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防疫：我怎样用福建茶“征服”了意大利邻居 | 疫情口述史
纽约华人资讯网希望记录在新冠疫情中搏斗过的个人历史，《疫情口述史》因此而来。一直专注于个人口述史写作的作家林世钰受邀主持这个项目，我们邀请你加入到这个历史性的记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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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Yorker@ChineseInNY.com疫 情 口 述 史 第 11 篇
口述 | 魏峰青（美国华仁协会执行主席）@ 新泽西采访 | 林世钰 照片 | 魏峰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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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疫情期间，
我都在推广福建的茶
其实一开始我先生和孩子并不接受我的中国式防疫。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冲突，可以说是中国文化和美国文化的冲突。
疫情期间全副武装的我和平时的我。
我从小在福建和外婆生活在一起，福建有鼠疫等疫情，外婆的防疫方式是很中国的，比如熬中草药、用熏香什么的。美国疫情爆发后，我就把外婆等前辈的那套拿出来用，结果我先生和儿子很反对，我被他们孤立了，感觉在家里像空气一样，很没有存在感。
比如，我告诉他们要勤洗手、戴口罩，他们通通反对。他们觉得病毒和感冒差不多，怕什么！他们用手拿东西吃，我盯着他们，他们不高兴。我让先生洗手，他和我翻脸，说自己上班的地方比家里脏，这一套没用。他每天没事还出去晃悠，买杯咖啡或者bagel什么的，压根不听劝。
我们相处了几十年，平时还挺不错，可是关键时刻，我才发现我们的文化差异原来这么大！
后来我冷静反省了一下，可能我过度紧张，防疫过头，给他带来压力，让他无法承受。我过度紧张是因为身边发生了很多事。一个叫张兰的女作家住在我们镇，她是我们协会的艺术总监，我们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没有完成。她的女儿是我老大同学，经常到我协会喝茶，我也到她家喝茶，两家走得很近。可是3月27日那天，她出门时被大卡车撞了，突然去世。那两个晚上我无法睡觉，简直不敢相信，人生怎么如此无常！
因为连续两天没睡好，我抵抗力很弱，生了一周的病，症状和新冠病毒很像，除了没有发烧。我打电话给家庭医生，医生让我好好睡觉，那时去医院检测风险更大。我睡了几天后，好了。
这件事情导致我精神压力很大，所以过度防疫，让先生很反感。后来，先生一个一起工作的同事确诊了，他心里很紧张。他下班回来，我给他熬了中药，骗他是香港凉茶。先生出生在香港，香港人爱喝凉茶。他喝下去了。喝了几天，感觉身体有了很多很好的变化，从此慢慢接受了。因为效果很好，所以他现在也带茶给美国同事。
疫情期间，我点防疫香，用中药材做的，味道很浓。一开始他不习惯，后来习惯了，说我点的香让他很好睡。我告诉他里面的成份 是什么，他说这件事情应该继续做，可以帮助到别人。国内医生之前给我捐了一些香囊，里面放的是中药，我先生也给单位同事带去。
后来，他主动给我提供外面关于茶的信息，比如今天是国际茶日，就是他告诉我CNN的消息。他还教我如何向美国人介绍中国的茶文化、中医文化等。因为美国人的思维比我们想象的简单，所以不要说空话，要让他觉得这个东西和他们有关系，要用讲故事的方法来推介。
