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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情丨王泰玄:妻子是上海大小姐,嫁给我这个乡下穷小子

新三届 2022-10-07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RUC她世界 Author 人大教授王泰玄

原题怀念以珊


人大新闻学院教授  王泰玄



原编者的话: 清明时节,我们刊登86岁人大新闻系教授王泰玄老师怀念妻子丁以珊的文章。丁以珊教授是北大毕业,和王泰玄教授相识相知相爱70多年,是王泰玄教授眼里最完美的上海大小姐。在以珊去世一周年,如此深切深厚的怀念文章令人感动。

丁以珊

 以珊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上海大小姐,我是乡下穷小子。以珊愿意下嫁我,犹如京剧中王宝钏把绣球抛给了薛平贵。1952年我考取复旦新闻系,毕业后分配到人民大学任教至退休。我的妻子以珊去世一周年,我写下长长的文字寄托特别的哀思。——作者题记


初识和重逢
 以珊和我最初相识带点儿罗曼蒂克的情景。
  
有一天,在上海江湾中学校园里,有一群低年级女孩儿,在不远处冲着我笑,还差不多一起喊着“奧列格,奥列格!"我很奇怪,问啥事啊?她们也不回答,笑嘻嘻地走了。很多年后,以珊告诉我,奥列格是苏联小说《青年近卫军》里的人物,是苏联卫国战争时期地下游击队长,后来被捕牺牲。那时中译本小说封面有奥列格照片,说和我很像。

此后,我和这班女孩子有了一些接触,包括以珊的三姐。在江湾中学,我们没有过于亲密的交往,但心里总有一股想看到以珊身影的愿望。可是,不知从哪个学期开学后,以珊从校园消失不见了,我怅然若失。 
  
1952年下半年,我考取复旦大学新闻系。每逢周末,复旦大学登辉堂总有各种各样的文娱活动。有一次周末放映电影半场休息,突然我和以珊的三姐彼此看见了,由此我和以珊也建立上联系了。后来她考上了北京大学,我毕业后分配到人民大学。此后,我们联系就多起来了。
 
其实,我心里一直明白:以珊条件比我优越,她最后下嫁我是我一生的幸运。首先我们两人家境相差很远,我去年返乡,我的一位亿万富翁的姑表弟,就问我当年那位教授千金(以珊)怎么会嫁给我的?
 
以珊出身书香门第,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父亲是大学教授,还留过洋,吃用不愁,以珊的姐妹全上了大学。而我,当年正处在家道中落时期,连学费都成问题,我初中上沪北中学,学费很贵,后来考江湾中学的原因之一是免费。我工作后要给母亲寄生活费。

另外,以珊挑选对象的余地很大,以珊提到过大学里不少人追她,就是在中学我也知道有人喜欢以珊。比如:我同班的一个好朋友学习勤奋、功课也好,他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中科院物理所,他曾经也喜欢以珊。那时候我想,以珊选了他,相信他一定会善待以珊,保护她。当然在我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以珊作出另一种选择。

应当说,我从进江湾中学起也较努力,文理科都还可以,尤其遇到以珊后,似乎平添了新的动力。在江湾中学我写的报道在上海《大公报》登过,而上海人民广播电台青年节目也播出过我有关学生冬季鍛炼的特写。在复旦大学时,我被推荐在学生科学讨论会上报告,题为《印度尼赫魯政府内政与外交》并获了奖,后来我把一本获奖空白笔记本送给了以珊。

不管怎么说,以珊愿意下嫁我,其结果犹如京剧中王宝钏把绣球抛给了薛平贵。


黄浦江畔、上海之行  
        婚前,大约1959年夏天,我和以珊有一次同去上海,她探亲,我出差。我由相关单位派往上海采访一次全国性会议,和一位同事合住在锦江饭店。我和以珊一同逛了南京路外滩,还去上海政协俱乐部用我姨夫剩余的餐票一起吃了顿饭,还见到了我姨妈、大姐等,她们都很欣赏以珊。在江边,我给她们分别照过相,大姐很客气还买了紫雪糕请我们吃。这一切都特别难忘。 
这次上海之行,我特别高兴,因为之前我和以珊是“地下工作者”,这一次我们公开亮相了。
      
