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苗时代

一年以前玩过一款叫《瘟疫公司》手游，疫情之后更火了，甚至开启了收费模式。玩家可以在7种初始病原体选择一种，目标是毁灭世界，让世界变成一片红色死寂。玩家在和时间赛跑，游戏除了播报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还会插播各种新闻。到最后的阶段，只插播关于疫情的新闻。作为病毒的玩家，最不愿意看到的新闻是疫苗被研发并且逐渐被推广开来，那红色地区就慢慢又恢复绿色，任务也就失败了。

没想到一年以后真实版《瘟疫公司》上演。目前全球总病例数超7000万，死亡人数158万。我查看了一下新增趋势图，我们在国内没什么感觉，但全球每天的新增趋势一年以来其实一直保持持续增加的态势，进入秋冬季更是剧烈增长。其中美国更是一骑绝尘，每天新增22万例以上，是第二名土耳其的7倍，是第二名印度的8倍。

好消息来自于与时间赛跑的疫苗研发。全球共有200多支疫苗正在同时研发，其中进入临床3期的有12支，有限批准的6支（其中中国占了4支）。最早上市的是12月2日英国药品和健康产品管理局已批准德国BioNTech和美国辉瑞共同合作研发（中国复兴药业协助参与）的疫苗，这款疫苗的有效性达95%。

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已于上周开始大规模接种疫苗，英国和美国的接种工作也从本周开始进行。 

阿联酋在12月9日发布的声明，正式注册中国国药集团的灭活疫苗，该疫苗有效性高达86%，这是今年内六亿剂中国制造的灭活疫苗获批上市的第一批。报道称，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副总统兼总理、外交部长、卫生部长和内阁事务部长等十余名阿联酋官员已接种中国的新冠疫苗。印尼计划在12月份为900万人接种中国疫苗。 

平均研发一支疫苗经过临床三期试验，一般都要长达8-10年。而这一次不同技术路线的几乎疫苗在不到一年时间上市，展现了人类惊人的科技实力，疫苗上市将成为世界由红转绿的转折点。但问题依旧存在，以下我们便来讨论。

疫苗如何分配？

毫无置疑的是每个拥有疫苗的国家都会安排高危人群优先接种。12 月 8 日，英国开打的疫苗，一线医护、养老机构照护人员和 80 岁以上老人获得优先接种权。英国将在2021年2月底前完成对所有优先人群的接种，并在2021年4月前对全英所有18岁以上（目前疫苗都没有在未成年人身上测试，因此未成年人接种疫苗还需一段时间）的人群完成免费接种。

（英国首位接种的91岁的老奶奶）

美国卫生部官方给出了疫苗接种计划时间表，接种工作分三阶段完成预计在明年3月底至4月初将为所有普通健康人群免费接种。美国顶级传染病专家安东尼·福奇的预计稍保守，到2021年夏末，美国可能对新冠有“群体免疫力”。 

花旗银行的一篇分析报道称，发达市场已经获得了COVID-19疫苗总产能的85%。而且美国、英国、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欧盟区块已经订购了超过其人口的供应。如果这些疫苗在上述地区分发，有望在2021年最后一个季度达到群体免疫。 

-我国疫苗的生产能力如何？

按照卫健委主任郑忠伟的披露，目前，我国疫苗年底的年产量将达到每年6.1亿剂，明年争取达到10亿剂水平。 

考虑到目前拟上市的另外两个进口疫苗的有限数量和运输存储难度，我国也不太可能大规模进口疫苗。因此，即使这些国产疫苗全部供给国内需求，如果按照每人两剂，14亿人口每人打两剂，也至少需要2-3年左右的时间。 

另外，我国的灭活疫苗在价格上并没有优势。按照浙江嘉兴市的公告，其统一向北京科兴中维生物技术有限公司征订的疫苗可以在重点人群优先、自愿接种的条件下开打，但需要收费400元两剂。根据丁香园的测算，国外制药公司每支疫苗的价格大约在人民币20-250 元之间，而预计年底上市的国药集团的疫苗，两针价格约1000 元。郑忠伟表示，疫苗属于公共卫生产品，成本作为定价依据，而灭活疫苗比mRNA疫苗的成本更高。 

-国内的疫苗会不会免费？

按测算，我国如要达到群体免疫，为14亿人口中的8亿人接种，就至少需要4000亿的支出。国家医疗保障局在官网发布近千字长文回复表示医保现阶段没有能力将支付范围扩大到疫苗等非治疗性的项目。而且目前看来，昂贵的支付价格加上已经被基本控制住的疫情，国家财政也不太会拿出补贴疫苗。

所以，大家很有可能需要明年自掏腰包打疫苗，当然，打不打也是自愿的。只要有超过70%以上的人接种了，你不打也就群体免疫了。 

-那些没有疫苗的国家怎么办？

世界卫生组织牵头建立了“新冠肺炎预苗实施计划”(COVAX)，“预计在2021年年底前在全球范围内提供至少20亿剂安全有效的新冠疫苗，为疫苗快速生产和大量、公平地普及奠定基础”。其运作机制是让加入 COVAX 的国家允诺缴纳预付款购买一定比例的疫苗，组织内剩下的穷国则能免费获取部分疫苗并获得购买补贴。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计划（注1），在第一阶段，所有的国家按照人口数量获得相应比例的疫苗，COVAX机制确定了疫苗接种对象的优先级：首先是占总人口约3%的医疗卫生和社会工作者，随后是老人或其他感染后死亡或重症风险较高的人群，从而使全世界人民按照人口平均接种比例达到20%。第二阶段，各国根据需要进行接种，并且可以根据病毒威胁程度进行权重分配。我国也于10月签署了本项计划。 

