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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 | 晋燎原:“贱爬”少年的文革记忆

晋燎原 新三届 2021-04-24


作者简历

晋燎原,1953年生于成都,1964年跟随父母到湖北宜昌,初中毕业于宜昌七中,六九届知青,下放枝江县问安区云台公社和平大队七小队。1971年抽调到解放军2358工程指挥部,1972年转入武钢机械厂,后到武钢职工大学机械系学习。历任工人、技术员、助理工程师、工程师。后自主创业,现退休。

原题

我的文革经历





作者:晋燎原



在武汉的日子

再来说说中南冶金地质勘探公司,这个公司机关就是宜昌冶金机修厂的上级单位,也是从四川迁移过来的,所以很多与宜昌的机修厂相似,第一机关的文化就是四川文化,武汉本地土著职工仅仅是极少数。第二大院的本土意识比较强烈,吃喝拉撒睡都在大院里面解决。就像在轰轰烈烈的文革中,武汉地区有几个大的造反组织,例如武汉重型机床厂的钢工总,青山武钢地区的钢九一三,中南冶勘大院里面的人都不予来哉。

中南冶勘大院有自己的造反组织,人家自己要当院子的老大,因为冶大院一共才有200多个机关干部和职工,不像外面名气这么大,所以什么名字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俺老爸已经是走资派,但是俺当时13岁的还是依然很淘气,湖北话说就是“贱爬”,当时冶堪所在的红卫路,出门就是稻田,所以自己有结识了一帮冶堪大院的小学生,虽然外面的文化大革命搞得轰轰烈烈,一帮小学生,出门在稻田里面抓鳝鱼,打弹子,玩烟盒,搞得不亦乐乎。

1967年2月的任家路,也就是红卫路有一个小百货,哪一个小破啊,就像农村的供销社,但是门口有一个电话亭,这个倒是现代化的象征。俺觉得宜昌都没有的电话亭,这个很好玩,看见了电话号码,回到家里俺就拿起电话打打,往哪里打呢?就往电话亭打,电话亭有一个老大爷收电话,听见是小学生打来电话,气不打一处来,就骂骂咧咧挂了,哎,俺觉得这个有意思啊,后来发展到俺潜伏到电话亭外面,要王经建在对面俺家里打电话,电话游击战开始了,不到一时三刻电话过来,在老人家的激烈的对骂当中,潜伏的偷听俺笑得肚子都岔气啦。

随着“文革”进一步深入,俺老爸这个走资派的电话被取消了,俺们的电话游击战到此结束。不过当时冶堪的造反派并不知道走资派的儿子,用电话骚扰革命群众,不然俺老爸的高帽子又要高一挫。再就是老爸的住宿,原来是一家人住的,也被取消了,变成了和一个姓张的人住在一起。张大叔也是四川人,没有事情的时候,小孩就看见张大叔有一存钱罐很好玩,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零钱,捣鼓捣鼓,哈哈竟然打开了。俺就每天摸出张大叔的一个银毫子,到任家路一家餐馆去买米酒,那个米酒三分钱一碗。


没有过多久,张大叔就发现他的存钱罐里面的银毫子所剩无几,想都不用想就是俺这个坏小子干的。张大叔马上向俺老爸投诉,除了赔张大叔的银毫子以外,俺还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揍。

冬天的武汉是相当冷的,那个时候走资派老爸还要到下面地市县的地质队接受批斗,宿舍里面整天就冷清清的一个人,真觉得冷啊。
 
公司院子里面有一个小孩叫孙萌,他是在宜昌胜利三路中南冶堪半工半读学校上过几天学的,俺当时也在那里旁听过,所以认得孙萌。有时候到孙萌家里玩,看见他们一家人生着火,家里暖洋洋的,看见自己的在哪里冷火秋烟的样子,俺知道了家的重要性。孙萌的爸爸是一个地质学家,叫孙书山,看见俺一个小孩子孤零零,有的时候他们家包饺子,就把我叫上一起吃饺子,吃着吃着小眼泪就掉下来。孙萌后来招工到武汉铁路局,1975年时候我们还一起上过庐山,不过后来几十年一直没有见过。他爸爸孙书山后来作为地质专家,调到北京武警黄金总队。
 
