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疫情，人类何时才能造完巴别塔？

西方国家已完成了mRNA疫苗技术的研发，现在产能和全球分配不均是最大的瓶颈。面对疫情，各国政府之间、政府和药企之间、药企和药企之间都在进行多重博弈。可问题是，人类虽拿着图纸，但何时才能造完通往打败疫情的巴别塔？

3月22日《扭腰时报》的封面报道《富裕国家与让世界接种疫苗的机会告别》一文很有启发，以下为周伯通做得全篇翻译，略有删节，最后附上本人评论。

本月底，一项已问世五年的mRNA分子工程发明将被授予专利权，它是目前西方主流5款的新冠疫苗的基础性技术，而美国政府将控制该项专利。

这项专利可以被用来撬动药企向不富裕国家转移疫苗技术，但问题是美国政府是否愿意这么做。

在疫苗研制方面，美国、欧盟和英国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短时间内获得巨大成功，但也加剧了疫苗分配的不平等。目前发达和中等收入国家的居民获得了90%的疫苗，而其他人需要再等待数年。

全世界有识之士呼吁西方政府使用更激进的权力，促使公司公布疫苗配方，共享技术秘密并提高产能。

但政府方面却予以拒绝。西方领导人借助与药企合作，成功分享抗击疫情带来声誉。但他们也忽略了多年来来自世界卫生组织的警告——在与药企的合同里加入为贫穷国家获取疫苗并鼓励企业分享专利和技术秘密的条款。

这就像是一卷厕纸，每个人都说：“让开！最后那卷是我的！”耶鲁大学的传染病学者说。

但有数十亿人等待接种疫苗对富裕国家而言也是一项健康威胁。例如在南非的变种可能会让那些即使已经打过疫苗的人感染。

西方官员说他们从没有排斥其他国家获得疫苗，但首先要满足国内需求，专利分享从来没有被提及。拜登承诺到2022年年底提供10亿支疫苗，但目前重点是国内。

迫使药企分享专利可能会被视作压制创新，让那些冲在抗击疫情一线的药企面临无休止和昂贵的诉讼。

富裕国家正在努力维持现状，南非、印度等国在世贸组织提出豁免因新冠疫苗专利而带来限制的要求。

南非的抗议者要求药企分享疫苗技术

俄罗斯和中国的疫苗填补了这项空白。例如中国的疫苗制造商与阿联酋、巴西和印尼等国达成出口协议。

光是解决专利问题，还是无法改变疫苗供应不均衡的状况。新建和改建疫苗工厂需要花一点时间，需要制造更多的原材料，且当局也要批准新的生产线。

就像做一道复杂的菜一样，仅凭一张配料清单无法替代告诉他们如何制作。

去年，世界卫生组织为了应对这个局面，建立了一个技术池，鼓励药企向低收入国家的疫苗生产企业分享技术秘密。但至今没有一家疫苗企业加入。

药企高管最近告诉欧盟立法机构他们将会尽快许可疫苗技术，但找到拥有相关技术的合适制造商非常挑战。

莫德纳公司CEO表示：“他们没有设备，也没有生产能力。”但从加拿大到孟加拉的生产商都表示他们可以制造疫苗，他们只是缺少了专利许可。如果价格合适，公司在几个月内就可以完成技术秘密分享、增加产能和完成工厂改造。

本周早些时候，拜登宣布药企巨头莫克可以帮助它的竞争对手强生公司制造疫苗。政府给强生公司施压让其接受帮助，并采用战时采购权力确保从强生获得疫苗。美国政府还资助莫克完成产线改造，保障每个美国成年人都能获得疫苗。

尽管政府投入巨资，药企掌握了几乎所有的知识产权并希望通过疫苗赚取高额利润。唯一的例外是那个即将被批准的、由政府主导的控制病毒蛋白质的专利。

这是一项导致2020年疫苗研发快速突破的核心技术，在几年以前就在国家健康实验室里由一位名叫巴尼·格雷厄姆的美国科学家研制成功。

“我们已万事俱备”

格雷厄姆长期专门从事这项只有政府才能负担得起的、昂贵且费时的研究。他一直在寻找一把解开通用疫苗之门的钥匙——对抗二十几种感染人类的病毒家族的基因蓝图。通过这项技术如果一项病毒出现，科学家只要对基因编码稍作改动，就能制造不同病毒的疫苗。

2016年，他和他的团队成功改变新冠病毒S蛋白上一组氨基酸对抗MERS病毒。通过基因工程，他们发现此项技术可以用来对新冠病毒疫苗的有效研发。美国政府和达特茅斯大学、斯克里普斯研究所的合作伙伴一起，共同申请了专利，将在本月底授权。

当2020年1月，中国科学家颁布了此次新冠病毒的基因编码，格雷厄姆的团队已万事俱备。

当时，格雷厄姆正在为莫德纳公司研究另一款疫苗，中国疫情爆发吸引了团队的注意，他们立即改为研发新冠病毒疫苗并且问自己：“我们需要多久？”

仅仅花了几天时间，他们就将疫苗的基因蓝图邮寄给了莫德纳公司开始生产疫苗。2月底，莫德纳公司就为政府组织的临床试验准备了足够的疫苗。

去年，科学家在牛津大学正在研发阿斯利康疫苗。

这家英国瑞典药企称，无法更早的转移技术

搞清楚到底谁拥有哪个疫苗的专利可能要花上几年时间。但是几款目前主流疫苗，包括莫德纳、强生、辉瑞-拜恩泰科、瓦克斯、科威瓦克等公司的疫苗都依赖于这项2016年的发明。目前，只有拜恩泰科公司向美国政府付费，而这项专利将于3月30日授权。

