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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节 | 周小六:儿时的劣迹斑斑不需要粉饰

周小六 新三届 2022-03-21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周小六,77级医学院毕业后在北京三甲医院做病理医生,1988年晋升主治医师。1989年研究员身份赴日,1990年就职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病理部。1998年移居加拿大,后移居美国,两栖于美加之间。


原题

儿时的零碎,劣迹斑斑


 


作者:周小六



我的生日跟儿童节只差一天,觉得自己的性格跳跃,浮游不定也许是生在儿童节附近的缘故,但始终保有一颗童心,简单,放任,向往自由,不拘一格的按自己的意愿生活,无论环境如何嘈杂和喧嚣,仍旧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行我素,好像也不错呦。

我不确切我的生日。我是第六个女儿,在盼儿子望眼欲穿的急切中,是猫不闻狗不舔的存在,不会给任何人带来激动。我妈说:“在家里,我急不可耐的到来,连医院也来不及去,邻居的大婶帮着我妈生下了我,没有任何法律文件。”

过了很久,街道的民警听说我妈又生了孩子,就来帮着报户口,生日就按我妈的记忆写上了六月二号。我从来不过生日,也没有人会记得,偶尔有人想起来给我煮两个鸡蛋,但我不喜欢吃鸡蛋,尤其是煮鸡蛋,总觉得有一股鸡屎味,源于从小到大,家里吃的鸡蛋几乎都是贴壳的。我妈总是托朋友买来很多贴壳鸡蛋,然后淹成咸鸡蛋,切开之后拿放大镜都找不到蛋黄在哪里。

长大以后,突然渴望生日被关注,到六月二号那天对我妈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妈却答道:“你的生日是阴历六月初二”,实在是太过分了,活到十几岁我居然不知道自己真实的生日。可是,事实远非如此,随着对我生日的讨论,又出来了另外的版本:我三姐说:“户口上是按阳历申报的,按阴历算应该是五月份。”我妈却说:“你们的生日都是按阴历报的户口。”竟把所有的人一起拉入泥潭。

在争论不休面前,我妈的坚持妥协了,她说:“也记不清我的生日是阴历还是阳历,但记得是我大姐放学后的傍晚,只能排除不是星期日。因为报户口的时候,我已经半岁了,就大概齐的报的生日。”实在是让我欲哭无泪。为了显得稍微的负点责任,我妈告诉我可以去寻找替我接生的大婶,可是,时过境迁,大婶在何处?就这样,我的生日至今仍是悬案。

在新三届公号里看到好多写童年的文章,几乎都得到了优秀的传承,孩儿们都是在掌声和鲜花的度过,可我的童年似乎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事迹可以夸口,年轻的时候会东遮西掩,守口如瓶儿时的过往,现在倒不以为然了,因为童年已无法回炉,也不能抹掉这些痕迹,记录真实的自己容易,因为不需要粉饰。

在我有记忆之后,尽管绞尽脑汁想博得被关注,却从来都没有成功过,那种在熙熙攘攘中的孤独感,那种父母健在的无助感,让我的心情特别流浪,也就造就了我倔强还有点孤僻的性格。与其在嘈杂中寻求家庭的气氛,我喜欢独处。与其与没有精神交集的朋友打造一个和谐的景象,我喜欢节省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与其花费精力去维持那些可有可无的交往,我喜欢只有一两个志同道合的知己,如果没有,我也可以特别享受自由的时光,每分每秒都很美好。

懂事之后,突然发现人与人的命运有天壤之别,不是因为你是如何聪明,如何努力,而是阶级和家庭的处境决定了人生的轨迹。可是,我从小就不认命,渴望着自己的人生也会朝着自己期许的方向。每每看到人们对生活的无力和计较,在市井中生存的小民们为了柴米油盐殚精竭虑,为了生活的艰辛,不得不放弃理想和自由,那种无奈的叹息,那种生活的压抑让争吵和怨言不绝于耳,对我的人生都有着极其敏感的点播和颠覆。

小时候,我不知丢过多少次,那是赶上好时候,孩子多的成灾,如果在现在后果不堪设想。因为总是我姐送我上托儿所,人多沟通不畅,我为了不去,跟着我姐出去之后就逃走,因为太小,迷路就找不到家,到晚上接我的时候才发现不见了。