冶金部中南冶金地质勘探公司有一个办事处就在黄兴路10号,是北洋军阀吴佩孚公馆。一所五层楼的和花园洋房,距离汉口最繁华的地方,六渡桥和江汉路很近。“文革”期间中南冶金地质勘探公司机关还是很人性化的,每周都要开大卡车到办事处让大家来汉口购物和游玩!俺们一些小孩子那是首当其冲,两年来把办事处周边的山西刀削面和电影院景点玩了一个够,

“文革”期间虽然革命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是每周派车到汉口来!一个证明了当时的青山任家路是多么的荒芜,再就是人性永远是需要吃喝玩乐的!可惜后来拆迁将黄兴路10号吴佩孚公馆拆的干干净净的!留下的是一座30层的高楼。红尘滚滚,将我们少年的记忆变得荡然无存。
 
冶勘小孩子的另外一大乐趣就是到倒口湖游泳,(这个倒口湖是很有名的喔,2016年的7月,就是发现了管涌,连总理大人都亲自到这里视察,以示关怀,湖北总督更是不敢怠慢,1998年这里也是重点的重点,要知道民国20年的汉口大水,就是从这里决堤的。)一天一帮小学生决定到八大家长江边去游泳,我靠,无产阶级革命小将真TMD胆子大,没有几个人会游泳,居然敢到长江这个大风大浪的去锻炼。俺记得当时江边很多木排,俺看见大家都下水了,自己也慢慢的从木排下到水里,哪里知道长江的水很深很急,不像在游泳池里面,喝了一口水,吓得赶紧七抓八爪的抓住了木排,再也不敢下去了,那个时候死一个人,有谁会管你啊?真是的无知无畏。
 
八大家当时有一个武钢的通勤火车,中南冶勘的小学生们,经常在八大家坐车,到红钢城下车走回来。不要钱咧。到了红钢城下车以后,俺和冶堪大院的小孩在月台上看火车,旁边有一些小孩拿石头往火车上扔,兵兵邦邦地响声四起,有一个工人模样的青年勃然大怒说:劳资今年不上班了,在火车已经快速开动的情况下, 飞车跳下。这个时候有小孩说:快跑,顿时月台上的小孩作鸟兽散,俺也是吓得魂飞魄散,拿出吃奶的力气,一路狂奔到红钢城百货商店里面,转了好几个大圈子,确认后面的没有追踪的尾巴,才灰溜溜地回到任家路。你说这“文革”小学生不上学,尽整什么事情。
 
“文革”来到身边
 
俺这个小学生虽然整天当“贱爬”,但是“文革”还是不可避免的来到我们的身边,并开始影响中南冶勘机关的小兔崽子们了。

1967年3月,武汉的“二八声明”动静越来越大,有一天中南冶勘机关,开出一辆大卡车到阅马场参观,小学生们当然最喜欢的凑这个热闹的,大概是晚上,阅马场里面辩论会主要是:“二八声明”是大香花还是大毒草?俺的娘也,阅马场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部是辩论的人群,大家作对厮杀, 当时还是比较文明的辩论 ,但是现在看来是不是有一点二,大香花,大毒草关我们屁事啊,回家吃饭去吧,有时间到哪里摆地脑壳挣钱去吧。

“二八声明”是大香花还是大毒草,终于影响到中南冶勘小学生了,很快就形成了二派,屁大的孩子也开始了舌战,辩论,最后辩论的火气是越来越大,大毒草派贺锐,外号是三胖子(他爸爸是中南冶勘的领导之一,名字叫贺晋梁),属于少数派,三胖子胖乎乎的,但是三胖子嘴巴那是一个利索,怎么辩论都是有理,而且作为少数派坚贞不屈,绝对不像另一派低头,武汉的5月天气已经很热了,有一天俺们这一派的小学生说,这个三胖子要整一整。

