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发芽《异客》（九） | 长篇科幻连载
周末愉快~今日投喂再发芽“异乡三部曲”的第二部《异客》第9话！！
前情提要：
大祭司为救亚当，去到方舟找使者求药。
谁知孤身一人经过这么多年的值班任务的使者，因计划进度的迟缓，早没了当初的信心，对服用的各种提振情绪的药素都产生了抗药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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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异客
九 灵药
“族长的儿子亚当病倒了，已经不省人事。”大祭司当然知道使者了解亚当是什么身份——他常常为自己最得意的学生美言，但他还是刻意强调这一点，“我是来为他求药的。”
除非是瘟疫之类的灭族之灾，为某个个体治病亦有违使者的原则。当时定下合作的约定，这些都是讲的明明白白的。不是万不得已，大祭司不会提这样的要求。
“啊？这可怜的孩子，真不敢相信他会遭此劫难。上次在山顶安装的天线出了故障，我还打算让他赶快再去一趟。”使者迅速盘成一个圈又散开——“他们受到了惊吓就是这样的反应，“不夸张的说，我的镇定剂有一部分就是因为亚当而服——以免我对他的喜爱超过理性应有的限度。他就是造物主的一件杰作，和你们是一样的血肉长成，却品性那样高尚，聪慧那样过人。生在你们这狡诈、矇昧的种族中，无异于泥浆里的一粒明珠。怎么？听你的话，这明珠就要失去光泽了吗？告诉我，这不幸是怎么降临到他身上的。虽然知道了原因后的我很可能变得更感情用事，但我还是忍不住要问。”
“您对亚当的偏爱我完全理解，因为我也是那样想的。他在执行任务时和外族人战斗意外受了点伤，伤口不大，但被您说过的那些看不见的细小病菌感染而皮肉溃烂。现在他高烧不退，神智不清，性命危在旦夕。”
“我能想象的到亚当骁勇善战的样子和那场搏斗的激烈。他挡住了野蛮人凶狠的攻击，却没能躲过命运的暗枪。唉！要是他真的离世，泪水会模糊我的双眼——如果我像你们一样眼睛可以流水的话。我将不会服药用以掩饰我的伤感，不仅仅因为这对计划来说是巨大的挫折。”
“如果不医治的话，亚当病死是必然的结局。但有了您赐予的灵药，他一定能恢复健康。您在纠结要不要违背不干涉原则救活亚当吗？亚当是执行计划的主力、功臣，为他稍稍变通一下有何不可？”
“亚当的忠诚叫人感动，因为他我们才能进行到现在这一步。但例外有了第一次，就没有理由拒绝第二次，因果的锁链上环一个连着一个，从此之后纷纷扰扰无穷尽。而过度干涉等同于揠苗助长的理由也会不再有说服力，让贪婪的你们想提更多要求。光想象那情形就令我头疼欲裂，我那脆弱的神经早已不堪重负。这暂且不提，关键是计划之外的情况不断发生，结果也会越来越不可控。”
“您认为计划虽会因亚当的死去而大大延期，但拯救他会有彻底失败的风险。所以您想选择稳妥起见，是这样吗？”
“不错，可又怕我因为太着急，在值班期未结束前就发了疯病，前功尽弃！”使者浑身鳞片都立了起来。
“恕我直言，您的想法大错特错。您对这件事的分析，水平还比不上人类一个稍稍懂事的半大孩子。”大祭司故意说的有些夸张，“这是种族缺陷所致，您不必太在意，但要多参考我的判断……”
“此话怎讲？我自认为我的智识还在中人之上，还常常得意于自己竟这么的谦虚。坦白讲，造物主把生命的种子洒向这世界时并不公正，有的只是再怎样生长也毫不起眼的草籽，还落到了火坑中。有的却是会灿烂绽放的花卉种胚，扎进了肥沃的土壤。实事求是评价，我便属于那幸运的后者，否则也不会在幸存者中担负最重要的首期值班任务。而你所谓的缺陷，正是我族比你们能更高效率发展文明的根本所在。”
“在您的家乡是那样，但到了我们这里难免会水土不服。”大祭司把手伸向旁边一只正在啄食的小鸟，快要碰到翅膀它才慢吞吞的起飞，“您看，生在方舟内的鸟儿，就比在外面的少了很多必备的戒心，哪怕我去抓还立在那里呆若木鸡。它不知道将来到了外面会面临怎样的险恶。”
人类的个性叫人鄙夷，但使者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的确……”使者移动的更快了，“阳光不会懂得夜晚的黑暗，清水不会明白泥潭的浑浊。论阴谋算计的本领，我不是你们的对手，这么久以来也只学到了一点鳞片——按你们的说法就是一点皮毛而已。讲出你的见解来吧。”
“没有了亚当，计划不只是会延期，而是根本继续不下去。个中缘由，容我一一道来。”要让使者理解这样的事并不容易，大祭司需要字斟句酌的加以引导，“族长对您没有一点应有的尊敬，对计划，除了让他直接受益的那部分外，完全没有热心，只知一味的索取，贪得无厌，一次又一次，这您是了解的。”
