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小川 | 《现代汉语抽象名词研究》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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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华南师范大学副教授方清明所著的《现代汉语抽象名词研究》在商务印书馆出版。本书对汉语抽象名词研究成果进行了详细综述，对汉语典型抽象名词的句法、语义、语用功能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描写。

暨南大学教授彭小川为本书作序。今刊其序，帮助读者更好地了解本书的作者和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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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文 | 彭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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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明博士的《现代汉语抽象名词研究》今天终于跟大家见面了，这是他从事汉语语法研究的又一项可喜成果。

自《马氏文通》开始，汉语语法学已走过了一百多年的历程，积累了相当可观的成果，不过汉语抽象名词的研究却相对比较薄弱。客观而言，在抽象名词研究方面，国外研究无论是在理论层面还是在个案剖析方面都走在了汉语学界的前面。

  抽象名词

研究的意义和重要性

抽象名词是名词大类里的一个重要下位类别。其之所以重要，是因为第一，很多抽象名词都是高频名词，其组合层面的搭配关系极其复杂，需要详细研究，需要搞清楚使用规律与倾向；第二，抽象名词大多语义抽象，需要临时概念化，需要与其他成分组合后才能具体化，并发挥其语义、语用功能；第三，很多抽象名词具有语篇衔接功能，在篇章中一般都会携带特殊的意义。这些都说明抽象名词是很值得研究的一个类别。然而，汉语抽象名词研究却一直未受到学界应有的重视。

现在清明的这本著作可谓在这一方面前进了一大步，反映了汉语抽象名词研究的最新进展。大多数现代语法理论及各种汉语语法体系或构想都不同程度地基于动词中心说，如生成语法、词汇函项语法、格语法、配价语法等，这无疑是值得肯定的。然而，对汉语名词次类——抽象名词进行全面、多角度的考察，目前国内这方面的成果则不多。从宏观层面来说，从语料库统计视角进行相关研究的论著亦较为少见，对汉语抽象名词进行全面论述的著作目前尚未见到。清明的研究以语料库语言学为基本理论，以语料库检索软件为助手，对汉语典型抽象名词的句法、语义、语用功能进行系统而细致的研究，这必将把抽象名词研究引向深入。

新理论+新材料

新理论——语料库语言学

正如学界所言，“新理论、新材料、既有新理论又有新材料”等任何一个方面的突破都极有可能提高汉语语法研究的质量。这本书力图追求“既有新理论又有新材料”，理论方面主要是语料库语言学，其中语料库语言学采用量化研究方法和计算机技术手段，快速、准确、高效地批量处理海量数据，其研究深度和广度非其他方法可以相比。该书运用语料库语言学的理论术语较多，如“语义韵、多词单位、抽象名词横向搭配、修饰语依赖性、临时概念化”等，这在汉语学界都比较新颖，能给读者带来一种新气息、新理念。书后提供的现代汉语抽象名词表很实用，也有利于学界后续深入研究。利用新理论、新技术，对习以为常的语言现象进行重新审视，从而得到新的见解，这种探索使研究得以深入，值得肯定。

新材料——个案研究与专项检索

在新材料方面，该书通过个案研究，证明利用语料库及分析软件进行抽象名词研究将大有可为。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语料库不等于语料库检索本身，现有的大型语料库，主要提供全文检索、关键词检索等功能，用处较为有限。而基于语料库检索软件的专项检索，则具有功能强大，检索细致，统计更为精确、针对性更强等特点。作者能够把Antcon 3.2.4w软件与语料库相结合，这是难能可贵的。

语料库语言学是一种全新的研究范式、技术、理论，它必将对汉语其他方面的研究产生重要影响。从语义上对抽象名词进行分类，本书不满足这种传统做法，而是利用语料库语言学深入到典型抽象名词的个案本身，从横向组合上对其搭配进行探查，进而归纳出抽象名词的使用倾向和规律，并积少成多，最后形成对抽象名词宏观上的理论认识。

