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丨陈苑苑:疫情袭来之澳洲日记
作者档案
陈苑苑(凯苑),南京人,出生于上海崇明,1978年入学南京工学院无线电工程系,毕业后回母校进修自动控制工程,长于速度控制和实时控制程序设计。1988年移民澳大利亚Adelaide,1996年就读于南澳大学,毕业后做进出口贸易和民居房产投资。2013年读教育学研究生,现为澳大利亚在册数学教师。自小酷爱文学,常作随笔,在海内外媒体均有发表。
作者:陈苑苑
我也开始用日记体了。当然这意义同方方的天壤之别。她是真正地足不出户,她的言语也受限制。
昨天星期天,我上完芭蕾课顺便去购物。发现超市里购物的人好像比较多,而且行色匆匆,也有不满言语言。我平时都是随机购物,不确定星期天是不是总有这么多人。但我也观察了一下,确实在手纸的货架上,空缺了一大块。但走到出口处,又看到有两个立方米的特价手纸,是一个不知名的品牌。
我忘了买香蕉,就去另一间蔬果店买。随口问另一位顾客:今天超市里购物的人是不是比以往多?这位女子露出不屑,说不知道这些人干什么。其实我也同感。
一切还是照旧,今天早上上芭蕾课,说起我去的超市里人多,一位同学说,你还没看到Burnside Shopping Center呢,排好长的队。她接着说,三样东西最被争购:手纸,纸巾,以及除臭剂(deodorant),以备隔离。这一说,大家都笑了。我还真蛮佩服她的观察力。白人都有体味,除臭剂是生活必需品。另一位同学说,如果被隔离,不出去了,你哪里还要用除臭剂呢?
回到家里,新闻上说维多利亚州已经进入紧急状态。我头脑里不是很转得过来。但毕竟是维多利亚,离我这儿有800km远呢。
打开e-mail,我服务的一间辅导学校,给所有员工发了信息,让大家遵守政府的要求。又过了几分钟,我上课的另一间芭蕾学校正式通知,校方经过慎重考虑,并征询学生意见后决定,学校关闭四周。这直接影响到我了,蛮有点吃惊。
前天晚上丽萨开生日晚宴,当时只说超过500人不能聚会。我想到婆母,我一、三、五去看老人,现在应当怎么办。于是我问丽萨,一个小时不到,丽萨回复了:老人院已经拒绝任何探访者了。
我这才意识到,事情认真了。
晚上看国际台的新闻报道:继民政部长受感染之后,又有一位女议员被感染。位于维多利亚州和新南威尔士之间的小镇,已经准备好迎接新冠大毒侠。南澳洲感染人数上升到30。Adelaide两所中学关闭,因为各有一例感染。
大疫当前,弱势群体的需求一定要照顾到。超市Woolworth特地开出一小时时间,专门让老年人购物。对手Coles也跟进。
与此同时,新西兰总理宣告:想逃避自我隔离的人将不受欢迎。
新闻看完,来了一个请愿书,要求澳洲总理让美国游客做自我隔离。我签了名。
总之,整个社会动起来了。我却还是不那么紧张,虽然股市连连下挫,我的养老金账号已经跌下去16%。当然,需要我带口罩,需要我不用肢体接触,等等,我会执行。
我想,人类这几十年来,真的是过上一段好日子。没有战争,没有饥荒。但以我的眼光看,人们实在也是过度消费,而且是方方面面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像每一天都可以去实现一个梦想:买部好车,去欧洲旅行,等等。不受限制的尽情消费。
这次的大毒侠出现,给大家收束一下,也许是好事。
就说手纸一项,平时都是随意用,谁也没有想到是不是可以减省一些。我就看到小孩子,一拉一长条,根本没有想,父母也不提醒,其实用不了那么多。公厕里的纸巾,只是擦一擦湿手,一扯三五张。我没理解大家为什么拼命去买手纸,想来大约三口之家,一两天用一卷。如此,可不要备多些手纸。手纸体积大,家里一般不会存很多,超市随时可以买到。
我对政府有信任。民主国家的政府,缺点再多,她也要符合民意。因为她有一个反对党,你不行,他上去。
美国出台紧急救援措施。澳洲政府的组织力度也不差,储备银行已经降息一次,政府表示要帮助小企业渡过难关。反对党也站在政府一边,争取做好的大家有利的事情。
我头脑简单,没有特别着急。我没有工作的压力,没有任务的压力,身体也不太差,也没有太多消费,更没有太多社交。要是不让出去,在家也有好多书要读。如果大毒侠硬要找到我头上来,那该到我死。我也怨不得任何人。
平时一直人际交往很清淡的我,今天来了两位朋友。其中一位来帮我做些事情,虽然说好了价格,但他做的比承诺得多。我真的很感谢。但是新时期实行新守则:我们没有拥抱,也没有握手。以后再补吧。
早上起来,真的有点塞鼻子和嗓子痛,这是昨晚带下来的。但是我已经有准备,80%的人都是轻症。至少,概率上说,我会在0.8的可能性上,所以不会去看医生,但吃了一片维生素。
今天的热点,是海外华人,和滞留在海外的华人回国的故事。海外有多少华人我也不知道,听上去好像回国的人潮汹涌澎湃。我虽然没有数据,但想必是临时在外的,比如旅游,比如学生,会比较多。
偏偏有一位在美工作的女子,知道自己有症状,在美国总统下令免费治疗的前12小时,赶回中国,因为那时候听说,中国治疗是免费的。该女子遭到人们的批评和谴责。还有说,她明知已经感染,仍上飞机,致他人的死活于不顾,有可能要遭到法律的制裁。我对这样的批评,和可能的制裁,都持赞同态度。