回京后不久,我得了一场不轻的病。去了第六医院,一量体温特高,医院留下让我住院。开头我很不当一回事,觉得很清闲:三餐有人送,半躺着,翘起“二郎腿“,看看小说。但随后就感到不对,说是肾脏炎转成了慢性,很长时间不好。

出院后我还休养了很长时间,在住院期间和出院后,以珊常来探视。她就坐在病床边,陪着我,有时她连饭都吃不上。她不离不弃,其景其情,终身难忘。

婚前平稳发展

 从到北京工作到与以珊结婚期间,我们的关系处于平稳发展阶段。俗话说,平平静静就是福,对于生活而言确实是这样。       那时候,以珊在西郊,我在东城,从现代交通来说可谓近在咫尺。但从当时的北京来说,距离还是较远的。出了西直门转到动物园,就是很远的郊区了。加上那时学生的学习负担重,理科学生尤其如此,加上那时候周六不放假,所以我和以珊也不是每周都能见面,每次见面的机会都很珍贵,虽然彼此没有过多的话说,但总是希望共处时间长一点。有一次我们错过了公交末班车,我们走了很长的夜路,也不害怕,也一点儿不感到累,觉得不坐车多走走是值得的。 以珊和我在一起,常常替我考虑,我们绝少在外面吃饭,一般都在两校食堂。当然我会选一点稍好的菜,其中她很喜欢的是酱汁小排骨,所以她每次来,我总会买这个菜,售价只有一毛五分。有时赶不上饭点也会到胡同口饭铺吃一顿,让她点菜,经常点榨菜肉丝,她说她爱吃。也许,她为了给我省钱,因为这道菜要两三毛钱。
到西郊,她也会带我到学生食堂吃饭,她付钱。有时她会特地从小卖部买额外的食品,有北大自制的香肠和小圆面包,焦黄色,上面盘着细奶油丝,真好吃。她不太吃零食,她有时花一角钱买几块硬糖解解馋。
她也不太吃水果,她说和她同时考到北大的上海同学,每天中午吃一个水果。那位每天中午吃水果的同学的爸爸是上海体育大学资深教授,两个哥哥参军,那个同学是独生女,每月家里寄给来的生活费是40元。而以珊每月是25元,但以珊说25元已很满足了,因为爸爸妈妈供她们五个孩子很不容易。后来她二姐工作了,她说爸妈给她寄40元,她也不多用,多出来的留起来,可以买火车票什么的。
以珊和我在一起,虽然我挣工资,但从来不让我多花钱。但有一次,我们总算“奢侈”了一回。有一天到王府井附近逛,中午累了饿了,正好看到北京饭店,我拉着她一起进去,花了二元多吃了简单的一顿饭。当时她感到贵了些,但还是很开心。后来有时会在家里提起,引得儿媳杨晖半开玩笑地对我儿子乐明说:你还没请我到北京饭店吃过呢?(当时老北京饭店对普通老百姓开放,后来一般人就不太敢迈进腿了。)
我和以珊
家居生活平平常常 
 以珊和我的家居生活,平平凡凡。我们过的日子,和千百万老百姓一样,过的是最普通、平淡的生活。以珊对生活毫无奢求,粗茶淡饭,吃饱穿暖,她就满足了。近两年,她脑子有点儿不太好使,基本上我做饭,尽管我厨艺奇差,她还说挺好吃。
 
回忆过去,我们婚后最初住在东城张自忠路,我们的文化娱乐活动还算丰富。张自忠路附近有四五家电影院,我们周末常常会去看影片。有时我们也会去离王府井不远处的人民艺术剧院看话剧。以珊从小接触过一点京剧,所以我们也会到不太远的护国寺人民剧场欣赏京戏。此外,中国戏剧学院离我们后门很近,我们常常有机会去看“彩排”。
 