有一次,走了一天不吃不喝,被路人捡到送到郊区派出所,警察问我也不回答,那时的警察叔叔负责任,通报全市的派出所,家人才在半夜找到我。家里为我操碎了心,我是派出所挂号的知名人物。

后来上全托,在全市最好的市中心幼儿园,仍在困难时期,但托儿所的伙食仍旧很好。小朋友的父母都在政府机关、报社工作,还有一些军官的孩子。小朋友都穿得很好,我妈也给我做灯芯绒的和平服和布拉吉,带着纱巾,头上扎着蝴蝶结,冬天穿着小棉猴,我姐织的毛衣,毛线帽子可好看了。

托儿所时代


托儿所的条件特别好,但仍旧有一种集中营的感觉。除了自由活动时间之外,都要坐在小板凳,把手背到后面,吃饭不能说话,不能剩饭。最难过的是每天半夜,在朦胧中被集体喊醒,不管需不需要,排队上厕所,又冷又困,折腾完之后,有时候就睡不着了,所以,我经常发烧,我也希望发烧,到时候可以回家了。

托儿所是一个小社会,还是有隐形的不平等,对那些父母有权势的孩子有纵容和放任,特权的烙印无处不在。我虽是窝里横,一到外边就打蔫了,害怕老师的训斥,害怕横行霸道的小朋友,完全没有存在感,倍感孤独,特别想回家。

我把“越狱”当成了事业,瞄准一切机会逃跑,被送回来就会受到惩罚,但还是越战越勇。最惊险的一次;我妈在单位突然见到一丝不挂的我,大夏天,满身汗泥的出现在她面前,我妈吓死了,因为离托儿所至少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经过多个路口,电车道,也不知我走了多久,太热了,我一边走一边脱衣服扔掉,最后就是刚开始的镜头。我还依稀的记得,我妈找到一个大盆给我洗澡,现买的衣服和鞋子,又给我买一些吃的,但我却有立功授奖的感觉,感到特别幸福。我妈赶紧给托儿所挂电话,居然没人发现我的逃跑。

以前,我妈为姐姐们能接受好的教育,送寄宿学校,进少年宫,送体校。也不知是不是养孩子的怠倦,到我这,民办小学在一个破庙内,从来没有人给我开过家长会。当时,因为我生日已经过了入学的期限,学区的学校就让我等下一年,为了不回托儿所,我就闹着要上学,我妈托邻居董老师走后门才上的学,我妈用剪子给我剪的娃娃头,前边的头帘像啃的一样,加上我是南北头型,很丑,在这样的破学校,我也不能穿托儿所那样的衣服,让我特别自卑。班里的女生都是在家里散养的孩子,我在她们面前特别没有震慑力,加上我真实的名字是我爸取的,跟当时女孩子的名字格格不入,像男生,她们就叫我假小子。

大部分同学都是那种底层社会的家庭,很穷,连学杂费都拿不出来,老师就像债主一样每天讨债,扯着嗓子大吼,交不上钱的同学很理亏的低着头,我有点同情他们,第一次体会到贫穷会剥掉人的尊严。有同学小九九背一个月也背不下来,大家都得陪着,每天都特别煎熬。一有机会我就拿小刀刻桌子,偷着看小人书,只要老师看不见什么都做。小学老师换了好几个都看不上我,她们就像野狼嚎,除了吼不会好好说话,拿教鞭敲我的桌子,但我执拗地不肯认错,老师经常气急败坏的把桀骜不驯的我推到门外罚站,但我其实特别高兴,有一种刑满释放自由了的感觉,我在托儿所学了一些东西,跟其他同学不在一个水平,所以当时好像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笨成那样。

在学校女生不喜欢跟我玩,因为找不到优越感,玩踢包我一口气踢100多,像跳绳,抓拐也特别大将,也不懂团队精神和谦让,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招人烦并不冤枉。看老师不喜欢我,那些会讨好老师的女生整天监督我,告刁状,我只能死猪不怕开水烫,仍旧倔犟的死扛,总得生存,不然又能怎样?

