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
周小六,医学院77级毕业后在北京三甲医院做病理医生,1988年晋升主治医师。1989年研究员身份赴日,1990年就职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病理部。1998年移居加拿大,后移居美国,两栖于美加之间。
不惧零基础,自己学画画
走着走着才发现:人生中最长情的陪伴不是亲人,不是朋友,不是儿女,不是那一半,而是爱好。
疫情的常态化改变着人们的生活,居家的日子漫漫无际,独居的居家生活则更是无所事事和索然无味。可是无论如何,得好好的活下去,在这黯淡无光的岁月中,自己的喜好,变成了在困惑无聊的生活中,照亮自己的一盏明灯。从小到大,努力学习也好,工作孜孜不倦也好,都是求生的手段。爱好犹如奢侈品般的存在。但如今,当我很不情愿地步入老年生活的时候,爱好就成了我精神上的一丝依托、化解孤独的催化剂,成了最忠诚的温暖和陪伴。我喜欢油画,因为它是自由的化身。每一张都是唯一,它可以是激情忘我的宣泻,可以是情感入微的刻画,也可以是灵魂的颤抖。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那种质感,虽很盲目。即便现在对名画大家也知之甚少,但也并不影响外行那种单纯的欣赏和朴素的爱慕,看到好的油画总是有那种沁心沁肺的感觉。那浓郁的色彩让人沉思,厚重的质感让人倾心,游浮不定的笔触和的粗犷奔腾,总是让心情跌宕起伏,细腻而又随心所欲的描绘,更使人沉静和陶醉其中。它宣泄着自由与奔放,流淌着随性和唯我,虽天马行空却不被束缚桎梏,可以随性的涂抹,我行我素。这就是自由和魅力。可是,油画距我遥远,且望尘莫及。虽然崇拜和醉心于艺术大师们的经典,但并未理解其中的深奥,对很多作品的不食人间烟火,也没有共鸣,它的高深莫测也让我望而却步,加之没有艺术天赋和立体感的残缺,竟然从未动过想尝试的念头。出国以后的几十年间,在奋斗的路上,压力和情绪从没有离开过我,失眠头疼已深深附体,伴随着每天都有的不适,已成为生命的常态。到加拿大之后,又经历了手术和车祸,让焦虑,失眠,疲惫和困惑,组成了更有攻击力的团队,医生的药方并无法从根本上帮到我,自己也是医生,却对自身的变化束手无策。2018年,当时的身体状况极度恶劣,焦虑失眠似乎是药石无医了,让心情极度绝望。每次就医看到那长长的处方,就心生疑虑,我果真是如医生所说的病入膏肓了吗?那种疑虑和踌躇阻碍了我对治疗的信念,我不想吃那些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给自己精神上增加枷锁,我认为;我只是因为身体暂时出现了失调,也许是职业病,马上就会想到药物的副作用对身体的造成额外的侵害,加之我做过多次的全面体检,居然没发现一丝器官上的异常,所以我断言焦虑只是一种情绪,没有引起脏器的病变就死不了,并没有那么危言耸听。当时,也想到了很多后果,但最终想开了。如果按现在的诊断标准,几乎每个人都曾得过不同程度的焦虑症,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生活而奔波的生存中,无暇关注自身变化之时而不治自愈。想到这些我就决定与它死磕了。毛主席不是说过吗:“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因为见过太多的死亡,我对死亡并没有太多的恐惧。我自认为:如果没有心魔作怪,就能够达到自救。医生的职业就是开处方,如果去看病就一定会有长长的处方等待着我,所以我就选择了不去看医生。为了能够放松,不去总琢磨身体状况,尝试着种种办法,游泳,瑜伽,跑步,唱歌,参加教会的活动等等,但都收效甚微。后来就去参加了朋友组织的艺术沙龙,就是在一起涂自己的鸭,消遣与大家在一起的时光,才有了第一张幼儿园水平的处女作出笼。
就是这张小画,让我兴致勃发,心情特别明亮,这真是始料未及的,那天晚上在我长达半年多连续安眠药助眠的状况下,竟然奇迹般的自然入睡了,那真是巨大的惊喜,一觉值千金。第二次,我又尝试着画复杂一点的,感受在画画过程中,身心似乎得到重塑,专注和放松让我感到心旷神怡,发自灵魂的快感让我舒展和愉快,让我找回了那种似乎已经丢失了的安宁。因为很难挤出固定的时间继续参与,后来就没有坚持,但却让突然的顿悟如情窦初开,难以控制的欲望让我蠢蠢欲动。零基础也能画画,画的好不好又有何干呢?高兴才是最重要的。无知者无畏,尝试是美德。我是自由散漫的人,不喜欢被拘束。除了为了生存必须进学校外,不喜欢参加任何按部就班的学习。于是就想到了在互联网。在网上逛了一阵子,各个流派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很困惑。但都是免费的老师,可以在任何方便的时候,跟着照猫画虎的学画画,为何不尝试呢?转了半天,看过英文老师教过画了几张,特别喜欢俄罗斯画家的画风,可是完全听不懂俄语,那也难不倒我,就看他们怎么调色,铺色块,跟着录像一起画,艰巨,忙碌却充实着。