三个孩子呢，之前不接受我的那一套。我的桌子上摆着很多茶具，他们从来都不看一眼。后来他们在我的软硬兼施下，喝了中药，发现身体开始转好，现在一到时间就问我今天喝什么茶。最近很多人买茶叶，他们都来帮我。老大在加州工作，那天还问我能否寄点白茶给我，他的朋友要喝。他在疫情之前回来过一次，他女友是韩裔，觉得茶很神奇，说将来一定要做茶，帮我宣传。
有时我开玩笑，我的中国文化终于战胜了你们的美国文化。（笑）
有意思的是，我的意大利裔邻居，疫情爆发初期时我问他们：“你们需要口罩吗，我给你一盒。”他们竟然回答：“我们不需要，口罩是中国人才需要的。”美国疫情严重时，他们来敲门，说买不到口罩，问我能不能给他们几个。这是一个很大的转变！
我向他们推荐中药的茶，他们喝完觉得身体感觉很好。现在碰到我，就问，Angie，今天喉咙有点痒，喝什么茶？今天吃多了，喝什么茶可以消化。现在到了五月份，喝什么茶？我说什么，他们就认真记下来。我告诉他们，中国人历史上经历了很多场瘟疫，这些传统的办法起到很好的作用。那天他写了一张支票给我，说，我要支持你们。
我感慨地对先生说，让别的族裔接受我们的文化，需要给他们一点时间，而且彼此之间的包容也是很有必要的。
1月31日，武汉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协会在新泽西国际高中举办一场庆祝春节、推广中国文化的活动。
当时一些中国艺术家因为担心病毒，临时不想来演出了。没办法，我们赶紧找了很多人替补。虽然很困难，但还是办下来了。当天活动包括文艺演出与中国传统艺术文化课，有美食、书法、茶艺、琵琶、古筝、京剧等，1000多个学生和老师参与活动，新泽西政府部门和民间艺术机构还派人参加，他们都很喜欢。
说实话，虽然当时美国没什么动静，街上压根没人戴口罩，但是从中国传来的消息让人害怕。社区里，美国人对华人心理上有点抗拒。我们和学校开会，问他们介意吗，校长说，只要你们愿意办，我就支持你。如果要取消，我也能理解。
其实当时我心里也有很多顾虑，毕竟这是有风险的，我是组织者，要对演出的艺术家负责。但是那些艺术家说，只要你办，我们就支持你。我特别感动。
我也舍不得取消，因为这次活动可以把中国传统文化融入美国主流教育，机会难得。而且当时我有一种预感，再举办类似的活动，可能要等很久了。因为我有一种感觉，这次疫情不是无缘无故的，是地球发出的呼救声，它对世界可能有很大的影响。后来趋势的发展证明了我的预感是对的。（笑）
演出一结束，我们立刻张罗给国内捐口罩。当时美国口罩储量不多，基本买不到了，还好我身边有亲友是医疗物资供货商，可以买到口罩。一开始我们是少量买，通过快递公司寄到国内，后来我的美国同学会70多个校友捐了一笔钱，通过一个在西班牙的同学订了十万多个口罩。刚好有个福建公司的朋友包机飞中国，我们就托他运回一半，捐给武汉和福州。当时我预感在美国可能也会爆发，所以留了一半在美国。后来美国疫情爆发，新泽西首例病例就发生在我所住的镇，当时医院极度缺乏医疗物资，我们就把口罩捐给他们，算是救了社区的急。
我们主要把口罩送到新泽西的各家医院，后来弗吉尼亚、伊利诺伊等州的医院也向我们要。最后一批口罩上个礼拜才送完，现在不再接受口罩捐款了。
武汉疫情刚发生时，我先生的朋友们来我家吃中国菜。聊到武汉疫情，他们说中国人21世纪还吃野生动物，所以惹来这病毒，很不文明。他们就没有想到我是中国人。我心想，你们中国都没去过，这病毒哪里来你有证据吗，瞎说啥呀。我那天忍不住了，一句话不说，走到他们面前，把桌面的菜全部端走，说，你们不要吃了。他们突然意识到我是中国人，向我道歉。后来我和先生说，这段时间你有聚会，我就不跟你去了，中国是我娘家，你们这么说中国，我很闹心。而且我在美国生活了30多年，生活习惯和你们一样，为什么要歧视我？
不过他们对疫情趋势的预测很准，让我觉得应该有所准备。当时我家里已经有三个冰箱了，又买了两个冻柜，准备囤点东西，做好长期在家生活的准备。