“好在他的生命之泉就要干涸，再也冒不出来水了！按理说对这命定的天数我应有悲天悯人之感。我也在这艰难的岁月里耗费着宝贵的寿命，不像其他人在休眠中做着美梦，只待一觉醒来美丽新世界已然建成。但他将死的事实又让我那么喜悦。悲哀和欢欣的感情在我心中争的不相上下。这不是我不正常，下着雨有时也会出太阳呢。话说回来，就不能不那么吝啬，再多满足一点他的要求吗？只要他做到我们需要的事。给足饵料才能钓大鱼，他得了好处才会更卖力。要使他懂得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部落的发展与我族的复兴紧密联系在一起，我们的合作是两种文明的共赢，一味宣扬是无私的恩赐又不倾其所有，会让他多疑的。虽然早已把关于部落的事宜交由你全权处理，我从不过问，也完全信任你的忠心，但我的建议也是不无裨益的吧？”
“是您需要部落的人力多一些，还是部落需要您传授的知识多一些？不靠部落，您说的复兴无从谈起。可没有您的给予，他们照样能生存下去，靠着无尽的时间领会那些真理。族长也知道您的种族不靠别人引导，是只靠自己的力量发展起来的，他相信人也能做到。更何况流传下来的故事中，人类本来就达到过极高的文明程度，只是衰落了而已。族长对此深信不疑，正是倚仗这一点，他总用搪塞行事的方法进行要挟！我早已说过，他得到越多，越不会把您放在眼里。”若对部落的意愿不是有求必应，且要大祭司来把关，他的地位就会更上一层。自然，这些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部落里的人都对这文明进步的好处视而不见吗？要和野兽搏杀方能活命的曾经已被遗忘了吗？对失去更美好的前景也无动于衷吗？”
“总体来说生活的都更好了些，但个体间的差距变得极大，很多无知的人把这归咎于您让部落发生的改变。从前所有人都是做着打猎、采果子的事，凭谁出力多、功劳大，享有最丰厚的回报。现在分工繁杂，有的轻松有的辛劳，获得的报酬有多有寡，且不相匹配。要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乃人之常情。打猎虽然危险，还常常饥一餐饱一餐，但由于肉食难以保存，只要当时吃饱了，就不会想着去获取更多——搞到了也是浪费，不像被逼着在土地上终日耕作那么劳累。况且收的粮食再多也不是自己的，谁会心甘情愿的卖力？至于抛弃未曾得到过的东西——虚无缥缈的未来，人是毫不吝惜的。”
“在文明萌发的最初阶段，我族就是本着各尽所能、按需派发的原则来进行生产和分配。你们为何放着这样的捷径不走，非要舍近求远？唉，也许这亦是生理差异所致。”
“族长靠不住，那些目光短浅的头人对计划更是毫无兴趣。前几日的火灾兴许和外族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内斗！因为其间的利害纠葛太过复杂，我才没向您详细解释……除了亚当还有谁能够合作？还有谁能掌控部落的全局？族长一死，再加上我们的鼎力支持，亚当就能稳坐继承人的位置。他一定会听命于我的安排，如臂使指。到时候整个部落的人力都能为您所用，计划进行起来畅行无阻。请您尽快做决断吧，机不可失！”
“唉！别无他法，只有按你说的来吧。”
使者做了决定，话音未落，一个亮点闪着白光从上方的一条细管道传了下来，“此例一开，后患无穷。再坚固的堤坝只要裂了一道细缝，就逃不过最终土崩瓦解的结局。”
“您太悲观了。”大祭司身边的一条管道开了个口子，那亮点就在那里停下——原来是个透明的小瓶，“我觉得您最近情绪反应有些过于强烈。”
“相对于你们，我们本来就更富有激情，流露在外，常常盖过了想要表达的内容。好像一幅色彩太过艳丽的画，画的是什么反倒看不真切。这是我们种族的天赋，对艺术创作有相当大的助力，有时也需要服药加以抑制变得更理智一些……不过你们也不用自卑，人类有能面不改色扯谎的异禀，算是各有所长了。你拿了药就回去吧。”
“是。”大祭司取下那个冒着冷气的瓶子小心放入怀中，“为大业着想，还是请您多服一点药，有所克制。”
“我会把药素的剂量加倍，尽管我现在已是一块吸足了水的海绵，泡在大海里也不会更饱满一点。”使者摇了摇尾巴，这是带着不满逐客的意思，“我注意到你每次打破惯例求见，带来的都不是好消息。”
大祭司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然而，在这天傍晚他回来的时候，却看到方舟顶部的灯在闪着红光，那是使者紧急召见他的信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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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电影《阿凡达》 (2009) 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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