世界卫生组织的计划过于理想主义，实际上一些最富有国家无需加入COVAX直接与医药公司谈判。例如，虽然欧盟为COVAX提供了4亿欧元资助，但欧盟对其供给能力并无信心，直接欧盟单独签署了超过10亿支疫苗的购买协定。

更为打脸的是美国。美国非但没有加入COVAX计划，特朗普最近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要求在疫苗接种问题上也要奉行美国优先原则，确保美国政府在向其他国家提供疫苗之前，优先让美国公民接种疫苗。

由于疫苗对于恢复各国经济的重要性，特别是在渡过了难熬的2020年之后，各国政府和执政党都面临极大的质疑。因此谁先重启经济，不仅可以抢占头筹优势，对于政府改善形象也有极大好处。

可见，发达国家大概率会在明年实现群体免疫。同时，事实上穷国打上疫苗的排位肯定会靠后。CNN的报道称，14%人口的发达国家目前就拥有了最有希望的疫苗的一多半（加拿大最夸张，买了人口数量5倍的疫苗）；而最穷的67个国家，明年底之前可能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口能打上疫苗。

所以，可以预见的是，那些有疫苗生产制造能力的国家都会首先满足国内的需求达到群体免疫后，才会将多余的生产能力注入到COVAX计划。要到2023年以后，没有生产制造能力的国家高危人群获得免疫，真正在世界范围内消灭新冠，可能还需要有3-4年时间，最早也是2025年之后。

各国如何解封？

目前，各国之间的人员交流都降到了非必要不出行的冰点。不仅从国外回到中国的乘客需要被强制隔离14天，在其他国家也采取很多类似的限制措施。例如，同为疫区的英国，对于来自其他欧盟国家和美国的人员也实施隔离14天的政策，美国各州之间的旅行也有隔离政策。 

一个让人关心的问题是：如果疫苗逐渐普及开，各国人员交流会如何逐渐恢复？

首先，通过大规模疫苗投放，新发数量清零、实现免疫的国家之间最早恢复通航，前提是入境人员证明其已接种了病毒疫苗。通过这个机制，整个世界会被分为两个相互独立的泡泡，一个是疫区，一个是免疫区。我们会看到上述发达国家在2021年之内，通过全员接种疫苗实现迅速清零，恢复国际航班正常通航。 

疫区之间由于各国疫情发展的情况并不一样，所以各个国家实现自身通过接种疫苗达到群体免疫之前，依旧不会恢复正常通航。 

问题是疫区和免疫区之间会不会恢复正常通航？按照正常理解，疫区没有必要限制免疫区的人员的出行，但事实上，虽然疫苗的有效性已达到90%左右，但从免疫区出行的人员仍存在10%的可能依然会患上病毒。因此，即使国家层面免疫区对前往疫区的出行不做限制，但这方面出行意愿仍将会被维持较低的水平。谁也不知道10%的可能性是否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另外一方面，疫区前往免疫区的出行也会被限制。因为不加以限制，来自疫区的人员还是有可能感染一部分免疫区的人员。如果疫苗有效达到群体免疫的效果，这样的感染会被控制在很小的范围，但还是存在很小概率，病毒变异或者疫苗失效的情况造成的失控，这样的黑天鹅事件造成的风险哪一个政府都不敢承担。

比较麻烦的是中国的情况。虽然一方面我们在抗击疫情方面是当仁不让的世界最好，这么大的人口基数能在过去一年内基本保持没有新发；另一方面，我们在疫苗研发和生产方面也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但由于我们人口基数庞大，城乡的医疗水平差距很大，要达到14亿人口群体免疫，可能要相当一段时间。 

而相比较而言，上述的一些发达国家虽然如今还依然饱受疫情肆虐，但这些国家人口相对较少，而且具有快速生产、购买和接种疫苗的实力，有可能在2021年内就实现群体免疫。而我们可能需要花上更多的时间才能达到群体免疫。总体上，我国群体免疫的时间可能晚于大部分发达国家，而早于大部分发展中国家。 

这就会产生一个时间差，中国变成了疫区和免疫区之外的第三种情况，正在逐渐变成免疫区的非疫区。这种情况下中国对恢复正常通航将比免疫区政府的政策更为谨慎。但考虑到首先免疫的发达国家也是中国最主要的经贸伙伴，如果不能及时恢复正常人员的经贸往来，可能会在世界贸易局势动荡时期错失机会，造成长远影响。 

因此，我的判断是我国在这个时间差的过渡期会逐渐恢复和免疫区之间的通航，但还是会对来自疫区人员的进出（无论是否已经接种疫苗）依旧采取一定的隔离措施。 

以上就是我对后疫苗时代的一点预测，纯属个人浅见。不过放在那里，过一年再来看看也是很有趣的事。

中文版参见（请复制以下链接至浏览器浏览）：https://www.who.int/docs/default-source/coronaviruse/202485-covid-19-c.pdf

作者简介

周伯通，国内A股市场最大的汽车上市公司的总法。在日常繁忙的工作之余，他会坚持写一些“装作”深刻的东西，他说，装着装着，就说不定真的深刻了。他的目标是成为一个 “有好看皮囊的有趣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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