我先生是一位公务员，平时我们家习惯有危机感。9.11事件发生后，我们家平时最少备5箱矿泉水，还有药，手电筒，饼干，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够活三天。车上的油必须是加满的，每个人身上必须要有两百美元现金。
3月4日，新泽西第一起病例在我所在的小镇确诊后，我赶紧戴上口罩，去超市买东西。我买了卫生纸、盐等常用的东西，但是到家后，先生和儿子不肯帮我搬，他们觉得我小题大做，很可笑。我当时好无助。
那段时间去超市，明显有人歧视亚裔。武汉疫情刚发生时，我去超市买菜，喉咙不舒服，干咳了一声。有个亚裔面孔的人不客气地说：“你这样咳嗽还出来？”他当时可能以为我是从中国来的。我就问他：“为什么咳嗽不能出来，过敏也可能咳嗽啊。不要以为中国面孔的人，都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你一样，吸的是这里的空气，吃的是这里的食物。如果我有问题，你也有问题。”我说完后，他不吭气了。
回家后，我和孩子说，有的人有了借口，可能要表达对华裔的不满。华裔这段日子会很难过，你们一定要小心！
让我郁闷的是，我和意大利邻居打招呼，他避开我，赶快进门了。先生也遭遇不快的事情。一天，他在上班的地方没有戴口罩，咳了一两声。有个中国人冲他说：“咳嗽还不戴口罩？”他回来后感慨地说，外面的人歧视你，连中国人都歧视你。我们来美国几十年了，但他们不认为你是美国人。
他的单位有个工会，说已经有亚裔被打，车被砸，提醒亚裔员工小心。先生说，我们以后可能在美国呆不下去了，看来要准备回中国老家了。他问我去哪里才好，我说香港已变样，只能回福建老家了。他说以前结婚时全家反对娶个中国来的女人，现在可有地方去了。（笑）
我先生祖籍福建，香港出生，从小在香港接受英式教育，小学毕业移民到美国后，接受的是美式教育。以前他老觉得，自己吃的是汉堡，拿的是刀叉，讲的是英文，工作在英文环境，难道这还不算美国人吗？这次疫情中的遭遇和见闻给他一个很大的冲击。
每天晚上8点半，沈先生和我们协会防疫组在网上开会，他告诉我武汉的经验，如何防疫，如何进行心理疏导。我慢慢感觉不那么慌了，觉得应该为这场疫情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沈先生每天晚上和我们在网上开会，告诉我武汉的防疫经验。
我们协会去年成立了美国慈慧基金会，宗旨是弘扬佛教文化。疫情期间，身边的朋友开始捐赠。我们在青岛找到一家生产KN95口罩的工厂，买了很多到美国，然后送到一线医务人员手里。当时我帮基金会筛选医院，一天接到好多医务人员的求救电话，一开始是新泽西，后来伊利诺伊州都来求救。
期间，我认识了一个山东济南搞中药种植的李老板。一开始我想向他买中药材用来防疫，结果他同学的先生就是我捐赠口罩的医生，他因为这个相信我在做公益，想给我们协会捐中药材。我问他能捐多少，他说，你们需要多少就捐多少。希望美国民众喝了中药可以防疫。太让我感动了！
李老板捐的中药。
后来他捐赠了几百公斤中药给协会。此后我们继续合作，他把中药以成本价卖给我们做公益。运输过程中，他心很急，经常问什么时候药可以走啊。因为运输很困难，最后药只运出来一部分。我对这个老板的善行心存感激，将来他要是想到美国做中药生意，我愿意义务帮他。
疫情期间，我建了一个捐赠防疫物资平台。有一个中医做了中药防疫香包，里面放了很多种中药材和济南李老板捐的中药，都捐给社区民众。中国的中医团队在武汉用过醋茶，这是古代配方，防疫效果很好。看到很多微信群里的人都说配不到茶叶，我建了一个“茶结缘”的群，把我公司的茶叶捐给大家，主要是有机普洱茶和白茶，这两款茶都可以防疫。
捐给社区的茶和中药。
义工负责派发，每家可以领半磅。刚开始是免费赠送，有人问我为什么不要钱，我说这是为了防疫。身边的人都安全了，我们也安全了，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是全社区的事。我女儿老说，妈妈，别人都好了，我们也不用戴口罩了。