虽然我逃学,罚站,因为学的东西简单,拿双百从来是顺手拈来,在小学所有的考试中数学只有一次没得100分,是因为我忘了把小数点后边的零消掉。已经习惯了我总能100分,那次我还是特别不开心。尽管我很顽劣,但靠着记忆力好,动手能力强,音乐课,美术课,手工,还有描仿什么的,特别有优势,所以那些老师就喜欢我,也让我在心理上找回一些自信。所以我心理上还是有一点点骄傲的。

第一次逃学是贪玩没写作业,两天没去,但早上仍旧背上书包出去,没地去就在街上转悠,中午回家吃点东西,怕我姐看出来吃完饭就像往常一样离家,实际上做贼心虚。第二天就更不敢去了,在外边晃荡时,心里七上八下,游神一般地不踏实。放学以后,老师派同学到家里告状,我被我妈拿尺子打手板,我妈从不无缘无故的打骂孩子,那次打的挺疼的,但也没让我服软,仍旧没有说“我错了,再也不逃学”之类的检讨话。

我妈摊上这块小滚刀肉也不能下手太狠,因为我还有杀手锏,我体质弱,长得也瘦小,总是借着哭闹之后不吃不喝,就一定会生病,我不吝啬生病用来震慑她们,每次都弹无虚发。她们也百试不爽,惹不起。我妈工作忙,也怕我生病麻烦,只有妥协,后来只要我一有不想上学的念头,她就开绿灯,在家赖过后,我妈第二天就会给我补一张:“小六昨天生病不能上学”的造假假条,我妈着急的时候没时间把我们的名字对号入座,慢慢的同学就都管我叫小六,要是提起我的名字,很多认识我的人不知道那是我。所以,有我妈的袒护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逃课了。

文革开始后,放羊了好几年光撒欢儿,稀里糊涂的就小学毕业了。我不会拼音,不会打算盘,拼音我好像也学过一点,但不是完全会,高考时语文卷居然还考拼音,我好像没全对。


文革开始后我就更不爱上学了,因为董老师解放前是教徒,出身又不好,没有阶级敌人可以批斗,她就成为学校唯一可以拿来充数的对象,我们也要写批判稿发言,特别困惑。住在一个楼里,跟她女儿是玩伴,董老师那么文雅,对人畜无害,无论如何也抹不开面子。所以只要有这种活动我就装病不去上学,倒像自己做啥亏心事似的。

那几年不咋上学还是挺快乐的,我二姐毕业被分配到县城,在公安局工作。当时武斗,很多大学生被打死,都埋到学院的操场上,坟前还有照片和姓名,我妈带我去看过之后,一直在说太可惜了。邻居有个男孩被流弹打死,还有一个游泳被淹死,我妈在单位当干部,虽是芝麻官,但还是管着一亩三分地,当时有人给她贴大字报,她虽没挨斗,但也自顾不暇,没有精力顾我们。

我是家里最大的隐患,怕我们乱跑,就把我五姐和我扔给了我二姐,我五姐被允许回家后,我仍被留下管制,我在县城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疯野,吃食堂,坐在判刑游街的汽车里,在县城里转。听一个敌特分子屈打成招,说有一份敌伪档案被埋在县委附近,我姐和她们同事倾巢出动,每天晚上和周末加班,挖了很长时间,兴师动众的就没下文了,就我一个人呆在宿舍里,好无聊。

后来我姐去乡下蹲点,把我放到公社的妇联主任家,在江畔,山清水秀,跟农村孩子一起疯野,上山采蘑菇,山里红,到江流中捞小鱼小虾,还到藻泽地上跑,享受那起伏的波动。那个地方种水稻,只吃米饭,油亮油亮的米粒,特别香糯,很富裕的地方,经常吃鱼,第一次吃他们用茄子和黄酱炖鱼,很美味的。没有面粉,就用米碾成米浆烙饼吃,好好吃,只是特别想家。后来终于有一辆解放牌汽车可以把我捎回去,没想到是让我坐在后边,特别颠簸加上暴晒,颠的都快散架子了,到家之后我姐都不认识我了,穿着草绿色军装布衣服,又黑又瘦,加上暴晒满脸爆皮,特别丑,她们取笑我好一阵子。这是第一次到农村生活,觉得农村就是这个长相。

