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法嘉谈丨马斯克收购推特——商战中的法律攻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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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法律人来说，“总法律顾问”意味着时光与经验的沉淀，意味着资历同智慧的兼具！

他们就像是大海中的灯塔，天空中的明星，指引着法律人努力的方向。

其实——他们还实力与文采并存，有一颗笔耕不辍的心！

“总法嘉谈”专栏由此而生。

我们将收集总法律顾问们的笔墨佳作，感受他们字里行间流露出的专业素养和人生智慧。

站在他们的肩膀上，读法律、看人生、观世界。

文章来源：公众号“坚持装深刻”

最近海外最热闹的商业大戏莫属马斯克收购推特。老顽童梳理了商战的时间线，每个事件后再附上相应的观察。最后再谈谈收购战中的法律攻防的一点分析。

• 2010年6月马斯克在推特上发表了他的第一条推文。

观察：目前，他的关注者已经超过9500万人，光最近收购推特这一波操作，也让他涨了1000多万粉丝。这位从来不在营销上花一个子儿的大V，马斯克已经累计发推 11394 条，平均每天发布 5.9 条，他很乐于在推特上语不惊人誓不休吸睛造势。这也可能是他收购推特的一个目的吧，把它改造成一个更符合他口味的舆论阵地，至少他的自我营销平台不会因为他的大嘴巴而被封杀。

• 2017年12月，曾有人建议马斯克收购推特，而马斯克对此的回应是“多少钱？”

• 2022年3月20日，美国保守派讽刺网站巴比伦蜜蜂的推特账号因为将身为跨性别女性的助理部长称为“年度男性”而触犯了推特有关“仇恨行为”的政策被暂停使用。巴比伦蜜蜂的CEO随后接到马斯克的来电，表示他“可能需要买下推特”。

观察：最近以来，美国的言论自由越来越受到政治正确的限制。我相信马斯克不是出于一时冲动决定买下推特，而是找了一个不错的时机该出手时就出手。

• 4月4日，马斯克宣布他已于3月14日以26.4亿美元的价格成功收购了推特公司9.1%的股份，成为该公司的第一大股东。

观察：据说收购实际从1月份就已经开始，并由此引发延迟申报的调查。目前，SEC正在调查马斯克的披露情况，按照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规定，马斯克在持有上市公司股份超过5%以后的10天内需主动披露持股情况。这可是国际通行的规则，我国对于收购的披露要求更严格。

那为啥持股超过5%就要披露？因为对于一家上市公司而言，5%的股东就有相当的影响力了，投资者知道新股东进来以后可以做出相应决定。对于马斯克而言，如果披露他的持股，股价肯定急速上涨（4月4日推特创下最大股价涨幅，盘中涨幅高达27%），继续收购的成本也会更高。

这也不是大嘴巴马第一次被SEC调查了。2018年，SEC认定马斯克关于特斯拉私有化资金已到位的推文属于捏造事实，既损害了投资者利益，又引起了市场混乱。马斯克最后支付2000万美元与之达成和解，并卸任特斯拉董事长。

现在就有投资者已经对马斯克提起诉讼，没有及时向投资者披露他持有的9.2%的推特股份，构成了“重大的虚假和误导性陈述和遗漏”。所有在信息披露上耍花样的投资者，都会面临证监部门的行政处罚和投资人的诉讼，顺便说一句，投资人诉讼的法宝对现在中国的韭菜们也越来越友好了。

• 4月5日推特CEO邀请马斯克加入董事会，并得到马斯克的口头接受，条件是禁止马斯克占股超过14.9%。

观察：能让这样一个大V加入推特，对提升推特的影响力和股价肯定是极好的。马斯克虽然拥有董事会的投票权，但他只是12票中的一票，而且他必须接受推特的行为准则。他的股份数被限制在了14.9%以内，低于其余两个最大股东的股份数之和，马斯克不可能对推特大肆兴风作浪，推行他的治理改革——附条件邀请马斯克加入董事会可谓一箭三雕。

• 4月9日马斯克批评了推特，并表示拒绝加入推特董事会

观察：拒绝之后，马斯克自然可以不受限制地买买买，也可以谋求更多的董事会席位。当然，他也将面临一场针对恶意收购的攻防战——即使对马斯克而言，那也是很贵的。

• 4月14日，马斯克发起了恶意收购，提议以每股54.2美元共计430亿美元的价格全资收购推特公司。马斯克同时强调自己无意通过收购增加财富，而是为了捍卫言论自由。

观察：54.2美元的报价溢价率达到了38%，特斯拉的股价当天下跌了3%，特斯拉的投资人担心这位钢铁侠为世界和平操心的事情太多，分散了对特斯拉的注意力。而且马斯克的收购资金也必须依赖于他持有特斯拉的股份，无论是卖出还是质押，对特斯拉的其他股东都不是什么好事。