一天,香花派问三胖子,“二八声明”怎么样?三胖子说大毒草,终于激怒了多数派,大家说你再不说大香花,就给你苦头吃了。哪里知道三胖子是坚定的无产阶级而革命造反派,坚贞不屈,不改变自己的观点。最后大家说把三胖子捆起来,小学生们就想教训一下三胖子,大家一拥而上,把三胖子困在四楼的阳台上,然后大家一哄而散。三胖子困在阳台上,又热又渴,太阳又大,眼看阳台上一个人都没有,三胖子不禁大哭起来。机关的大人听到阳台有小孩哭,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看见胖乎乎的三胖子被捆在阳台上晒太阳,小脸上全是泪水汗水,就问三胖子你为啥子在这里沙?我说“二八声明”是大毒草,他们就把我捆在这里晒太阳。

看见三胖子傻乎乎的样子,和认真的革命精神,机关大人一个个笑翻了天。

武斗开始了

1967年的5月份,武汉市就开始有一点不太平了,首先是在我们所在的青山区任家路,武汉钢铁学院的学生开始了摩擦,武汉钢院的学生组织成了一个钢铁兵团,还有一个什么钢二司的革命造反组织,当时的钢院的学生已经很牛逼了。

记得当时任家路有一个小食店,我们中南冶勘的小孩也经常带那里花上3分钱,买一碗米酒,一天来了一个身穿军装的胖子,据说是钢院的学生,叫杨胖子,也来吃面什么的,啊呀,哪一个牛逼吧,手拿武装带,一进餐馆看见我们一群小孩子在吃饭,马上翻脸,一口河南腔调喊道。马上都给劳资滚,麻辣隔壁。吃饭的一些食客一看纷纷站起来退了出去。听吃饭的食客们说:那个家伙就是钢院的一个司令,牛逼得很。
 
第一次近距离观看武斗的就是七层楼事件,这个楼层现在还在,当时学校的名字是武汉水运工程学院,水运工程学院有一个教学楼七层楼,当时在附近这可是了不起的大事情,因为周边没有一个楼房超过七层,就是大名鼎鼎的正部级武钢的办公楼也是三层楼。

一天,中南冶勘的小学生说,七层楼那边打起来啦,于是乎我们纷纷跑去观战,只看见在顶楼的一派正在防守,楼下的一派正在进攻,大喇叭的宣教声,进攻和防守的呐喊声,响入云霄,还有现场的广播声,搞得我们这一些小学生热血沸腾。“文革”的时候,俺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就是干广播员,因为当时会说普通话的人寥寥无几,而这个正是俺的强项,俺觉得俺要是当个播音员起码比现场这个弯管子要强的多。

 “在需要牺牲的时候,要敢于牺牲,包括牺牲自己在内,完蛋就完蛋,完蛋就完蛋。上战场枪一响,劳资下定觉醒今天就死在战场上了”。

你别说,“文革”期间的这一些歌曲也好,文宣也好,都TMD很有煽动性,就是当时我们这一些小学生一个个都是激动万分。更不要说哪一些革命的热血青年哥哥们了,想起重庆沙坪坝公园那些文革武斗的死难人员,那才叫一个冤。幸亏当时俺老爸是正在走的走资派,幸亏“文革”的时候,俺只有13岁,否则俺一定会参加轰轰烈烈的革命,我乐了去了。

1968年以后,就在俺们公司的隔壁,就发生了火烧武汉钢铁学院图书馆的事件,当时的图书馆是钢二司占据,又称钢铁大楼,另外一派是钢铁兵团来进攻,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武汉钢铁学院与我们中南冶金地质勘探公司,就是一个马路之隔,当时也没有围墙就是一张铁丝网拦起来。小学生天生就是喜欢看热闹,当时已经多少懂一些战争防护的知识了,为了不让自己粘火星,我们都趴在铁丝网外面观战。进攻一方冲上去一波,被楼上的打下来一次,大刀,子弹,手榴弹满天飞,进攻屡屡受挫。后来进攻一方发动火攻,将什么东西推在楼下点火,整整将三楼图书馆烧掉一层。这就是著名的火烧钢铁大楼事件,那个杨胖子也参加了那一场的武斗。听说杨胖子当时手拿日本指挥刀,光着膀子嗷嗷直叫冲在最前面,被楼上的机枪一串子弹击中当场就挂了。