后来领的人很多，我不停免费寄茶。有的人不好意思，问能否买。一磅120美元的有机茶，我以成本价20多美元卖给他们。他们喝完后，觉得效果很好，回头再买，有的买5磅到10磅。卖茶全部盈利归美国慈慧基金会，我希望基金会有点运作经费，可以再去订更多的物资，买更多茶叶，帮助社区。
大家茶喝得多了，就想学习茶知识。我每周六开公益茶网课，教大家如何认识茶的种类与基本知识，如何品茶，如何冲泡，喝茶对人体健康有什么益处等，很多人慢慢开始喝茶了。
给社区居民送的茶和中药，挂在门口的护栏上。
最近有个报道，有人做了一项研究，看中国国内哪个区域疫情最少，结果发现福建最少。我觉得可能与福建人山清水秀的地理环境、清淡的饮食习惯，特别是和爱喝茶的习惯有很大关系。对了，今天是5月21日（采访时间，编者注），联合国去年把这天命名为“世界茶日”，今天CNN还做了报道呢，说喝茶对身体有益。
目前赠送茶叶的群改成义卖群，卖中药蜜膏等东西，希望基金会有点收入，帮我们做义工的三个留学生，将来如果愿意正式成为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可以给他们发点工资，疫情过后他们也要回归正常的生活，需要支付生活成本。
作为一个非营利机构，这是我防疫长期项目的一部分，我目前取名为“你若健康，我便安好”项目。这个项目的目的不是盈利，而是做公益。经过这场疫情，我很清楚将来要做什么。人生太无常了，病毒说来就来了，朋友不能见面就不能见面了。所以我们要珍惜每一天，要让每一天过得有意义。我们挣钱不是为了享受，而是用它来帮助社会和所生活的社区，做有意义的事情。
我以前做音乐、艺术、教育，现在转向茶文化和中医文化的推广，重点推广禅茶文化。我在纽约ASA大学讲课，跟我学茶的美国人很多，现在慢慢有了中国人。位于纽约的港务局有一百多个学生，我每个月去讲一次课。
特别好玩的是，港务局亚洲文化部门的主任是台湾出生的，一开始我向她推荐中药和茶，她觉得没用，说病毒只是感冒。后来港务局总裁得了新冠，她慌了，赶紧给我打电话，问：你有什么茶可以推荐给他们？我给她推荐了普洱醋茶、三豆饮等。（笑）
我一定要做好茶文化，因为茶本身是我自己喜欢的。我出生在福建，从小跟着外婆长大。爸爸很早到美国，在我六岁的时候他回到福建，我第一次见到爸爸。当时他带着我去茶园喝茶，我偷偷喝了一杯，从此爱上了喝茶，经常在家里偷偷喝。1978年，妈妈带着我和弟弟们一起移民香港，当时住在潮州人区域，白天喝功夫茶，晚上吃夜宵。我周围的包租公包租婆很爱喝茶，天天教我茶的知识。我师傅喜欢喝寿眉，我印象很深。
1988年我到了美国。1995年，我一个朋友从老家福建带给我一罐茶叶，回家冲泡一喝，小时候的记忆回来了。从那时开始，我开始研究茶。特别是从2013年以来，没有一天断过学习茶的知识。
前几年，我在美国遇到一个老师，他是传教士，以前在中国茶研究所工作过，曾经在哥大做过人体细胞研究。他每周都到办公室教我茶的知识，告诉我茶喝下去人体有什么变化，这是我欠缺的知识，我每次都记下来。（笑）
近几年，我每年都去武夷山茶园。当地政府单位与我们合作，弄了一片茶园作为协会的基地。去年我带先生去武夷山桐木关，他经历了采摘、烘焙全过程，惊叹一片普通的叶子怎么如此神奇。
本来他计划这个月要休假三周，去武夷山学茶艺。可惜受疫情影响，只好取消计划。他以前觉得茶有什么好喝，咖啡多好呀。现在知道品完茶可以静心，思路更清晰，而且身体也变好了。他说退休后要去做茶，那天他说正式向我拜师，让我讲茶的知识给他听。（笑）
这次疫情给我的最大感受是，只要心存善念，很多事情做了就好了，不要想着回报。因为你结了善缘，很多机会都会来的。
4月，我没事就站在窗前，看外面路边的人不戴口罩，心里特别着急。我就在家门口放了一堆口罩，让过路的人自取。我在上面写：你们放心使用吧，如果有什么问题请找我，我会承担责任的。放上茶公司的小书签，上面有我的联络信息。一开始没有人要，后来一下子就被拿光了。