另外,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爱好,就是游泳。她的水性不如我,通常在浅水区游,我是在水乡里长大的,她到水深处时我就陪着照顾她。我们家附近有不少供游泳的地方,露天的有“什刹海”,更多的是去室内游泳馆。北京市老年活动中心游泳馆在和平里南口,我们骑自行车去,回来累了,在半道上随便吃点什么,以珊从不讲究。去外地,条件好一点的住处,我们也会游上一游。当然,去北戴河,在海滨就更离不开游泳了。

感念双亲,一片孝心

提起双亲养育她和姐妹们的不容易,以珊特别动情。
 
她告诉我,她父母在抗战时期是在重庆北碚,父亲多处奔波上课。家里养过猪,妈妈烧猪食,爸爸起猪粪。妈妈起早贪黑,做各种各样的家务,含辛茹苦。特别是在以珊患伤寒时,妈妈把家里仅有的老底子(黄金)都掏出来请医生为她治病。到上海后,日子虽稍有改善,但光五个孩子的学费就是沉重负担,每到年关,家里总要忙着张罗宴席,请学校相关领导吃饭,争取爸爸来年的延聘。

妈妈为了让女儿在外不显得寒碜,从买来的美国救济女服中挑出好一点儿的加工,有时会干到午夜还不睡觉。爸爸为了适应新的教学任务,跟着电台学俄语(还翻译过俄语书)。妈妈为了给家里经济上增加一点儿收入,克服困难到中学教语文。

我们的儿子乐明,从出生直到到上小学,都是妈妈帮我们渡过了难关。以珊的爸爸在那场运动中遭到了批斗,以珊忧心忡忡,有一次她难过地对我说:下雨天,老爹那么大年纪还要下乡劳动......说着说着,以珊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后来,以珊的妈妈去世,她担忧老爹孤单一人,所以回上海时总是想多照顾照顾老爹。以珊对我描述过这样的情景:她到附近买东西什么的,老爹常会在靠近祥德路弄堂口,双手拄着拐杖,下巴也靠着上面,仰着头望着远处,等待着她归来。说到这里以珊又伤心落泪。
      
我们长期相处中,感到以珊总是想多做些什么来报答父母的恩情。寒暑假,时间稍长点,她通常回上海。以珊出差机会不多,有一回她到武汉开学术会做完报告后,按照会议的考察议程她可以在武汉多逗留一点儿时间,她从没到过武汉,但她发完言后立即请假回上海看望亲人。
      
在以珊怀着我们的儿子乐明那年冬天,因为我在山西参加“四清”运动而不能批准请假,怀着临产的孩子,以珊带了行李自己回的上海,还坐的是硬席座位,加上当时火车又慢,以珊路上所受的煎熬可想而知。可是,上车前以珊居然还买了两只很重的北京肥鸭,一路带到上海。后来我问她:你干嘛带它呢?她说:“老爹爱吃呀。”
 
对父母,满怀深情,知恩报恩,一片孝心,这就是以珊。还有一次,我因为讲课得到了一二百元的报酬,在物资短缺年代,我和以珊商量后买了一条80元的稀罕品——内蒙古厚羊毛毯,原想自己盖的。不过,以珊稍后同我商量,北京有暖气,倒是上海冷,不久她去上海带给了她的妈妈。

还有,我们结婚时得了一对幸福牌金笔,其中一支以珊送给了妈妈,说妈妈能用得着。后来我们从原来住的地方搬到现在住的地方,以珊多次说,爸爸妈妈现在来就好了。这些都是小事,但都是以珊的一片心意啊!