后来很久我到武汉钢铁学院去,看见图书馆还是二层楼,楼面还有火燎的痕迹。最后武汉钢铁学院改名叫:武汉科技大学,原来的老图书馆推掉重建,文化大革命的最著名的一次事件的发生地,就这样销声匿迹了。俺最近重新搜索火烧钢铁大楼,但是啥都没有了。
 
武汉的武斗越来越厉害了,整天都是大卡车装着带安全帽,手拿长矛的武装人员在街上横冲直闯,俺的老爸也害怕了,怎么办?只有回宜昌去。
 
宜昌也不太平

回到宜昌正好“7.20事件”结束,又是游行庆祝啊,小学生也跟着大人们满大街瞎转,回到宜昌以后,宜昌的也越来越不太平了,有一天我们小孩们上街玩,走在胜利三路的省二建的楼下(就在宜昌市胜利百货商店旁边),突然听见人群的喧哗,只看见有手榴弹从省二建的楼下扔下来,轰地一声炸开了花,街上的人群纷纷躲避,但是俺们一群小学生不以为然,还准备看热闹,我妈一把拽起我就走,幸好没有手榴弹再丢下来,否则很有可能要吃炸弹的。

宜昌有一个汽运站,就在公路傍边,我们中南冶金机修厂的必经之路,汽运的造反派在那里修了一个碉堡,装备了机枪之类的火器,汽车来往都要检查。有一天机修厂传达紧急通知,要所有的职工和家属准备撤退,也就是所谓的跑反,说汽运公司准备在最近几天武装进攻中南冶金机修厂,这一下子就翻了天,让我们第一次感到了战争的威胁。那几天人人犹如惊弓之鸟,个个准备逃生的衣物食品。

武汉的武斗打得再凶,与居民区啥相干都没有。这一个小小的宜昌,一个小小的中南冶金机修厂,还要准备跑反。那几天天都在学习如何卧倒?如何抬头观看,不能直接抬起脑壳,小心挨枪子儿,要头后仰先让眼睛观看。晚上睡觉都穿衣服,有情况直接到后山。

这样提心吊胆的过了好几天,警报在解除。
 
当走资派助手
 
俺的老爸和老妈都当了走资派,老爸当一个正厅级的走资派还有情可原,谁叫他不愿意到北京冶金部当一个司局长,在北京厅局长算一个狗屁的走资派啊,只要不说出格的话,那就是天天看热闹。俺老妈在一个400人的小皮工厂,还成了走资派,真TMD冤死。

这不“文革”以来,我妈妈倒大霉了,弄成一个400人小厂的走资派,天天开斗争会,忆苦思甜人家吃野菜,要他们参加地主会吃鱼吃虾,要是放到现在那不是要笑死。那个时候人人都以吃草根野菜为荣。

后来办公室不让坐了,下放车间扫厕所。夏天到了,革命造反派又安排她负责防暑降温。本来在武钢的这样的大企业,防暑降温是一个好差事的,热得昏头昏脑的哪个不愿意到防暑降温去凉快几天啊,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防暑降温可跟食堂一样,吃的喝的样样都有。

当时这个机修厂自己没有做冰砖的设备,防暑降温就是要做冰冻酸梅汤。冰砖要到宜昌市副食品公司去拉,这个现在港窑路的苏家榜,距离副食品公司有将近五公里,还有好几个上下坡。这拉板车平路都无所谓,但是上坡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不不够的。估计俺老妈当时与有关的造反派交涉过,但是这帮孙子还真是有点缺德。在武汉市哪个企业都有走资派,但是人家走资派都是从事扫地的行当,拉冰都是小三马的机动车跑得昂昂的。这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一个人拉冰肯定不行,俺是老妈的14岁的儿子,总不能熟视无睹吧,这样我就成了副走资派。炎炎夏天,每天跟在拉板车的老妈旁边,从港窑路出发,爬坡经过汽运站,走十三码头公路,到胜利三路,再到大公桥,装冰以后往返回到港窑路。赤日炎炎似火烧,上坡下坡路晒焦。拉车小子如汤煮,革命造反把扇摇。这个夏天俺都是作为副走资派拉板车。

反过来说什么好呢?坑都是自己往里面跳的,怪谁呢?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今后在这个地方做什么事情要自己好好想想?起码搞一个中庸。再说了今后的当官的也没有这傻,哪里能发财,能升官或者舒服的地儿才去,到这个破厂,说不定那天破产了,不知道啥事还有多少?