定量研究+定性分析

翔实的统计数据

该书另一大特色是，非常重视定量研究方法，注重用统计数据来说话。该书关于抽象名词研究的一个又一个新见解，不是随便拍脑袋想出来的，而是依据其归纳的抽象名词表，实际考察并进行细致研究而得出来的。该书运用了大量翔实的统计数据，各类表格多达30余个。偶尔在个别语言问题上使用统计方法似乎不难，但是整本著作都进行全面的统计分析，这是值得称道的。例如：

1）频次在50次以上的抽象名词共计910个；

2）1000例“影响”里面，消极语义韵占41.6%、积极语义韵占15.6%、中性语义韵占39.2%、“语境不足”的占3.6%；

3）200行“状况”的词语索引里，消极语义韵占68%，中性语义韵占30%，积极语义韵占2%；

4）“程度”共计2674例，其各类修饰语为2243例，其修饰语依赖性质高达83.9%；

5）在语料库里，“景象”共计出现277例，“的景象”共计133例，占总数的48%；

另有表格如下：

	1000例“影响”	200行“状况”
消极语义韵	41.6%	68%
积极语义韵	15.6%	30%
中性语义韵	39.2%	2%
语境不足	3.6%

创新的定性分析

上述统计数据翔实清晰，充分说明作者下了苦功夫，学风扎实。本书不仅有大量统计数据，而且有很多相当有新意的定性分析。例如，发现了抽象名词“世界”的极性意义，这是其一。其二，在抽象名词搭配方面，“没问题”与“没关系”不尽相同。前者具有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积极、爽快的应答性质，与对话双方的权势密切相关；后者属于道歉应答语范畴。不难看出，作者无时无刻不注重创新，因而其相关论述也都多有创见。

方清明博士的学术之路

下面我想继续谈谈作者本人。清明于2008年考入暨南大学，跟我读现代汉语语法方向的博士，2011年顺利毕业后任教于华南师范大学国际文化学院，2013年晋升副教授。他聪明勤勉，其勤奋程度非一般年轻人能够相比。读博三年，他除了忙学业外，初生的孩子还需要他抽空照顾，家庭的经济压力更是需要他兼职任教。然而这一切都没难倒他，在当好父亲、教师的同时，他孜孜不倦地广泛涉猎语言学专业文献，语言学基础打得相当扎实。他还勤于动笔，不仅完成了较高质量的博士学位论文，而且撰写发表了一系列文章，仅2012年他就发表了12篇语言学专业论文，其中6篇为核心期刊论文，这是其勤奋的一个见证。现在又拿出这部富有创见的力作，这不能不令人钦佩！

方清明博士的硕士论文

清明对其家乡江西浮梁方言有较为深入的研究，把浮梁方言定性为徽语和赣语交界地带的过渡方言，并在其十多万字的硕士论文中，从语音、词汇、语法角度进行了详细的、较有说服力的论证。该论文被评为南京师范大学校级优秀硕士论文。

方清明博士的博士论文

在博士论文写作过程中，清明对构词法的国内外文献有较多涉猎，其中尤其对汉语新创名名复合词有较为深入的研究。多篇文章发表在《世界汉语教学》《语言科学》《语言文字应用》《辞书研究》《外语教学与研究》等著名语言学核心期刊上，在学术界产生了一定影响。

 学术研究：涉猎广、有新意

清明对语言学的多个方面都有所研究，在名词及其次类范畴、汉语认知语义学、基于对外汉语教学的虚词研究、方言语法等多个领域都有高质量的文章发表，还于2017年8月在商务印书馆出版了《现代汉语介词用法词典》。他的研究，问题意识较强，能够站在语言学研究的前沿，挖掘语言现象里真正存在的问题。从问题入手，加上较强的理论意识，这使他的研究每每新见迭出。

