笑脸就像姐姐哄妹妹那样,真诚无暇。可以感觉到,父母对这对夫妻分外尊敬。


我那时是小学四五年级,唐祥已是中学生了,是男四中的学生,可见他的学习成绩有多好。他每次来我家时,会带来他的集邮册,有大册有小册,布满了各种邮票。还不厌其烦的给我讲集邮的好处,集邮的乐趣,集邮的技巧等。他告诉我,可以到西单商场里的书店门口和其他集邮爱好者们交换邮票,以物换物。


刚开始,我不以为然,只是好奇的看看邮票。心想,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零花钱去买邮票啊。没想到,唐祥果然开始劝我也集邮了。他真是耐心,真是诚心诚意,甚至是哭丧着脸哀求起我来了。我看他那几乎快哭的样子,就答应他了。当我再看到他破泪为笑的表情时,不知为何,自己的心情也似乎得到了许多解脱。现在想起来,如果唐祥是个传教士的话,我肯定会成为他的小信徒。他是真心诚意想把自己爱好的乐趣传授给他人,让他人也和自己一起享受快乐。


这样,我就成了唐祥集邮的小徒弟。买了一本小小的集邮册,在唐祥的指导下,很快就装满了一套套的邮票,翻开看看,还真有点成就感。其实,这些邮票大部分不是买的,是和其他集邮爱好者换来的。因为,我可以在院内文书室的废纸堆里搞到一些奇缺的邮票或外国的邮票,虽然不成套,但因稀缺,就能换来较便宜的整套邮票。渐渐的我也觉得集邮蛮有意思的。


遗憾的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唐祥家就搬走了。估计,唐祥大哥肯定早就成了集邮的大家了,而我的集邮却未能继续下去。

 

日子越过越糟

 

和乐堂后面还有一道跨门,过了跨门就是后院了。后院的主建筑物是逸仙堂,是院内最大的殿,一直作为开会用的大礼堂。部内的大会、作报告、演节目、放电影等都在逸仙堂进行。小孩进不去时,就会在外面爬着窗户往里看。记得在逸仙堂听过抗美援朝的战斗英雄作的报告。


英雄们给我们讲志愿军战士和美国兵进行肉搏战时的情景,美国兵身高体大,中国兵个小体弱,但肉搏战时并不甘弱,利用咱们身低的优势,专门司机抓住美国兵的老二(生殖器)不放,打得美国兵最怕和我们近战夜战。这故事是在小说和电影上不可能听到看到的,高兴得我们这些小孩们跑到讲台上,一直坐在英雄们的脚跟旁边,聚精会神的听着。



在逸仙堂还举办过全国推广普通话的汇报演出大会,好像开了不少天。小孩们没事也去看表演,都是各地方来的代表。主要是用普通话表演各种节目,中间还掺杂一些地方话,有的甚至是方言土语,我们一点也听不懂。即使代表们说的普通话,听起来也有点别扭,应该是掺杂着地方音的普通话。


大会的最后一天晚上是总结演出,请来了中央广播电台的著名播音员井宽和林田,还有夏青。这才是超标准的普通话,把代表们镇住了。然后,有著名相声演员侯宝林和郭启儒上台演出,还有孙敬修老师给讲了一段西游记,大会又被推上一个高潮。


陈永贵也到逸仙堂给干部们作过报告,由部长陪同。小孩是不允许入内的,只好爬窗户看看陈永贵的真人像。


从逸仙堂往东有一条路通往食堂,这是我们一天三顿饭必到之处,太亲切了。这食堂办得可真好,食堂的总管叫汤荣,是个胖子,四五十岁,颇有本事。食堂是定员制,八人一个方桌,桌的正中放一个苇制的簸箩,上面盖个白色的小棉被,是用来装主食馒头米饭等。


午饭时,桌子上会放着一个小木板,夹着一张长条纸和一只铅笔,纸上打印着第二天的食谱,早中晚。然后在下面印有本桌的职工名字,家属是不上名的。每个职工要代表家属订好第二天的饭和菜。很简单,用阿拉伯数字在食谱下写数字就可以了。有点像现在的港式茶餐厅的做法,只是第二天才上菜而已。每月根据职工的订菜单,从该职工工资里扣除伙食费。


