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郁25年，我的自我觉察和一些经验 || 渡过

文 / 行福    图 / 张进

印象里第一次抑郁发作是在1996年，是上小学六年级下半学期的时候，那时候我16岁（我上学晚，10岁上一年级），那个时候的我成绩优异、父母疼爱、家里经济条件也好，完全没有引发抑郁的负面事件。

但我却抑郁了，“好好的怎么会抑郁呢？”，这个谜题要到多年之后才解开。

25年过去，我已经久病成医，我渴望分享我的经验，愿我可以温暖躁郁的兄弟姐妹们。

一  重度抑郁有多痛苦

第一次抑郁发作就是重度抑郁，每个经历过重度抑郁的人都体会过那深刻的痛苦，但是这种痛苦有多痛苦呢，可以测量吗？

时至今日我依然难以直接描述重度抑郁时候的痛苦，因为这种痛苦不像“悲伤”，悲伤还是情绪的范畴，重度抑郁的痛苦是连“悲伤”都体会不到了，是一种“全新”的痛苦。

但是我仍然有办法间接描述重度抑郁时候的痛苦，就像曹冲不能直接测量大象的重量，而是用同样重量的石头间接测量。

用两个比方来描述这种痛苦。

第一个比方是，重度抑郁就像是手机进入到低电量模式，屏幕也暗淡了，许多功能也关闭了（其实抑郁也有其积极意义，强制关闭很多功能，是大脑进入节能模式，可防止猝死等更大的危害）。

第二个比方是，我曾对自己说过，我宁愿当一个健康的奴隶也不愿意当一个重度抑郁的人，但我宁愿当一个重度抑郁的人而不愿意当一个健康的乞丐。

所以对于我来说重度抑郁的痛苦大于当一个健康的奴隶，小于当一个健康的乞丐。

我用这样一个不等式来说明我的痛苦指数，我相信每一个遭遇过重度抑郁的朋友都能理解我说的痛苦程度。当然可能不是每个人都是我这样的排序方式。

这个不等式有重要的两点意义。

第一个意义是重度抑郁的痛苦是很重的，大于当奴隶的痛苦，这足以引起人们的重视（包括健康的人的重视）。

第二个意义是重度抑郁的痛苦虽然极大，但不是无边无际的，而是有边界的。（这个认识对于康复是很重要的）。

二  我为什么会得重度抑郁

回到文章开头的谜题，在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成绩很好，数学经常考100分，同学们还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数学家”，另外我还担任班长职务，家里经济条件也好，爸妈都很爱我，我也没有经历什么大的负面事件，所以尽管我早就知道有抑郁症这个病，但我一直不承认我得的是抑郁症，因为所有的文章都说抑郁症要有负面事件来引发，但是我就是没有经历任何负面事件。直到2011年我偶尔读到了躁郁症的概念，才确信自己得的是躁郁症。

那么为什么我会得躁郁症呢，这个问题我思考了10年，得出两个模型，循环模型和衰竭模型，在我应对躁郁症的过程中，这两个模型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第一个模型：循环模型。

之前说到在六年级的时候，我的生活条件和学习成绩都很好，为什么重度抑郁会发作呢？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在小学六年纪的上半学期，我迷上了做奥数题，每次专注思考大约两天时间，就可以解出一道奥数题。每解出一道题，我就有一种如痴如醉的快乐，这种快乐的强度很大、持续时间很长。我不断地解题，不断地快乐，这种快乐强度超出了我之前能体会到的所有快乐的强度，这种高强度的快感大约持续了半年时间。

这里我提出一种假设，这种超级的快乐就是躁狂的爆发，所以我是先引发了躁狂，之后才引发的重度抑郁。重度抑郁的发作不是因为负面事件，而是躁狂转相。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我上学比较晚，等我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已经16岁了，进入了青春期，而青春期是躁郁的高发时期。但我在13岁的时候（或者更早的时候）就有一种强烈的天生就有的感觉：有一天我会高兴得“爆炸”。