还有一位娇女子,下了飞机要隔离,她一定要用矿泉水,不可以喝常用水。我觉得她的想法可以接受,但如果大家都不用矿泉水,你也应当入乡随俗。
疫情刚刚发生时,各国撤侨,派专机去接本国的公民。现在,病毒在世界各国泛滥开来,这些在外面的中国公民,大约也希望中国政府能够将他们接回去。照顾本国公民的利益,对中国政府而言,并非是传统项目,不是做得很娴熟的。但无论如何,这次情况还是有不同。不管前期的瞒报是多么重大错误,但武汉封城,让中国付出的代价是巨大。
在这样的情况下,本国公民要求回来,似乎也没有错。但政府要求14天的隔离,更没有错。至于费用,政府已经相当吃力了,让回国人员自负费用,我觉得也是合理的。如果你是为了保命,那你应当付点钱。两害相权取其轻,活命要紧,钱就是小事了。
至于说,回国的人数之多,可能同网络自媒体的宣传有关。连我弟弟,在澳大利亚生活了20年,对我说现在中国最安全。你说安全,那我一介中国子民在异国他乡感到不安全的时候,自然就想回到祖国怀抱。一个人两个人不打紧,成千上万都要去“啃老”,这老的就吃不消了。
所以我一直主张,凡事都不要太努力,因为我们真的并不很懂得这个世界,我们不知道我们的行为会引起怎样的效应。“别怕!祖国接你们回家”,游子回家了,祖国的一些声音有点怕了。
今天儿子来,我就向他请教买手纸的问题。昨天去了另一间超市,的确看到货架上手纸没有了。问儿子怎么看,儿子说“stupid”。说你要存货也该存食物,比如罐头,你好保存。我曾经看到这里人用草纸,小孩子一扯一米,用得太随便。但儿子说,即使如此,还是不能make sense,你没得吃就没得拉,你就用不上手纸了。我听得很好笑。所以到目前为止,我还不能提出合理的解释,大疫当前,为什么人们拼命买手纸。
我和儿子还讨论了“阴谋论”。我的一位非常好的朋友,相信这次的病毒是美国制造的。理由是美国要遏制中国。他说新冠病毒为什么会爆发在中国和伊朗?我对这样的阴谋论,还真没法驳斥,因为我并不具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当然也不愿意去争执。以前他说过,艾滋病也是人工制造的,是为了消灭非洲的贫穷。对这个问题我问了做医学信息的弟妹,她说并无什么根据。
儿子听我说后,说他认识的一个女孩儿,也有“阴谋论”,但矛头却是指向中国。而她的理由是,武汉为什么要隐瞒?武汉隐瞒最初的疫情是事实。但儿子并不赞同她的“阴谋论”。儿子对隐瞒疫情的解释,是政府要面子。这正与苏联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泄露的事故一样。在一些官员眼里,面子是个大事,所以他们希望保存面子;他们又可以做到,因为他们控制舆论。
我问这个女孩什么背景,儿子说并没有受过很好教育。言下之意,因为教育不足,思维不清楚。我的这位朋友也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仍非常好,以至于我不忍说他思维不清楚,但我觉得他的“阴谋论”实在有点荒诞。
儿子临走,我们主动不拥抱,不亲吻。可下意识地,我还是碰了碰他的手。
下午我到City去看牙医,车上没有人戴口罩,诊所医生也没有带口罩,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大的变化。
但傍晚看国际台电视新闻,气氛好像紧张了许多。总理的面色已经没有笑容,并颁布了联邦政府的五项更加严格的防疫措施:
取消室内100人以上的聚会;
取消室外500人的聚会,但这不包括学校、医疗服务单位、和公共交通;
保持人之间距离1.5m;
禁止所有的国际旅行;
国家将出台更多措施以保证经济良好运行,并能提供必要疫情服务。
总理说,学校不停课,因为学生相对较少被感染。但如果有症状,家长要把的孩子留在家里。
餐饮业,旅游业,赛事组织可能是最受打击的。澳大利亚航空公司国际航班减缩95%。
尽管如此,总理说人人待在家里,店门关闭的完全隔离,不是澳大利亚的选项。
总理呼吁大家冷静,减少人为的恐慌。
反对党领袖在电视上说,他们要帮助政府做正确的决定。这话我听得很舒服。平时政府无论做什么,反对党总是反对。在我看来,为反对而反对,我不大习惯。但这次不同,大敌当前,和政府站在一起,我认为很好。当然,会不会是表面如此,背后另干一套,我就不知道了。
联邦储备银行准备再一次降息,作为特殊时期的特殊手段。
今天全澳大利亚感染人数达560人,死亡6例。今天死亡的是新南威尔士州一位86岁的老人。与此同时,南澳感染数上升到37人,新增3例。目前全国已有25,000人被测试。
明天我有课,平时我坐巴士去,但明天我会开车去学校。
说来好笑,我一直不敢开车去学校,怕的是万一没有车位,情急中不知道如何是好,怕耽误了上课。但毒大侠推动一下,我决定开车去学校了。
陈苑苑阅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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