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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唱首歌谣给姥姥听

小草 私人史 2023-02-10

Personal History

亲人故人

唱首歌谣给姥姥听

© 小草/文


  1

  当我想为姥姥写下点什么时,她老人家去往天国已近半个世纪,而我也快到了她故去的年龄。时光的沙漏日夜流淌,不仅带走了我的稚子童颜,也把当年记忆冲刷得日渐模糊,唯有姥姥的身影依旧清晰。
  “小草,帮我看看几点了”,声音仿佛来自辽远天际。那年,我七岁,才上一年级。
  我刚从书架上扒出一本《读报手册》,虽说字还认不全,却连猜带蒙读得如醉如痴。听到姥姥叫我,不耐烦地瞄了一眼小闹钟:“十点半”。
  自打放了暑假,姥姥总让我帮忙看表。可平时,她都是看着太阳做饭的。我对这本事既敬佩又好奇。有时看完时间故意不告诉她,让她看太阳估摸时间。
  姥姥无奈:“这孩子!”然后把手搭上眉梢,抬头看看太阳,再低头瞄一眼树荫映出的花花影子:“我约莫着有十点半了吧!”
  神了!我刚看完的时间是十点三十八。几次三番,误差总在十分钟之内。
  可老天也不总是阳光普照,时常也会黑着脸阴雨绵绵,这也难不住姥姥。在偏僻的乡村生活了大半辈子,岁月的打磨,使她对时间的把握闹钟般精准。做饭总是按时照晌,从没误过大人上班,孩子上学。
  姥姥生于清朝末年,她那双脚就是封建社会残害女性的铁证:除了大拇指,其他脚趾都被生生“裹”断,懒懒地趴在脚底板上。最终“肉也烂尽了,骨也折断了”。我不敢想象她小小年纪,就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只知道从童年起,她就没尝过疯跑撒欢的乐趣。而且终其一生,只穿过一个码子的鞋袜。
  就这双“三寸金莲”,还特别怕人特别是男人看见。记得某天傍晚,姥姥正在当门洗脚,我爸突然出差回来。吓得她连三赶四想把脚藏起来,慌乱中竟蹬翻了脚盆,洒了一地水。
  裹小脚加上不识字,给姥姥带来了太多不便。父母发的电影票多半都孝敬给她,可若没人陪伴,她捣着双小脚,扭到电影院可真费劲儿。坐公交车吧,看不懂站牌,到了影院又找不到座位。
  即便如此,她也看不惯孩子们正常发育的脚。我刚上幼儿园大班,脚丫子已长得比她都大。夏天,每当在小木盆里给我洗澡,姥姥就会絮叨:“天天在外面疯跑,鞋袜几天就踢腾烂了,看看‘蹦跶’出的这双大脚。”
  在姥姥眼里,孩子们所有的室外嬉戏,跳皮筋儿、踢毽子、捉迷藏都叫“疯”。而女孩儿就该“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闺女家,这么不安生,将来咋嫁得出去。”是她老人家的口头禅。
  所以,她常会提醒我妈,该让几个女孩儿学学做饭做针线了,要不将来出门子(嫁人)了咋过日子?
  姥姥显然还活在自己成长的年代里,想不通女孩儿为啥不再“温良恭俭让”,也看不惯我们放学回来抱着小说不撒手,却不愿学做饭和做针线。
  每当她在我妈面前嘟囔这些,妈就啼笑皆非地回应:“娘,您真是个操心命。孩子们才多大,那位还不知道在哪儿拖着鼻涕和尿泥呢,离出门子还远着呢!再说,现在是新社会了,男孩女孩都一样,先得好好念书。你说那些都是封建思想,不时兴了。”
  姥姥的封建还表现在偏心眼儿。我爸是个大孝子,买回好吃的总是先孝敬她。姥姥却总是偷偷留给我弟,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
  邻居杨奶奶家得了个孙子,刚出满月就睡颠倒了。白天呼呼大睡,夜里啼哭不止,弄得一家人疲惫不堪。
  某天,我看到杨奶奶在鸡窝旁祷告:“鸡婆子,鸡婆子,你白天睡,让俺孙子晚上睡。”我见她那么虔诚地拜求一只老母鸡,笑得肚子都疼了。
