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锁、滞留和道德清晰度的丧失：为什么这个时代的善良比任何时候都珍贵？

两年多以前，笔者就不断强调，我们将亲历人类历史上罕见的时代，而到了2022年，我们必将见证更多不可思议，这不是预测，而是人类共业推进的必然结果。

真正有远见的人非常少，大部分人不但不会深思未来，甚至过往经历的各种都会快速遗忘，包括曾经的伤害，他们几乎没有自我反思和觉醒的能力，这本身也是很让人绝望的。

虽然没有权威的数据调查，但是仅仅印尼新冠救援团长期接触的案例来看，在长期滞留海外的人群中（所谓长期滞留，指的是那些被迫滞留在一个地方三个月以上），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数周内会出现强烈的 PTSD 症状。所谓PTSD，即心理学上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内心已经不平衡的人需要通过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来抚慰自己。

每个人有自己的方式，有的会有正向思维，比如通过善行、善意来凸显自我价值，从中找到快乐——所以我经常说行善者永远不要有自我道德高尚感，你也是为了自我提升，也是获取快乐的方式。当然，真正达到“随喜”高度的人很少，因为这真的需要做到“放下”，不计较，这非常难，所以这是修行的过程。

更多人选择的方式恐怕是不好的，那就是将其他因他的困境而受到指责的人妖魔化，甚至制造一个任务，以及对他自己的暴力渴望的价值化。这就是所谓“互害”的根源之一，就是不少人会出现仇恨心理，这个人数上升过多，整个社会的暴力浓度就提高了，社会不安定因素自然增加。我们真的很需要有向善的力量，尤其是不断的行动，将这样一种倾向拉回来，但是这样的团体真的太少了，能够持续行动的力量更是罕见。

印尼新冠救援团的意义，绝对被低估了，大大低估了，很多人也许没有受到救援团任何直接的帮助，但是他们默默看着救援团的行动，这份善行感动了他们，使得同样处在困境中的他们看到了希望，也能够保持向善的心。我不停地写作，根本动力和目的也包括此，我希望更多人知道，一直有人默默无闻地在关注着困境中的滞留同胞——尽管他们其实能力很有限。

滞留和隔离的中断影响了数以百万计的人，无论是在国外还是国内，这对不同人产生不同结果，但类似趋势是存在的：人们被剥夺了道德中心和对生活意义的清晰认识。用弗洛伊德的话说，过去两年为本我（原始本能）取代自我提供了每条途径，自我由社会规范、社会现实、礼仪和决定行为方式的规则组成。 

如果没有得到任何救助和关注，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只能留下由怨恨和仇恨推动的本我。随之而来的是寻找可以归咎于所有问题的“他者”。无论是种族身份、政治偏差、检测不合格者、感染者、未接种疫苗者，还是构成任何其他类别，我们都看到了同样的动态：试图污名化、排斥、非人化并最终消除。这个群体效应是很明显的，大家都认为对方应该“少数服从多数”，那到底谁属于“多数”呢？只有简单粗暴的立场判断，没有人性化、道德化和向善的权衡，结果必然是戾气飙升，整体安全感下降。

当你以为“为了自己的安全而可以将他人置于险境”是正确时，你最后一定得不到安全。这是笔者在武汉疫情刚刚发生时就提出的观点，两年多以来，发生的太多事情都是在验证我的看法。一个自私冷漠的群体，怎么可能得到上天眷顾，怎么可能会有好运！

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看到陆续而来的极端案例，那些道德中心丧失的极端事件都是信号，它们在提醒大家，哪些路不能继续走了。可是，再显著的信号，目前看来也只能惊醒少数人，这真的令人忧伤。

数以百万计的人受到了巨大影响，大家失去了两年，对孩子而言，不仅是教育，还有社会化机会。网络走向崩溃，很多人失去了对生活稳定和美好的期望，并且是长久的，在整整一代人中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什么样的事情会释放出这种永远隐藏在表面之下的弗洛伊德本我？是什么打破了升华造成的障碍？使人仅剩最原始的诉求？是隔离、滞留和绝望。很多人为的灾难剥夺了人和社会的联系，剥夺了人内心的正常愿景，没有生存保障的情况下，人只能看到破灭的希望。幸福的生活变得遥不可及，很多人失去了曾经努力的目标。于是倒退的心理发生了：以一种原始的、反常的和暴力的方式行事。 

弗洛伊德是这个悲剧过程的一个很好的向导，但要看到道德光谱的另一端，我们可以求助于亚当·斯密的杰作《道德情操论》。它着重分析了感受同理心的意义，不仅要感受它，还要依赖它，以至于我们自己的幸福与相信他人也正在经历类似美好生活的信念相关联。真正善良的人是懂得“善”之深意的人，也就是有智慧的人，我们应该和这样的人为伍。

是什么在我们的脑海中灌输了这种更高的感觉？它是依赖他人并在他们的劳动、生产力、对社区生活的贡献中发现价值的实践经验，并开始看到我们自己的幸福与他人的命运息息相关。这就是市场和社交所鼓励的：逐渐认识到其他人，实际上是所有人，都值得被尊重和重视。 在动荡的时代，在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这样内心认知尤其重要，因为这是真正的善与恶的拔河，是对所谓内心向善者内心考验，你的信仰是否坚定？

但是个人乃至团体的力量都是非常有限的，没有良好的社会秩序和自由市场，心理健康的下降导致暴力爆发几乎也是必然的，那么大家就剩各自抱团取暖了。

我们都不想生活在一个道德败坏越来越深的社会，随之而来的是不可避免的整体繁荣下降。但是强制关闭和长期滞留的结果就在我们身边，这不仅与教育损失、乐观情绪下降、健康状况下降、通货膨胀、财务状况疲软、焦虑增加和寿命缩短有关。最重要的是，它是关于社会道德意识的衰退。更可怕的是，很多人至今认为长期把人隔离起来是对的，是理所当然的，那么我们看吧，这样下去还会怎样。

很多人被孤立、隔离、分裂、排斥和非人化，将使整体戾气飙升，这样下去，如何对不久的未来保持乐观呢？但是无论如何，善良的人们还得坚守住，我们不能放弃，不能接受这样的命运。现在仍然有时间，只要我们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以及不战而败的严重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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