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难以找到活干,留下来又容易遇到拖欠薪金的黑心老板,工人们的两难抉择
回去难以找到活干,留下来又容易遇到拖欠薪金的黑心老板,工人们的两难抉择
每次写为工人维护权益的文章,都要面临多种压力,且大部分文章毫无打赏——当然我也完全不在乎这个(我在乎的是读者朋友的支持和认可),常花几个小时的心力来码字,主要还是靠心中的信念支撑,还有多少人为这么一群无权无势的人说话呢?当然,我背后一直也有善良的人支持着新冠救援团,包括一直陪着我的志愿者们,没有他们,我走不了那么远。
早前为了讨薪闹抗议的工人群体告诉笔者,说相关公司可能只是来个“缓兵之计”,拖一段时间,恐怕之前承诺的又有变数,让工人们很心累。
你说出来打工,大家都勤勤恳恳工作,遵守公司规章制度,工人如果犯点儿错,有大把的条条规规拿出来惩罚,而且罚得毫不留情,但是如果公司老板说话不算话,工人基本就没啥办法。时间久了,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我相信,这种现状总会发生变化的,但是至少也得是两三年以后了。
笔者在海外工人群中发现一个新的现象,以前都是很多人感叹回国难——很长一段时间内,是真的非常难,大家叫苦连天,怨声载道。但是现在,很多人回国了,还没有回国的,大部分也不再说回去有多难了,因为机票降了,申请绿码流程也简便了。只是世事难料,回去的人居然有一部分感到后悔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当初千辛万苦,历尽波折,有的在海外滞留超过一年才回到国内,笔者为此写了很多呼吁文章,多少人真的是活在生死边缘。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事态的变化超出每个人的预料,很多人回去后,发现自己面临新的困境,而且这种困难跟滞留国外期间的困境相比,很难说哪个更难——不同的心态难以量化对比。
小陈是去年10月回到祖国的,在那之前,他滞留在印尼雅加达三个多月,天天关注机票、检测标准、血清指数等等,他当初说,如果最后一次还没有拿到绿码,他心态真的崩了。后来,他终于回国了。只是回去后的生活,并没有他想的回到了常态。回去到现在也快一年了,他真正工作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剩下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无业状态,很多时候都被“静态”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由于长期没有经济来源,他的生活异常窘迫。从两个月前开始,他在找再次出国打工的门路,哪怕再来印尼冒险,只要有机会,他觉得他还会出来,因为实在没办法了,找不到工作干的日子也很煎熬啊!
丁先生,在没有回去国内的时候,得到救援团伙伴们的很多帮助,由于长期滞留在印尼,他非常压抑,一度就完全是抑郁了。2021年的时候,为了把血清指数降下来,他试了无数办法,吃了各种各样的药物,反正听大家说什么方法有效,他就去试,总之不惜一切代价希望早日回国。终于在今年初的时候,他回国了。
上个月,丁先生给笔者发信息,说自己后悔回国了。他说,日子很难过呀,滞留雅加达期间,虽然也很难熬,但是那个时候,如果自己愿意去另外一家公司上班,还是有收入的,只是当时想着几年没见老婆、孩子和老人,焦急回家看看。加上在印尼的时候,他总怀疑自己身体似乎有些毛病,想要回国检查——回国后啥也没查出来。没想到,回来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老婆天天抱怨,家里氛围非常不好,贫贱夫妻百事哀,他算是真的体会到了。住在一起,要是没有经济基础,那也是每天在一起互相唉声叹气,他因此抑郁反而加重了。
杨先生,也是在2021年的时候,折腾了很久才回到国内,当初笔者还专门为他写过文章。他在滞留印尼期间,也是挺艰难的,吃方便面都吃了一个多月,救援团还为他送过爱心水果。如今,他告诉笔者说,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没有办法了,还是别考虑回来了,生活很不易呀。最麻烦的还不是生活不易,而是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什么都管,尤其涉及防疫,很多小事都会搞得很夸张的样子,有的人都魔怔了。他老婆本来做点儿小生意,他回国后想着帮一起做,现在由于各种政策,小生意难以维系,所以他最近也一直打听继续出国打工的门路。他知道,出来赚钱风险不小——他是过来人,要是遇到黑心老板,肯定是倒大霉,但是现在这样在家里呆着也不是办法。当前的艰难是看得见的,未来的风险不得而知,其实当初滞留海外的状况也是一样的,当时就是想着先回去再说,如今反过来了。
其实无论是回去还是出来,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为了好好活着,先脱离眼前的困境,希望未来的情况会更好。当前大环境如斯,很多工人都是为了活着而非常努力,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并没有太多奢求,也没法做多少规划。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愿望,也成了不少人的挑战。笔者将一如既往地关注底层的人,书写这个时代蝼蚁的命运。
救援团求助邮箱:wongwenhaha@gmail.com (也接受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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