这几张是丙烯画
刚开始用女儿儿时剩下的丙烯涂料画,因为干得快,色彩鲜艳,画完之后立刻就可以激动。我脑子虽一般,但从小就手巧,只要我想学的东西,看看就会了。加之做病理医生也必须动手能力强,所以,跟着人家画笔画,油刀刮,餐刀蹭,手指抹,海绵涂都得心应手,画完之后贴到朋友圈竟赢得一阵尖叫,这么容易就可以这么得意,特别飘飘然,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都产生是画家的错觉了。可是丙稀找不到油画那种厚重的感觉。也没有油画润色的那种浑厚感,一落笔就干了也不好改动。所以试着挑战油画,凭感觉调色,看专业人士写的东西也似懂非懂,并没有什么帮助。反正也是野路子,没有清规戒律,就驴唇不对马嘴的调色,很多颜色都是在瞎混的时候发现的。素描一点都不会,就简单的勾个底稿,拿大刷子粗制滥造的画很大幅的画,不知不觉地画了很多张。家里挂的到处都是,每年年底还做成挂历,记录自己的辛勤。
我虽并不懂怎么画画,只是画画的感觉太好了,就像吸上了吗啡。喜欢那种投入和专注,享受涂涂抹抹的随意和自由,那种力求完璧的过程、完成后的喜悦和洒脱的成就感,让我留恋而欲罢不能。
生活中从不缺压力和烦恼。每当它们来临,就开始画张画。如醉如痴的投入让我头脑清零,寻求完美的修修补补和一丝不苟,让我全神贯注,整个身心沉浸在其中,烦恼和压力就会烟消云散。比起画作的水平和技巧,让自己开心和快乐远远大于作品的本身。这些作品虽很幼稚和拙劣,但是在娱乐自己,陪伴着孤独同时,每张画作都印记着辛勤的汗水,承载着完成的欢快,激动和兴奋不已。同时,也能从每一张画作的间隙看到自己成长的足迹,看到了用功,勤奋和真诚,也让情感和心绪镶在其中。我不会在意能不能画的更好,也不会为没有艺术天赋而挂怀,更不会为原地踏步而焦虑,重要的是我能享受其中,乐在其中,陪伴自己度过了漫长的疫情隔离,让我忘记了烦恼,治愈了孤独,稀释了焦虑,跨越了重负,搁置了疫情,这可能就是对我最好的馈赠。疫情的这两年,每一次柳暗花明希望,都被更加残酷现实无情的嘲笑,让一次次的盲目乐观化为乌有。为了能在这次疫情中幸存下来,我选择了独居加拿大。老公在美国工作,女儿上大学,我一个人没有任何安全隐患。在屋里画画画,写写文章,做做手工、看看电视剧,整理内务,陪伴我度过了漫长的疫情生活。每当这时,忘记了自己还在疫情中,倒也津津乐道。画画的时候头脑真空,进入心无旁骛的状态,什么烦恼都统统滚蛋。画完一张能高兴好几天,终于能把要画的东西表现出来的时候,那种喜悦难以言表,在娱乐的同时整理了心情,所以就一直停不下来。作为俗人的我,对生活的要求不多,不需要成名成家,不需要腰缠万贯,不需要花枝招展,不需要山珍海味,只要有自由,有爱好,过自己随意的日子就知足。
独居是孤独的,但并不寂寞。我似乎对离群索居的生活具有免疫力,一生都在跋涉奔忙,从来都没有待见过自己的喜好。能有这么清静和充裕的时间,让我变得富有和充实。但疫情的诡计多端,愈演愈烈的无解疫情也让人忧心忡忡,在担心家人的安危和健康的时候,也让焦虑的情绪此起彼伏。每当这时,我就开始画画来稳定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闲下来。因为涂抹的时候,能让自己头脑清空,精神放飞,忘掉了焦虑和不安,以达到自救。我也似乎变成了瘾君子,将画画作为治疗烦恼的灵丹妙药。在这漫漫的疫情中,是它托起了压力和重负,让我在大流行的暴虐之下,得以温柔的拥抱,过着单纯的日子,保持着原生态的心情,没被嘈杂而推倒,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也让身体一直保持前所未有的舒服的状态。真正的做到了心灵的治愈,傻乎乎的忘记了疫情的诡谲。我现在不服一粒药物,吃嘛嘛香,自然入睡,身体步入了期盼已久的良性循环。现在,画画已经作为生活的一部分,画瘾就像一只痒痒虫寄生在我身上,我又多了一门手艺。这个耗时、耗力、耗钱的手艺虽不能给我带来任何经济收益,但它是我的精神鸦片,让我忘记烦恼,生活在世外桃源,对外来世界的喧嚣具有完备的免疫力。因为聚精会神是养心的滋润,能让我云淡风轻的面对困境。所以,即便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长进,也看不到什么功成名就的希望,也不割舍和放弃,因为它给我带来了太多的快乐。在走过红尘岁月,看尽人世繁华,回归平淡人生,静享生活淡淡的年龄,爱好是不需要刻意的经营,随时可以提取的资源,也不需要曲意维护的最忠诚的朋友。我作为艺术小白,享受画画过程,记录美好的时光,是快乐。美术白丁也可以赶鸭子上架,是坦荡。普通人也有珍视的爱好,是珍贵。在纷乱的世界里,有一片自己的绿洲是一份安宁。文图由作者提供本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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