家里关心体贴的“劳动模范”

以珊在我们这个小家庭里可说是主心骨,关心照顾大家,尤其对我,我永远铭记于心。 从经济上说,她从来由我自由支配钱,从来没过问过我,任凭我怎么花。我的工资、稿费、评阅费、讲课费等,她从不过问。反而,连她的工资都让我管。(当然我从来不乱花)
   
在生活方面,家务重担差不多由以珊承担。她教学任务也很忙,但家务重担都落在她身上,采买洗烧,一家人吃饭问题基本上一人包了。我要帮点忙吧,他往往把我推开。后来,又加上了看护小孙子的担子。以珊的厨艺也有了长进,大家总是夸她。
      
在穿着方面,以珊家境较好,从小学到大学,后又长期从教,作为一个“文化人”,但她既会毛线活又会针线活,她不但给自己织毛衣,我身上的毛衣毛裤也全出自她的手,儿子乐明和小孙子的毛衣也是她织的。她学缝纫机,缝缝补补,甚至替我和乐明做过布衣服。 

她还喜欢替我买衣服,而且很会挑选衣服。我的好一点的衣服都是她从上海“背”回来的。我衣服中几件最贵的都是她为我买的。我嫌贵,但她坚持。最早一件是我在江西下放回北京路过上海,在南京路靠外滩一家皮毛店买的长大衣,里子是“滩羊皮”,花了98元,超过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买回来后以珊妈妈也说好。

还有一次,1998年我从香港大学讲课回来,我们在王府井一家皮毛店看中了一件羊皮上装,定价近1500元,我觉得贵,又是以珊买给了我。而她的衣服,很多是在上海家里妈妈替她做的(她为此常常念叨双亲对她的好),以珊自己的衣服很少买那么贵的。

以珊在我们家是大功臣——“劳动模范”。有了孙子杨杨以后,她又增添了新的辛劳。从孙子杨杨诞生到小学毕业前,她很大一部分精力花在小孙子身上。 虽然辛苦点儿,但她反而感到很高兴,她认为带孩子自有带孩子的乐趣。

儿子乐明是到上小学时才从上海回到北京,以珊错过了当年带童年乐明的快乐。因此,她很愿意带孙子,而倍加精心。比如:杨杨在中国儿童中心有儿童游泳培训班,家长不许进场,有时在大冬天以珊也要陪很长时间,常常在寒风刺骨的门外守候一两小时。

以珊在北京经常带杨杨到公园玩耍,像北海、景山、紫竹院、天坛、陶然亭、颐和园、香山等,享受祖孙的乐趣。以珊和我或者带带杨杨去过国内30多个城市,我们一起享受游山玩水的乐趣。 
 
以珊对能去美国,深深感恩姐妹们。她常说,不是姐妹们安排我哪能去美国,而且一去就是半年以上。她感念大姐、大姐夫、五姨、光汉、乐怡、华华对她的关心和照顾。亲人们带她去了拉斯维加斯、旧金山、内华达州的雷诺、奥克兰等地参观游玩。她对美国之行很满意,各种聚会很热闹,她很开心。 