文革失学期间


后来又送我到哈尔滨我大姨家待了一段,也武斗,大炮隆隆作响,玻璃怕被震碎都贴成米字的纸条,就跟电视剧里的战争片一模一样。当时大姨退休,给一个中学老师看一个小男孩,特别可爱,让他笑他就咧嘴,让他哭他就装哭,现在想起来有点不太地道。他爸接他来时见到了我,大姨就介绍我是妹妹的女儿,他可能是出于客气就跟我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我就像小大人似的特能聊,看上去跟我又瘦又小不太相符。也许他是老师与其他人的认知不一样?他对我大姨说:“这个孩子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将来肯定有出息。”大姨觉得有点新鲜还跟我妈提起这事,我妈说:“人家就是奉承话,小六整天没正形野淘。”好不容易有人夸夸我,就这样被否定了。

在邻里间我的名声也不太好,因为好奇心,不明白的事一定要刨根问底,邻居大妈是做豆腐的,我粘着她一直从怎么种黄豆问到卤水,烦得她见谁都说“没见过这样的孩子,太絮叨了,所以,终于有一点表扬就念念不忘,假话也当真话听,因为来之不易。

家里都是姐姐们轮班上岗,所以她们就跟小妈一样,可以名正言顺的限制我,屋里收拾干净就把我轰到外边玩,跟女孩玩不到一起,我跟男孩一起爬墙,上树,最高一次爬到消防队搭的架子上足有三层楼那么高,往下看时腿直打颤,总算活着下来了。到建筑工地玩,从上边掉下来一根柱子,差一点砸到我,好多钉子在地上,经常把鞋底扎透,扎到肉里,我特生猛的自己拔出来,现在想起来都好疼呢。后来就跟男孩下棋,开始不会,就到路边看下棋就学会了,跟男孩玩一会就将死他们,男孩见我就躲,终于玩到没人理了,只剩下跟他们比谁跑得快了,结果还是没有人超过我。后来因为跑得快参加高中和大学生运动会,就是得益于野孩子一样的经历。

胡同里有一群大妈打扑克三缺一,就让我上场,我一边出牌一边偷牌,大妈输急了就很气急败坏的牢骚,再也不叫我了。实在无奈我只有在家里讨好我姐。文革时有好多冷笑话,每天讲给她们笑一笑,我日子就好过点。相声我听几遍就几乎能一字不差,绘声绘色的说起来,她们笑点特别低,我一本正经的刚说几句就能让她们笑的喷饭。我说笑话后来都可以逃票,坐火车在餐车上跟列车长和列车员聊天,给她们讲笑话,列车长笑够了就说:“小六,以后再坐我们的车,就来找我”有车长的话,列车员的朋友就理直气壮的带着我蹭火车,现在想起来不太好,占国家便宜。

上中学是特别好的学校,2姐3姐4姐都是文革前考到这个学校,她们的老师都还在,本来我可以有点庇护,可是,一个小学刚戴帽的中学,需要从各个学校调拨学生,我就中奖了,只有我们班不幸的被转到这里。学校的老师都是各个学校甩出来的问题老师,家里有门路的都纷纷转学,学习风气乌烟瘴气,每天男生都捣乱,把狗拿到教室,轮流踢来踢去,特别可怜。像小流氓一般破坏公物,砸座椅,往刚刷完的墙上泼脏水,上课的时间只有那么一点点,还经常开斗私批修会,挑拨同学斗同学斗老师。

西哈努克带着美女经常来中国免费旅游,刷存在感,观光下榻之处,把我们这些半大孩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去夹道欢迎,等好几个小时,就车来时喊几声,“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就绝尘而去了。还让我们去农村帮农民秋收,捡煤核送到学校烧砖,到工厂学工劳动,走好几十公里去军训。

学习雷锋,王杰,刘英俊,把我们洗脑的想入非非:幻想着能拦惊马,挡火车,救落水儿童成为英雄。有一次听我妈跟朋友聊天说:“刘英俊的妈妈还有心思做报告,儿子都死了,当英雄有啥用?”还觉得我妈特别落后。