我们小孩淘气,偷偷在司机班叔叔桌的订单上乱划起来,好像在某位叔叔的名下划了100个馒头。第二天,那位叔叔大怒,拍着桌子大吼:“我什么时侯一顿饭能吃100个馒头?简直胡闹!”赶紧找食堂管理员更改。我们小孩们在一旁暗笑不敢出声。


食堂的饭菜不亚于饭店。光是早餐就花样百出,有肉丁包、麻酱花卷、银裹金、银丝卷等,还有三鲜水饺……


午餐、晚餐的菜品更是五花八门,天天不重样。菜名都十分有考究。在家里做个面疙瘩汤是老土的饭,可到了食堂,这面疙瘩汤就有了美名,叫“珍珠汤”。后来听了刘宝瑞的单口相声“珍珠翡翠白玉汤”,才知道它的来历。像“东坡肉”“佛跳墙”“豆豉鱼”“咖喱土豆”等都是在这食堂才知道的。每到逢年过节,汤荣师傅要亲自下厨,他的拿手好菜是红烧鱼。每当看到他围着白围裙,带着白厨帽给每个盘子上的鱼浇汁时,就知道今天可以品尝到汤师傅的美味红烧鱼了。


从东北来到教育部的食堂,给我的感觉,真是有吃有喝,没有丝毫吃喝犯愁的事了。虽然不知天堂是什么感觉,但这食堂使我有十分的满足感。可是,好景又是不长,1959年以后就开始供应紧张了,食堂也变样了。饭桌定员制被取消了,改成了饭票制。


三年自然灾害又接踵而来,美味的菜肴没有了,对汤荣师傅露一手的期待感几乎也变成了绝望。排队买饭时,期盼的是能给自己的碗里多给加点油水,多几个面疙瘩。食堂最受欢迎的菜谱是烩饭,烩饭中的米粒稍微硬一点,就会非常感谢了,因为吃下可以经饿,能节省点粮票。


那时候总是宣传形势大好,老百姓的生活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我总想找一个和“芝麻开花节节高”相反的歇后语来形容一下自己的感觉。可是始终没能找到,有个“黄鼠狼下仔一窝不如一窝”,但也觉得不太对题。总之,以我对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生活的感觉,是好景总是不长,每况愈下,日子越过越糟。


记得在东北时,1950年代初,六一儿童节时,我们会远远的看见父亲从工作单位回来,两手抱着两个大纸袋,说是单位给儿童发的。一人一口袋,打开一看有花生瓜子,有糖果,小孩们兴高采烈。


我家住的沈阳皇姑区的南新村附近有个食品商店,起初,副食品供应丰富多彩,有鱼有虾有肉。星期天,家里正要包饺子,说再买两只对虾放进去就更好吃了,于是就派小孩去副食店买来两只对虾。



可是到了1956年我家临进京之前,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东北的供应极为紧张,什么都买不到了。为了过年,姥姥排了一天的队才买回了一块肉。菜没有了,只能吃夏天晒好储存的干菜。煮在锅里,满屋子里充满了煮干菜的味道,和往年过年时煮肉的香味相比,可就凄凉多了。


来到首都北京,虽不敢比作进了天堂,但也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天天吃的机关食堂让我大开眼福,大包胃福。然而,算起来,这好日子也就是1957、1958年两年左右。到了1959年就开始越来越来差了。到后来三年困难时期,就更没法提了。人人餓得浮肿,大便干燥。粮票粮本、肉票油票、副食本,限制定量,节日供应,“高级点心高级糖,高级老太太上茅房”等等,大家都适应了。


快过节了,为了给家里买上半斤肉,我曾半夜起床到西单菜市场门口排队。天还没亮,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了。天冷大家没事就一边跺脚驱寒,一边神吹海哨起来。当时最流传的是东北的大蟒吃人事件,男女老少,你一句我一句,把那大蟒吃人的事说得活神活现的。


快到菜市场开门时,突然从后面走来了小学教体育的李老师,人称大李老师,和我关系非常好。因排队的人太多,他排在后面怕买不到,就求我帮他买点,我欣然答应。买了一块长条肉,只好拿到学校伙食房,请大师傅切成两份。其中一份是肥肉多的,毫无疑问应该让给李老师了。排了半天队没能买来肥肉,只能向父亲说明情况。父亲笑着说:“挺好,将来长大了怀念老师时就不会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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