  我把这装神弄鬼的事告诉姥姥,她却一本正经地说,畜生也会成仙,只要心诚,拜了就管用。听她这么说,我不屑地把嘴撇成了小瓢。
  后来听我妈说,解放前夕,有颗炮弹曾落在家里的山墙边,在地下砸了个大坑,却没爆炸。那个时辰全家都已睡下,只有姥姥在焚香祷告。所以她坚信是这份虔诚直达天庭,菩萨显灵护佑了一家老小。
  听说还有这种事儿,我吓得一哆嗦,因为它关乎我们的小命。那颗炮弹若真炸了,这世上就没了我妈,自然也就没四个孩子什么事了。
  待我看完了《不怕鬼的故事》,又学会了唱《国际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信神仙皇帝”。就开始对这说法嗤之以鼻:哪有什么观音显灵,菩萨保佑,那晚不过碰巧遇到了一颗哑弹。
  这两件事让我认定,姥姥不仅封建,还是个老迷信。
  姥姥的固执也让我发愁。某天,我在一本书中看到,大米泡过之后再蒸,不仅熟得快,而且出饭多。大米在北方是细粮,而且是按比例供应的,我从小就知道它的金贵。连忙把这个既省煤,又节粮的好消息告诉姥姥。谁知她却从鼻子往外哼了一声:“那不是诳肚子吗”!
  作为“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少先队员,姥姥的诸多行为都让我看不惯,但她老人家的好心眼儿却让我敬佩。“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许多人都饿的“连自己的影子也拖不动了”。姥姥每晚脱了鞋袜,腿上也是一按一个坑。大人们说,那叫浮肿,是饿的。
  那几年,家属院常能见到乞丐上门。尽管姥姥自己也饿得浮肿,却总是从嘴里省出吃的给他们。末了,还会小心翼翼地问一句,老家是哪儿的?待人家说出籍贯,她就会长叹一声:“哎!离俺老家不远,咱也算半个老乡,可怜呀!”
  我那时年龄小,不理解甚至埋怨姥姥,为啥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接济别人。再说我们从小受的教育都是“不劳动者不得食”。所以,觉得那些“要饭的”,特别是年轻乞丐,有手有脚却不想干活,都是懒汉。
  姥姥叹口气告诉我:“小孩儿家,没经历过‘赖年景’。那年咱老家过蚂蚱,黑压压一片把日头都遮住了。只听见唰唰唰的声音,庄稼就被吃得剩光杆儿啦。打不下粮食就没饭吃,谁还有劲儿下地干活呀。”
  我们家属院都是平房,空间狭小逼仄,邻里间出门就碰头。院里人时常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矛盾。家庭妇女们吵起架来,甚至会大声骂街,撒泼打滚。
  可姥姥在我家那么多年,从没和任何邻里红过脸。她的热心肠还时常惠及众人:院里谁家套棉被,给孩子裁衣服绞鞋样,邻居来借针头线脑或发面酵头,她也总是尽其所能热心帮忙。
  因为姥姥的好脾气,我们姊妹在她面前可以放肆玩闹,尽显顽童本色。她就像所有老人一样,对隔代的孩子特别亲。可唯有一次,我惹她老人家生了场大气,也为自己招来一顿打。
  那天,姥姥和邻居聊天:“天天围着锅台转,放下捅条抓煤铲,这手老也洗不干净”。我在旁边没心没肺地接了一句:“等你死了就不用做饭,手就洗干净了”。
  姥姥陡然变了脸,狠狠瞪了我一眼,却没吱声。我妈一下班,姥姥就参了我一本。妈不由分说,兜头给了我一巴掌。
  我委屈的涕泪双流,觉得自己不过说出了一个事实。刚满七岁的小傻妞儿,本来对死亡没啥概念。偏巧前不久,和我家住同排的一位高中生,装矿石收音机时不小心触了电。救护车呼啸而至,大夫就地把人放平开始抢救。
  很快,医生就宣布人不行了。原本活蹦乱跳的小伙子,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我当时就在旁边玩耍,就这样头回见证了死亡。
  我没想到姥姥会发那么大火,心里别扭了好长时间。成年后才明白,“童言无忌”也要看人分场合。在老人面前谈论死亡,犯了姥姥的大忌。