当时老师也处于半失业状态,疏于教学,心思都在柴米油盐上,还派我起早排队帮她买牛奶,给她孩子织毛线帽子,都在行使特权。就是在这种环境中,只能见缝插针的学到一点知识,看到学校老师声嘶力竭的开批判会,好像也竭尽全力的样子,比给学生上课卖劲多了。

还有一件事特别滑稽:我二姐因为分配到县城,高不成低不就的成老姑娘了,在城里相亲一个大龄青年。也不知道介绍人在哪淘换了这么个人,穿着黑灯芯绒中山装,戴着解放帽,三接头皮鞋油光铮亮,两条裤线平行笔直,就差没镶金牙,带罗马表了。那时候老师特别没有地位,当兵和公检法的比较吃香,就连工宣队的也可以以权之便,娶到知性美女。这人谎称在公安局工作,还拿着镶嵌照片的工作证示人,我姐也没相中他。

上中学的我


后来学校开生理卫生课,大家都好奇是哪位老师来讲课,当老师进来之后,我差点晕死过去,那人不是给我二姐相亲的黑灯芯绒吗?这世界真的太小了,公安局的怎么转业到学校教生理卫生了?真是匪夷所思。只是苦了我了,好尴尬,躲都没地躲。

到中学后我长的高点了,也比以前好看点,没有那么自卑了。上小学时瘦小枯干,全班只有一个罗圈腿的女孩比我矮,到高中时,已经把比我高的同学超过好多个,很多女生都主动跟我交好,如果能跟我成为朋友就觉得很幸运的事。我有几个死党,都是学习不太好但很努力的那种。当时还以为可以恢复高考,都想好好学习,我当时学习好,又是班干部,也许觉得能得到庇护的缘故,她们几个特别小心的呵护着跟我的关系,每天早上她们都从学校的方向返到我家,等着我一起上学,风雨无阻,我妈和我姐都被她们的忠诚所感动,她们家里做好吃的还请我去,家长之间也有互动,同学还带我去旅游,把我们班的女班长嫉妒的还来兴师问罪。我虽然跟她们没有太多的精神交流,但总好于我独往独来,她们特别在意我,也让我的感觉很好。

和高中同学


高中以后我就特别显眼了,全班60多学生,能及格的不到一半,除了一个女生偶尔能与我一争高下,我一直稳坐全班第一把交椅,直到毕业也无人问津。我的作文一直都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篇,没有之一,我高中时的写作水平其实跟现在差不多,书看的不多,但是好的文章会收集,剪下来贴到本子上,还背成语词典,都是那个时候的积累,后几十年来,写作似乎没有什么长进。

班上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从小就在赞扬声中长大,习惯了光环,她尽管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还是学习成绩平平。有一次我有事要通知她,遇到了她爸爸,她爸爸阴阳怪气的说我踩着她女儿的肩膀往上爬之类的风凉话,我竟然一句都没有回应就赶快逃走,我自己全然不知为什么会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也许是嫉妒吧,让我这个掉人堆里找不到的人抢了她女儿的风光。恢复高考,只有我和那个与我竞争的女生考上了大学,所以说,77级靠“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漂亮女生去农场插队之后,入党了,还信誓旦旦的表决心扎根农村,恢复高考时,老早就回来复习,据说一直复习到考场铃声响起,后来复考几次都没有中举。

那时,一到考试时,我同桌的的男生就套近乎,平时并不说话,桌子画一条中线,彼此不越界,但到考试时就会低声下气的求我让他抄我的卷子,我拿文具盒盖着,只让他抄一点,我画的箭头他也跟着画在同一个地方,一下子就被老师发现了,所以他很不爽。当时,我们班的语文老师是工农兵学员,经常念白字。有一次她把轧死人念成扎死人,我就小声说:“那个字念轧。”我同桌的男生犯坏,马上把我说的话大声的告诉老师,气死我了。

高中的闺蜜


后来断断续续来了很多随父母从干校回来的同学,都是知识分子和干部家庭出身的孩子,爱学习懂情趣,互相交流一点早恋的心得,我才有了真正谈得来的朋友,一起去打乒乓球,找地方游泳,找到了跟其他同学交往是不一样的感觉,在学习上也有了对手,这也是我中学值得回忆的一段时光,在邓小平再次出山后,终于有机会踏踏实实地学习了一阵子,还梦想着能恢复高考,可是,还是黄粱美梦般的破灭了,但是如果没有这段刻苦学习和拼搏,我也不可能在插队时乘上77级恢复高考的列车。