复课闹革命
 
现在看来也并不怎么样的宜昌七中,不知道当时就那样情有独钟?在离开武汉的时候,俺就到红卫五中,也就是任家路中学开了一个转学证明,那个时候学校正常的上班,愿意干啥自编,也没有人来问转学到宜昌要转户口之类的,直接就齐齐卡卡的整成了。

回到宜昌市以后,俺立马就跑到宜昌七中办理转学证明,学校也没有怎么看,直接就接受了,不过当时的老师还是问了俺几个问题,我听见傍边有一个同学在叽叽咕咕的,说这个武汉转学来的学生,怎么是一口宜昌话啊?其实俺就是武汉混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武汉话学的也是中南冶金地质勘探公司的武汉青山话。

进入宜昌七中以后,分配到了一连三排,就是六九届三班。我发现机修厂的王经建怎么也在宜昌七中,当年一起的宜昌教育局造反的小伙伴,居然不声不响地就转到宜昌七中来了,哪里像俺转这大一个圈子才整成了。

学校里面当时也没有怎么正经上课,学了几句英语,当年的人民群众都知道:朗里夫前门毛,还有一句就是:额郎朗礼服途前门毛。再就是26个英语字母和有一个字母歌。

俺到了下乡的时候,有的时候在稻田插秧的时候,也哼了几句英语字母歌,最后二句是:呜哇则,西亚字。搞得负责我们知青的妇女队长李远秀找我谈心,问你唱的呜哇则,西亚字是不是对我们工作不满?靠,俺跟妇女队长解释半天,说没有什么不是不满的,这是一个英语字母歌。其实这句话什么意思,我自己都不知道。

另外一个结果就是当时的大队小学领导,听说我会唱字母歌,找到我要到学校里面教英语,俺当时就吓了一跳,我这个半吊子都不是,还当老师教英语,拉倒吧。
 
学校里面我们班级还是有一些学生的成绩比较好。长沙地质研究所搬迁到宜昌来,号称502所,他们里面的子弟的成绩都比较好。虽然读书无用论猖獗,但是我看他们的基本功都好,学习态度也好,都是很不错的。我们班有一个邹云湘,就是这样的。当时班主任李正一也是数学老师,给我们上的初中数学课,俺就根本不会做,但是我看邹云湘会做。班上还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女生姓罗也会做,其他都跟我差不多,武汉活就是甩货。
 
“文革”期间,我父母受到冲击,他们就认为当干部不划算,一天到晚就给我们小孩灌输当干部不好,不如当工人,当工人学技术最好,天天不绝于耳。哎呀,工农干部的理论水平就是不行啊。有一天,班主任李正一老师说要给我安排一个班委会的干部,被我当场拒接,在还在班上的黑板上写下:坚决不干班干部,把李老师气了一个半死。你说这小学生,潜默移化有多厉害。你不干就不干呗,还在黑板上乱画。这不存心捣乱吗?
 
您看“文革”期间受冲击的走资派多了去了,但是有一些有文化,有理论水准的干部就是不一样。他们虽然受到冲击,吃了很大的苦头,当时他们对小孩的教育就是不一样,他们知道今后在中国要有一番作为还是要读书,还是要当干部当官。这个道理四十年以后,俺老爸才懂。这就是层次,这就是格局,这就是水平。

四十年以后,我和老爸说:您看我工人也当了,工程技术人员也当了,图纸也会画了,您当年要求我的我都做到了。可以我还是穷得叮叮当,还是一无所有。我想离开单位,自己出去干,这一次俺老爸支持我的意见。
 
提前下乡

“文革”的“九五声明”发表以后,社会慢慢回到了以前的钟摆,机修厂67、68年的初中生,外面也玩到头了,回到了机修厂。这一下又回到“文革”初期的时候了,几个小学生又混到一起了,龚三波、尹德谦,付启江,还有俺,几个屁人一天到晚在龚三波家里,听龚三波牛逼,帮龚三波做家务事。