  2

  一九六六年春夏之交,我家门口突然冒出张大字报:勒令地主婆张王氏迁出户口,滚回原籍。
  姥姥就这样在一夜之间,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我顿时懵了头。作为旧社会遗留下来的“老古董”,姥姥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固执封建又迷信的老太太,她咋会是个地主婆呢?
  十岁出头的我只在电影里见过地主婆,她们都是穿金戴银。可我姥姥常年穿着带大襟的布衣裳,春夏是“兰士林”,冬天则一身黑。白发在脑后挽着发髻,佝偻着身子,和隔壁出身贫苦的杨奶奶没什么两样。
  若论起干家务,杨奶奶可比姥姥差远了。有一回,她俩都借用冯家姥姥的纺车。姥姥纺出的棉线粗细均匀,绵长不断。而杨奶奶手劲儿用不好,老把线扯断,不停地接线头。
  电影里的地主婆总被丫鬟伺候着,可我姥姥整天净忙着伺候别人了。从我记事起,就没见她闲过。
  严冬,天还没亮,姥姥就已经捅开了炉子。待孩子们起了床,热气腾腾的面疙瘩汤和两面焦黄的烤馒头片,就在炉火旁散发着香气。盛夏,无论啥时候放学回家,总有清凉的绿豆汤为你解暑。
  除了围着锅台忙活全家的一日三餐,姥姥还有总也做不完的针线活。那时家里还没缝纫机,七口人的被褥、衣裳、鞋袜,拆棉缝单,做新补旧都是姥姥一针一线,亲力亲为。
  姥姥的手还特别巧,她缝的衣裳针脚细密平整,衲出的鞋底和袜底,常有各种好看的图案,让人不忍踩在脚下。
  电影里的地主都是吃山珍海味。而在我家,唤醒大家味蕾的总是爸爸。每逢星期天,一大早,我爸就张罗着去买鱼买肉打牙祭。“你爸看见卖鱼的就走不动了”。是我妈最爱调侃爸爸的话。
  爸爸去山区出差时,常会买些香菇木耳。有一次他竟带回几个核桃大小,外面有一层黄褐色长须的东西,说这叫猴头,是山珍。爸爸买回的肉除了包饺子,还会和这些东西一起炖在砂锅里。
  面对这些“山珍海味”,姥姥总是束手无策。她老人家夏天也就会炒个茄子拍个黄瓜,冬天就是萝卜白菜炖豆腐。而且她炒的菜少油没盐,味道比我爸差远了。
  但姥姥却是做面食,特别是粗粮细作的高手。粮本上那30%的杂粮,别人家通常是蒸窝头或花卷。而我姥姥不仅会擀杂粮面条,还会把它裹进白面烙饼。因为粗粮不易粘合,这种饼在鏊子上翻来翻去会变得残缺不全。可姥姥擀的粗粮饼又薄又均匀,烙出来完整又成型,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熟练工。
  所以,我的小脑瓜开始犯迷糊,姥姥家是地主,咋还会做粗粮呢?我爸可是正宗的贫农出身,他可比姥姥会吃也好吃多了。难不成河南和山东划成分不是一个标准?
  后来还是妈告诉我,姥姥的娘家也是贫苦出身。因为姥爷常年在外做生意,姥姥要照顾七个未成年的孩子,家里的二十多亩地无人打理,只能租给佃户,打下粮食五五分成。因为这,土改时被划为地主。
  而我爷爷家虽是贫农出身,但却不是土里刨食的农民。爷爷生前是老家有名的“细木匠”,专为大户人家描金画红,雕刻娶媳妇嫁闺女用的精细家具和首饰盒。因为手艺高超,他还在一次能工巧匠大赛上得了金奖,奖金是三百大洋。
  我妈说,不知道那时三百大洋能买多少地。如果爷爷买了地,自己在外做木工,奶奶一个小脚农妇带着五个孩子,肯定也要把地租给别人。土改时划成分,奶奶没准就成了地主或者富农婆。
  人生真是诡异莫测,谁也没长前后眼,不知道这世道会如何改变。听妈说完,我倒吸一口凉气,真替爷爷奶奶捏了把汗。幸亏他们没置田产,才有了我爸的好出身。
  妈还说,姥姥虽说背负着地主婆的坏名声,这辈子却从没享用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她像那个年代的千百万农妇一样终日操劳:全家九口人的四季衣裳和鞋袜,都要靠她纺纱、织布、剪裁,再一针一线缝制出来。因为常年累月地纳鞋底,她的右手除大拇指外,其他几个指头都累得弯曲。
  除了没完没了的针线活,打下的粮食还要用簸箕簸干净,清洗晒干后再磨成面。所以姥姥每天从睁眼忙到熄灯,恨不能把自己变成千手观音。甚至连生孩子坐月子都没休息过。
  听妈讲完这些,我脑子里一片混沌。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亲不亲,阶级分”。雷锋叔叔在日记中也说过,对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以我十岁多懵懂孩童的粗浅见识,不知道是该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还是应该相信书本、报纸和收音机。
  我觉得是自己的阶级立场出了问题,根本不配戴红领巾。我开始对照最高指示,试图从“灵魂深处爆发革命”。可无论怎样“斗私批修”,还是对姥姥恨不起来。
  纠结和矛盾就这样一直伴随着我,给我带来无穷烦恼。我特别渴望能有老师或长辈告诉我,姥姥这个地主婆,为啥和书本电影里那么不一样。但是没有。在那个年代,没人能引领我走出迷惘。