我心里完美的以珊
1999年,以珊和我搬迁到新居后,除了偶尔去外地外,基本上都是居家过日子,生活较有规律,早晨起来吃好早餐,稍事安顿后就下楼去散步。开始是到稍远处的雕塑公园,后来以珊精力稍差后,就在家门口的小花园里转五六圈(每圈约四五百步),下午和晚上主要看看电视。电视节目中以珊较爱看京剧,她不爱看“大花脸”,最爱听青衣唱,其中《锁麟囊》更是“百听不厌”。
  音乐和唱歌方面,以珊爱听抒情一点的,像邓丽君的,尤其是邓丽君或其他女歌星唱的当年上海流行歌曲《夜上海》《夜来香》《花好月圆》《何日君再来》《美丽的香格里拉》等,她有时会跟着唱几句。当然,国内外的一些脍炙人口的名曲她也爱听,甚至有的儿歌有时也听。她常说自己没有“音乐细胞”,连简谱也不识,比不上五姨会弹钢琴。但我觉得她嗓音清脆,江湾中学时我看到过,一次台上大合唱里有她。她对有的外国名曲也很爱听,如《蓝色多瑙河》《溜冰圆舞曲》《杜鹃圆舞曲》《鸽子》《魂断蓝桥》主题曲等。她还记得在江湾中学,一位男同学会用两三支口琴合起来吹《杜鹃圆舞曲》《梁祝小提琴协奏曲》,这都是她爱听的中国器乐曲。  以珊不仅在我内心深处是完美的,就是在我的熟人中也得到赞许。  1956年至1957年间,我还在人大新闻系最早的地点、近东直门的南平房宿舍。当时一个熟人也是同事,第一次见到以珊后,张口就说“月里嫦娥”。一语双关,我当时书桌上放着以珊送我的照片(据以珊说这张照片在上海的四川路一家照相馆橱窗陈列过),而插这张照片的镜框是像月亮一样的一块玻璃片。 还有另一个同事是上海人,有一次看到以珊后,拍了下我的肩膀:“嗨,小子,美得你,你交了桃花运。”后来我搬到张自忠路住(过去这里叫铁狮子胡同,简称铁一号)。有一次,我的一个很要好的同事说:“铁一号女同志中,有两个人最有风采,一个就是丁以珊。” 还记得以珊的一位女同事在以珊去世后发短信:“我与丁老师一起工作多年,感到她为人正直,待人坦诚。教学中深入浅出,生动活泼。科研上与大家齐心合力,刻苦钻研。具有北大人的坚忍不拔的精神。”“我从她那里不仅学到专业知识,还学到了做人的的道理。” 在我故乡的亲人和家族心目中,以珊是一位贤惠的妻子。她是大学老师,可是一点儿没有架子,平易近人。我从工作起,没断过给母亲寄生活费,他们由此联想到以珊这位儿媳的贤惠。(孝顺的儿子背后往往有个贤惠的媳妇)所以,以珊到我的故乡,都受到热情的接待。

诀别以珊,悲痛欲绝
前两年开始,以珊记性变差了,怕她迷路或走失,她看病和到楼下小花园,我都跟着她,怕她有闪失。有时为了让她生活不过分乏味,偶尔我们也还会到北海、颐和园、八大处等地走走。她原单位的活动以及北大老同学的聚会等,我也鼓励她参加,我以家属身份陪同。
  
2019年六七月份起,在一家三甲医院做认知检查,说她有轻到中度阿尔茨海默症,开始服用药物。从那时起,对她的病症的重点关注转移到阿尔茨海默症上了。我到处打听有没有更好的药,但一些据说有特效的新药都需要进口,还要等国家审批,拿到药没有那么容易。
 
之前以珊的体质一直不错,几乎没有得过什么感冒,她很少发烧;我则不然,经常感冒,小病不断。她说,自从她小时候得了伤寒后,她的健康状况一直很好。她在北大时有一年,有了流感,大食堂(临时改为病房)住满了人,她一点儿事都没有。婚后除了乳腺问题外,以珊好像没住过院,高血压也控制得很好。
 
以珊这次病倒,除120急救车送医院时我在医院,此后医院只许下午三时一人探视5分钟。2020年初很快疫情发生,连一人都不许了。我在她病床旁连一分钟都没有照顾过她,我太痛心了。

2020年2月15日,是我最悲痛的日子。以珊住院后由于疫情严重,医院限制进人,乐明他们怕我过度悲伤,劝我不要去。但这一生最后一面我怎么能不去。好不容易医院让我们进了ICU重症监护室,见到了以珊,她脸容平静,神态安祥。我征得了医生同意,抚摸了她的手,然后俯下身去,靠近她的脸庞,让乐明用手机拍下以珊和我此生最后一张合影。
 
以珊骤然离去,我毫无思想准备。从那时起,我一直处于极度悲痛之中,想念她、怀念她。“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一生很少会哭,但触景生情,睹物思人,我随时随地都会想到她,她的倩影会时时浮现在我的身旁。每当此时,我控制不住,就会抽泣,伤心流泪,以至关起门来痛哭。

我时不时会回忆起描写恋人或伴侣们的惨痛诗句或故事情节。如:李清照的《声声慢》首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梁祝的故事;贾宝玉林黛玉;《魂断蓝桥》《罗密欧与朱丽叶》等主人公的情节。
 
以珊离我而去,使我撕心裂肺。“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尽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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