由于这件事情我结了一个善缘。有个人路过我家门口，拿了口罩。后来他给我发邮件，说自己在一家航空公司工作，要买茶叶送给客人。我以为遇到骗子了，没有理他。后来他又来邮件，说自己已经在网上先付款了。我把他的邮件给先生看，先生说，哇，这是一家很大的德国航空公司呢。我把茶叶寄给他的团队，里面放了一张卡片，祝福他们。他收到后很感动，说我们不是在卖商品，而是在卖和爱有关的礼物。
我的老师经常说，当你善事做到一定程度，石头都会变黄金的，不要担心没有人知道你。你只负责做好自己。每天发善心，做善事。如果别人对你有误会不重要，因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上天给我们的能力也会用完的，必须天天做，几年如一日。这次我先生说，看到你在家都可以做那么多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能力，是因为你结下了善缘。
做公益不是没有回报的，可以从中得到快乐，这是用金钱买不到的，是无价的。很多人没有这个想法，这和人的智慧、见识有很大关系。
人的快乐不是因为赚很多钱，而是你可以通过帮助别人得到无形的东西，而且你身边的人也会受到你的正向影响。
起码我会减少烦恼，不会想着天天买包包。以前很贪心，红色不好看，还要买个绿色的。有的牌子没拆下来，还去买。现在觉得有用才买。以前喜欢买衣服，现在觉得不需要。这两个月在家里，专门腾出一个角落，重新拣回我的竖琴和书法。
这次疫情改变了我很多。因为我是信佛的，知道人生无常，人身难得，要珍惜。但是以前只是口头上讲，心里并没有紧迫感。疫情发生后，陌生人跟我说，我需要你的帮忙，我会马上去做。因为所有人的遇见和认识都是很难得的，都是缘分，需要特别珍惜。我现在觉得，想做什么事赶紧去做，想表达什么感情马上表达。以前我的个性不是那么主动，比较含蓄，现在不是，想说就说。以前喜欢的东西，比如茶壶，买回来舍不得用，现在赶紧拿出来用。
生活上越简单越好，有什么就吃什么。我现在基本全素，以前很难做到，看别人吃肉会馋。这两个月我对肉没有什么兴趣，每棵蔬菜都觉得那么好吃。家人也慢慢也受我影响，觉得能不吃肉就不吃肉。小时候，外婆说不要剩饭在碗底，每一粒饭都值得珍惜，现在我真的体会到了，每次都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对于世界万物，哪怕是空气，我都觉得要心存感恩。我看什么都很美，只要今天可以呼吸，就应该感恩。
我对精神上的需求比原来多了。每个东西在我眼中都那么美，都值得欣赏。去后院拔草时，顺便采一把野花插到花瓶里。后院开了很多牡丹，看到它们，我心里充满感激：我一个多月没有理你们，居然开得这么美。我以前很喜欢买花，现在花店关门了，我就把萝卜头剪下来插在水里，看上去也挺美的。把葱头泡在水里，长起来像水仙，别有风情。（笑）
我的“葱水仙”。
我变得更有慈悲之心了。面包吃完后，会把面包屑扔到外面，给鸟儿吃。因为有些鸟平时喜欢吃餐馆的剩菜，现在餐馆不开了，鸟没有吃的了。
平时，我和朋友一周两次在Zoom上练健身气功、八段锦，平时在家打坐、品茶、做饭，侍弄花草、照顾两只狗，一天很快就晃过去了。
我的疫期日常：品茶、侍弄花草、照顾两只狗。
疫情刚发生时，我觉得这一切像是做梦。有一天我问我先生：我是否在做梦？我当时真的好希望有人叫醒我，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现在我明白，它是真实的，所以只能努力去适应它。
很多坏的事情发生，如果我们有所醒悟，能够从中学到人生的功课，不见得是坏事。
疫 情 口 述 史 往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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