也许是我儿时的环境让我看到普通人的不易,加之我五个姐姐们早已都大学毕业或参加工作,都是很好的职业,去她们工作的地方,感觉跟到工厂当工人完全不一样的环境,这就给我的生活做了定位。在我们家学习不好,写字不好都是要被歧视,姐姐们都写字好,文笔斐然,对我的影响和熏陶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我也希望跟她们一样,有自己喜欢的工作和环境。不甘心将来有个能糊口的工作,随便嫁个人庸庸碌碌的过一生,这也是我高中毕业后执意要去插队的一个理由。
 
写到这,又想起了一些儿时的零碎:在儿时的记忆中,真正值得怀念的是文革前的日子。人们的生活悠闲和井然有序,大家好像都很知足的样子,胡同里有茶馆,邻居是国军的军医,自己开了骨科医院,脱臼了也不用上医院,下楼就给治好了。邻居好像都是旧社会的“残渣余孽”,楼下住着一个资本家,他太太是大家闺秀,特别有教养,两口子一闹别扭,资本家就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你是我妈,你说的都对”,特别好玩。我跟她外孙女总在一起玩,他家的镜框里镶着很多袁大头,现在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银元好像很小,但我为什么记着有大的有小的呢?有白色的还有黄色的,我对这个问题一直都没找到答案。

那个时候,吃的东西很多,街上零食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我妈认识蛋禽厂的人,买回来一大洗衣盆咸鸭蛋黄,好像只有一块钱,分给各家各户,以表示我家经常给楼下漏水,邻里互相关照的报答和歉意。要是现在的邻居遇到我家整天漏水,人家房顶都塌了,一定会报警,索取经济制裁,没准还得吃官司呢。冬天还买来半扇猪肉,分卖给周围的邻里,让这个鸡飞狗跳的家庭,得到邻里的谅解和包容。

只是文革一开始,什么都变了,人们变得冷淡,防备,互相提防。虽在那个动荡的岁月,我们的邻里之间也没有恶意中伤和诽谤,仍旧生活在平静和安心之中,只是因为生活在周围的人,都是一些本分的,坚守着人性善良的人。文革结束后,倒好像永远都不会回到那个相互信任的时代了。

那个时候没有电视冰箱洗衣机,没有汽车高铁和网络,但人们对生活充满希望,可以为了那没有任何报酬的理想去奉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能量,每个人都相信明天会更加美好,吃着定量的杂粮,穿着一年四季都没有替换的衣服,孩子不担心被拐卖,无忧无虑的在外边玩耍,人们也质朴纯良,邻里间互相关照,没有斤斤计较。

现在,时间已经在不经意间匆匆流去,社会的发展,也让儿时头脑发热的幻想变为现实,那些曾经熟悉的街角巷里已变成了拔地而起的高楼林立,从以前的自行车变为汽车,汽笛鸣鸣的火车变为高铁,飞机,如果想相见可以瞬间实施,可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渐行渐远,人们都在埋头过自己的小日子,都不知道邻居姓甚名谁?年龄几何?家眷几多?

网络的发达,也让人在秒播自己的近况,看似热情的寒暄和关怀,却不曾感到那种贴心沁肺的诚挚和温度。那些刚从厕所里出来就听到“吃了吗?”的朴素问候,人们在公共场毫不忌讳的聊天,互爆隐私,我也曾多次站在不远处,津津有味的旁听这些家长里短,奇谈怪论,曾是伴随自己成长和熟悉的一幕幕,现在看来好像有失大雅,但是那质朴纯真的时代,已经永远地与我们告别了。

在走过了千山万水,经历了现代豪华,能在自己构筑的理想中生活,在自己的梦想统统变为现实的时候,却常常带着怀念而缅怀过去,因为幸福和物质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并不是我们的生活不如意,而是我们怀念感慨的和期待的,仍旧是那种质朴和浓郁人情味的生活,这也许也是一种人性不能摆脱的贪婪吧?

2021年5月29日于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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