所以 15岁之前的时候，每当我遇到高兴的事情，我高兴的不行的时候，我都会主动去回忆一下我以前遭遇过的“糟心”的事情，中和一下过分高兴的情绪，平衡一下情绪。每当我平衡情绪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有一天我的情绪即将成为脱缰的野马，即将“爆炸”。（爆炸其实就是躁狂，这个概念是2011年之后我才有的，之前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爆炸的情绪）。

而16岁的时候解出奥数题产生了极大的快乐，但是我没有及时回忆“糟心”的事件，没有平衡情绪，这个可能是导致躁狂爆发的主因。

之后的躁狂相长时间超出正常范围的高强度快感，消耗了过多的能量，而且停不下来，大脑为了避免力竭猝死，强制关闭了大脑的很多功能，关闭之后就进入到抑郁状态，进入到抑郁状态之后我很喜欢睡觉，常常每天要睡12个小时，甚至14个小时，很快因为睡觉积累了大量的能量，在外界刺激之下（有喜事，如解出很难的奥数题或其他喜事）又进入躁狂，然后周而复始。

上述说法具有很强的假说色彩，但我自己的感受就是这样，供大家参考

第二个模型是衰竭模型。

第一个模型局限在了躁狂和抑郁这两个因素，后来因为一次偶然的事件，让我有了新的觉察。

那时我的的抑郁又一次爆发，但是很“幸运”，那次抑郁爆发除了有抑郁情绪还体会到了焦虑情绪，其实这种情况也很常见，但是也许是老天给我的天启，我之前只考虑抑郁和躁狂的循环模型，但是那一次我把焦虑当做一个新元素来考虑了，由于焦虑发作之后，我不会有身体上的暴饮暴食，但我会强迫性地进行精神食粮的暴饮暴食（其实就是停不下来的阅读），还会进行强迫性地穷思竭虑（停不下来的一个劲地思考），所以我又发现了强迫症。经过我静心地思考我了一个新的模型-衰竭模型。

这个模型包含四个因素，焦虑、强迫、抑郁、躁狂。模型是这样运转的：

外在的某个事件引发了焦虑，焦虑引发了失控感，为了重新找回失控感就引发了强迫，强迫性地阅读或思考；

因为停不下来，造成了能量的大量消耗和衰竭，引发了抑郁症，抑郁症强迫关闭动机和兴趣，强迫“停机”休息，抑郁发作的时候大量的睡眠（嗜睡）；

嗜睡积攒了大量的能量，这个时候如果压力解除或有什么喜事就引发了躁狂，躁狂一定的时间，大量消耗了能量，又引发抑郁。

之后抑郁和躁狂可以形成循环一直持续下来。

根据这个模型，个人认为，凡是有焦虑症和强迫症的人，都应该纳入抑郁症及躁郁症重点预防人群（政府层面和个人层面都要重视，特别的如果你的亲人有焦虑症和强迫症，则需要极大的警惕，因为严重的强迫症，因为停不下来，而使得人进入能量衰竭状态，从而引起大脑强制关闭部分功能以降低能耗（引发抑郁））。

我是先有焦虑，后有强迫症，最后是躁郁症。这个顺序我是可以确定的，只是我是先躁狂后抑郁，还是先抑郁后躁狂这个暂时我还确定不了。

三  如何防治

这部分的内容实在太多，希望我能另写一篇文章了。但是我要把最重要的两条条经验先发出来。

第一条：一定给自己下一个死命令就是早睡，可以早睡早起也可以早睡晚起，可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

我给自己下了一个死命令晚上10点之前关灯睡觉，可以睡不着，但是眼睛要处于关闭状态。

第二条：对于躁郁要能肯定躁郁的积极意义，不要总是抱怨躁郁对自己的打击，肯定躁郁的积极一面有助于心情平静。

这就是最重要的几条经验，其余容日后再来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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