清明善于从多个角度全方位地细致探讨问题，直到弄清楚为止。他的语言研究，重视多重证据的挖掘，行文朴实、易懂。可以说，清明作为年轻后生，在学术界已经崭露头角。其今后的学术道路还相当长，希望他能够一如既往，多出成果，多出精品，更上一层楼。如今，清明担任了学院副院长行政管理职务，肯定会越来越忙，希望他能一直坚持学术研究。

总之，清明的《现代汉语抽象名词研究》语料翔实，他能从大量的材料中观察和归纳语言事实，显示了较强的语言学研究能力。他进行了相关的理论思考，能够根据研究需要，恰当地设计和选择分析手段。能利用现有的研究范式，承继先学，又不囿于陈规；注重动静结合，重视语用分析，使研究具有了明显的实用意义。现在，该书要出版了，我能够先睹为快，乐意为序。

2018年9月8日

（注：为方便读者阅读，文中小标题为本期编辑所加。）

★图书信息★

《现代汉语抽象名词研究》

方清明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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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抽象名词研究》是一部基于语料库的较为系统研究现代汉语抽象名词的著作。对汉语抽象名词研究成果进行了详细综述，基于语料库对诸多典型高频名词的组合搭配进行了定量定性研究。对汉语典型抽象名词的句法、语义、语用功能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描写。该书个案丰富，数据翔实，在促进抽象名词研究的同时，也促进了现代汉语名词大类的细化研究。