• 4月15日，推特董事会宣布启动“毒丸计划”，投资者在未经董事会批准的交易中获得推特已发行普通股15%以上，现有股东可以打折购买额外的股份，一年有效。

观察：毒丸计划是美国资本市场对付门口的野蛮人的法宝，但也会打破现有的股东结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推特的董事会表个态，毒丸计划需要股东大会的批准，股东未必愿意和真金白银的溢价过不去。顺便说一句，我国的法律可不支持毒丸计划。

• 4月25日推特董事会同意被马斯克以430亿美元收购。推特公司将被私有化。在接收推特公司之后，马斯克再次强调了他对推特的未来计划，包括引入新功能、使算法开源、减少垃圾内容机器人以及对所有人进行身份验证，并提议将推特在旧金山的总部改为流浪者收容所。

流浪者收容所？这可是对现在推特董事会的羞辱。看在钱的份上，股东们没有吞下毒丸，反而让董事会吞下苦果。看来，在美国，有钱真可以任性。当然，马斯克也付出了代价，4月26日特斯拉股价跌幅达到12.18%，马斯克当日及28日卖出85亿美元的特斯拉股票。

• 5月10日马斯克说如果收购推特成功，将会解禁特朗普的账号，特朗普声明就算解封也不会回归。

• 5月13日马斯克宣布收购暂缓，需要详细信息确定推特的假账号数量不超过5%，导致推特股价盘前暴跌25%。

观察：马斯克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讲了一个很有趣的比方。“这很重要，这就像，我想买你的房子，你说房子里的白蚁数量低于5%，而实际上90%都是白蚁。已经不是同一间房子了。”不愧是社交媒体高手，自己想违约，还能找到这么正当的理由。

• 5月16日马斯克在All-In峰会上说推特的假账号可能在20%甚至高达90%，说收购的价格要按照有多少假账号的比例打折。推特股价当天跌了8%，比马斯克$54.2的收购价便宜了30%。同时马斯克称考虑把推特做成美国版微信。同日，推特CEO连发13条推文，详细解释推特上的垃圾邮件及处理问题。你猜马斯克怎么回的？他回了一坨屎。

观察：你看推特CEO摆足架势准备跟马斯克论战，毕竟CEO有很多专业知识和证据，而马斯克可没有。

但马斯克可没有诉诸理论，直接诉诸感性。愿意相信你的人，要看的就是这个态度，马斯克运用社交媒体的技艺，可比推特CEO高多了。这让我想起了另一个推特高手——特朗普。

说到特朗普，他在自家媒体平台上“放炮”道：“只有愚蠢的人才会以这个价格买推特！而埃隆并不是愚蠢的人。”他做总统不怎么样，做商人还不错，看得很清楚，有一种和马斯克惺惺相惜的感觉。

周伯通的法律评论：

这么精彩的商战有一个绕不开的法律问题，马斯克到底可以不可以解除收购要约？

我们要看到，马斯克的要约收购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他显然是后悔收购价格太高，希望用假账户的问题逼迫推特重新谈判价格。法律上，他能不能这么做？很多人提到了马斯克如果毁约，要支付10亿美元的分手费，所以，他不能违约。

但10亿美元的分手费对于这笔440亿的交易而言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考虑到推特现在的市值还不到440亿美元的60%，这点小钱还是值得的，马斯克可以这么做吗？这里牵涉到合同法的违约救济手段。在合同里，分手费的规定只在特定情形下适用，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损失赔偿金额解约，推特还可以选择要求马斯克实际履行合同。

那推特是不是胜券在握呢？也不必然。分手费的适用情形包括外部原因，比如因为外部监管机构的要求。也包括出现了欺诈的情形，买家发现不正确的信息披露对交易产生了实质性不利影响。

马斯克提出账号虚假的问题，目的就是把水搅浑。推特假账号问题马斯克肯定不是现在第一天知道或者有怀疑，但现在祭出这个法宝，就可以声称对交易产生了实质性不利影响而要求终止收购。最终，推特可能不得不与马斯克和解，降低收购价格或者得到一个更高一点的分手费。当然，如果马斯克的律师团足够努力，说不定法院可以让马斯克全身而退。

除此之外，推特还要考虑到诉讼的成本和风险，以及对于声誉和股价的影响。还有因久拖不决的诉讼，员工心态不稳也会造成大量离职，所以，马斯克通过虚张声势，也把推特逼回了谈判桌。

最近一阵，我们看马斯克还是在积极筹钱，做出仍然想收购的样子。毕竟，他也知道，哪怕他通过控诉假账号的手段赢得诉讼，他将名声扫地，以后谁还敢卖公司股份给他？所以，双方都有动力坐下来谈一谈，我们吃瓜群众wait and see，看点法律和商业门道还是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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