但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1968年12月龚三波也灰溜溜地当农民去了。不过这小子吹牛的功夫仍然是一流的,他把他们下放的地方吹上了天。他下放的地方好像是枝江县仙女区鲁港大队,有一次他的同学回来找到我们,说他们生产队没有做饭的铁锅,要我们帮忙找一个,带到枝江县去。恰恰这个时候,宜昌市面上铁锅突然成了紧俏物质,走遍全宜昌到处都买不到铁锅。

当时的住家铁锅都是挂在外面的,有一天大家说实在不行,就在哪里提一个铁锅带下去,最后决定在当时的宜昌医专找一个铁锅。宜昌医专当时有驻军在那里,大门有卫兵值守。

当我们几个小学生拎一个铁锅大摇大摆走出大门的时候,突然后面传来卫兵的吼声:站住,同时转来来枪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的刺耳。短短的几秒钟,把几个小学生吓了一个半死。

这个时候需要的是镇静,不能跑,一跑说不定挨枪子儿。大家一致的往回走,到了门口卫兵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拿一个铁锅?这个时候有人说:我们是下放的知青,生产队里面没有煮饭的铁锅,宜昌市也买不到,所以从家里带一个到生产队去,卫兵看看几个破小孩,手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个破铁锅,看不出来有什么破绽,挥挥手放行。走下宜昌的医专的下坡道以后,几个家伙禁不住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背后全是吓出来的冷汗。

    提前下乡就是这样的惊险刺激。因为自己没有请假就跑到枝江县龚三波那里帮忙偷铁锅去了,学校一周的支农活动没有参加,回来以后被班主任李正一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正式成为坏学生。

九大召开和挖防空洞

九大公报发表,学校的基本上停课了,到铁路坝游行,又唱又跳的搞了一整天。九大完了,没有事情就开始折腾,挖防空洞,这就更加有一些胡来。一帮15-16岁的中学生,狗屁都不懂,学校在宜昌七中后面麦田里,就要学生备战备荒为人民,挖防空洞,工具就是几把锄头,什么安全设置也没有,幸好没有发生什么坍塌的事件。
 
1969年这么折腾,很快就完蛋了。我们本来应该是7月毕业的,结果也是一拖再拖,转眼就到了1970年。当时学校开办了高中,就是俺们这一些初中毕业生可以读高中,很有一些同学愿意读高中,我家里也想我在学校里面再混两年。  主要是俺得过急性肾炎尿毒症,后面转为慢性,16岁的同类基本上都有青春期了,但是俺仍然是小学生一枚,完全没有发育的症状,口音都还是童音,个头只有1米3左右。

因为我在支农期间,擅自跑到枝江县去,所以在学校属于没有改造好的走资派子女,留校读高中根本就没有指望。虽然机修厂就是我们的学校的工宣队。

其实,俺本人压根没有丝毫想留在学校读高中的想法,看来我这一届学生是不行的,没有远大的抱负和理想,不知道劳心者治人的千古教导。下乡时的人员组合,也是李正一撮合的,邹云湘这个臭老九的子弟加入,还有一个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加上一个俺这个正在走的走资派子女。

下乡的时候,俺还是弄出一点动静来。临走的时候,当时知青都有一些补助,国家的知青政策是:南方地区插队知青每人补助250元,其中130元是建房费,个人派遣费是30元,其余是生产资料购买费。30元是可以发给个人的,购买被褥脸盆等等。我家里的大人一看,就跟我说这个钱,我们不要,让给更加困难的同学。我到了学校就给李正一老师说:30元的知青补助我自动放弃,给更困难的同学。哎呀,学校的老师和工宣队一看,马上出了一个大喜报,给了大大的表扬。这大概是我在宜昌七中唯一的亮点。

我家里老爸自动放弃国家对知青补助,在宜昌七中引起来轩然大波,搞得几个老红军的子弟都纷纷不要国家的补助了。要是现在俺打死都不会干的,跟什么过不去,别跟钱过不去啊。
 
1970年农历正月十五,俺就一清早扛起行李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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