★目录★

<上下滑动可查看目录>

第一章理论、意义、综述与分类

第一节语料库语言学理论介绍

一、 语料库语言学概述

二、 定量、频率与搭配

三、 扩展词汇单位模型、多词单位和语义韵

四、 语料库检索软件的应用

五、 语料库语言学的局限性

第二节研究意义和研究思路

一、 为何要研究抽象名词

二、 理论意义与实际意义

三、 本书研究的整体思路及体例安排

第三节汉语抽象名词研究综述

一、 汉语名词研究的重要性

二、 汉语界相关研究概述

三、 外语界相关研究概述

第四节汉语抽象名词的界定、分类

一、 国内外相关研究的特点

二、 汉语抽象名词的界定和语义分类

第二章抽象名词与其他词类的关系

第一节抽象名词与具体名词的关系

一、 典型名词的特征

二、 抽象名词与具体名词的差异

第二节抽象名词与动词的关系

一、 抽象名词与动词兼类现象

二、 “关系”的抽象名词性与动词性

三、 “污染”的抽象名词性与动词性

第三节抽象名词与形容词的关系

一、 抽象名词与形容词兼类现象

二、 抽象名词充当定语属性化

第三章抽象名词的语义韵分析

第一节语义偏移相关研究

第二节抽象名词语义韵的定量与定性分析

一、 消极语义韵抽象名词考察

二、 积极语义韵抽象名词考察

三、 错综语义韵抽象名词考察

第三节抽象词“影响”的语义韵分析

一、 “影响”语义韵的数据统计

二、 “影响”的消极语义韵分析

三、 “影响”的积极语义韵与中性语义韵分析

四、 “影响”语义韵的其他表现

第四章抽象名词的依赖性分析

第一节抽象名词依赖性的三个具体表现

第二节“程度”的依赖性分析

一、 “程度”的多词单位分析

二、 由“程度”构成的有意义的多词单位

三、 相关词典释义与用例选择

第三节其他抽象名词的依赖性分析

一、 “东西”的依赖性及用法

二、 “景象”的依赖性及用法

三、 “名堂”的依赖性及用法

四、 “名义”的依赖性及用法

第五章汉语抽象名词词典释义的计量分析

第一节释义方式和提示成分

一、 释义方式

二、 释义提示成分分析

第二节抽象名词释义的改进

一、 义项收录

二、 释义内容

三、 近义词释义

四、 兼类与括注

第六章抽象名词词串的语篇照应功能

第一节抽象名词词串的概述回指

一、 概述回指的表现

二、 概述回指的类别

三、 概述回指的功能

第二节抽象名词词串的概述下指

一、 概述下指的表现

二、 概述下指的类别

三、 “抽象名词+是/在于”分析

四、 “V+（数）+量+抽象名词”分析

第七章“抽象名词+上”的搭配分析

第一节“抽象名词+上”的规模和类型

第二节“实际上”的功能及分析

一、 “实际上”的语义功能

二、 “实际上”的话语功能

三、 “实际上”“事实上”“其实”的比较

第三节“世界上”等多词单位分析

第四节其他抽象名词与“上”搭配分析

第八章“问题”类抽象名词的搭配分析

第一节“问题”的义项及“问题+N”结构

一、 “问题”各义项间的关系

二、 “问题+N”结构及“问题”的消极义

第二节“问题”与名词的搭配分析

一、 “N+问题”里N的类别

二、 “问题+N”里N的类别

三、 “N+问题”与“问题+N”的差异

第三节“问题”的三个基本功能

第九章“原因”类抽象名词的搭配分析

第一节“原因”的语义特征和搭配

一、 “原因”的复杂性与事件性

二、 “原因”与事件密切相关

三、 “原因”的致使性与语义韵倾向

四、 “原因”的解释性

第二节“原因”与相关词的比较

第十章“结果”类抽象名词的搭配分析

第一节“结果”的语义特征和搭配

一、 “结果”表示一种事实状况

二、 “结果”的链条性与多种可能性

三、 “结果”的两种修饰语

第二节“结果”连词化动因分析

一、 “结果”的两个结构

二、 结构复杂化导致词语重新分析

第三节“结果”的多词单位分析

第四节“结果”的语义韵性质

第十一章“事实”类抽象名词的搭配分析

第一节“事实”和“事情”的语义特征

一、 与“事实”搭配的动词分析

二、 与“事情”搭配的动词分析

第二节“事实”和“事情”的修饰语

第三节“事实”和“事情”用于判断句的差异

第四节“事实”词串的语篇照应功能

第五节“事儿、事情”及其他

第十二章抽象名词的其他搭配分析

第一节抽象名词与种类短语的搭配分析

一、 搭配“种”的名词类别

二、 种类短语搭配的统计分析

三、 “一种+抽象名词”的功能

四、 “这种+抽象名词”的回指用法

第二节双音介词与抽象名词的搭配分析

一、 搭配的规模

二、 超高频搭配现象

三、 几种纠葛情况

四、 搭配的语体分布与动因

五、 搭配的书面语体倾向

第三节有无类动词与抽象名词的搭配分析

一、 “有+抽象名词+VP”与“有VP的+抽象

名词”的差异

二、 “没+抽象名词”的搭配和用法分析

三、 “有/（没）+抽象名词”的语义韵考察

第十三章高频易混淆抽象名词的辨析

第一节抽象名词的教学处理

一、 对近义词的积极应对与消极处理

二、 重视抽象实词的教学

第二节高频易混淆抽象名词的提取与辨析

一、 易混淆抽象名词研究概况

二、 高频易混淆抽象名词的提取分析

三、 基于多词单位辨析高频易混淆抽象名词

四、 基于多词单位辨析的特点与价值

五、 多词单位辨析需要注意的问题

余论

参考文献

附录1：国外抽象名词研究概况

附录2：《同义词词林》收录的抽象名词

附录3：现代汉语抽象名词表（910个）

附录4：可能会混淆的抽象名词(377组)

后记

专家评审意见邓思颖

专家评审意见袁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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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信息★

方清明，暨南大学文学博士，华南师范大学国际文化学院副院长、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语料库语言学、汉语国际教育、认知语言学与现代汉语语法。主持国家社科青年项目1项，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项目1项，发表语言学论文60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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