  3

  接到姥姥去世的噩耗时,我正在县知青代表大会上忙活。读完家信,我的眼泪咋也止不住。见送信的同事一脸惊愕,我才醒悟过来。连忙用手胡噜了一把脸,又投入到工作中。
  姥姥就这样带着不甘和不舍,悄无声息地告别了这无情薄幸的人间,告别了她钟爱的儿女和孙辈,告别了陪伴她走过无数岁月的纺车、织机、针线簸箩和石磨锅台。
  姥姥没有文化,不会也无法表达淤积于心的苦楚。长期的辛勤劳作,经年积聚的委屈和窝囊,就像泰山压顶,最终击垮了她。姥姥只活了69岁,终其一生也没搞明白,政权的更迭对她意味着什么。自己一个穷人家的姑娘,咋就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地主婆。
  谁让她生不逢时呢!一个偏僻乡村大字不识,裹着小脚的女孩儿,根本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只能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吊诡的是,姥姥和她的亲妹妹分别嫁给了同村的姥爷和老韩头。赶上了改朝换代,姥爷成了地主,老韩头则是贫农。阴差阳错地,亲姐妹竟成了两个对立的阶级。
  一步错步步错。就因为嫁给了姥爷,姥姥终生运交华盖,在恐惧中活得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但她顺天认命,遇事总是隐忍退让,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从不抱怨。唯恐给自己风雨飘摇的家,给子女们带来更多的灾难。
  我妈回老家送别了姥姥。回来后一直感慨:多年前给她做的一身黑色斜纹布衣裤,都还压在箱底崭新如初。因为在姥姥看来,这么好的衣服,只配在过年和走亲戚时穿,平时穿就是糟蹋了好东西!
  她辛辛苦苦带大的外孙子辈,只有我大姐参加了工作。她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块带绒的棉布,给姥姥做了件内衣。可姥姥还没舍得穿,就作为遗物又被我妈带了回来。
  姥姥拐着一双小脚,去过最远的地方是舅舅工作的武汉。但她只和自己的亲妹妹比:“恁姨姥姥这辈子就去过县城!我还去过许昌、郑州,还在武汉长江大桥上照过相呢!”她老人家太容易满足了!
  每当想起姥姥,我都为她不值。在她的字典里,仿佛就没有休息两个字,她活在世上的唯一价值就是劳作:出嫁前为父母,出嫁了为丈夫,生了孩子为子女,再后来又为我们这些孙辈。她一生都在默默无闻做自己分内的事,埋头为别人奉献,为别人活着,从没想过自己。
  姥姥如同被遗留在世上的孤儿,生前悄无声息,死后无足轻重。她在这世上走了一遭,除了留下七个儿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留下。户口本上写着的只有张王氏。
  地主家庭的原罪绳捆索绑,不仅束缚了姥爷和姥姥一生,也给儿女甚至孙辈带来了厄运。
  我妈和二姨都在建国前就参加了革命,她们虔诚地信奉“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一辈子兢兢业业工作,积极要求进步,最终却都因为出身不好没能加入党组织。文革开始后,“重在政治表现”更是成了寓言中的“皇帝新衣”。我妈因为出身不好被赶出财务科,下放到车间监督劳动。二姨也从城市的学校下放到乡村小学教书。
  我两个最小的舅舅都是尖子生,且都长得相貌堂堂。文革彻底碾碎了他们的大学梦,地主出身更让他俩的婚姻障碍重重。没能看到他们建立家庭,开枝散叶,也成为姥姥临终都未能释怀的心病。
  1979年元月,中央发布文件,摘除地主富农的帽子。自此,国人填表时再也不用遮遮掩掩,无数地富分子终于成为人民的一员。他们的后代也不再被打入“另册”,终于可以享受到一个公民应有的权利。
  只可惜,姥姥和姥爷都没能等到百忍成金,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姥姥虽是个睁眼瞎,但姥爷却读过私塾,打下了深厚的旧学根底。改革开放后,播撒在后代基因中的读书种子,终于破土萌芽,结出了丰硕的果实。姥姥的多个孙辈都考上了大学,最小的孙子还考上了北大的研究生。远在天国的姥姥终于可以露出欣慰的笑容!
  此刻,我仿佛看到姥姥正在遥远的天际注视着我,那眼神静谧温和,充满爱怜。终有一天,我将要去往那里和她相伴。到那时,我也许会缠着姥姥,给她唱一首儿时的歌谣:“盘脚盘,上高南,高南高,耍大刀,大刀快,切辣菜,辣菜秾,切颗葱,葱花芫荽,小脚绻回”。

  本文由小草女士赐稿。感谢作者授权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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