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俭明｜汉语口语句法里的易位现象（一）

Original 陆俭明商务印书馆汉语中心 2022-12-22

收录于合集 #中华当代学术著作 8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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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现代汉语句法论》（中华当代学术著作辑要）在商务印书馆出版。本书收录陆俭明先生17篇论文，我们把序与书中一篇论文——《汉语口语句法里的易位现象》（节选一至五章）分为三期刊发。今刊第一期，与读者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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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收集在这个集子里的17篇文章都是1980年以来撰写的，都是有关句法方面的，故题名为《现代汉语句法论》。这时期所写的有关虚词研究方面的文章已收集在《现代汉语虚词散论》（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年）一书里。

在所收的17篇文章里，前10篇是对某些现代汉语句法现象的分析和描写，后7篇是对现代汉语句法研究中的某些理论与方法的探讨和评论。这些文章大都属于描写性的，所用理论和方法基本上是美国结构主义的，同时也有选择地吸取了现代语义学、语用学和“格”语法中有用的东西，尝试从语义、语用的角度对所讨论的句法现象作些分析描写。

语法研究发展到今天，光注意形式不注意意义不行，光注意意义不注意形式也不行。语法研究应尽量做到形式和意义的结合。所谓结合不是说在研究某个问题时一定要形式、意义双管齐下同时入手。事实上这是不大可能做到的。我们所说的结合，是要求形式和意义互相渗透，互相验证。我们研究一个问题，可以从形式也可以从意义入手，但一定要在另一方面得到验证。本书各篇基本上都贯彻了这一原则。

为便于读者阅读，除短文外，都在文章开头写了提要。

承蒙商务印书馆大力支持，才使本书得以和读者见面，谨在此深致谢意。

陆俭明

1989年11月于中关园

汉语口语句法里的易位现象

§1.题解

§2.主语和谓语之间的易位现象

§3.状语和中心语之间的易位现象

§4.述语和宾语之间的易位现象

§5.复谓结构组成成分之间的易位现象

§6.易位句中的语音停顿问题

§7.关于“倒装句”

§1.题解

1.1 汉语最主要的特点在于没有严格意义的形态标志和形态变化，因此在汉语中，那些彼此互相对立而又互相依存于同一句法结构之内的句法成分，如主语和谓语、修饰语和中心语、述语和宾语等，它们的位置相对说来是比较固定的，可是在口语里却常常可以灵活地互易位置。例如：“你哥哥来了吗?”“大概走了吧。”在口语里，这两个句子的前后成分可以倒置过来，说成：

（1）来了吗，你哥哥?

（2）走了吧，大概。

这种现象我们称之为易位现象。这是口语句法里所特有的一种现象。

1.2 我们把§1.1中的例（1）、（2）这样的句子称为易位句。为了叙述方便起见，我们把“来了吗”“走了吧”称作前置部分，将“你哥哥”“大概”称作后移部分。这种易位句写在纸上，习惯在互易的两部分之间用个逗号，如上例。又如：

（1）冷得怪呢，这房子。（孙犁《邢兰》）

（2）怎么了，你？（孙犁《荷花淀》）^①

（3）周蘩漪：……（向饭厅走）出来呀，你!（《曹禺选集·雷雨》）

① 这两个例子都引自孙犁：《村歌》，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年。

1.3 凡易位句，都具备下列四个特点：

1.易位句的语句重音一定在前置部分上，后移部分一定轻读。拿§1.1中例（1）来说，语句重音在“来”上，“你哥哥”一定轻读。同样，例（2）语句重音在“走”上，“大概”得轻读。

2.易位句的意义重心始终在前置成分上，换句话说，后移成分永远不能成为强调的对象。例（1）意义重心在“来了吗”，例（2）意义重心在“走了吧”。

3.易位句中被倒置的两个成分都可以复位，复位后句子意思不变。请看：

来了吗，你哥哥？=你哥哥来了吗？

走了吧，大概。=大概走了吧。

等号左右两种说法在意义上是等价的。事实上这两种句式在口语中都常见。当然易位句有它自身特有的表达作用。凡易位句，前置部分总是说话人急于要传递给听话人的东西，因而往往带有被强调的色彩，后移部分则是稍带补充性的东西。这也正是口语里出现易位句的原因。

4.句末语气词绝不在后移部分之后出现，一定紧跟在前置部分之后。例（1）、（2）绝不可以说成：

^∗来了，你哥哥吗？

^∗走了，大概吧。

上述四条是易位句普遍具备的特点，也是我们确定易位句的依据。

1.4 附带说明：下文在描写、说明各种易位现象时，有的地方用了些符号，有的地方没有用。我们使用符号的原则是，一般不用，当不用符号不便于描写说明时，才适当用一些。

（原载《中国语文》1980年第1期）

图书信息

《现代汉语句法论》

陆俭明著

当代语法名家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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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收录陆俭明先生17篇论文：前10篇是对现代汉语某些句法现象（如汉语的易位现象，周遍性主语“多”和“少”作定语等）的分析和描写，后7篇是对现代汉语句法研究中某些理论和方法的探讨和评论。所用理论和方法基本上是美国结构主义的同时吸收了现代语义学、语用学乃至格语法中的内容，试图从形式和意义相结合的角度解决汉语语法研究中的一些困难问题。

作者简介

陆俭明，著名语言学家，被誉为“20世纪中国现代汉语语法八大家”之一，北京大学教授。曾任国际中国语言学学会会长、世界汉语教学学会会长、中国语言学会副会长等。从事现代汉语研究，研究方向包括现代汉语句法、现代汉语虚词、对外汉语教学、中文信息处理以及中学语文教学等。著有《现代汉语句法论》《现代汉语语法研究教程》《八十年代中国语法研究》《话说汉语走向世界》等，合著或主编参编有《现代汉语虚词散论》《汉语教师应有的素质与基本功》《现代汉语》等，发表论文近40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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