专利律师和公共卫生专家认为这些企业要么不得不和美国政府讨论专利授权，要么如HIV专利之争一样，面临几十亿美元的诉讼。

“这就给拜登政府一个强制要求公司分享技术，并在全球范围内扩大产能的筹码。”一位纽约大学在医药专利领域的法律教授表示，“要么政府来硬的，起诉你们专利侵权，要么吃软的许可你们的技术给第三方。”

对此，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和药企都拒绝发表评论。

专家表示政府对莫德纳公司的疫苗有更强的话语权，因为它的研发几乎完全依赖纳税人的钱。

莫德纳公司预期今年将销售184亿美元的疫苗，但据称疫苗投递系统是其最珍贵的商业秘密，披露它意味交出了公司的未来钥匙。

人民的疫苗

今年五月，巴基斯坦、加纳、南非和其他一些国家的政府支持研发一种能快速生产并可免费接种的“人民的疫苗”。

他们敦促世卫组织将疫苗视作“全球公共产品”。

虽然这样的宣告并没有执行效力，却被特朗普政府迅速阻止，美国政府表示平等的获取疫苗将对创新者传递错误信息。

世界领导人最终给出了一项打了折的宣言，广泛的免疫（不是疫苗本身）是一项全球公共产品。

同月，世卫组织启动了技术池计划并呼吁各国政府在与药企合同里加入确保公平分配的条款，可是富裕国家完全不予理睬。

在美国，去年夏天执行的曲速行动的疫苗计划向一些公司投放了100亿美元以上，帮助这些企业避免财务风险使得疫苗快速上市。但这项投入几乎不带任何条件。

美国政府似乎用了不同寻常的合同，删除了其获取知识产权或者影响疫苗价格和产量的条款，也使得政府无权要求分享技术。

英国和其他欧盟领导人在下了多达人口几倍的疫苗订单时，也做出了类似的让步。

“政府应该制定游戏规则，在提供资金的时候就那么做。”一位医药法律和政策专家这么说。

相比较而言，盖茨基金会作为世界最大的卫生领域资助者，就在合同里加入平等获得疫苗的条款，并且它们还获得了部分知识产权。

但另一位资深人士也表示，“我可以保证如果要加入这样的条款，那与药企的协议将会极其复杂，需要花费更多时间。例如，欧盟就价格和责任条款讨价还价，拖延了疫苗上市。”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当2009年猪流感肆虐，富裕国家把世界疫苗市场逼入死角。他们宁可销毁储存的疫苗也不贡献出来。”专家认为是时候做些改变了。

世界的观点

美国和欧盟在世卫组织连续几次都阻止了关于放弃新冠疫苗和治疗的知识产权的议案。南非和印度提出上述申请被发展中国家广泛支持，但现在陷入了议案的程序之争中。

“我们在谈判房间里陷入僵局，人们正在死去。”一位参与谈判的南非外交官说。

但在布鲁塞尔和华盛顿，领导人们依然担心会破坏创新。

所有的选项都很棘手。例如用联邦法允许政府强制将一个公司的专利给到另一个公司以提高产能。但拜登政府对此并不感冒。

美国承诺给国际疫苗联盟Covax40亿美元的资助，目前欧盟给了10亿美元。即使上述资金到位，Covax要完成在年内对世界最贫穷国家20%的人口接种疫苗的目标，还有20亿美元的资金缺口。

新冠疫苗之父格雷厄姆博士说，抗击疫情和研发疫苗应当是国际合作而不是国际竞争。但政府承受不起破坏公司获得利润才能维持的下去之责。

2021年2月，格雷厄姆博士正在向拜登总统解释S蛋白质的作用

格雷厄姆已从疫苗研发脱身，正致力于一款普遍适用的流感疫苗的研发，可以不做每年的改进而应对所有流感的方法。

尽管他在工作中接种了新冠疫苗，他在今年花了很大力气将他妻子和孩子加入等待清单，“你可以想象情况有多严重”，他说。

周伯通评论：

我可以理解各国政府疫苗生产首先用于满足国内需求，但无法理解要订购几倍于人口的疫苗，同时以邻为壑，限制疫苗、疫苗原材料的出口，造成疫苗短缺恐慌；我可以理解要保护药企创新的积极性，但无法理解这款疫苗研发大部分资金来源都是各国政府情况下，药企还要声称交出技术就会毁了公司的未来；我可以理解各国政府拿疫苗的研发在国内为自己挣得荣誉，但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能通过技术共享获得国际声誉。

西方政府没有选择在资助药企研发和订购疫苗的时候加入惯常的知识产权条款和平等获取条款，也不想动用行政权力对疫苗技术进行强制许可，其背后自然有强大的利益游说团体的利益博弈。可能等到西方发达国家都免疫了，再通过资助国际机构让药企再赚一波。可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总是大谈人权的西方国家，在这项影响世界人民基础人权——健康权的技术上，为啥不能公开分享呢？

在共享方面，中国扛起了向“疫苗民族主义”说不的大旗。加入了世界卫生组织“新冠疫苗实施计划”，承诺首批提供1000万剂疫苗，明确用于发展中国家急需。目前，我们正在或即将向80个国家和3个国际组织提供疫苗援助。在此基础上，我们是不是可以再进一步，共享我们成熟的疫苗研发和制造技术，帮助发展中国家建立自己的生产能力，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建成通往消灭疫情的巴别塔？也许，方案已经在路上了，我们拭目以待。

作者简介

周伯通，国内A股市场最大的汽车上市公司的总法。在日常繁忙的工作之余，他会坚持写一些“装作”深刻的东西，他说，装着装着，就说不定真的深刻了。他的目标是成为一个 “有好看皮囊的有趣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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